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禁/宫风云

109 禁/宫风云

此为防小三章节,正文一小时后替换柳莺歌倒了杯茶给她顺气,“二姐姐不知道么?因之前刺客入宫行刺的事,城中巡防严了许多,皇上特许晋王统帅北衙禁卫,负责京师防务,他现在可是右骁骑将军。”

啧啧,连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禁卫军都舍得让晋王接手,可见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器重,也是活该他走运,若非自己刺杀失败,皇帝好端端的没吓出病来,他哪来的机会大展伸手。算起来,晋王这小王八蛋简直是踏着她的尸体上位的,简直可恨。

什么右骁骑将军,不就一条巡城狗么,有啥好神气的。淼淼哼了一声,硬生生将目光转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今晚就是将眼珠子瞪爆了也没用。

田氏忙着应酬,顾不上管她,于是她把满腔的怨怼都发泄在面前的小吃上,糖莲子、炒板栗、松子糖,一把一把塞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响,急得阿黛站在后头猛咳嗽,可惜咳得肺都快掉出来了也没人理她。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深红色内侍服的老宦官一路小跑进了永宁侯府的棚子,朝田氏见了礼,打着哈哈道:“方才太后见永宁侯陪着皇上说话,直说皇上不通气,大年过的也不让侯爷安生,晾着夫人和闺女在这里,让两位委屈了,又说与夫人许久不见,请夫人和柳姑娘到前头一聚。”

听说要见太后,淼淼忙把嘴巴擦干净,与田氏一道跟着那个宦官走到前头最大最漂亮的棚子。棚子里不止太后一人,太妃公主贵妇什么的坐了一圈,淼淼不敢抬头乱看,学着田氏的样子规规矩矩行过礼便低着脑袋看肚皮,其实本想看脚尖来着,奈何看不到。

太后给田氏赐了座,说了会话,终于注意到站在田氏身后的淼淼,笑着道:“哟,这是……柳丫头?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果真不假,不过一两年没见,我竟不认得了,瞧我这眼神,老了,不中用了。”

田氏略感尴尬地笑笑,“不是太后眼神不好,是这孩子长歪了。她小时不长这样,太后自是不认得。也怪臣妇育儿无方,原本好好的苗子,硬是被我糟蹋成这样了。”

“瞧你,哪有做母亲的这样说自家孩子的?把她吓得都不敢抬头了。”众人皆笑,太后也被逗乐了,笑着朝淼淼道:“柳丫头,你母亲说话向来百无禁忌,你别放心上,抬起头来让老太婆瞧瞧,别害羞,一会我赏你好东西。”

听闻有好东西,淼淼非常听话地抬起头,朝坐在一堆花团锦簇中的太后扯了个笑脸。太后的长相很是富态,脸圆,身体也圆,看着像颗汤圆,看人时笑眯眯的,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柳千斤”的名头大概是挺出名的,奈何她躲了起来那么久,大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终于难得有机会近距离观赏,于是太后以及坐在太后两边的太妃公主贵妇们,齐刷刷地瞪着一双双毒辣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淼淼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

“啧啧,这孩子,长得可真……喜庆。”最后太后一锤定音,用了个较委婉的词。

隔了太后两三个位置的一位美貌妇人开口道:“可不是,贴了福字的瓷娃娃似的,看着就让人喜欢。你们柳家妇都是有福气会生养的,生的孩子个个人中龙凤,春池那孩子也是个乖巧讨喜的。”

田氏忙道:“贵妃真会说笑,要说有福气会生孩子,在坐的除了太后哪个及得上您?晋王和丹阳公主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呢。说起来,刚刚还看到晋王领着禁卫军的人守值,身为皇子,这大过年的还要执行公务,真是不容易。”自己的女儿像被剥了皮的羔羊似的被人盯着看,田氏心里也不好受,更怕女儿委屈,唯有借机转移话题,且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

这马屁拍得那个贵妃挺受用,她微微一声叹,幽幽道:“可不是,自从宫中出了那事,晋王每日没睡超过三个时辰,这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也不怕你们笑我这个当娘的自私,我私下不止一次劝他,让他悠着点,凡事别强出头,毕竟身子要紧,谁知他根本不听我的劝,只说既然父皇将京师安危的担子交了给他,他断不能辜负皇上厚望。这不,今儿寅时不到就到衙里了,一直没停过,我晌午让人送去的食盒,晚上原封不动地拿回来了。”

在座的人听了,纷纷出言称赞,恨不能把个晋王赞上天去。

原来这美人就是安贵妃……淼淼抬眸看去,果然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她比皇帝还大三年,但看着才三十五六的样子,身形略显丰腴,鹅蛋脸,眉眼细长,声音软糯,说话时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得人心里酥酥麻麻,却又恰到好处不惹人反感,顾盼之间有一种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怪不得柳春池那么追崇她,果然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人。

太后听说晋王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心疼得不得了,“哎哟,这可怎么行?皇帝也是,整个朝堂没人了吗?敢情养的都是吃白饭的,非常时候,竟没个帮得上忙的。难怪我半个月都没着人,这是要生生累死我孙子吗?来人,传我懿旨……”

正说着,棚子外一阵异动,一名小宦官恭声道:“禀太后,晋王到……”

每次有人提到“晋王”两字时,淼淼都觉得一阵胸痛,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凉风带过,刚才那个身穿银甲神气活现的巡城狗已旋风似的来到太后跟前,正是晋王李昀,“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身体安康,福寿无疆。”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把晋王拉到身旁坐下,“晋王来了,可想煞祖母了。你母妃说你今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这可怎么行?回头我和皇帝说说,咱们不干那个苦差事了,谁爱干谁干去。你瞧瞧你……”太后在晋王俊俏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牙痛地道:“哎哟,可怜见的,这才几天,瘦得骨头都出来了。来人,快舀碗甜粥上来。”

棚子里的人虽不算太多,但少说也有十来个,还清一色是女的,晋王有些尴尬和不耐烦,他其实只想来打声招呼就走的,冷着声道:“皇祖母,我不饿……”

太后脸色一肃,“一天到晚连米都没一粒下肚,怎么会不饿?你是成仙了?说到吃,你得学学越王,他啥时候让人操心过?差事固然要紧,但吃饭更要紧,你不吃饱肚子,怎么有力气干差事?这人啊,一定得吃得多、吃得好,吃好了才有精神色。”

太后提到越王的时候,晋王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宫女将甜粥呈上,太后不容分说,示意晋王先把粥吃了再说,晋王无耐,端起白瓷碗,也不用勺子,两口便把粥喝完。

淼淼斜眼看去,晋王的头盔进来时已摘下,许是常年在军中打滚的缘故,他的肤色不像越王或普通世家子那么白净,晒成淡淡的蜜色,脸庞俊美得有点过分,他随意的那么坐着,浑身上下却有种野性的恣意洒脱,尤其那双星眸……淼淼在看到那双眸子时,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那是一双妖冶且冷漠的眸子,正是她上一世临死前,那双居高临下看她,像看一条快断气的死鱼的眸子。

太后又和其余妃嫔闲聊起来,有宫女端了茶水给晋王,他闷头喝了两口,寻思着找个借口离开,忽然似有所感,微微侧头朝一旁看去。只见侯府柳夫人身后站着一个白白胖胖喜气洋洋的胖妞,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看就看了,身为长安城无数闺阁小姐们夜夜思春的责任担当,他早就习惯了随时随地被人花痴地注视,然而这回却有点不一样,他从那双猫儿一般眯成一道细缝的眸子里,敏锐地察觉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杀!气!

小书童又是一揖,“我家公子姓李,排行第二,我家公子还问,初一那天安国寺的礼物柳公子还满意否?”

哎哟,那不是越王李忆吗?没想到这么巧,淼淼顿时乐了,跟着夏至到了二楼雅间,才进门,便听越王道:“方才夏至说见到楼下有个年轻的胖公子,看着居然比我还要胖些,我当时就奇了,这长安城年轻的胖子里头,除了柳家那个小胖妞和我有得一拼,还真没哪个比得上我的,于是便多看了两眼,这不,果然就是你。”

淼淼的愉快心情霎时烟消云散,本来还觉得那个叫夏至的小子机灵又有礼貌,现在却横竖看他不顺眼了。站在李忆身后的夏至,被淼淼一记眼风刮过,顿时觉得凉飕飕的。

该有的礼数还得有,淼淼朝李忆揖了一礼,“见过越王殿下,上回在安国寺,千锦没能认出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见谅。”

李忆全不在意,示意她坐下,“哪来那么多虚礼,咱们两次在外头都能遇上,也是缘分,今日我只是个来看戏的李公子。”

淼淼笑着坐下,“还真是巧了,没想到越……李公子你也爱看戏。”

李忆笑了笑,圆乎乎的脸上顿时现出两个小酒窝,“过年,宫里天天不是这个请便是那个请的,无聊得很,不如出来转转。”

“你都十八了,还住宫里?”淼淼不由有些好奇,她听说晋王早就有了自己的府邸了,越王和晋王同岁,不过比他小一个月,为何还住宫里?

李忆脸上有些赧然,“呃……我的府邸其实早就建好,就是太后和安贵妃都说舍不得我出宫,我反正也无所谓,住哪儿也是住,宫里人多,还热闹些。”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今天……饿了吗?这梅园的大厨以前在宫中御膳房掌过勺,很是了不得,今天咱们就不吃肥鸡了,我做东,让你尝尝这里的拿手好菜。”

“那敢情好,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这小胖子就是大方,淼淼马上原谅了进门时他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很快各种佳肴便摆满了一桌,李忆如数家珍,不停往她碗中夹菜,“这是梅园最有名的脍河鲤,每一片鱼肉的厚度都有要求,和宣纸差不多,鲜甜爽口,我每次来必吃。这个藕夹子里面酿的是炸过的香菇和火腿肉,清爽不油腻,女孩子最喜欢了。还有这个虾丸子,一定要蘸点甜醋,我最爱吃了……”

两人一边看戏,一边大快朵颐。淼淼自从在柳千锦身上借尸还魂后,还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张嘴,“李公子,你、你也吃啊,这酥炸小黄鱼真的很不错啊……”

李忆见她吃得开心,比自己吃还高兴,“别客气,你多吃点,别急,慢慢吃。”

此时戏台上演的是西厢记,莺莺和张生已在普救寺互抛眉眼私订了终身,奈何莺莺的母亲不守信用,来了一出捧打鸳鸯,张生一时郁愤,一病不起。

淼淼十分不屑地道:“这个张生实在没用,崔莺莺被人欺负的时候,全靠他的好友白马将军救人,他躲在一旁屁用也没有,你说,作为亲妈,怎么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身无功名,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说他几句,竟然还敢一病不起,万一人家莺莺现在约他一起私奔,他连床都起不来,简直窝囊,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李忆挠了挠脑袋,“怎么会没用呢?他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若非他写信向白马将军求助,崔莺莺早被人抢走当老婆了啊。”

淼淼嗤了一声,“也是,他最大的功劳,就是认识一个智勇双全的将军,要是给我来编这剧,白马将军英雄救美,终抱得美人归,张生郁愤成疾,卒,剧终。”

“可这样就没红娘什么事了。”李忆拍着桌子笑了好一会,这才替张生辩解道:“虽然张生现在没啥能耐,但他后来还是凭自己的本事考取了功名,是个上进的好青年。才子配佳人,你们女孩子家不都喜欢这样的结局吗?这虾很新鲜,你尝尝。”

因为不会剥虾皮,淼淼把整只虾连皮带壳直接扔进嘴里,听他这么说,十分不以为然,“我才不喜欢张生这种风一吹就病的文弱书生,我喜欢的人,必定是一位盖世英雄,若我有一天身陷重围,他一定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星彩云,救我于千军万马之中……”

彼时淼淼嘴里嚼着带壳的虾,咔嚓咔嚓,两三条虾须自她嘴里冒出,随着她的咀嚼上下抖动,嘴巴泛着一圈油光,腮帮子因咀嚼的动作鼓得像金鱼,在提到她心目中的英雄脚踏七星彩云来救她时,眼中仿佛有金光闪烁,整张脸都因一种花痴的向往而变得生动起来。李忆两手正剥着虾壳,眼前这张泛着油光,鲜活生动的脸,竟让他一时呆看了……

淼淼大概也觉得自己扯远了,有点不好意思,“我戏本子看多了,胡说八道呢,你别介意。哟你剥虾壳真有一手的,谢谢哈”她很自觉地从他停滞在半空的手中夹过那只剥了壳的虾,又夹了颗肉丸子回敬他,“你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多吃点。”

越王赧然一笑,“你正日没得吃饱,你多吃点,我啥东西没吃过?早都吃腻了。”

“呃……也是。”淼淼一听,递到一半的手马上往回拐,刚要把肉丸子放进嘴巴,手举到一半却顿住了,两眼盯着戏台目瞪口呆。

这一幕讲的是张生病了,俏丫头红娘替两人捎信传情,红娘一出场,离戏台近些的看客们纷纷吹起了口哨,“这是新来的红娘吗?哎哟,好俏丽的小美人啊!”“红娘,看这儿看这儿,给爷笑一个!”

李忆回过神来,也扭头看了一眼,“咦,演红娘的人换了,这小娘子很眼生,应是新来的。柳公子,你怎么了?”

淼淼半张着嘴巴,举着筷子的手仍停在半空,两眼盯着戏台动也不动,活像见了鬼,直到李忆那只胖乎乎的手在她面前晃了几晃,她才回过神来。娘啊,那个红娘……竟然是飞哥儿。

只见一身女装打扮的燕飞眉目婉转,或嗔或笑,在张生和崔莺莺因崔母的阻挠而绝望不知所措时,机智地替两人出谋划策,传递消息,又安排两人会面,将一个聪敏伶俐、泼辣直爽的俏丫头演得唯妙唯肖,引得台下阵阵喝彩声。

终于等到戏演完了,淼淼借口上茅房,溜到后院的角落,两手拢在嘴上学着杜鹃叽叽咕咕叫了一通,一柱香后,燕飞终于姗姗来迟。

淼淼撅嘴吹了声哨,围着燕飞转了一圈,“哎哟喂,看不出来啊飞哥儿,你扮起女人来比女人还女人,真有你的啊!”

燕飞虽然卸了脸上浓妆,但身上还穿着红娘的衣裙,头饰也没来得及摘下,活脱脱一标致美人儿,他翘着兰花指,十分矜持地撩了撩鬓角,黛眉微挑,“不知这位公子找小女何事?”

他在台上唱旦角惟妙惟肖,但正常说话时的声音依然是磁性十足的男声,听着特别扭,淼淼啐了一口,“别装了,老子找你说正事呢。初一那晚你到大理寺去了?啥情况?”

燕飞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道:“那事有古怪。”

“如何个古怪法?”

“大理寺宗案室本应放勾魂的那个柜子,里头放的根本不是勾魂,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淼淼一怔,“会不会是你眼神不好,找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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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刺客有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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