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她像挖宝似的边整理边看档案,乐此不疲,几乎忘了时间,好在警局的人记得她的存在,有敲门问她想吃什么便当,否则她恐怕连午餐都忘记吃。
整理档案到下午五点多,她竟发现有个多年前的档案,里面有熟悉的名字。
她越看越觉得疑点重重,忍不住冲出档案室,想找哥哥问清楚。
她在找局长室的样子引来警局同仁的注意。
「妹妹,局长不在,去开会了,如果你要回家,我问一下哪个同仁待会要下班,让他送你回去。」
听闻哥哥不在,她有些沮丧,不过心想或许这里的人也会略知一二,连忙上前询问:「这个案子你有印象吗?」
那位警察接过老旧的档案夹,看了看,「这个……五年前,实在有点久了,而且承办该案的侦查队队长都不在这了。」
「不在这?」
「申请调地区当然就不在这了,至于去哪我就不晓得了。」
「这件事难道没有查更清楚一点吗?为什么就这样结案了?」
「这……妹妹,我们警察有警察的专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结案的。」警察一副她在胡闹的表情。
她噤声。
「妹妹,热心帮忙是好事,不过干涉工作内容就有点不礼貌了喔。」
「……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了。」她脸色灰白的抱着档案夹回到档案审。
她将档案夹放回箱子后,心想或许是自己多疑了。
现实和小说不一样啊,不是每个小细节都有问题,一牵扯到认识的人,她就太过在意了……有可能实际处理的情况没尽数写在里面吧……
我们的关系到今天为止!不再是男女朋友了!
突然想起这句话的她思绪停顿,心中一阵刺骨的痛。
……这件案子又干她什么事呢,何必这么紧张。
即使她试图让自己不要太在意,仍心神不宁,没法专注将资料做排序。
她决定明天再继续整理档案,稍微收拾了下室内,便背起帆布背包离开档案室,谢绝员警想送她回家的好心,和他们说了声明天再来,旋即挥挥手走出警局门口。
前往公车站牌的路上,她闷闷不乐的走着。
这时,有个高壮的光头男人突然从一旁冲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劈头大骂。
「你这个不回家的不肖女!」
她错愕,这个男人她很陌生,而且凶神恶煞得让人恐惧。
「等等,你认错人……」
她的声音被对方的大嗓门给盖过,「现在立刻跟老子回家!」
郑乔茵整个人陷入混乱和慌张中,这辈子从未遇过这种事情,「放、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啪的一声,对方迅雷不及掩耳地赏了她一巴掌,她耳鸣头晕,差点昏厥。
「婊子,居然说出这种话,太不象话了,是想气死老子吗,你为了网路认识的男人连家都不要了,害你妈每天为你以泪洗面,现在跟我回家向你妈道歉!」陌生男人边粗鲁骂着,边强硬拖着她要上一旁的车。
她努力挣扎,想向路人求救,却发现大家都站得远远的,还不时窃窃私语,将陌生男人的话当真,认为是家务事而当笑话在看。
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没时间思考的她直觉按了快速键。
陌生男人马上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夺过手机重摔在地上,「还想联络那个拐你离家的男人吗?没门儿!给我乖乖回家!」
求救的手机离手,她头皮发麻,难以想象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下一刻,她被粗暴地强塞到一部车内,里面等待的人手脚很快,从她背后抱住她,她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到,就被沾有乙醚的手帕捣住口鼻,她挣扎不到几分钟,浑身无力,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昏过去前,她脑中闪过一段记忆……
啊……这个男人她其实并不陌生啊,她曾见过一面的……
就在那条巷子里……
严圣谕昨日被王月娥劝说一番过后,失眠了一晚,仔细回想了和郑乔茵所有相处的点滴。
心怀阴影的他,太容易怀疑她,过度解释她的言行。
他质问她不信任她,他又何尝真正信任过她……
当局者迷,他竟然迟钝到直到王姊开口,才知道问题所在……
隔日上班,他数次在空档时间拿出手机想打给她,可是苦于之前分手态度太绝情,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他拖到快下班,电话都没打出去。
还是回家仔细拟个道歉稿再打电话吧……
他将工作处理到一段落,准备关电脑的时候,手机蓦然响起,瞄到来电显示是郑乔茵,他既惊讶又欣喜若狂,一刻也不耽搁的接起,「茵茵?」
彼端没有她的声音,而是陌生男声的大骂响起——
「还想联络那个拐你离家的男人吗?没门儿!给我乖乖回家!」
接着,手机被摔的巨响传来,让他一阵心惊。
「喂,那里发生什么事了?!」他怒声问。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剩下的只有一些脚步声和车辆来去声。
即使搞不清楚刚才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但不安的感觉令他冷静不下来。
他无暇去翻人事资料,直接打给总经理,焦躁命令道:「把郑筱薇的电话给我!」
他要透过郑筱薇确认茵茵是否安然在家,他由衷的希望,刚才那通电话是有人偷了她的手机,而不是她出事!
郑乔茵失踪了。
郑筱薇在接到严圣谕的电话后火速回家,等了一个小时都没等到人回来,她联络了大哥。
郑铭晏刚开完会,得知这件事后打给了局里的属下,局里的人表示她在五点半多就离开了。
为此,郑铭晏调了监视器,确认郑乔茵是在公车站附近的街道被抓走的,现场只留下被摔破萤幕的手机。
没人知道郑乔茵为什么被抓走,她没有仇家,根据目击证人陈述,嫌犯自称是郑乔茵父亲而将人拉上车,推断出很可能是人蛇集团掳人的手段,而该车是赃车,追查嫌犯下落需要时间。
严圣谕陷入愁云惨雾中,比起之前遇到的绑架案,这次更令他寝食难安,因为绑架案好歹有勒索赎金的电话可以确认人还在不在,然而被人蛇集团绑架,除了祈祷能找到人以外,没办法得到半点消息。
忧愁的他深夜找了好友来他家喝酒。
「你说,我是不是不祥之人?」在窗台吹风半晌,严圣谕喝了一口酒,问。
范顾霖失笑,「你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那套,不是吗?」
他俊脸上的表情茫然痛苦,「不然,为什么继罗孟萍之后,茵茵也出事呢?」
「在分手后发生的事情,怎能算在你头上呢?」范顾霖拍拍他的肩,「你想太多了。」
「茵茵出事前,我本来想打电话道歉的……」严圣谕猛喝好几口酒,「万一再也没机会告诉她我爱她……我……」
他再也说不下去,眼泪从悲伤的眼眸落下。
范顾霖目睹他落泪的模样,狼狈的别开了眼,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道:「我请我公司底下的司机们调他们的行车记录器,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谢谢……」严圣谕嗓音沙哑,诚挚感谢道:「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范顾霖脸上微笑着,放在栏杆上的手却悄悄握紧。
聊了半小时后,范顾霖离开严圣谕家,在楼下他看了眼好友住的楼层。
他随后打了通电话,「你们现在在哪……不干我这个废物的事?别忘了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有很多事情你们还是需要我的,我警告你,我也不是好惹的。」
讲完电话,范顾霖踩下跑车的油门飙了出去。
郑乔茵醒来的时候,眼前是黑的,被布蒙住,身体被绑在硬邦邦的椅子上,两手则反绑在椅背上。
她害怕得全身发抖。
她记起来了,那个自称是她老子而绑架她的男人,和范顾霖是认识的。
之前的恶梦,根本是遗忘的记忆的重组再现,她却没察觉,直到这次想起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