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3 结局篇 哥哥,我是大姑娘了,我可以嫁人了吗?
她后悔过吗?在短暂而又可贵的清醒中,她也想过,如果当初的她,没有鬼迷心窍,老老实实收了钱分手,如今的她,该是仍在那天堂中享受衣香鬓影的一切吧。
可这世上是从没有后悔药的。
施敬书恨一个人到极致,绝不肯给她一刀痛快。
他非但要赵佩祯受尽折辱再死无全尸,还要赵家一起来陪葬。
丧父之痛无法平息,更何况还有如今在医院的婳婳,她虽醒来,却神智不清,懵懂如五岁稚童一般,见到他会歪着头娇憨的笑,稚气的喊哥哥哥哥,拉着他的手指要他教她画卡通小人,就像她幼时一样。
施敬书陪她半个小时,如坐针毡一般煎熬,待她睡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数日不敢再去见她一面。
老三说她常常哭闹不休,以为大哥不疼惜她了,施敬书心痛如绞,像是五脏六腑都被人扯出体外一刀一刀剐了一般的疼,那样的施婳,他不敢面对,也不知该去如何面对。
她纯澈懵懂的看着他笑时,他却总是忍不住的眼眶胀痛,下一秒泪就要落下来。
她眼泪涟涟喊疼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代她去疼,他与她开始生分,她爱上了温荀恨他的时候,他无数次奢望能回到从前,如今倒真格回去了,可他却又想,若她好好儿的,他宁愿把这情根斩断,从此做一个行尸走肉,也成全她,要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过什么生活就过什么生活。
只是她再不会好了,前尘往事也全都忘却了,这于她来说,却算是难得的安慰。
她再不用愁眉不展,也不用去顾忌这世人的目光,她把温荀也给忘了,她也不会痛了,没有痛也没有了恨,她自此倒能过的逍遥,只是可怜了他。
他这个清醒的人,又怎样走出来?
而如今神智只有四五岁的施婳,还以为自己是孩童一个,他又怎能,再对她生出肮脏心思来?
施敬书心内犹如油煎一般滚沸难安,不去见她,却分分秒秒都在挂念着她,若去见她,瞧着她那不谙世事的模样,心头更是又痛又悔。
这复杂的情绪无法排解,赵家就成了出气筒,赵父半边身子没有知觉躺在床上成个废人,施敬书也不肯放过,竟似是要赵家一家五口皆来陪葬放才能稍稍平息他的怒火一般。
赵太辗转托了无数说得上话的人来向施敬书求情,那个女儿他们不奢望救回来了,只求能保全余下几人苟且偷生,施敬书却油盐不进,心内为着施婳如今这般这般模样,竟是疯魔了一样将所有为赵家说话的人都恨上了。
施敬礼施敬仪也劝过他,如今老爷子不在了,施家总要动荡一段,一些老关系还是要经营,总不能老爷子刚一走,施家就不要这些旧人了。
可施敬书一概不听,赵家到底没能在香港继续待下去,连带着赵父也没有医院敢收留,两个儿子跟着没了前程,家中儿媳吵着闹着要离婚,怨恨小姑子害了一家人,赵太太绝望之下一根绳子吊死在施家宅子外,全香港都翻了半边天。
赵家两个儿子哭天抢地的要告施敬书,可家里一儿一女被人拎着胳膊就要丢到海里喂鱼,父母再亲,却比不上那一团骨肉牵挂他们的心,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亲去撤了诉,说赵家的事和施家全无关系,是赵太太自个儿想不开,又听了外面的闲话才迁怒施家,施敬书实则是无辜的……
轰轰烈烈闹到最后,施敬书却还是全身而退,赵家两个儿子的识时务倒是给他们留了条后路,施敬书睁只眼闭只眼,任他们举家迁走,就此也算放了赵家一马。
而事情平息不过几日,施家老宅里又开始动土建屋,有那消息灵通的人私底下叹道,施家这位大少爷对四小姐真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不过是那位娇小姐说了戏言说了一句喜欢童话里公主住的城堡,施敬书就当真拆了老宅子里的一处亭子假山,专给四小姐建了一栋漂亮到极致的城堡。
有深知内幕的人就冷笑道,什么城堡,怕是一栋金屋吧,施家大少爷想要金屋藏娇,这心思如今是连遮掩都不肯了,也难怪施老爷子忽然暴病身亡,生养出这样的一个儿子来,就是早早死了怕也能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可任是外界议论纷纷,施敬书只是不动如山,城堡动土,日夜兼程的赶进度,施敬书一心要在妹妹生日前,得以搬进去,而施婳更是憧憬无比,日日都要回老宅来看一眼。
施敬书曾想,若是妹妹当真一辈子就这样了,那也好,他不过是把岁月定格在她幼时而已,他依旧会守着她一辈子,直到他头发全然白了,牙齿也掉光了,她也成了一个漂亮的小老太太,他依旧还是会爱着她,至死不渝。
只是他怎么都不曾想到,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会依照你的心愿安排。
哪怕她忘却了一切,哪怕他们回到了最初,可命运还是早已无情绝然的操控了一切。
该遇到的人,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终究还是会遇到。
有人说故事里的男二号是让读者爱的,而他们之所以被人致死铭记,不过是因为那个爱而不得,而又一生苦守的悲凉收场。
施敬书后来想,如果他和施婳还有温荀三个人的事是命运这个顽童执笔写的故事的话,那么温荀定然是偷偷贿赂了那个顽童。
若不然就是拿错了剧本,他这个得了女主角清白的人实则才该是炮灰男二,而那一次一次大难不死的,才是开了金手指的男主角。
施敬书还记得那一日,初夏阳光灿烂的让人睁不开眼,她像是一团火从房子外冲进来,发辫散乱了,额上鼻尖上皆是晶莹细汗,她攥着他的衣袖,眸子亮的摄人,将那烈阳都盖过了。
她的指尖几乎陷入他的手臂皮肉中,他听到她话语里带着掩不住的欢喜:“哥哥,二哥说我其实已经二十岁了,是大姑娘了,那么,我可以嫁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