11.交个朋友吧~
秦牧秋回房之后就找出了陈溪的那只小背包,他把里头的东西都倒在地上,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可是结果令他很失望。里面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物件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药物。
于言拿到的那个空瓶既然是辅助类药物,按理说应该有其他配合的药物才对,可是陈溪的包里并没有。秦牧秋不死心的又把陈溪的行李箱翻开,十分仔细的翻找了一通,依旧毫无所获。
药是没找到,也没找到记着手机和□□密码的小本本。不过秦牧秋意外的发觉,陈溪是个非常用功的人。在陈溪的箱子里,放着两本被翻得很厉害的关于表演方面的书,上头还记着一部分笔记和心得。
秦牧秋第一天住到陈溪的房里时,就发觉了放在陈溪床头的另一本关于戏剧研究的书,当时他并未在意,如今他一并拿过来翻看,不由赞叹不已。
书上的笔记虽然不多,但是标注的点都十分得当,而且字迹的颜色也不同,想必陈溪看了不止一遍。有道是勤能补拙,况且陈溪也算是有些灵气,如果不是遭此变故,假以时日凭着这份好学,他应该能在表演上取得一些成就。
怀着一点惺惺相惜和一点愧疚的同情,秦牧秋抱着陈溪的书翻了大半宿,倒是把其他糟心的事儿暂时都放到了一边。
接下来的几天,秦牧秋一直怀着“要好好演戏,让这部戏顺利杀青”的目标,十分敬业的完成了陈溪所有的戏份。
于言没再提其他的事儿,除了偶尔询问秦牧秋是否有按时吃药,其他的时间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组里的其他人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微博上秦牧秋和陈溪连续占据了好几天的热门也很快不那么热了。
秦牧秋偶尔恍神的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个新的身份。虽然从上到下的待遇都和从前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他原本也不执着于这些身外之物,除了开始的不习惯之外,倒也没有太大的落差。
每天除了演戏之外,吃喝拉撒都和以前一样,依旧和周围的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依旧没有应酬和工作之外的烦心事。秦牧秋突然发觉,陈溪的生活和自己竟然意外的契合。
直到杀青的那一天,他才从这种错觉中清醒了过来。
他现在和以前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大喧。大喧作为他的私人助理,几乎扮演了所有他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的媒介,衣食住行甚至社交网络都建立在大喧的维护之下。
之前一直拍戏还好,如今杀青了秦牧秋才发现,他连去哪儿都不知道。总不能赖在酒店不走吧?
杀青当晚,制片人组织了全组的杀青宴,贾兴没来,石磊代为转达了几句场面话,并替贾兴罚了酒。于言作为代导演,十分勉强的应付了一会儿就想溜走,但是制片人喝的正起劲儿,拉着于言不撒手。
于言碍于贾兴的面子,不好拂了人家的意,只能勉强留下。
秦牧秋和曲欣坐在一起,他因为心脏不好不能喝酒,只能看着别人喝。满场的热闹在酒过三巡之后竟也染上了一些离别之气,大厅里几桌人早已不分彼此的喝到了一起。
大多数的人在清醒的时候都惯于收敛情绪,而一旦喝醉了酒,情形就会变得难以掌控。哭和闹是醉酒的人最常见的表现,秦牧秋是两样都占,所以他从不在人前醉酒,也甚少参与会看到别人醉酒的场合。
今日他以陈溪的身份做了一回旁观者,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之感。
“陈哥,我敬你一杯。”小晶带着几分醉意来到秦牧秋面前,不等对方反应仰头喝掉了一整杯啤酒,“我年纪小不懂事,之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向你道歉。”
秦牧秋笑了笑,仰头把杯子里的大半杯果汁干了。小晶知道他早就不生气了,嘿嘿笑了笑拿着空杯子走开了。秦牧秋看着对方摇摇晃晃的重新扎到人堆里,嘴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笑意。
其实剧组里的人无论相处时有多少不愉快,散伙的时候一顿酒都能抹的七七八八,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仇。大家一起没日没夜的工作几个月,多多少少都能建立起一点同甘共苦的情谊。
秦牧秋最初入行的时候,每到别离之时都觉得有些难舍,后来他就克制自己在工作的时候不和大家走得太近,除了工作之外尽量不产生别的感情,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习惯。
曲欣不知道去哪儿喝了一圈,回来后已经醉意很浓了,她坐在秦牧秋旁边一本正经的拍着对方的肩膀,道:“陈溪!你……不错……咱俩喝一个!”
秦牧秋见她拿着酒杯就要干,拿过她手里的酒杯,道:“你也不错,不过这酒就免了,酒大伤身。”
他拿着曲欣的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便觉手上一空,酒杯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拿走了。秦牧秋回过头,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于言染着醉意的目光。
果然,人喝醉了的时候和清醒的时候真的是天壤之别。
于言向来笑意欠奉的那张冷脸,如今依旧没有笑容,但是原本凌厉得近乎冰冷的眉眼,因为醉意而缀着几分微红,这样一来就莫名带上了几分风流之气。
秦牧秋心里一跳,虽滴酒未沾竟也产生了微醺的错觉。
“你是打算偷偷喝酒?”于言居高临下的看着微怔的秦牧秋问道。
“没有……”秦牧秋回答的很诚实。
曲欣扶着秦牧秋的肩膀站起来,伸手拿过于言手里的酒杯,笑嘻嘻的道:“导演,这是我的酒……”说罢拿着酒杯对秦牧秋晃了晃,然后朝着她要共饮的新目标去了。
于言坐到曲欣方才坐的地方,顺手拿起秦牧秋面前新续上的果汁一口气喝了半杯。秦牧秋来不及说什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见剩下的半杯又放回了桌上。
“……”于言喝完之后皱着眉头,好像要……吐?
十分清醒的秦牧秋觉得有些尴尬,转头看着另外几桌上喝成一片的人,又收回目光看了看皱着眉头的于言,一时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帮我倒杯热水。”于言突然开口道。
秦牧秋闻言一怔,随即下意识的起身四处看了看,然后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去帮于言接了一杯热水。
“谢谢。”于言接过热水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按在腹部,眉头紧拧,额头上渗出了细汗。
“你是不是胃疼?”秦牧秋问道。
于言点了点头,喝了一小口热水,“太久不参加这种场合了,今晚算是为贾兴两肋插刀了。”
秦牧秋闻言有些意外,此刻的于言不知道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胃疼,整个人给他的感觉都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好像一个冰冷的躯体顿时填满了扰攘的烟火气。
认识对方这么久以来,秦牧秋都觉得于言像是一个没有血肉的符号,不是因为对方当真空洞乏味,而是因为他自知身份特殊,从未起过意要以自己的身份去和对方产生任何的纠葛,如此自然会抱着例行公事一般的相处和交集。
可是此刻,于言手里端着的热水,在满屋的酒气中蒸出一缕热气,然后裹挟着一抹醉意横冲直撞的钻进了秦牧秋的鼻腔,他突然把“我现在不是秦牧秋而是陈溪”的事实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们交个朋友吧!”秦牧秋借着那一缕并不存在的醉意脱口而出,脸上带着六七岁的小学生和陌生同学说第一句话时的那种生涩和期待。
于言看着秦牧秋,目光中带着一丝介于讶然和忍耐之间的情绪,眉头拧得越来越紧,好看的双唇吃力的抿着。秦牧秋看着于言的反应,脸上那种属于小学生的期待和生涩渐渐消失,继而自嘲地笑了笑。
成年后第一次试图和别人交朋友,失败!
果然,离开了大喧自己就要注孤生。秦牧秋带着一丝落寞,拿起桌上的半杯果汁仰头一饮而尽,愣是把果汁喝出了二锅头的质感,已然忘记了不久前于言刚用同一个杯子喝掉了另外半杯。
面前的于言看着他,然后倾身上前越凑越近,秦牧秋浑身一僵,便闻于言在他耳边低声道:“扶我出去,自然一点,别惊动其他人。”
秦牧秋闻言一愣,继而伸手搭在于言的胳膊上,这才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身体正因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