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卤盐
章敫看着她一脸的馋像，暗暗好笑，刚才还在自己面前装大人，此时见到了香喷喷的野猪肉，小孩心性表露无遗！
村子比较集中，大家住的地方相距也不远，戈儿和雨儿很快就回来了，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人，男女老幼，人人都是笑逐颜开，有肉可吃，自然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郑宁将早准备好的竹筐拖到门口，来一个人便递一块肉，来人说着感谢的话，很快便走了！他们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们也曾经这样做过不少次，表示感谢的话不过是客气而已。很快，一筐肉便分完了，人们也纷纷离去。
章敫听这些人，都称呼郑宁为里长，才知道他是管理这一段的小官。
等到最后一个人提着肉，欢天喜地走出院子后，郑宁皱了皱眉头问道：“戈儿，你们没去叫李叔叔吗？”雨儿显得很委屈：“叫了的，李叔叔家的那人好凶，说什么吃了肉是不是就会成仙？”
郑宁劝慰了他们几句，叹口气后，便邀请章敫在矮桌前便坐下。那时的人也不是坐在凳子上吃饭，而是在地面的竹席上盘膝而坐，所以他们的饭桌都很矮小。
戈儿、雨儿以及依依早就坐在桌旁，眼神直愣愣看着陶盆，只等郑宁喊吃的命令。章敫见郑氏进了厨房之后，便一直没有出现，于是问道：“大嫂怎么不出来一起吃？”
郑宁微微一怔，不解地看了章敫一眼，说道：“她在厨房里吃了！”
章敫心想哪有女主人在做饭时，自己先吃之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时的人们守古礼，有客人在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他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便不敢再提这话，担心郑大哥怪自己不懂礼数。
郑宁看着几个馋坏了的小孩，笑着说道：“大家吃吧！”
三个小孩早就在等着这句话，立即将手里的筷子，叉向陶盆，串起一块肉便咀嚼起来，吧唧吧唧的声音响成一片。
郑宁笑着对章敫说道：“章小哥，你别见笑，孩子们也是很久没吃肉了！来来，你请！”
章敫知道他们家剩的肉不多，原本不忍心吃，但架不住郑宁的一再邀请，加上昨夜吃的狗肉早就消化完了，肚子里空落落地，便选了一块小肉，张嘴便咬了下去。
野猪肉进入嘴里之后，刚咀嚼一下，便皱起了眉头，吃起来的味道，远没有闻着香。
郑宁见章敫的表情有点怪异，便问道：“怎么，不好吃吗？”
不知道是郑氏在煮肉的时候忘记放作料吗，还是他不习惯这野味的骚气，只觉得嘴里一股怪怪的味道，忍不住问道：“郑大哥，这个。。。这个是不是盐放少了？”
郑宁夹了一块肉，咬了一大口，很享受地吃了起来，等嘴里的肉吞下肚去后，才说道：“不是盐放少了，而是根本就没放盐！”
章敫不解地看着他，心想你们流行这种白煮之后来吃吗？我可是第一次体会，但我并不认为这滋味有多好！
郑宁说道：“章兄弟，你来自大地方，不知道乡村里的人是很少吃盐的！”
“为什么？”
郑宁摇摇头，说道：“你不知道盐是归官府管制吗？我们吃盐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一人一年也没多少，平时哪里敢轻易使用！”
章敫疑惑地问道：“不是有私盐贩子吗？”
郑宁又咬了一口肉，含糊地说道：“官府对私盐贩子的处理是很严厉的，抓住了往往都是要杀头的！即便有胆大的，冒险偷偷贩盐，那价格高得离奇，普通百姓是买不起的！”
章敫的心顿时就凉了，这是他奶奶的什么时代，吃盐都成问题，今后的日子可什么过？而且他也知道，一个人长期不吃盐，不但会变得衰弱，而且会生病！
郑宁见章敫一脸的痛苦状，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肉塞进嘴里，在衣服上抹了几下，站起来走入里屋，拿出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递给章敫说：“你舔一下这东西，会好一些！”
戈儿和雨儿的眼里放出了绿光，比见到肉还要凶狠，盯住章敫手里的石头，连眼前的肉都忘记了！
章敫见郑宁不像是开玩笑，便迟疑地将黑石头放在嘴旁，用舌头小心舔了一下，一股苦涩之极、带着一丝咸意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忍不住呸地吐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说完将石头放在了桌上。
戈儿眼快，一把将石头将在手里，狠狠地舔了起来，雨儿也不甘示弱，双手上前抢夺起来，二人顿时大呼小叫、吵成一片。
郑宁连忙一把抢了过来，用埋怨的眼神看了章敫一眼，说道：“章兄弟，你不该浪费的，这可是盐啊！”
“啊？”这就是盐？
郑宁见一双儿女哭闹起来，便伸手在桌上一拍，将二人镇住后，说道：“不许哭了！你们一人只能舔一下！”
戈儿、雨儿果然停止了吵闹，老老实实地听爹的话，一人舔了一口石头，依依排在最后，也舔了石头，三人脸上的神情顿时快活起来。
郑宁显得很无奈，看着三个小孩的狼狈相，眼里充满了忧郁，说：“你不知道乡下人的苦恼，以前官府没控制食盐时，虽然贵了一些，人人还是吃得起的，可是现在我们几乎是买不起盐。但是人不吃盐又不行，只能找这些替代品。”
章敫的嘴里还有一股难受的味道没有散去，但听郑宁说得如此沉重，便强忍住难受，不敢再吐口水，说道：“这些卤盐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到也不稀奇，山里到处都是！村民们买不起食盐，便都去山里捡这东西！”
章敫有些不明白了，既然这叫卤盐的东西山里有的是，为什么还当作宝贝一样藏起来，把自己当贵客才拿出来，作为高级调味品招待自己？而给孩子们吃却很吝啬，一人只能舔一口，这又是为何？
郑宁没想到章敫居然如此无知，提出的问题简单到不想回答，但出于礼貌，还是说道：“这叫卤盐的石头，虽然含了微量的盐份，但却不是盐！而且，卤盐还有一个名字，叫着毒盐，人不能多吃，很容易中毒！我们一般都是将其用来喂牲畜，猪牛马羊也不能缺盐，但它们的解毒功能要强一些，只要控制好毒盐的使用量，就不会毒死它们！但是人却不能像牲畜一样大量食用，所以我们平时一般都不敢吃，只在身体里实在缺盐的时候，拿出来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