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圣僧现身 口吐莲花

二三、圣僧现身 口吐莲花

郭黑略说:“嗯……说实话,这都不是我预测的,是我遇见了一位高人,这些东西都是他预先告诉我的。”

石勒一听,大吃一惊,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个高人是谁呢?”

郭黑略说:“是一位得道高僧,名字叫做佛图澄,他的神通很广大……他还说主公以后会占有中原,成为中原之主。他还打算做你的军师呢。”

张宾说:“奇了怪了,我来投奔主公之前,也遇见了一个圣僧,他预先就知道主公八月十五,将要在中丘东边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他也好像知道我要投奔主公,所以特地告诉了我主公的营地。当时我还以为他是蒙的呢,也就没多在意。”

石勒问郭黑略:“那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个高僧的呢?”

郭黑略说:“就是上次咱们打到这一带的时候,我来这个寺庙烧香,想保佑瘫痪了三、四年的母亲早日康复,没成想,还没说话,就遇见了这位圣僧,他主动问我‘施主家里好像有病人吧?’我大吃一惊,便实话实说了。他说,我过去给你母亲看看去吧。然后跟着我到了我家。他也不用开药方,用他的锡杖沾了一点儿水,往我母亲腿上只甩了几下。不一会儿,我母亲就能下地走路了。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他。我还跟他受了戒,成了一名俗家僧人。”

石勒问道:“那些打仗之前就预测的准确结果,都是他告诉你的吗?”

郭黑略说:“是的,都是他教给我的。什么‘意外之喜’啊,什么‘惨不忍睹’、‘基本顺利’啊,都是他告诉我的。他说时机不成熟,不让我告诉你实情。所以,我隐瞒了实际情况,请主公责罚。”

石勒说:“你有功,怎么能责罚呢?那……那圣僧怎么从一开始不直接找我呢?”

郭黑略答道:“圣僧说了,如果贸然去找你,你未必会相信他,所以才先找的我,通过我,为咱们大军出战预测吉凶胜负。”

石勒说:“这样的能人当我的军师,好啊!那他现在在哪里啊?我能不能马上就见到他呢?”

郭黑略说:“他现在就在寺庙门口呢,那我马上就去喊他吧。”

“不劳将军迎候,老衲不请自到了!”

郭黑略话音未落呢,佛图澄的声音和人几乎同时来到了石勒和郭黑略面前。

这令石勒和郭黑略都大吃一惊。石勒看了看殿里的卫士,他们也恍如梦中——进来个大块头的人好像压根就没看见,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勒打量了佛图澄一番,看他这人年纪大约在七、八十岁,但是精神矍铄,双目灼灼且安详,似乎能看透一切。石勒仔细对着佛图澄看了又看,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佛图澄来到石勒面前,并不施礼,只是在大堂上凛然一站,手提锡杖,泰然自若。

石勒也不怪罪,他慌忙站起,走过来,向佛图澄主动施礼。

“不知圣僧前来,有失远迎。圣僧请坐。”

“不用客气。石将军请坐。”

两人都坐下之后,石勒问道:“不知圣僧从何而来,多大年龄了呢?”

从走近石勒的第一步起,佛图澄就知道此后的岁月会是如何漫长而又充满惊心动魄的色彩。这是他自愿的选择,要弘扬道法,就得借助王者之力,要普济众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现在一看庙中人物个个凶神一般,“主神”石勒更是目露凶光。

但是佛图澄浑然不惧,气定神闲。给人一种超尘拔俗、空明澄澈的感觉。

佛图澄说道:“老衲西域人。本姓帛。九岁在乌苌国出家,后来两次到罽宾(北天竺境笳毕试国,今喀什米尔地区)学法。晋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到过洛阳,现在年已过八旬了。”

石勒说:“也怪了,怎么老是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似的,但长短想不起来。”

佛图澄大笑起来:“哈哈,这就是你与佛有缘啊,我们神交已久啊。”

石勒见他从容自如,虽然年纪明显己老,但并无龙钟之态,八尺之躯挺直如松柏,心下便生三分敬意,开口问道:“佛法是什么?佛有什么灵验呢?”

佛阁澄深知,象石勒这种杀人成性的人,对他讲说佛法无异于对“牛”弹琴,弄不好还可能被牛抵一下或者被牛尥蹶子踢两蹄子,便说:“佛法虽然高妙深远,但也可以用浅近的事实来验证一下。至于大法,容我日后慢慢讲说也不迟。”

石勒说:“哦,高僧将用啥事实验证一下呢?”

见石勒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佛图澄便吩咐堂上站着的一个僧人去用钵装点儿水来。

然后佛图澄开始烧香并对着钵中水振振有词地念咒。顷刻之间水中便生出一朵莲花,而且这朵莲花光彩夺目,灿若朝霞。

这一招果然灵验,石勒当下信服,周围的人张宾、郭黑略还有士兵、僧人也都惊呼不止——这些素重巫术的游牧人,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事。

成语“口吐莲花”就是这样来的。

佛图澄见石勒兴致高起来,便趁机劝谏:“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如果以德服人治国,吉祥的四灵(龙、凤、麟、龟)就会出现;如果为政残暴,草菅人命,不祥的慧星就要出来。这些东西一来,聚集的好运气就要随之而变,这是自古而然的道理和事实啊。”

石勒说道:“现在我的大军确实势如破竹,所向无敌,确实聚集了很多好运气。”

佛图澄说:“吉人自有天相。将军从小到大,不都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吗?”

石勒恍然大悟,说道:“是啊,有很多危难时候,我都会莫名其妙地得到帮助,是否都是你在背后一直保佑着我呢?小时候面对面从官兵手里逃脱,战败后被官兵围困之时有群鹿相救等等,都是你在背后默默帮助我吗?”

佛图澄哈哈大笑:“居心光明的人,自有神佛保佑。至于对你的救助,有些确实老衲所为,有些未必是。老衲不敢贪天之功。再说这个并不重要,将军也不必为此区区小事儿耿耿于怀。”

石勒一听,点头称是,于是他下令:“把那些拉出去的僧人全部释放吧。”

佛图澄对石勒说道:“今天你还将有个喜事呢。”

石勒说:“以后圣僧就是我的军师了啊!有了圣僧前来帮助,这本身就是天大的喜事啊!”

佛图澄摇了摇头,说道:“呵呵,另一件喜事,也许更大吧。”

正说着,外边来报:“刘琨遣人送书信来,并且说给你找到了两位亲人。”

石勒一听,高兴地站了起来,问道:“信使何在?”

卫兵答道:“正在庙门外边等候。”

石勒说了声:“快请!”

信使张儒、一个老太,还有一个小伙子一起走了进来。

石勒仔细一看,就扑了过去,激动地喊了一声“母亲”,就“扑通”一下跪倒在了母亲脚下,母子二人相拥而泣,失声痛哭。

石勒激动了半晌,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半大小子——这小子对这样的久别重逢似乎无动于衷。他呆立着,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久别重逢,没有哭泣,也没有喜悦,好像与己无关,又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已经麻木。

石勒对母亲说:“这是季龙?都长这么高了。”

母亲说:“是啊。季龙,快喊叔叔啊,这是你天天念叨的,想念了十来年的匍勒叔叔啊。”

季龙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喊出来,便低下了头。不吭气了。

石勒把他拉到跟前,说:“嗯,分别都十年了,那时候才六、七岁,这么点儿。现在可长高了,已经是个大人了啊。”

然后对母亲说:“我前几年改姓石了,给这孩子也改姓石吧,我叫石勒,就叫他石虎吧。他的字季龙没变,我的字叫做世龙,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别人啊。今天这两条龙又凑到一起了,可喜可贺!万分感谢刘琨将军啊!”

当初,石勒被人抢走卖掉,然后就和他母亲王氏失去了联系。刘琨得知这一情况,千方百计为石勒找到了母亲,就把他母亲和侄子石虎送到石勒那里,打算趁机收买石勒。

石勒让张宾、郭黑略等人去安排母亲和石虎住下,不提。

张儒道:“刘公一向敬重将军勇武而有韬略,用兵如神,所向无敌,得知将军母子离散,寝食难安,故而费尽周折,寻得令慈,待如己母,他的意思正欲与将军共扶晋室,因此命我前来,特授将军侍中、车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之职,封为襄城郡公,望将军接受!”说罢,就将刘琨书信呈上。

其书曰:

“将军发迹河朔,席卷兖豫,饮马江淮,折冲汉沔,用兵如神,所向无敌,虽自古名将,未足为喻。所以攻城而不有其人,略地而不有其土,翕尔云合,忽复星散,将军岂知其然哉?盖存亡决在得主,成败要在所附;得主则为义兵,附逆则为贼众故也。义兵虽败而功业必成,贼众虽克而终归殄灭。

昔赤眉、黄巾横逆宇宙,所以一旦败亡者,正以兵出无名,聚而为乱也。成败之数,有似呼吸,吹之则寒,嘘之则温。将军以天挺之姿,威振宇内,择有德而推崇,随时望而归之,勋义堂堂,长享遐贵。背聪则祸除,向主则福至。采纳往诲,翻然改图,天下不足定,蚁寇不足扫。今相授侍中、持节、车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襄城郡公,总内外之任,兼华戎之号,显封大郡,以表殊能,将军其受之,副远近之望也。

自古以来诚无戎人而为帝王者,至于名臣而建功业者则有之矣。今之望风怀想,盖以天下大乱,当须雄才。遥闻将军攻城野战,合于机神,虽不视兵书,暗与孙吴同契,所谓生而知之者上,学而知之者次。但得精骑五千,以将军之才,何向不摧?至心实事,皆张儒所具知,合当面述,伫待复音。”

刘琨书信的大体意思是“将军用兵如神,所向无敌,之所以在天下周游不定而没有立足之地,百战百胜却没有一点儿功劳,完全是因为报效于正统的主人就是正义之师,而依附于叛逆者就成为贼寇之众的缘故。一个人成败的道理,如同呼吸,急促地吹气就感到寒冷,徐缓地嘘气则感到温暖。现在授予你侍中、车骑大将军,兼护匈奴中郎将等职务,封为襄城郡公,希望将军接受!”

刘琨的来信文才飞扬,将石勒大赞一番,极尽劝说、拉拢之能事,这明明就是一封劝降书啊。但石勒本就是个雄霸之才,而且,在石勒眼里,刘琨虽有文才武略,但还算不得什么角色,更算不得一代英豪,石勒怎会屈居于刘琨之下,受你刘琨摆布呢?更看不上这破落朝廷有名无实的一个破官爵。

刘琨的来信也确实大大刺激了石勒,点到了石勒的要害:打仗多年,飘忽不定,虽然立功无数,胜仗无数,但是没有人民、没有地盘,也就等于没有立国之本。这对石勒启发很大。

然而毕竟刘琨对自己有寻母、送母之恩。石勒稍一思忖,提笔回书道:“事功殊途,非腐儒所闻。君当逞节本朝,吾自夷,难为效。”

意思是说:“从事建功立业的大事,道路不同,不是迂腐的儒生可能了解的。您应当为自己的朝廷保持发扬气节,我是夷人难以为你效劳。”

石勒将书信封好,交张儒带回,款待信使张儒并厚赠刘琨名马、珍宝等物,以此谢绝了刘琨的拉拢。

刘琨见到石勒的回信,知道石勒决心已下,根本没有效力于晋朝的半点儿意思,于是仰天长叹道:“唉!这是老天爷不帮助我晋朝啊!”

佛图澄来到石勒大营,成为石勒的军师,是不是就意味着石勒及其大军一路顺风,诸事顺遂了呢?不是的,佛图澄的到来,正好赶上了石勒大军的一次大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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