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蓉城异丐
成都,芙蓉之城,古蜀国地,西南最大的城市所在。
蜀地得天厚赐,物产丰饶,蜀人又聪慧勤奋,是以成都极其繁荣,古来便有“天府之国”之称。
蜀人富庶且心善,遇见乞讨者,蜀人多数会慷慨一二,乞丐在此地也能很好地生存,是以乞丐渐多,而帮派便渐渐形成,后又经多年发展壮大,现丐帮已成为天下第一大帮。
成都的冬日,风雪不袭,温暖怡人,若非纷纷落叶,只怕较之春日也不逊了。
落叶飘飞于城外的官道上,落在道上行人的肩头。
因为三日后将要举行丐帮大会,是以往日宁静的城外官道如今却是车马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远处,一匹黑马奔驰而来,这马儿体壮腿健,奔跑时犹若御风,好不神骏。御马的青衫男子,虽风尘仆仆,俊俏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英气。
要知骏马就如美人,却又比美人更为挑剔。美女犹可能会嫁得蠢丈夫,但骏马却是绝不会屈服在庸碌之辈的胯下。
此时若有人说这匹黑马不是良品,那这人想必是瞎子。若有人说马上的人不是一表非凡,那这人肯定是呆子。
看见城门上的“成都”二字,王青勒住马缰,心中暗叹:“总算到了,这赶路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随后他翻身下马,牵着马缰慢行于道上。
“嗨呀,周师傅,真是巧啊,真没想到能碰到您老人家。”
“赵五,格老子的,你倒是快点撒,马上斗要进城了……”
“哼,王麻子,真是冤家路窄啊,竟然让洒家在这儿碰到你……”
“……”
耳中听着路上行人话语之声,脚踏着实地,这让在马上颠簸了十余日的王青忽而有种再生为人的感觉。
王青曾听人说,成都是温柔的城,是宁静的城,是来了就不愿离开的城。现在他已来了。而他的前方不远处,也正有一蓬头垢面满身污泥的中年乞丐向他走来。
“公子,打发点嘛。”乞丐将手中的破碗递到王青面前,一口川话虽说得地道,却是有气无力,好似已然饿了不少时候。但即便如此,这乞丐的口气也不绝像是在向人乞讨,而像是在向人随口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王青看着乞丐,这时乞丐也抬起头来看着王青。
只见这乞丐形貌虽猥琐肮脏,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王青只觉此人非但不脏,反而比世上很多人都干净。
他向乞丐拱手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初到此地,还未相熟,正愁找不到歇脚之处。兄台若能指引一二,在下定当与兄台小酌两杯以表谢意。”
他实在不愿在那破碗中施舍银钱,因为他想和这乞丐交个朋友——他总是喜欢和有趣的人交朋友。他不愿令这乞丐有接受了自己施舍的感觉,是以要这乞丐为他带路,而换取一顿饱餐。那不是乞讨和施舍,而是双方平等的交易。
乞丐闻言怔了怔,眼神中充满感激,对王青道:“那足下就跟我走嘛。”言毕转身向前走去,王青一拉马缰,紧随而去。
谪仙酒楼,是城中各式各样的小酒楼之一。
掌柜和小二站在柜台边私语,眼睛时不时向窗边的两人看去,其他客人也时常向窗边望一望。他们虽已见惯了乞丐与人下馆子喝酒,但却似乎从未见过那般海量之人。
而王青与那中年乞丐对周围之人的异样目光却是毫无感觉,他们确实已喝了不少。
王青不禁对这乞丐起了惺惺相惜之感,要知道海量之人自然是喜欢酒量大的人。
而那乞丐又何尝不是如王青一般的感觉呢。
他们已舍弃了酒碗,各自提着酒坛,以坛为樽,大口豪饮。
王青用袖子一揩下巴流下的酒水,笑道:“在下已好久未有这般痛快了。”忽地向那乞丐拱手道:“相识这许久,却还未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乞丐抓起一块牛肉,边嚼边道:“我叫史劲松。”
王青只觉这名字似曾耳闻,奈何酒劲上脑一时也想不起来,索性也不再思索,笑道:“史兄这名字也是有趣得紧。不知是要使劲呢?还是要放松呢?哈哈哈……”言毕将手中双箸一扔,也以手抓牛肉而啖。
乞丐史劲松见他听了自己姓名后竟似不识一般,不由有点尴尬,随即却哈哈一笑,道:“人嘛,前半生使劲,后半生就能放松了撒。兄弟你叫啥子?”
王青道:“在下王青。”
史劲松问道:“你斗是那个爱管闲事的王青嗦?”
王青笑道:“也是爱交朋友的王青。”
史劲松剔了剔牙,道:“爱交朋友好啊,朋友多了路好走。”
王青点头道:“所以在下这个毛病一直未改。”
史劲松笑着道:“你难不成现在就犯了这个毛病?”
王青叹道:“实不相瞒,在下这毛病一犯就定要喝三大坛酒才行。”
“你已经喝了五大坛了。”史劲松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也有跟你一样的毛病,只是犯的时候很少,但是一犯就必须要从白天喝到晚上才好得到。”
“如今似乎刚到申时。”王青苦笑道。
史劲松哈哈笑道:“你这娃儿害我毛病犯了,现在还想跑得脱嗦。”
果然,直到亥时,掌柜与小二都已伏在桌上鼾声如雷了,史劲松才拱手告辞,踉踉跄跄去了。
看着史劲松远去的背影,王青摇了摇沉重的头,喃喃道:“这史兄当真是位海量的真汉子。”随后叫醒掌柜,结了酒账,告了声歉,方自东一脚西一脚上楼进客房睡下了。
梦中,他又看到了那一片火海,又听到了火海中传来的母亲的呼喊……
王青忽地坐起,发现只是梦境,不由长叹口气,轻轻拍了拍脑袋,起身倒了杯水,以缓解醉酒后的口渴之感。
忽听得窗外一阵风响——那是施展轻功时衣袂带起的风声。
王青已知那人轻功绝不在自己之下,轻叹口气,掠了出去——他那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听着风声,王青全力追去。
片刻后,王青已见十丈开外,一锦衣男子肩上扛着一卷锦被,正自急急飞掠。
那锦衣男子似也有所察觉,回首看了眼后面的王青,目中带着疑惑之色。随即他加快了脚步,身形起落更是迅若惊鸿,似想要甩掉身后之人。
可惜他身后的却是王青。
只见王青如凤展翅,迎风而翔,仍是紧紧跟随在锦衣男子之后。
这锦衣男子轻功确实十分高绝,若是平常,王青或许也有所不及。奈何此时他肩上扛着一人,是以非但无法甩掉王青,反而隐隐有被王青赶超之势。
王青距那锦衣男子越来越近,眼见便能伸手阻止锦衣男子去势。哪知那锦衣男子赫然停住脚步,王青收势不及,一个起落,停在锦衣男子前方五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