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软肋与铠甲

谢炎华朝眼前的女孩儿挥了挥手：“快点回去睡吧，大半夜的别闹。”

“哥……”谢玲珑看着他：“我要多看看你可好？”

“看什么看，明天再看！”替她系好披风之后，谢炎华将她转了一圈，推了一把：“睡觉，晚安。”

谢玲珑不知道晚安是什么意思，应该是夜晚安好的意思吧，她心中一痛，嘴角勾起一抹笑：“晚安。”

她很迈开了两三余步之后转头看着谢炎华，仅仅一瞬，再回头的时候，脚步快上了几分，就那么被淹没在了夜色之中。

谢炎华皱了皱眉头，他这妹子可从来不会这样的，今天怎么怪怪的，矫情，矫情的不像她。罢了，明日再好好问问她。

谢玲珑魂不守舍，在黑夜之中脚步不稳，撞到了身前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女子的脸上还有未风干的泪，被改造的与那女子相似的面容在此刻竟然人分不清什么区别。

“你……”顾殷的声音之中居然有一丝动摇。女子抬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谁都可以把我认错，可你不行。”因为就是这个人将她变成这个样子的，他没有资格。

男人突然擒住了她的下巴，眼中带着阴沉的笑意：“是的，就你这么一副德行，本座又怎么将你认错，放心，这辈子。绝对都没有可能！”

谢玲珑冷笑一声：“也是，你应该清楚的认得出我是谁。”

看着她脸上还未风干的泪水，顾殷凉凉地笑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愿意与本座离开的，这会子看你的模样，你似乎非常后悔。”谢玲珑咬牙地瞪着他。

男人眸色一深：“现在是本座留着你还有用处，不杀你，你应该感激此刻的生命，低着头地活下来。”

他的背影还在谢玲珑的面前，只是她根本无能与他闹翻，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在顾殷的掌握之中，怕是再也回不了头了。

娘也死了，家也回不去了，谢玲珑像是全身力气都用尽了似的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顾殷的脚步顿了下来，看着她：“蠢货，你是想让别人发现我们么，闭嘴！”

谢玲珑正是伤心的时候，突然之间被叫挺自然是停不下来的，她的唇边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像是要将自己沉淀了几年的悲伤都发泄出来似的。

顾殷眼睛一眯，脸上的鬼面具在夜间闪着寒光将他的半张脸也衬的狰狞，他上前一步，好不客气地将女子劈晕，将她扛在肩上，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带走了她。

蠢女人，为什么要用跟她那么相似的脸在他面前哭，蠢货，以为这样他就会心软吗？

若不是当初此人真的起了要离开家人的心，他又怎么可能那般成功地使用了他那师傅所谓的催眠术将她带走，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现在却在这后悔莫及，痛哭流涕，真让人作呕，顾殷的脸上冷漠到残酷。

扛着女子，离开了此处，这个地方，他从来不能光明正大地回来，不过快了，就快了。

另一间房间的黎若耳朵微微一动。皱了皱眉，总感觉外头有细微的什么声音。

是否有人在外头？不会真有人在外头吧！黎若不顾穿衣，就开了门，碰巧看见了那两道黑影。

只是只有一双背影，黎若的目光一厉：“来者何人！”

“若儿在做什么？”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悠悠的声音。

黎若转头，看向眼前的人，有点着急：“那边有两个奇怪的人影，不知道是什么人！”

顾钰的目光也投向远处，却只看见两名侍卫在那里：“若儿是不是想太多了，那里只有两名侍卫，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黑影。”

黎若皱了皱眉头一看，果然是两道黑影，并没有别人，她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人闯进来了。”结果是两个侍卫啊，真是虚惊一场，吓死她了。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都惊着小郡主了，还不退下？”

侍卫们得了皇上的命令，只好退下。顾钰看着黎若，眉宇间略带不悦：“怎么这么晚穿得如此单薄地跑出来也不怕着凉？”

被他这么一说，黎若还真觉得有些冷，哆嗦一阵子，顾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护些自己。”说着，将女子搂在了怀中，拥着走近了房里。

黎若的嘴角抽了抽，终于明白了他为何要将侍卫支走了，可黎若不知为何，明明走近房里了，可那股子冷劲儿却一直都没有退去，手上冻起了一层薄薄的疙瘩。

“若儿还很冷？”顾钰看着她，那张俊脸也离她愈发近了，黎若有些不甚自在地偏了头，顾钰微微笑了，怎么，都这么久了，若儿还会不好意思？

黎若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这么久是个什么意思，看着他。咬牙：“我不是不好意思。”

“唔。”话音还为落下，便被如数地堵在了男人的唇中，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吻：“若儿若是冷了，朕就与你做些暖活的事儿吧。”

黎若一愣，怔然地看着他，一张小脸爆红，男人的手已经伸入了她的衣襟，唇也在她的唇到颈脖游走。

“唔～”黎若的唇边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呢喃，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小脸全红了。可顾钰还没停，黎若伸手去推他：“顾钰，别，谢炎华还在隔壁，会被他听见的！”

顾钰抬头，对上小丫头的俏脸，他愈发喜欢听小丫头喊他的名字了，不知多久没有人敢正面直呼他的嘛名字，若是按照平时，那可是大不敬，但由着小丫头喊，他就是忍不住的心生欢喜：“不怕，他听不见，若儿小声些就好了。”

黎若脸蛋红彤彤的：“好了好了，我暖和起来了，暖起来了，你快起来，好沉……”

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到某些时候都会变得十分孩子气，和平时冷酷的样子截然不同的孩子气。黎若算是见识地多了。

“若儿……”

黎若懵懵地看着他，面对顾钰，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这个男人，是她第一个有那种奇怪的感觉的男人。

“若儿等有朝一日，做朕的皇后可好？”

上一次他问愿不愿意嫁给他，这一次问愿不愿意做他皇后。黎若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或许自己有一点喜欢他……

“好啊。”

既然有点喜欢，那就答应吧。顾钰一愣，握着她的手。食指相扣，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可这一次顾钰并没有碰她，而是将黎若紧紧地楼在怀中，黎若也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只觉得岁月静好。

有多长时间没有过这样的悠长岁月了，顾钰记不清了，黎若亦记不清了。

“那么若儿且等等朕。”

怀中的少女点了点头：“嗯。”

顾钰看着小丫头，突然有一个疑问：“谢炎华与朕在若儿心中，哪个重要？”

啊？黎若懵圈。顾钰搂着她，忍不住笑了：“开玩笑的。朕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更像亲人。”他顿了顿，微微低头，下巴抵着黎若的包袋：“朕希望有一日能够成为若儿的爱人。”

黎若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暖，爱人？

“我从来没有过爱人。”黎若的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大哥哥是否可以成为……爱人。”

顾钰知道这是小丫头心里诚实的话：“无碍，朕可以等你。”他揉了揉女孩儿的发丝：“只是若儿不要让朕等太久了，朕快老了。”

黎若抿着唇，有点想笑，可下一刻突然对上顾钰深邃的目光，她的笑僵在脸上。顾钰直勾勾地看着小家伙：“若儿不是嫌弃朕老吧？”

他的目光透着几分危险，这个时候说是不是明摆着的找死嘛，黎若自然是摇头的。说实话，顾钰也确实不老，她在前世的年纪可比顾钰还要大上好几回。

黎若看着他，清了清嗓子，表明自己的立场：“皇上您多好啊，比较小的男子，只会成为软肋，可皇上是可以成为铠甲的人。”

顾钰一愣。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论道，觉得有点稀奇：“铠甲可是意味着朕，会保护你？”

黎若点头，男人将她搂得更紧了：“朕同意做若儿的铠甲。”

黎若的心中莫名的一阵安心：“那我可能找到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做我的铠甲了。”全天下最厉害的人这句话可是半点也不抬举的，作为皇帝，他本身的身份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男子。

作为男人，谁不喜欢被自己心爱的女子夸赞，顾钰自然也不例外，吻了吻黎若的脸颊。

黎若看着他，难得的认真：“我只是个普通之人。不管是哪个方面都与大哥哥差了很远，我自认为不能够成为你的铠甲，但是大哥哥，我也不愿做你的软肋。”

见她这般，男人的心中升起柔情蜜意：“若儿就是做了这个软肋，也无不可。”

看着眼前男子眼中升起的熊熊火焰，黎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为什么要和顾钰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瞅他现在，可不就又变成禽兽了么？

可顾钰将黎若抱在怀中耳鬓厮磨一番，却仍然未有实质的动作。

最终，这一夜还是很安详的，黎若窝在顾钰的怀中进入了深眠，顾钰就是喜欢看这小丫头睡颜安详的模样：“小丫头，好好歇着。”

她的这一生真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如今无父无母，世界再无亲人，可他的小丫头终究是不同的，从来没给哭过闹过。

她似乎并不如何将黎宥放在眼里，亦或许。她根本从来未有将谁放入眼里，七年之前，也是甩甩衣袖就离开皇宫离开他，就是这般恣意的女子，如今却安逸地没有防备地靠在他的怀中。

白日里她与谢炎华的谈话，顾钰其实全听见了。

小家伙当年回宫就是因了她那娘亲的病情，现如今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她原本大可以向七年之前一样一走了之，可她没有。

“谢炎华，以前我需要一个理由让我留下。可现在这个理由有了，现在要离开的话，我可能也需要一个理由了。”

她所说的那个理由，顾钰自然清楚是什么：“若儿，朕定然不会让你有那个理由的。”

只是现在的顾钰根本不会想到，那个理由，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出现了。那个时候，他的心中除了无奈，却再没有其他办法。

……

次日午时之时，黎若才转醒，身边早已没有顾钰的身影了，她也不惊讶，今早上还要早的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地那会儿她就感觉到了顾钰的离开了。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之声，黎若迷迷糊糊地去开了门，看着谢炎华意气风发的那张脸，他嫌弃地看着她:“你干什么呢，居然睡到现在才醒，感觉去梳洗一下，跟我出宫去玩儿一圈。”

“出宫！？”黎若惺忪的睡眼瞬间明亮:“你居然可以随意出宫，好。我去洗漱，你等着！”

一注香之后，黎若再走出来，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水灵的大眼就像是一颗水晶让人稀罕的漂亮，她一身粉裙衬着自己愈发娇软。

谢炎华皱眉:“你之前不是不喜欢粉色的衣裙吗？”

黎若皱着眉头心里也有些莫名:“不知道啊，昨儿个收拾东西的时候可能没太注意，为何都是些粉粉嫩嫩的颜色。”

谢炎华耸耸肩:“算了算了，这么打扮还挺好看，走了。”

谢炎华一大早上在外头忙了一早上，早就将昨晚的事情抛到脑后去了，迫不及待地拖着黎若就走。

当黎若被他带到一家饭馆的是时候，挑了挑眉，看着他:“你还挺上道，知道我就喜欢吃。”

谢炎华不语，拖着黎若再一个位置上坐下:“此处是我一大早上就预定了的位置，正好对着阳光呢！”

黎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对着阳光，对着阳光干什么？”

谢炎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黎若皱眉，这是干什么啊这，奇奇怪怪的。

谢炎华悄悄地靠近黎若:“其实大哥我给你选了几位青年才俊，保证是你喜欢的类型!”

黎若睁着眼睛看着他:“帅也不帅？”

“啊？”谢炎华明摆着没懂:“帅是什么意思？”

黎若撇嘴:“就是俊俏嘛，俊俏，俊不俊俏？”

谢炎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黎若忍不住乐了谢炎华的眼光，能找到几个真好看的。

直到谢炎华点了一桌子的菜之后，来了个男人，黎若才终于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看着男人头顶上稀疏的几根头发，黎若一口白水尽数喷了出来，并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谢炎华瞥了她一眼，给她顺顺气。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些尴尬，黎若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没办法，太辣眼睛了。

见此人在自己的面前坐下，黎若清了清嗓子，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大叔，咳，或者大爷。您……”

男人嘿嘿嘿地傻笑起来，像是从来没给见过这样美丽的姑娘似的:“你就是谢公子所说的妹妹吧。”

黎若点了点头，看着他。

男人傻笑地没完没了:“没想到在下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好看的姑娘。”

黎若安静地低头扒饭，谢炎华看着他，问:“敢问兄台今年几何？”

“三十有余。”

黎若猛地抬头:“咳咳咳！”咽了口唾沫，她安静地低下头，啃一只猪蹄。

谢炎华似乎也给吓着了:“三十有余，您为何，您的头发……”

男人似乎有些不好回答:“大夫说了，这是……”

黎若接过她的话茬:“大夫是不是说您肾虚？”

男人立马点头:“大概就是这个话。姑娘实在是慧眼识英雄啊！”

他色眯眯地看着黎若，让黎若突然感到一阵反胃:“呕！”她作呕吐状，一旁的男人嫌弃地看着她:“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看了眼黎若，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哼！得意什么啊！老子还不屑呢！”

黎若怔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谢炎华：“这就是你说的，我喜欢的类型的男人。”

谢炎华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咳咳咳，下面还有，下面还有……”

黎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半晌之后，下个男人出现的时候，黎若吓得差点将整治猪蹄咽下去了。

这是一个很“肿”的男人，圆圆的肚皮，圆圆的身子，双层肉的下巴，略黑的脸色。

她咽了口唾沫：“大哥，你这个……背景不小啊……”

谢炎华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想来，这位就是谢公子的妹妹了吧。”他朝黎若慈祥地笑了，脸上的肥肉挤在了一起。

黎若的嘴角抽了抽：“这位，这位公子分量很重啊！”

“在下经不起夸的。经不起夸的。”他摆手，不好意思地看着黎若，黎若再次默默地低头扒饭，这一次是终于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谢炎华看着男子：“咳咳，公子您为何……”这么雄壮？

男人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人的年纪大了，花湖啊!”

谢炎华不解：“花湖何解？”

一边的黎若口中的猪蹄终于掉落：“我想他说的应该是，发福。”

男子点头如捣蒜，他看向黎若，非常喜欢她的漂亮和娇小，心想，此女子真是太合他的口味了。

他见黎若已经吃完了两大盘子的猪蹄，寻思着开口道：“俺们家是养猪的，前些日子，俺媳妇过世了，俺正寻思着找个媳妇续弦哪！姑娘您就出现了，您说这是不是缘分，你若做了俺媳妇，将来一定有肉吃，一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他实诚地笑了：“俺家的猪蹄子很多啊，姑娘若是真喜欢。俺天天给你吃，咱们可以处处。”

黎若朝他温和地笑了笑：“多谢公子抬举了，实不相瞒小女子之相不仅克服而且无子，不瞒您说，小女子的前两个夫婿便是被小女子克死的！若是公子不嫌弃……”

“呸！”男人突然啐了一口唾沫：“别人穿过的破鞋也敢往俺脚上套！那徐掌柜怎么回事，怎么就给俺找了个晦气事儿！”

胖子再没有方才的和颜悦色了，转身就走，还恶狠狠地等瞪了黎若一眼，黎若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

“哈哈哈哈！”谢炎华再也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太有意思了，这群人实在太有意思了！”

黎若怒瞪着他：“说好的我喜欢类型的俊俏郎君呢？在哪里？怎么都是那样的人！”

谢炎华挠了挠头：“你不是喜欢年纪稍长些的吗？我就叫楼下那徐掌柜给你找两个。”

“你还说了什么其他条件没有？”黎若瞪着他。

谢炎华想了想，点头：“我就加了一个条件，就一个，说要口味重些的。就说那徐掌柜怎么突然那么开心……”

黎若忍不住动手踹了他一脚：“你这个怎么这样!”

谢炎华笑了起来：“其实这也是好事啊，这有助于你早日看清，年纪大的男人都是这副模样的，所以你一定要看清了再抉择啊!”

黎若终于知道了他的最终目的，一想到方才那些事情，她就咬牙切齿的。

谢炎华看着她，捅了捅她：“不会生气了吧？”

黎若没理他，谢炎华又捅了捅她，黎若还是没理他，来来回回几次，谢炎华终于妥协：“老子错了，要不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黎若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她知道谢炎华这个死赖皮肯定会说一个假的，所以趁他还没开口就提出要求：“我想要去青楼!”上一次这个要求还是七年之前跟顾钰提的：“我已经七年没逛青楼了谢炎华。”

谢炎华看着她，不敢置信：“你个死丫头七年前就进了青楼了？”

黎若朝他眨眼睛：“哥，带我去呗，保证不会乱来！你带我去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你给我找了几个屌丝，害得我现在肠胃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