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 红叶谷
天高云淡,红叶谷中秋意悠悠。
一名花枝招展,满脸胭脂的媒婆,敲开叶家大门,叶母岑氏露头一看媒婆,眼角一耸拉,脸上立刻挂满冰霜,伸手撑住门板,将媒婆挡在门外。
“叶家嫂子,我......”媒婆用力在脸上刻上笑意,想与岑氏拉近关系。
“停、别喊嫂子,咱们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我家闺女乃将门之后,岂会为几个臭钱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要嫁让你闺女嫁去。”
岑氏冷冷扔下几句话,“啪”的摔门而入,门楼上震下一片灰尘,溅了媒婆一脸。
媒婆在门外跳脚想骂,嘴一动,唇上一圈厚厚胭脂瞬间掉了一半,只能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拎着手中银袋子直奔到岑世寿府上。
“岑员外,叶家的媒,奴家说不了,你另请高明吧。”媒婆痛心疾首的将叶母的话讲述一遍,讲到伤心处,口吐白沫,两腮胭脂全掉了下来。
“叶家敬酒不吃吃罚酒,此事老夫另有打算,去,去,去。”岑世寿三角眼乜斜,脸上褶皱狰狞的挤在一起,挥手打发狗一般将媒婆轰出岑府。
暮色熔金,一片片红色树叶迎着凉意翩跹起舞,一群少年聚在红叶谷小湖中一角纵情嬉水,湖面上水波粼粼荡漾。
叶安从水中站起来,连蹦带跳向岸上奔去,一道道涟漪徐徐向湖中蔓延。
“这么早回家干啥,多玩一会吧,叶安?”湖中一名少年问道。
叶安抖抖身上水珠,应声道:“不玩了,今日家中可能有事。”
叶家在红叶谷东首一座小院中,四周院墙以黑砖堆彻,几只家鹅见叶安进门,一边伸长脖子,“哦饿、哦饿,”欢叫,一边扇动着翅膀热情欢迎。
叶安几步冲进内室,看到姐姐叶云仪正坐在木桌前呆呆出神,将一柄虎头短剑不停的抽出鞘来,然后又插进鞘去,刃口一抹寒光,在暮色中冷冷闪烁。
虎头短剑乃父亲叶鹏生前佩剑,曾说是军中代表功勋的象征。
“姐,你干什么,这剑锋利的很,小心割了手。”
叶云仪眼角一红,眸中倏地流下两行清泪,呜咽泣道:
“镇上岑世寿用银子买通了舅舅,舅舅便出面劝我择吉日出嫁,母亲很生气,去舅舅家说理去了,岑世寿如果敢来抢亲,我用虎头剑刺死这老色鬼。”
“舅舅胳膊肘向外拐,竟帮着岑世寿算计姐姐,我马上去舅舅看看,免得母亲一个人吃亏。”叶安一伸手夺下岳云仪手中虎头短剑,拔腿一溜烟跑出院门。
叶安一路气呼呼的向舅舅家跑去,在经过岑府后街时,心中一动,感觉找舅舅评理太磨蹭,不如让岑世寿收回聘金更直接省事,当下将虎头短剑向衣衫下一别,攀着岑府院边的大槐树爬进岑府。
院内是一个大花园,除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竹、松、兰、菊等花草点缀。
叶安穿过曲径小桥,直奔园中心,远远见到岑世寿手挥一柄湘竹扇,正坐在一个四角亭中自斟自饮,一付悠然愜意的模样。
“不要脸的老东西,一大把年纪竟想打我姐主意。”叶安看到岑世寿,心中立刻全是怒气。
岑世寿看清是叶安一个人后,嘎嘎狂笑:“原来是叶家小兔崽子,日后我是你姐夫,你这般无礼,还有没有家教?”
“不要脸,真不要脸,有我在,你休想碰我姐一根汗毛。”叶安更加生气,靠近岑世寿,大声嚷嚷。
“当年叶鹏仗着军功,把你娘霸占了,气的老子几天没睡好觉,如今叶老鬼死的早,老子改睡他女儿,哈哈。”岑世寿三角眼中一片戏谑嘲笑。
叶安听岑世寿把自已一家人全骂了,气的眼冒金星,蹦过去,一拳打在岑世寿肚子上。
岑世寿肚子上一痛,伸手本能一护,正好碰到叶安手臂,顺势把叶安拉到怀里,勒住脖子,最后和身将叶安压倒在地上。
“小兔崽子偷进我府中行凶,老子勒死你也不犯王法,还要去睡你姐,再干你娘......”岑世寿恶狠狠的一边咒骂,一边手臂用力猛勒。
两人在地上扭来滚去,叶安被勒的喘不上气来,眼前渐渐发黑,拼命使劲挣扎,手正好碰到腰间虚头短剑,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剑用力向身后捅去。
身上岑世寿发出“啊”的一连声惨叫,不停挣扎扭动,最后瘫软不动。
叶安趴在地上贪婪的吸了口气,钻出来定神一看,岑世寿趴在亭内地面上一动不动,肠子和污血从腹下缓缓流了出来,顿时慌了神,心要跳出来一般。
叶鹏在世时,负责红叶谷中的治安,常说的话便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叶安赶紧手忙脚乱的捏住岑世寿的鼻子,手指上感觉不到对方一丝呼吸的气息,心中更惶恐不安,又赶快用力狂扇岑世寿的肥肉脸,对方三色眼紧闭,不肯睁开,身体逐渐越来越硬。
“老东西不要脸,捅一剑就真的死了,我可怎么办!”
叶安浑身哆嗦起来,心中唯一念头就是马上离开岑府,离尸体越远越好,扭头四处一看,花园中一片苍茫暮色,空无一人,拔腿向花园边的大槐树急奔而去。
翌日,太阳不紧不慢爬上红叶谷东边山峰,淡淡晨曦中、枝上叶片残红如血,铁矿花在风中摇曳,数十年一直祥和安谧的小镇中,风传出一个爆炸性消息;
镇上乡绅员外岑世寿被人杀死在花园中,据说死相十分惨烈!
石城县令岑世贵坐着官轿,带领一大队捕快差役在午后赶到红叶谷,县衙张捕头迅速派出捕快在红叶谷中进行了缜密侦查,并且张贴告示,向乡民重金悬赏线索。
不久有红叶谷中乡民禀报;
案发前曾见到少年叶安在攀爬岑世寿府中花园边的大槐树,又有捕快在镇边小湖边发现沾满鲜血的衣衫,经镇上一名孩童指认衣衫正是叶安的,而眼下原本应当在书塾中读书的叶安竟然失踪了......
差役捕快迅速将叶安母亲岑氏与姐姐叶云仪拘传。
叶安昨夜一直未归,叶云仪与母亲岑氏心中一直焦急惊忧,一大早就出门寻找叶安,听到邻人口传岑世寿横死的讯息,叶云仪联想叶安离家时抢走的虎头短剑,心中朦朦胧胧预感不妙,浮起一抹不详感。
差役捕快将母女俩带到县令岑世贵面前,岑世贵板着脸,将查到的血衣等证物一一摆出,喝道:
“岑氏,把叶安交出来,本官有话要问。”
见到叶安沾满污血的衣衫,叶云仪不敢置信看到的事实,见岑世贵逼问母亲,心念一闪,迅速拿定主意,保护弟弟与母亲安全重要。
“大人,岑世寿是我杀的,岑世寿坏事做绝,死有余辜。”叶云仪抢先说道。
“县令大人,我家闺女昨晚一直和民妇同居一室,没有去岑府杀人,一定是山贼闯入岑府行凶,杀人后给叶家栽脏,我儿叶安被山贼掳走,请大人快派人出谷揖盗,救回我儿,还叶家清白。”岑氏伶牙俐齿,替岑世贵指点破案方向。
县令岑世贵气的面色发青,胞弟年过半百,独自在花园中赏个秋,就被人开膛破腹横死府中,疑犯叶安一名十余岁的少年,在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叶母岑氏还大言不惭在讨要叶家清白。
岑县令强压怒火,打着官腔阴笑道:
“本朝律法严明,本官也爱民如子,不会冤枉任何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叶云仪招认杀人,岑氏说叶云仪没有杀人,叶安又失踪,这其中必有蹊跷,且先让出证孩童和乡民签字画押,再将岑氏和叶云仪带到石城县府,本官要审清问明,还叶家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