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她是我的
“她也是我塑雪的长公主。”墨轻言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有如天籁。
所有人看过去,那个原本应该随着塑雪仪仗队一起离开的摄政王,此时却高举着圣旨走过来。面上神色严肃不已,所有人都目光紧紧盯着那封圣旨。
那封圣旨有如带着神圣的光芒,叫人心生敬畏。
墨轻言走到云缨身边,展开圣旨又念了一遍。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凤挽歌不仅仅是碧霄的公主,也是塑雪的长公主,摄政王花了多年时间寻找,最后终于在星沉玉都找到了塑雪失踪十五年的长公主。
云缨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了,那么凤挽歌既然是碧霄的公主又是塑雪的长公主,那么她爹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但是没有人敢说出那个名字,那个曾经引起腥风血雨的名字。
墨轻言看了一眼身旁的云缨,恭敬而优雅的行礼,“徒儿见过师母。”
辰王是他的师傅,面前这个女人是师傅这辈子挚爱的女子,这声师母似乎穿过重重时光,又回到十几年前她带着自己去见景言的时候。
云缨点头看着墨轻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长大了。”说完,她就抬头看着上面的凤挽歌,柔柔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感慨,“她也长大了。”
凤挽歌看着下边云缨十二年来没有变过的温柔笑脸,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挣开桎梏,直到桎梏消失,她才甩开夜辰染的手,飞身而下。“娘亲!”
凤挽歌这一声,已经落定了一切身份。
她不仅仅只是星沉小小丞相的三小姐,还是碧霄的公主,更是塑雪至高无上的长公主!
夜辰染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心里像是被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强而凛冽的寒风生硬的灌进去,生疼可他却无可奈何。
挽儿,你真的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
这桩娃娃亲,是凤伟华定的。可是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丞相而且也不是凤挽歌亲生的爹,如何能决定两国共同一位公主的婚事?所以这桩婚事,意料之中的又被作废了。
但是没人敢说一句话,因为他们没资格去谈论和批判这位多重身份加身的女子,她的对错她的婚事,此时并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决定的。
荣华宫里,玉帝看着两个相拥喜极而泣的女人,叹了叹将目光落在一旁从进了宫殿后就一直很沉默的凤挽歌身上。
今日的她,和往日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就好像她十五年来和她戴着面具一样,用一张假的面貌生活,骗过了所有人。
那么如今这个淡然冷漠的人,才是她的真面目吧?她不张扬不纨绔不任性,她懂事沉稳大气,这个她才是真的她,那么这么多年来,他所面对的究竟是如何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还有自己的发妻,同床共枕多年,居然隐瞒了自己这么大的事情,她是有多信不过自己?才会把这个秘密按压这么久?
“挽儿,你跟朕出来。”玉帝走到凤挽歌身边,压低了声音避免打扰到那两个人。
凤挽歌闻言抬头,望进的就是一双看透人间百态的眼睛。心里一叹,不论老一辈的如何,自己的事情总归不能瞒着他的,利用这个掏心掏肺对自己好的九五之尊,她做不到隐瞒。
看了一眼那两个开始絮叨的人,她才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跟着走了出去。她一出去就看到玉帝一个人面对着月亮,双手背在身后,在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寂寥的弧度,心里难受的很。
“皇帝姑父。”
“挽儿,如今这个你才是真的你吧?你瞒了我们十五年,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玉帝的声音没有多大的情绪,可是凤挽歌却听到了沉重的叹息声。
凤挽歌往前走了几步,和玉帝一起并肩站在一起,“今晚的月亮好圆好美。”
“镜花水月,过往云烟。”说到这里,玉帝像是想到了什么惨淡的笑了起来,“夫妻恩爱同床共枕十余年,不料居然落得如此地步。”
“有些事,的确不能说。”凤挽歌想到自己重生的事情,目光变得幽远,“皇帝姑父,您是皇帝,不该有如此多的情绪。”
如玉恒华,他们夫妻二人虽采取的方式是仁政,可那时候的玉恒华却并非如皇帝姑父这般如此有情感。
她不认识其他国家的皇帝,只认识面前这个和书里的皇帝,可她却觉得面前这个最是像人。
“感情这事,最不可控。”玉帝转过头,拍拍凤挽歌的肩膀,“挽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圣旨下来的那天,我进宫找柔姨问清楚了。”凤挽歌目光不敢对上玉帝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柔姨?原来……你们从来就没有认可过朕,那又为何为朕生下一儿一女?岂不是太过讽刺。”玉帝渐渐觉得胸口升腾起一股血腥的味道,可却仍旧忍着不肯表露出来。
“皇帝姑父,我和凤氏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柔姨的姑姑身份并不被承认,所以这个姑姑我不能喊,也不可以喊。”凤挽歌看到玉帝眼里渐渐凝出朦胧的神色,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的将手按在他的脉上。
“挽儿,你为何不愿意嫁给辰染?你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朕以为你会欣喜的嫁给他的。”玉帝就着凤挽歌的手站稳,目光朦胧的看着她。
“皇帝姑父,感情是最不能强求的。”凤挽歌轻轻一叹,“就好像您和柔姨,不管有多少挫折和磨难,仍旧恩爱如初,情之一字最是难解难触。挽歌不想过早的陷入爱的泥潭里,而且如今天下并不太平,挽歌心中并无半分男女情爱之心。”
“罢罢罢,如今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朕老了。”玉帝说着,转过身要走进宫殿去里。
凤挽歌心里一惊,连忙抓稳玉帝的手把他扶进去。她看到了,一向意气风发威严伟岸的身躯已经弯曲,乌黑的发在鬓角已经染上了灰白的颜色。
这个国家的统治者,这位九五之尊,这位从小就给她全部父爱的男人,这个一向纵容宠溺自己的男人,已经开始慢慢的变老了。
“皇帝姑父,有时候挽歌就在想,如果您就是我的亲生父亲,那该有多好。”凤挽歌压低了声音,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苦涩的笑了笑。
玉帝闻言也只是震了震身子,没说什么就走进去了。
墨轻言坐在景言面前,动作温润的倒茶,喝茶。最后才抬头看向他,“你也喜欢她,对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和她终究是没有结果的。”景言淡淡一笑,看着墨轻言的目光坦坦荡荡。
他自然是喜欢那个人的,可是他也深深的知道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的她心里全是仇恨,而且对男女情爱之事全无半分兴趣,他喜欢又能如何。
“景言,她是我的。”墨轻言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滋味。
景言目光骤然一冷,“墨轻言,话别说太满。她不属于任何人,她有自己的选择。你又何必如此?”执意的认为她就是属于你的,凭什么?
“她最后选择的人一定会是我。”墨轻言说着,站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景言的房间。
“长公主殿下,您还是陪我们回塑雪吧。大家都盼着您能回去呢!”青影跪在凤挽歌面前,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
“我不但是塑雪的长公主,也是碧霄的公主。我可以选择回碧霄,而不是塑雪。再说了。”凤挽歌把青影扶起来,“塑雪有墨轻言在,长公主这号人,在或者不在,都毫无大碍。”
“可是举国上下都在等着您回去啊!只要您回去了,民心就稳定了。”青影不知道怎么说才会让凤挽歌改变心意,显得有些着急。
民心稳定?“塑雪有帝有太子有摄政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十几年来长公主也不在只不过挂着一个名号,塑雪照样没事。如今我不回去,它也一样。”凤挽歌说着,转身就要走进房间。
青影急了,伸手按住门:“长公主殿下,塑雪真的很需要您啊!”
“如里笙箫,送客。”凤挽歌见门关不上,果断的放弃松开手走进去坐在梳妆台前。
如里笙箫一直都隐藏在暗中听青影和凤挽歌二人说话,听到凤挽歌叫他们,立马现身。
“请回。”
如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笙箫一起站在门口,挡住了青影的视线。
青影刚想动手,就感觉到面前两股真气朝自己而来,心里一惊立马后退几步离开了挽园。而如里笙箫二人见青影已经走了,也闪身消失在门口。
凤挽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景言送的黄金面具把额头上那块淡去的黑印掩盖住,没被面具掩盖的脸精致动人,带着温婉的弧度。
那双眼睛点墨般漆黑,又如古潭幽深平静无波。清清楚楚的映着自己的脸,和娘亲一般的脸。
但是娘亲并没有如自己这般张扬的气质,娘亲她是温婉大气的,高贵优雅的,可自己却是继承了她的美貌,没有继承她的气质,会不会自己这身气质,是继承了那个未曾见面的父亲?那个一个名字就被人津津乐道却又是个忌讳的人?
而就在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失神的时候,云缨在听雨的带领下,朝挽园走来。
“挽儿,随娘回碧霄吧。”云缨站在凤挽歌的房间门口,声音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