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千古奇冤
王氏听完后,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橘子,一掰两半,说道:“这橘子用手一掰就开了,这有什么难的呢?你不曾听说‘纵虎容易擒虎难’吗?现在我们抓了岳飞,已经得罪他了。如果现在下不去这个狠手,将来皇上反悔了,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啊,难道还会给我们好果子吃吗?纵然岳飞是忠诚的,也不代表关了这么久受尽酷刑之后,岳飞不会起报复心。所以现在宁杀错,决不能不放过,反正到了最后还是得由皇上定夺。如果皇上起了这个杀心,他就会同意的,只不过是想借你的这双手罢了。如果皇上不同意呢,他自然不会批复,我们也不损失什么。”
“哎哟,夫人的这番话让我不禁茅塞顿开啊,我这就去处理。”王氏的这一番话,秦桧恍然大悟,心中乱麻瞬间斩灭。他伸手取过纸笔,随意写了一张便条,派人送去了大理寺。
万俟禼收到秦桧派人送过来的信,心领神会,很快交出了一份判决书。他提笔开始书写判决词:“岳飞私罪斩”、“张宪私罪绞”。写到岳云的判决时,他犹豫起来。这个岳云的该怎么判呢?是判“斩”还是判“徒(流放)”?他的心里很清楚,岳飞一案本来就是秦桧制造的冤案,只是这岳飞平时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但是这岳云不同啊,他跟自己平日无冤,往日无仇,只是不幸牵扯进这一桩所谓的谋反案中来了,还是给他留下一条生路吧。想到这儿,他在岳云的判决上写道:“岳云私罪徒”。
这几份判决书很快就被万俟卨送到了赵构的桌子上。“圣上,岳飞一案的相关判决臣已定下来了,请圣上过目。”
“哦,岳飞招了吗?”赵构关心地问道。
“禀圣上,岳飞还是没招。不过,此案已是铁证如山。”万俟卨说道。“微臣报请圣上最终裁决!”
赵构展开万俟卨的判决书,看完后,沉思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斩草要除根,不能留下后患。这岳云也是岳家军中带兵打仗的高级将领,在军中影响力太大了!既然斩了他岳飞,那就务必制岳云于死地。于是,他拿笔稍微改动了一下——“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仍多差兵交防护。”收了笔,吩咐身边的太监道:“给岳飞留个全尸吧,你去取一壶药酒,陪万爱卿走一趟,替朕赐给岳飞。”
万俟卨跟太监把诏书带走了,赵构无力地坐在龙椅上,眼角忽然挤下几滴泪来,自言自语道:“兄弟,对不住了。为了这把龙椅,为了接回母亲,为了大宋的子民,我只能对不住兄弟了!”
万俟卨跟随太监来到岳飞的牢房,宣读了皇上的旨意。
“岳飞,皇上旨意已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要写供状。”岳飞道。
“好,快准备笔墨。”万俟卨一听岳飞愿意招供,十分高兴。
衙役们将笔墨拿来了。岳飞龙飞凤舞在供状上留下八个绝笔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万俟卨一看,气得老羞成怒:“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来人啦!毒酒侍候!”
岳飞哈哈大笑,拿起酒杯,脖子一仰就喝下。时年三十九岁。岳飞遇害时手上还有一只翠玉戒指,是他的夫人当年送给他的信物。
万俟卨亲眼看到岳飞身亡,这才把狱卒隗顺等人叫来,指着地上的尸体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找一块偏僻的地方把岳飞给埋了!记住,如果有谁说出去了,小心你们的狗命!”
隗顺一看,啥都明白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赶紧合计着料理后事去了。
还是在那天夜里,人都散了之后,有一个狱卒悄悄地返了回来。此人正是隗顺。他挖出了岳飞的尸体,一路过街穿巷,出临安城西北的钱塘门,到了九曲丛祠附近北山山麓的一块平地上。早有伙伴在这儿替他挖了一个坑,岳飞被安葬在这里,这位狱卒为了立了座坟,坟前种下两株橘树作为标记,碑上刻的是“贾宜人之墓。”与此同时,张宪、岳云也被斩首了。
岳飞在大理寺狱中被杀害后,岳府的人并不知情。有几个下人得知岳夫人没有走,便又主动回来招呼了。岳雷与陆游几个正吃完早餐,刚准备去外面打听一下最新的消息,忽见一个下人忙走上堂来回岳夫人道:“老夫人,二少爷。有禁卫府将军吴老爷带领好几位大人说来拜望。奴才想要取个名片过来,吴老爷说:‘我们至好的,不用的。’一面就下车来走进来了。请二少爷快接去。”
岳雷一听,心想:“我们与吴将军并无来往,今天怎么来了?现在家中有事,叫他们进来不好,不叫他们进来也不好。”正自沉思,那下人又道:“二少爷快去罢,再想一阵,人都进来了。”
正说着,又有家丁来报:“吴老爷已进门了。”岳雷等走过去,只见吴将军满脸笑容,并不说什么,一直走上厅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军官,都不说话。岳雷心里没有主意,只得跟了上来说了几句问寒问暖的话。
岳雷正要问他的来意,只见家人慌张报道:“张俊将军到了。”
“他来干什么?准没好事。”岳雷也不去接。
见张俊进来,吴将军上去请了安,便说:“将军已到,随来各位老爷就该带领府役把守前后门。”
众官应了出去。岳雷等一看这形势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张俊笑嘻嘻的说道:“岳夫人也在啊,无事不敢轻造,有奉旨交办事件,请接旨。如今满堂中筵席未散,想有亲友在此未便,且请众位府上亲友各散,独留岳府的人听候。”
众下人知是岳府出事了,这个阵式是要抄家,怕惹火上身,便一个个要走。谁知道刚到门口便被府役拦了。
张俊道:“各位不要怕,吴将军你去告诉禁卫府的官员说,这都是亲友,不必盘查,快快放出。”那些人听见,就全都散去了。不一会儿,只见进来无数差役,各门把守。岳家上下人等,一步不能乱走。
吴将军便对张俊道:“请将军宣旨意,就好动手。”这些差役却撩衣勒臂,专等旨意。
张俊慢慢的说道:“本将军奉旨带领禁卫府吴有用查看岳飞家产。”
岳雷等听见,俱俯伏在地。张俊便站在上头说:“有旨意:‘岳飞任枢密副使,却意图谋反,此举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枢密副使一职。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仍多差兵将防护。岳飞的财产抄入国库,家人发配福建漳州。钦此。’”
岳夫人一听,当场晕倒在地。岳雷兄妹等人这才知道父亲与大哥均已遇难,亦是嚎啕大哭。
一旁的陆游虽然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进入南宋的第一个梦想,就这么破灭了。让他顿时明白了历史前进的车轮不是一、二个人物的偶然出现就能改变的。也许,他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泛起几朵浪花、又或者是激起一阵涟渏,然而却改变不了它固有的走向。正因为他的出现,京城里出现了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示威、游行,让人第一次见识了舆论的力量,或许还在百姓们的心中种下了民主的种子,但是智浃、刘允升、范澄之等人也正是因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如今,岳飞还是放下所有爱他的人义无反顾地去了!既然历史的命运无法改变,那么,他与唐婉的将来呢?难道也还一样要步历史的后尘?他不敢再想象了。
吴有用哪管这岳府的人的悲伤,仍在那儿大声训斥叫他的下人:“传各位官员,带所属差役,分头按房抄查登帐。”
一众禁卫军得令,顿时便一窝蜂地四处寻找自己的猎物。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一阵的慌乱之中,只有十三岁的岳银瓶,听到父亲与大哥的死讯后,悲愤异常,趁着大家都没注意,独自跑到房间里抱着一个银瓶就投进了后院的井中。
过了一会儿,只见禁卫军官跪禀说:“在院子里并没有查出多少值钱的财物,都在这儿了。特来请示将军。”张俊听了,说:“我好晦气,碰着这个酸主。原以为能抄出个万贯家财出来。如今却什么油水也没有,就这么一栋漂亮的府第,还是皇上赏的。吴将军,你派人送他们上路吧。”
便有几个差役要押着岳夫人、岳雷等人上路。唐婉正在搀扶着悲伤过度的岳夫人,这会儿才发现岳银瓶不见了。“咦,瓶姑娘呢?这会儿去哪里了?”
大家这才猛然发现岳银瓶不见了。
“妹妹,你在哪儿?”岳雷跟陆游找遍了所有的房间也没看到岳银瓶的身影。
这时,有一个士兵说道:“我刚才看到有一个女子抱了个花瓶往后院走了。”
众人慌忙到后院寻找,可这院子中空荡荡的,哪里还看得到有人影?院子是封闭的,她一个小姑娘家,是不可能爬得出那高高的院墙的,陆游一看到院子中的那一口井,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念头。他快步走到井边,看到里面的水有些混浊,大呼一声“不好了!”来不及多想,一个纵身便跳入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