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流氓
办公楼上的莱顿等来了烈火堂人马,好比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迎神似的凑到无名烈跟前,说:“烈爷,兄弟千盼万盼算是把您盼来了!不是您来,我可就要被欺负惨了…”莱顿做呜咽状,手上比划罢工人群,“烈爷,您看那帮猪狗,平日里我待他们不薄啊…
“他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恩将仇报,聚众包围我的办公楼。我跟他们说,我是您罩着的,他们竟然说就算他老子无名首相来了也不怕。
“今天,您可得好好教训他们,叫这帮下贱东西长长记性!”末尾一句说得最是恶毒,恨不得把工人们生吞活剥。
听到此话,码头工人群起怒骂,把莱顿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情绪发泄完了,带头工人瞧来的流氓头头没反应,遂呼吁大伙安静,单独向无名烈说明实情、表述苦衷。
工商双方各执一词,场面吵杂。无名烈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暂停手势,示意劳资两方静一静。
稳住了局面,他扯亮嗓子,放声言道:“我不会断案,只知道通常是有钱有势的欺负贫弱穷苦的,电视上都这么演,我想现实里也是这么过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伸张正义!”
阿烈横出手来,抓住老板的脑门,硬是把他的头掰向群众:“可莱顿虽然贼眉鼠脸的,倒也‘不像坏人’,万一冤枉他也不好。这样吧,莱顿,你和那边那位雄壮威武的工头单挑,谁赢了,谁就是真理,我就支持谁。这样够公平吧?”
“公平!公平!单挑!单挑……”码头工人大声支持。
“不是,烈爷,他五大三粗的,您不能这样啊……”莱顿苦苦哀求。遭到阿烈无情打脸:“你不敢是吧?”
“是,我不敢…要不烈爷您替我跟他单挑,您出手保准能轻松摆平他。”
“‘林娘卡后(方言:脏话)’,你头壳‘秀逗(方言:短路)’啦?这关我屁事啊?!我吃饱了撑着没事替你单挑?你没胆就是心虚,就是孬种,我平生最恨孬种!”无名烈冲旁边的几名混混一招手,说:“来,你们两个把他绑住手脚、脱光衣裤,然后关进码头仓库;
“另外两个去牵几条公狗过来,顺便买几包壮阳大补药和狗粮。”
四名混混依言照办,各自行动。一队负责拖人关押,一队负责牵狗买药。
情况突变,局势顷刻逆转,着实大出莱顿意料!他意志消沉,垮塌了肩背、垂下手。老板本想求饶,可身子却如筛糠乱抖,上下两排牙齿敲得格格作声,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码头工人们乐见好戏,是欢呼雀跃,比生了儿子还要高兴!
片刻,莱顿就被人扒光衣服,五花大绑关进仓库。
前回扮演裁判的无名烈,这回又充当公关经理:他吩咐兄弟去码头的小卖部买下全部烟酒,让烈火堂的兄弟与码头工人同欢共饮。
大伙酒酣耳热之际,两名混混牵狗买药回来了。无名烈露出狞笑,交代二人:“把补药混进狗粮里让狗吃掉,吃饱了就把狗放进仓库,叫莱顿老板好好‘享受享受’。”
仓库里的莱顿听到无名烈的话,就像耳朵里爬进一条毛毛虫,脑袋晃啊晃,晃得面无人色就是晃不掉!他已顾不得其他,死命地放声哀嚎:“我是红灯堂堂主——多尔骨的舅舅,看在我外甥的面上您就放过我吧!”
不少兄弟念及江湖规矩又同吃一锅饭,也劝无名烈,称他们和多尔骨是同帮,况且此人向来狠辣,该留点情面。
阿烈不以为然:“‘看林老师咧(方言:脏话)’,一辣还有辣辣啦!狠辣就能恃强凌弱吗?你们晓不晓得?莱顿让工人们搬的货箱里都藏有白粉。他一天赚的钱,你们十辈子都花不完。
“而仓库里的家伙居然吝啬到连工人们那点微薄的工资都不肯发,他早该死了!他明知我最恨毒品,还胆敢在我的地头上和多尔骨暗中勾结贩毒,却拿我当保护伞?我要不弄死他,才叫天理难容!给我放狗!”
老大中指若令箭颁布,混混们当真加药喂狗……
半晌,四条吃了大补药的公狗被放进仓库。恶心的镜头外人无缘欣赏,就听到那胜似“爱情动作片”放映时的声声惨叫:“哦~麦~嘎~~噢噢……我答应发工资,我不贩毒了,饶了我吧!啊啊……”
刺激达灵魂深处,人声和狗叫混在了一块:“嗷呜,嗷呜呜……哦~~痛!放过我吧……”
听到声声犬嚎,连同莱顿地惨叫、呻吟还有求救声,无名烈不住放声大笑,道:“老板,我现在叫弟兄去买验孕棒,等你‘有喜’了再放你出来,嘎嘎嘎。”
当日,无名烈整治完莱顿,立马叫兄弟们搬出码头货仓内的货箱,让众人验证货箱中暗藏的白粉。他一不做二不休,当众焚毁包括仓库在内的各项罪恶物品。事了,他交代兄弟们把办公楼里的现金全发给工人。
堂主开恩,码头工人们欢声雷动,直把无名烈奉若神明,就差没顶礼膜拜了。
阿烈装得好像很酷,招来粗壮工头,摘下自己的两条金手链,塞到他粗糙的大手上:“这是我的手链,纯滴,24K滴。你拿去给兄弟们应急。”他不仅送金子给工人,还叫他们辞职回家,今后不要再受人利用,运毒走私。
一脉亲眼目睹了这起事件的全过程,相当满意。他竖起大拇指,称赞为首裸男:“好男儿!但愿今后能与他结交。”
“怕是不能。”伊丽莎白说,“这人虽说本性不坏,却是首相无名最疼爱的义子,海格市的一霸。他在社会上一呼百应,被万千不良少年视为偶像,很难跟我们结成同道。”
“我看未必。”一脉自信地笑了笑,“好了,婶婶,我们回家吧,该和我叔好好叙一叙了。”
“那是。”伊丽莎白爽快地拉上侄儿、牵着儿子,安排他们坐在后座,自个打开前门坐上驾驶座,开车驶向海格市的家中。
一脉初来乍到,两脚刚踏进叔叔家中,即见迎面的墙壁挂满了警界的荣誉勋章;侧面墙上靠近卧室的那边系一心和伊丽莎白夫妇的合照;白墙正中央最为显眼处,是一幅饱含东方韵味的水墨画像。
此画呈卷轴形纵向铺展,外有精美的框架装饰,貌似送过专业店铺,请人精心裱褙。画框内的玻璃被擦拭得光可照人,画中两名男童在一株桑树下勾肩站立,眉开眼笑。左边男孩的五官与一脉十分相似,想必是其父一往,旁边另一名格外活泼的童子则是他叔叔一心。
这幅画乃一脉的祖父专程拜访当地著名画师,由名家执笔为他们兄弟二人所画。转眼数十年过去了,一心始终视为至宝。
一脉看得入了神,不知叔叔已走到旁边,陪同他细心观赏。久别重逢的叔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欣赏墙上的画,这份血亲羁绊非岁月所能磨灭。
“吃饭了。”伊丽莎白地呼唤,像闹钟提醒了沉迷中的叔侄——他们的妻子兼婶婶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一心的屋子装修布置相当简洁,床柜桌椅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此外无多余繁琐物件。一家人在一张长方形饭桌上用过午饭,一心就领侄儿到客厅入座,方便交谈。女主人伊丽莎白为他们叔侄俩各端来一杯咖啡,又手脚麻利地送上两份甜点,才忙着收拾餐具去了。
“我们有七年没联系了,时间过得真快,如今你都长这么大了,一脉。”一心言道,“东西两地相隔有诸多不易,此次情况危急,我也是几经打听、通过多方管道才联系到你的。
“本来想在退休后回东方与你们团聚,可遭逢此等国祸,我断不能置身事外,希望你不要怪叔久疏亲情。”
一心那头爽朗的短发近来白了不少,一脸络腮胡,神色颓然,可难掩其深邃目光。
“从小到大,侄儿对叔叔只有尊敬,没有责怪。自从拜读了您所书的那封简明扼要的书信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脉由衷赞赏,不掺半句恭维虚言。“三年前,我走出东方,游历了不少国家。
“而叔叔六年前托人送来您的电话号码与住宅地址至今没变,期间我非但没来拜访过您,更连个电话都没打,应当是侄儿不孝才对。”他惭愧地摸着后颈,“但没联系也未必就意味着疏远,思念与感情经过时间的沉淀,往往会变得更深、更浓。”
“你的表达能力甚好。知道吗?见到你,感觉好像我老哥一往就坐在我眼前,一模一样的‘死鱼眼’,还都是天生的浪子。真要说哪里不一样,我觉得我老哥资质钝了些,他可没你这般才智。”一心端起咖啡,吹散热气,抿了一口。他还保留着东方人喝茶的习惯。
“叔叔,您信中有提到关于我父亲行踪的事,请问他去哪了?”
“五年前的春天,当时我刚结婚不久,你爸给我邮递了一包生孩子的补药。那包补药我前后吃过两次,就生下你的两个堂弟了。
“他还给我寄了一封信,与其说信,不如说是一张字条,因为信里只有两句话:生产造人,丈夫有责。哥要去哈多利王国追寻结界师了,一心也要加油哦!”
一脉呵呵干笑了两声,神情凝重而胶着,眼里参杂了些许忧郁:“我爸还是那么幽默。我妈要是能有他一半乐观那该有多好……”
“嫂嫂近来可好?”一心忧心地问。
“母亲朝思暮想地期盼父亲归来,五年前的一个夜里,她突然梦见父亲回家向她道别,说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度假,以后不回来了。母亲因此茶饭不思,日渐憔悴,直至抑郁而终。”一脉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