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团子
林夏抱着自己几件小行李,在馨儿的指引下,去了传说中的椒房殿。硬件方面,与容予的清凉殿自是不能比,不过也不遑多让。更何况,这劳什子屋子还异香缭绕的,虽说是异香,却并不刺激,有着一份蕴藉和醇厚,也不知是什么关窍。
在这种异香之中待了将近两刻钟左右,鼻子终于适应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于是大喇喇地坐下来喝茶。
茶到嘴边,忽然想起早上容予制止她饮茶,又愣愣地放下了。
哎,和一个这么不爱说话的人相处,真的很为难啊。
令几个宫娥打了些热水来,胡乱洗了洗,满怀希望数着日子盼亲戚离去。尔后腊梅来服侍她安歇。歇下之前,林夏想起来一事,拉住腊梅问道:“你说殿下吩咐你拿寝衣给我,又说殿下让你煎药,他都是亲口和你说话吗?”怎么说的,说的长句短句,甚让人好奇啊。
腊梅歪着脖子想了一想,“不是殿下亲□□代奴婢的,不过有一个小太监过来,招呼我说,殿下让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嗯,就是今早跪在公主殿外的那个小太监,叫做李材的。”
林夏哦了一声,拥着被子心里不怎么是滋味。
容予宁肯和一个小太监多说些话。
面对她这个正牌太子妃倒是惜字如金。
一个想法猝不及防直击脑门:妈呀,殿下他,他不会是个断袖吧?
**文虽然她是没看,但是近年来娱乐圈众男星卖腐成风,想不懂也难了。而且据说世家子弟好男风的传统从古已有之,《大明宫词》里的太子殿下!!妈蛋!!好死不死也是太子殿下!!——那个太子殿下,可是为了一个同□□人连命都豁出去了啊……这个李材,莫非就是容予的小乖乖?
天哪。林夏瘫在床上,呈一个大字,生无可恋地想道:千防万防,没提防成了个同妻,做了人家掩饰真实性向的幌子。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去找她来和亲,而不要身边那位百里家的大小姐。欺负缨国力量弱小,娘家不能为明梓锦撑腰呗!若是百里家的大小姐做了同妻守了活寡,她回去告一状,那百里家的,和太极宫那位,岂是好相与的?
也就难怪新婚之夜,会是那种睡,而不是那种睡了。
拜托,一般的直男,见了明梓锦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几个柳下惠?更别说还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本该……咳咳。
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哼唧了一声。心想明梓锦早早驾鹤西去当真是明智的选择。若留在尘世,这么多破事,她应对起来,只怕要仰天呼号,长恨此身非我有吧?
腊梅还在那儿熄香、遮镜子等等,见了她这副没精打采的形容,笑问道:“公主和殿下闹别扭,连觉也睡不安稳了?”
林夏抬抬眼皮:“差不多。不过,比那个严重多了。”
腊梅想了一想,说道:“公主不必悬心,奴婢听闻,新婚的夫妻总是要吵架的,不过也吵不长,床头吵架床尾……”一个和字卡在嗓子眼,突然红了脸,想起来自己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可以百无禁忌的。
林夏嘿了一声:“但愿吧。”因问道:“好久没看到春兰了。她人呢?”
腊梅道:“公主没传召,她就在后面待着。今儿殿下吩咐的药就是她守着煎的。”
林夏抿嘴一笑,料到大概是怕容予这个大魔王,没再多问,趴在枕上尝试入睡。
负责后勤的小宫娥过来请示太子妃要留几盏灯。
听得说要全灭时,愣了一愣,低低答了声是,料理完寝殿里的琐事就带着人去屋外上夜去了。
屋子里没响动,间或一两声不远处传来的虫鸣,静谧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生物钟恢复夜猫本色的林夏,听得有人进了殿,脚步放得极轻,顿时汗毛一根根竖起来。
听得那脚步声渐渐来至床前,更加吓得头发都倒竖,刷地就拔出了琅月刀。
帐外一个人声,低低道:“是我。”
容予?林夏愣了一愣,这会子他不是应该在清凉殿睡大觉么。
再不然,也该去他的相好李材那儿,怎么来这儿了?
接下来他一声不吭地宽了外袍,除了鞋袜,掀帐躺了进来。
林夏无语凝噎,抱着刀默了一会儿,乖乖将刀收回鞘内,咳嗽一声问:“殿下,这房间是我的,你怎么大半夜跑来了?”
容予不搭理她。
娘的。林夏咬咬牙,从怀里摸出那件新收到的结婚贺礼,只见那珠子发出淡淡的光华,与椒房殿的黑暗水乳|交融,衬得夜色更加如水静美。
而躺在枕上的容予,原本安稳合着双目,经这光辉一照,双眉却倏然紧蹙。
林夏趴在他旁边,咳嗽道:“我原本以为,一国的储君,你们大兴朝的太子,能够有风度一些,宽容一些。”叹口气,“没想到居然这么小气!!我只是见钱眼开,收了别人一点小小的礼物,还没有挪用公款饷银什么的,就被你冷落到这个地步。”
容予睁开眼睛看着她。
林夏凑上去,讨好地:“殿下,你也知道嘛,我们蛮荒小邦,这种东西不常见的啦,”晃晃手上的珠子,“这么漂亮,人家送我,我不收,那不是太虚伪了吗?再说了,我收下来,以后晚间照个明什么的,难道不好么?我是东宫的人,收到的东西也就是东宫的,我是在为你敛财啊,殿下,你不表扬我就算了,怎么反而生气呢?”
容予好似听得更有趣味了一些,在枕上偏了偏头,垂眸望着她。
“那,如果你实在生气,也好办,我就把这个东西还给慕臻,好不好?”林夏缓缓的,要下猛药了,“或者,就赏给李材也可以。”
容予唇角动了一动,终于说话了:“你留着。”
林夏松了一口气。大概,是李材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不稀罕这个吧。
才刚躺回枕上,又听见不对了,屋顶的琉璃瓦呼啦响了几声,似乎有人在上面,林夏翻个身,一只爪子死死抓住容予的衣袖,嘤了一声:“殿下……”
殿下道:“无妨。”
无妨个鬼啊!!!下一秒!!那大窗户就突然洞开了,如银的月光倾泻进来,伴随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那人影落在床边,手里一把大砍刀虎虎生风就往床上砍!!!!
林夏啊地尖叫一声。
不过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呢,闭上眼睛再睁开,就见那夜行衣的贼被容予制服了,大刀哐啷落在地上不说,整个人还呈一种特别扭曲的形态跪在那里,嘴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下一秒,容予一挥衣袖,满屋的灯都亮起来。林夏目瞪口呆地看着,哦,原来穿越到了玄幻世界是么。
她还没问什么,屋外一个人笑道:“殿下,我能进来吗?”
慕臻。
人倒是都齐备。
容予回身看了一眼林夏,手上提着那贼就飘了出去。有几声低低的语带责备的话语,林夏脑补了一下应该是“你这个侍卫队长是怎么当的?”
因为慕臻的回答带着肆意的笑:“臣知道殿下在,太子妃也在,进去找死么?哈哈哈哈。而且慕臻相信这种鼠辈还不够殿下弹指一挥的…”
林夏趴在床沿,想着,以后要和这个慕臻多学习溜须拍马的技巧。因为,他只说了这一句,仿佛就给容予摆平了,让他沉着脸回屋来。
“……”林夏不知道说神马。
好在容予本身也不注重语言交流,抬手一挥把各种蜡烛挥灭了。林夏心想,你既然这么本事,还把好好的人拘在这里做宫女干啥子?你自己挥一挥衣袖的事情,人家要做小半天,累得腰酸背疼的,这不是劳动力的大肆浪费和对人性的终极虐待么?
在她腹诽绵绵之中,殿下又上床来了。照例无声无息躺下。
林夏打了半天冷战,此刻稳住了一些,也跟着木然倒下,僵着面皮问了一句:“殿下,不会再有刺客来了吧?”
容予嗯了一声。
也不知那刺客是金国快递来的,还是太极宫那位或是百里家派的。
把人犯交给慕臻大概妥当。这两天她已经听到一点宫廷八卦。若说天下人美貌排行容予第一,那么天下人整人排行第一就非慕臻莫属。无论什么嫌疑犯,不吐出点东西来,在慕臻手里,何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已。
这样想着,眼皮有些沉重,心下还是有些怕怕的,因想道:同妻就同妻吧,保命要紧。整个人挪啊挪啊挪的,把脑袋凑到容予胳肢窝方位,傍着他的肋排……嗯,大概是肋排吧……睡了。
对方也没反对,于是安然睡到天光。
天一亮,就不好了。
太后已经遣人来请。
而容予早就上朝去了。
林夏洗漱完,吸取昨儿个的教训,在几个小宫女儿的侍弄下整了个淡妆,换了身衣裳,一步一回头地往太极宫去。临行前特意带着腊梅去找了一趟李材。
仔细打量一番,这位太子的禁脔虽然生得不够美,但万一各花入各眼,他就是容予的那盘子菜呢。没办法,因而和他郑重地说了:“李材,本宫拜托你,本宫此去太极宫凶多吉少,殿下下朝回来,你好歹让他来救我。”
李材两股战战,冒着冷汗答是。
林夏心想,你也不必这么害怕啦,即使我发现了你们之间的那个什么J情,也不会刁难的,本宫的终极目标是穿越回去,才不问你们的废与兴。
到了太极宫门口,深呼吸了几次,方要进去,突然一个小人影儿飞也似地撞将上来!
“啊啊啊啊——”两人同时大叫。
林夏被那货一撞,腰伤剧痛,拎上来就要打一顿。谁知定睛一看,天惹,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极品正太!今日才算见着了。
顿时一只手扬在半空,怎么也下不去,转而不再打屁股,反而捏了一把脸,揩了十足的油水,笑道:“小朋友,你是谁?”
小朋友梳着童子头,跟颗团子似的,一脸的粉嫩伴随惊诧,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了林夏半晌,突然笑了,手脚并用爬上她身,扶着肩膀就在她脸上吧唧啃了一口。
“……”林夏被震住。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桂嬷嬷出来道:“哎,公子,下来,要懂规矩。”
那团子笑了笑,甜蜜蜜地说:“桂嬷嬷,这个姐姐漂亮,兰儿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