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事情的顺遂程度有些出乎虞谣的预料,辗转收到九音的信时,她觉着刘灵均办事的速度和质量都是十足的稳妥,让人安心的很。
甄英被查处,连带着逍遥王也因为没能约束好下人被罚了俸禄。
虞谣确认此事已经解决后便丢开了,而后连带着与苏涉都疏远了一些,躲着不大想见他,生怕他再替谢然传什么话。
八月中旬,贤妃诞下皇子。
消息传来时,老夫人正在就虞谣八月底的生辰之事与她商议。
虞谣向来对生辰之事没太大兴趣,何况这也不是她的生辰,便只笑道:“此事按着往年的例来就是了。”
前院的小厮急匆匆地赶来,满脸喜色地回禀了这一喜讯。
老夫人心中算不上多高兴,但面子上却是半分不错的,笑容满面地吩咐人拿赏钱出来,又让虞谣赏了府中的丫鬟、小厮一个月的月例。
为着这个消息,二房都乐疯了,五姑娘看虞谣的眼神愈发毫不掩饰。
不过褚裕的态度却有些微妙,众人原以为他会借着贤妃生下皇子的机会为她晋位,却没想到褚裕却只是赏下了大批的珍宝,对晋位之事绝口不提。
对贤妃来说,珍宝算什么,她想要的是那贵妃之位,但就算她为褚裕生下了皇子,褚裕都没有给她这个位置的意思。
莫说是贤妃,连老夫人都对此有些意外,私下里与身旁的嬷嬷议论此事。
从老夫人本心来说,她并不想贤妃晋位带着二房水涨船高,可按着惯例来说晋位也是正常之事。如今褚裕不肯赏脸,老夫人首先想的便不再是二房的事情,而是褚裕是不是对王家有什么意见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天意从来高难问……”
嬷嬷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老奴斗胆有个猜测,陛下此举会不会是因为六姑娘的缘故?”
“谣谣?”老夫人有些不解,“此事与她何干?”
嬷嬷解释道:“先前三爷不肯归家,六姑娘流落在外,众人都知晓王家无嫡系的孙女,那么余下的几位姑娘便不能视作寻常的庶女。陛下先前纳了二姑娘,还肯给了她那么高的位分,寻常官家的庶女岂有到妃位的,不过是因为王家并无嫡女罢了。如今六姑娘归来,王家有了正儿八经的嫡女,陛下心中只怕就有了衡量,决计是不可能晋一个庶女为贵妃的。”
“所以您不必担忧王家失宠。”老嬷嬷补充道,“陛下封六姑娘为明月县主,就是对她的看重,如今失宠的并非是王家,而是二姑娘罢了……若仔细说来,也不算是失宠,只不过没了那些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罢了。”
老夫人听她说的有理,方才放下心来。
八月底便是虞谣的生辰了,她懒怠着管这事,其实在这件事上她能决定的也很有限,一切都是按着惯例罢了。
虞谣与京中世家的小姐关系都是不冷不淡的,见面时也能笑着谈几句,但若说真心诚意地想邀请谁来的,大概也只有白雅书了。她想来想去,索性就谁都不请了,也免得只请几个人惹得旁人议论。
这一年来,王家事事都捧着虞谣,生怕旁人不知晓六姑娘是王家的掌上明珠一般,到了她生辰这天,与王家有些干系的亲戚都送了许多礼物过来。
虞谣早起换了一身新的衣裳首饰去向老夫人请了安,而后便一直留在老夫人院中陪着她闲聊,一同看着各家送来的礼物。
老夫人看着她这乖巧的模样,又是喜欢又是无奈:“今儿是你的生辰,依着我的意思是要为你大办一场的,可你却谁都不想请,陪我这老婆子在这院子中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祖母疼我,可这也不是什么大生日,实在没必要大张旗鼓地操办,等到及笄之时在大办也不迟。”虞谣看着逍遥王府送来的礼单,有些心虚地放在了一旁,“再说了,若是真请了人来,焉有不请谢璇、平芜郡主等人的道理?若让我见她们,才是败心情……”
正说话时,王氏便带着人来了。
她素来疼爱虞谣,今日一大早用了早膳后便从谢府回了娘家看自己侄女,一进门便听到了虞谣这话,摇头笑道:“你这话说的不假,只是也亏得你敢说。”
“姑母,您怎么亲自来了。”虞谣笑着起身道,“祖母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也就在你们面前敢说上几句罢了。”
王氏搜罗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带了过来,虞谣见了很是开心,连忙谢了又谢。
总得来说,这个生辰虞谣过得还是挺满意的,对她来说没什么人来扫兴就已经足够了。只是有两件事让她有些意外。
一个是褚裕竟派人赐下来了不少东西,说是给六姑娘的生辰礼物。第二个则是,苏涉也送了一份礼物过来,虞谣一掀开礼盒便看到了熟悉的字迹,那是谢然的手笔,信上寥寥几句祝贺生辰的话,对先前之事只字不提。
其实虞谣觉着谢然这个人的情商实在是高,如果他这次敢在信上提及上次的事情,就算只是单纯的道谢,她都会觉着有些不舒服,可谢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绝口不提,倒让她舒坦了一些。
深宅中的日子有些枯燥,不过等到习惯之后也就那样子了。
入秋之后虞谣还抽空学着自己做了个风筝,趁着天气合适的时候玩得不亦乐乎。她难得对什么事情提起兴趣,趁着还有三分钟热度,又着手准备做一个难度高一些的美人风筝。
她正窝在书房中画图之时,绯烟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姑娘,白府的嬷嬷想见您。”
虞谣猛地抬起了头,她将笔搁在一旁:“让她进来。”
能让绯烟如此匆忙地来回禀,只怕那位嬷嬷必然是有急事的,她对白雅书的性子十分清楚,若非有万不得已的事情决计是不会派人来求她的。
看到顾嬷嬷之时,虞谣攥了攥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劳动得你亲自来了,二夫人身旁无人照看不妨事吗?”
顾嬷嬷神色有些着急,但言行举止却还是稳妥的,她行了一礼后方才说道:“此事有些麻烦,我不放心让旁人来,所以少不得自己来走一趟……”
“你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有话直说就是了。”虞谣摆了摆手示意绯烟出去守着门,而后说道,“夫人与雅书对我有恩,我既然认了下来就不会推诿。”
顾嬷嬷得了她这句话,彻底抛却了顾忌,开口道:“姑娘是在白家待过一段时日的,对着白府的局势应当也是了解。后来老爷接连纳了几房妾,对夫人也愈发差。夫人已然是心灰意冷,不过是因着四姑娘的缘故所以才没有撕破脸罢了,只将那些委屈给咽了下去。近日梦姨娘有孕,昨日不慎滑了胎,竟将此事全部推到了夫人身上,说夫人要害白家的子嗣。”
“她可真不是个消停的人。”虞谣皱了皱眉,“白御史就那么信了她的说辞?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做什么太过的事情吧?”
“当初是我看错了人,以至于为夫人招来这么个祸害。”顾嬷嬷闭了闭眼,又说道,“姑娘猜得不错,若只是老爷一人知晓此事,就算有那个心也未必有那个胆子做什么。但梦姨娘恨极了夫人,将此事告到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原本就看不惯夫人,竟逼着老爷要他休妻。老爷本就受了梦姨娘的蛊惑,如今半推半就地想要顺从老夫人的意思,以品德不端为由休弃夫人……若夫人当真被他这么休弃,名声就要毁完了……”
虞谣被这么一出戏给气笑了:“他们好大的脸。”
当初在白家之时,虞谣就觉着白家那伙人实在是奇葩地够可以的,一边用着李氏的银钱,一边又不大看得起李氏。没想到这短短一年,竟然愈演愈烈,发展到了宠妾灭妻的形势。虞谣顿了顿,问道:“若我没猜错,应当是雅书让你来找我的吧?她是个什么意思?”
顾嬷嬷长出了一口气:“姑娘她让我来求您您一件事……她说,事已至此,夫人已经无法在安然无恙地留在白家了,纵然她没有害人之心,却防不住旁人千方百计算计着她……”
她这话说了一半,虞谣便领会了白雅书的意思,心中对白雅书愈发有些欣赏了:“她的意思是,和离?”
顾嬷嬷点了点头,似是有些脱力:“破镜难以重圆,姑娘不想再看见夫人为她勉强留在白家,所以想要夫人能够离开得体面一些,不要被白家毁了名声。”
在这样的时代,白雅书一个小姑娘能有如此决断,已经是实为不易了。
虞谣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对李氏最好的一条路了,李氏的娘家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对李氏也是分外宠爱,她回了娘家之后境况必然是比在白家好许多。只是若那样的话,白雅书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不过这也是白雅书自己的选择,虞谣相信她有能耐处理好。
虞谣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会帮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