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虎殇、被掠的春丽
“……紫龙。”
恍惚间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的名字，紫龙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躺椅前看着自己，能够毫无声息地靠近现在的紫龙面前，简直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但紫龙却出奇地没有感觉任何的不对，反而向那个人影露出了微笑。
“真是稀奇，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王虎。”
站在紫龙面前的，正是他五老峰的师兄，与紫龙并称龙虎的王虎。
王虎用一如既往的稳健而阳刚声音开口：“紫龙，你在这种地方磨蹭什么？我一直在五老峰等待你回来完成我们未竟的一战，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履行约定？”
紫龙苦笑摇头：“你还是那么执着于战斗啊，王虎。我们之间的胜负，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以完全的实力来战斗的话，我可能不会是你的对手。”王虎不客气地打断了紫龙的话，“但是，紫龙，你的心到底在犹豫什么？强大如你，竟然还会对战斗本身产生疑惑吗？”
面对王虎锋利的逼问，紫龙久久没有回答，良久才轻叹一声：“你说的没错，王虎，我确实在迷惑了，因为我真的看不到——这无休止战斗的尽头到底在哪里……”
王虎凝视着紫龙，良久，转身而去。
“王虎。”紫龙出声喊住了对方，“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了吗——战斗的意义所在？”
“没有。”这么回答的王虎也没有回头，“但是，这为了战斗而走过的一生，我并不后悔。”
“是吗……”听到这句话，紫龙笑了笑，“不愧是你啊，王虎，你身上果然总是有着我所远远不及的地方。”
王虎也无声地笑了一下：“你也一样，紫龙，最后没能在与你的战斗中死去，真是遗憾……”
说罢，王虎没有在停留，大步走开，消失在黑暗之中。
“王虎！”
紫龙猛的伸出手去，想拉住那个远离的背影，但却只是徒劳地从梦中惊醒坐起。
窗外的耀眼的阳光如同倾泻一般充斥进整个房间，照亮了紫龙那因为贫血而显得颇为苍白的面孔，紫龙有点不适地伸手撑住额头，挡住了流溢着深邃紫色的眸子。
“王虎……”
紫龙喃喃自语，回想着刚才的梦境，心中掠过了极为不安的预感，猛然挥手起身。
被甩开的被单缓缓飘落地面上时，房间里已经不见了紫龙的身影。
……
五老峰，还是那处五老峰，但此时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肆虐的风暴一般，处处草木摧折残破不堪，残存的小宇宙力量凝结成的灼烈风劲，将严重风化的岩石吹散成飞散的沙砾，然后被卷落入大瀑布飞泻的激流中，使瀑布下的深潭流水都变得浑浊不堪。
紫龙的身影随着紫色的流光出现在大瀑布下，入眼的便是这如同风暴肆虐后的景象。
“王虎……春丽……”
现场残留的小宇宙混乱庞杂，但是，紫龙所在意的两人的气息，已经不在了。
紫龙抬起头，隐约看到呃瀑布对面端坐的老师的身影，下一刻，紫龙就出现在了童虎的身边。
“老师……”
已经很久没有喊出的称呼，此刻在紫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有堪称黄金圣斗士中最强的您在场，为什么王虎和春丽会……”
“紫龙。”
童虎抬起头，看向这个自己曾经最为得意的弟子。
紫色的瞳孔，浑身流散的煞气，形状狰狞魔化的天龙圣衣。
童虎的心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就算是雅典娜，看到自己的圣斗士变成这般模样，也会忍不住叹息的吧……
童虎压抑不住地咳嗽了几声，一丝血迹从嘴角淌了下来。一时间仿佛整个人都显得更加苍老了百岁……
……
一刻钟之前。
巨蟹座黄金圣斗士迪斯马斯克的绝技——积尸气冥界波，并不能算是黄金圣斗士中威力最大的招数，但论阴森恐怖却无人能出其右。当这一招在巨蟹座手下施展出来的一刹那，整个五老峰仿佛霎时变成了人间地狱——阴风怒号，冤魂肆虐，冥界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口刹那间在现世张开！
“去吧，王虎，去向那万物生灵的终点——远在比良坂深渊下的死亡大地吧！”
在积尸气巨大引力的带动下，王虎的整个身体都悬浮离开了地面，发出悲声咒怨的恶灵凝聚成了从冥界伸出的巨手，将无法动弹的王虎攥在了手中，缓缓拖进了冥府的大门中。
“永别了，五老峰的王虎。但愿你在彼方的冥土中，还能展现你那份勇武吧。”
迪斯马斯克说罢。散去了集中在手中的死亡之力，转身欲走。
“嗯？”
迪斯马斯克突然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停在了原地。
那个被王虎保护下来的少女，春丽，竟然还静静地躺在不远处。
“……竟然在我的积尸气冥界波下毫发无损，那个王虎——在那种情况下还顾及着保护这个女人吗？不过，即使是这样，积尸气那灵魂层面的攻击应该也是不能被抵挡的……难道……”
迪斯马斯克随手一抓，一只方才从积尸气中逃逸出来的恶灵就被他拿捏在手中，迪斯马斯克手一挥，那只恶灵就被朝着春丽的方向投了过去。
恶灵发出的哀号在接触到春丽的皮肤前的一刻变成了惨叫，瞬时被净化蒸发。
迪斯马斯克愣了一下，旋即嘴角又勾起了笑：“有意思……”
正准备向春丽那边走过去，迪斯马斯克的脚步突然却又定住了，猛然转身，脸上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怎么可能！”
……
“可恶，怎么会有这种事！”
双鱼座的黄金圣斗士阿布罗狄那粉嫩的俏脸呈现着惊惧万分的表情。
原因来自于他面前所看到的现实——作为自己最强绝技的索命白玫瑰、那理应一出手就会毫无疑问地**敌人心脏、吸干敌人全身鲜血的最强白玫瑰——竟然在童虎的背后悬空处无法寸进！
阿布罗狄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同样是一个真正的黄金圣斗士——哪怕是历经了将近三百年岁月，也同样丝毫容不得自己半份轻视的强大圣斗士——天枰座的童虎！
而童虎此刻其实也并不好过，对方的实力虽然不如自己，但毕竟也是身着黄金圣衣的黄金圣斗士，以自己这老迈和没有圣衣的身躯，要抵挡那仿佛毒蛇一般锁定自己的心脏的妖异白玫瑰，着实不是一件轻松地事情！
而且，那一直让自己心悸的暗中窥伺的力量……
但是，也容不得童虎多考虑了，当感应到迪斯马斯克使出积尸气的一刹那，知道王虎的生命处于危机的童虎终于无法再保持那兼顾几方的磐石姿态。
仿佛一柄猛然出鞘的利剑，在阿布罗狄惊讶万分的注视下，白色的玫瑰“嘭”地一下散落成了飞落的花瓣。因为绝招被击破而遭受波及的阿布罗狄猛然吐血倒飞了出去。
但是，正如魔铃曾经对星矢讲述过的居合斩的要义一般——未出鞘的剑才是最强的剑，一旦出鞘，那就是无敌之剑露出破绽的时刻。
一个苍紫色的身影仿佛从虚空的影子中钻出来一般，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对童虎发动了突袭！
“灰暗警告冲击波！”
“庐山升龙霸！”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童虎骤然遭受了重创，但是也间不容发地进行了反击——那个影子仿佛只是昙花一现一般，出现、出手、又被童虎一击打落回了虚空之中！
但是，遭受了这一击偷袭的童虎却也一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感到自己的弟子王虎被积尸气拖进了冥界之中。
“王虎……”
一滴浑浊的老泪从童虎的眼中滴落。
知道此时，被童虎震退的阿布罗狄才重新站了回来——刚才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位黄金圣斗士甚至都完全没有觉察，只认为是童虎突然发威击退了自己。
“哼！不愧是享誉数百年的童虎老师，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下一击我可……”
童虎没有理会阿布罗狄的话，长长出了一口气的他，身上的小宇宙突然以难以置信的程度燃烧起来！
面对这从未感应过的强大威压，刚放了一半狠话阿布罗狄竟然骤然失声。
同时，山下的迪斯马斯克也正转身看向瀑布之上，难以置信地感到那天枰座童虎猛然爆发出来的惊人小宇宙！
“逃！”
两个身着黄金圣衣的圣斗士竟然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个想法……
“庐山百龙霸！”
随着一声苍老而充满威严的怒喝，五老峰的山石瀑布都在飞舞咆哮的百龙中爆炸开来……
……
随着紫龙的改变，一切曾经既定的路线发展都发生巨大的变化。
因为对紫龙能力的高度评价，引起了教皇对身为紫龙师傅童虎的更大忌惮——本来只有巨蟹座迪斯马斯克一人的黄金刺客，变成了与双鱼座阿布罗狄的双黄金组队。而本来会出现在五老峰制止争斗的白羊座穆，则因为带着之前与紫龙冲突而昏迷的天蝎座米罗回归圣域寻求沙加的帮助，并没有出现在此。结果变成了童虎要一人面对两个黄金圣斗士的战斗，更引来了强大的隐藏之敌的窥伺……
然而，没有死于龙虎相残的王虎，却在此刻挡在了迪斯马斯克面前——最终，还是如同原本一样丧于这五老峰之下……
是无法摆脱的宿命之锁吗，还是搅乱命运注定要承受的苦果？
面对在自己面前因压抑悲愤而浑身颤抖的紫龙，童虎长长叹了一口气。
“紫龙，”童虎不动声色地擦掉嘴角的血迹，缓缓转过身来，“向我出拳吧。”
“！”
紫龙猛然抬起头来。与童虎的眼神对上，紫龙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为什么？老师。”紫龙低头看着自己的拳，摇了摇头，“我没有理由那么做……”
童虎语气平稳，仿佛再说一件不想关的事：“作为圣斗士，经历了这几百年的岁月，我好歹还能通过一个人的拳，可以看到他的本心——紫龙，曾几何时，我借由庐山大瀑布来检验你的拳，看你是否有穿上天龙圣衣的资格。而此刻，再要看透你的拳，这大瀑布很显然已经无法胜任了。那么，就唯有直接用我这老迈的残躯了——让我看看吧，紫龙，你的力量，你所贯彻的道，还有你将要走下去的路。”
沉默，哪怕身边就是飞溅轰鸣的庐山大瀑布，也无法冲破紫龙和童虎之间那沉重的沉默。
良久，紫龙抬头：“我明白了，老师。”
庞大的龙气在庐山上空凝聚成型，一声咆哮，吹散了漫天的阴云。
……
圣域。
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狄形状颇是狼狈地跪在教皇座下。
教皇手中把玩着一个黄金酒杯，沉声开口：“虽然也不是没想到过这种结果，但果真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真是难看啊——迪斯马斯克，阿布罗狄。你们这样，还能自称是堂堂的黄金圣斗士吗？”
两名黄金圣斗士高傲的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冷汗，一滴、又一滴地从他们脸上滴落到脚下深红的地毯上——面对这位大人时感受到的压力和威胁，丝毫不比那个童虎稍弱。
教皇随手把黄金酒杯扔到半空，嘭地一声爆碎！
迪斯马斯克和阿布罗狄心头登地一紧，却听教皇缓缓开口道：“这次的失败，就先记下好了——考虑到接下来的战斗，你们的力量毕竟不可或缺……不过，迪斯马斯克。”
巨蟹座连忙抬头：“是！”
教皇下巴微微一扬：“你带回来的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阿布罗狄不禁把视线投过去——人事不省的春丽，此刻正躺倒在教皇座下——阿布罗狄秀挺的鼻子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冷哼。
迪斯马斯克低头回道：“启禀教皇大人，这个女孩并不是一般人——她能够在我的积尸气中毫发无伤，似乎是令地狱的恶灵也不敢接近的纯净体质。而且，她还与五老峰一脉有着很深的渊源……”
“哦？”教皇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春丽面前，俯视着那张沉睡的小脸，“也就是说，如果运用得当的话，她说不定会是我们手中意外的一张王牌……嗯，总算你们没有白跑一趟。”
“属下惶恐。”迪斯马斯克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不过，教皇大人，在五老峰阿布罗狄与童虎战斗的时候，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我感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教皇转身：“不寻常？”
迪斯马斯克回忆了一下，才开口道：“那似乎是与我的积尸气相同，又有所区别的——来自冥界的气息……”
……
哈迪斯城。
悠扬的琴声飘荡在城堡内，为之伴奏的，却是一个男子凄惶的惨叫。
良久，那洁白得近乎透明的玉手才按住了颤动的竖琴琴弦，乐声消停，阶下倒地的那个痛苦不堪的男人才终于得以解脱。
潘多拉睁开那明美却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眸，俯视着下首那在冥界中威名赫赫的三巨头之一：“拉达曼提斯，你知道悔过自己的罪责了吗？”
拉达曼提斯沉重地喘息着，但还是强撑着跪地：“是……潘多拉大人，我不该自作主张地去偷袭五老峰的封印守护者……我只是觉得，黄金圣斗士的内讧，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潘多拉随手拨了一下琴弦，拉达曼提斯顿时浑身一抖，再不敢多言。
潘多拉缓缓起身：“愚不可及。拉达曼提斯，你的自以为是实在是不知所谓——难道你以为自己的小聪明能凌驾于哈迪斯大人的智慧之上吗？”
拉达曼提斯低下头去：“属下不敢。”
潘多拉转身：“所谓的雅典娜的封印，本来就是一件脆弱可笑之物。但是，现在哈迪斯大人还在沉睡中，因而也暂时没有必要唤醒冥斗士们，你们三巨头也一样——不要因为比别的冥斗士提前苏醒片刻就擅自轻举妄动——一切，都应该以冥王哈迪斯大人的旨意为准进行。”
被冥王的大义之名压在头上，拉达曼提斯也只能甘心俯首：“是，属下知罪。”
“你退下吧。”潘多拉莲步轻移向内室走去，然后又顿住，“对了，拉达曼提斯，你带回来的那个五老峰的男子……就先好好保存起来吧，等冥斗士们苏醒的时候，他会是一个素质不错的载体。”
“是。”拉达曼提斯领命退下。
潘多拉抬起头，看着透明穹顶上空那似乎永远驱之不散的阴云，冰冷的嘴唇轻轻翕动：“五老峰……是那个男人的师兄吧，这也算是纠结命运的一种提示吗——真期待啊，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