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坐轮椅的男人(2)

2.坐轮椅的男人(2)

苏华年看着轮椅上前行的喻知非,她突然明白了之前在余光中为什么会觉得他是在飘。

当他们一起走出音乐厅的时候,不,是当他们一个走一个飘地离开音乐厅的时候,苏华年觉得这一切都似乎发生的特别难以相信。

她深夜一个人在一个老旧的音乐厅里弹琴,然后来了一个坐轮椅的男人,说是要配合他对新音乐厅最后的修改工作,然后她就跟着这个男人走了……

苏华年心中对眼前这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不是没有防备的,但当她看见他坐在轮椅上时,心中又充满了怜惜,拒绝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苏华年跟在他身后半米的距离,一路随他前行着。

他在一辆黑色的车前停下了。

苏华年有些疑惑,这就是辆普通的七座商务车。他就坐这么普通的车出门?他坐这种车不会难受吗?

正想着,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眉眼十分清秀,他礼貌地向苏华年点了点头打招呼。然后便拉开了车门。

“请,”喻知非坐在轮椅上向苏华年示意。

“谢谢,”苏华年致谢后赶忙钻进车里。

她坐进了车里,环顾四周,她发现平常车辆后座双人座被改成了单人座,而除了这个单人座位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是空的。地上明显有可以固定轮椅的设施。

那个面容清秀的男人伸手按了一个按钮,一个缓坡徐徐下降,从车内降至地面,可供喻知非上下车。

苏华年坐在座位上,只见喻知非自己操纵着轮椅上了车,将轮椅停在她的身边。车上的固定轮椅的设备足够便捷,喻知非只需稍稍弯腰便可以自己将轮椅固定。

苏华年微微侧头看着坐在身边轮椅中的喻知非,生活中的如此小的琐事他都这样尽力地亲力亲为,如果不是他的腿上盖着的毛毯在时刻提醒着苏华年,她大概会渐渐忘却他的残疾。苏华年不禁对眼前的这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升起了一阵敬意。

车辆在深夜的道路上飞驰,喻知非低头静静地在看设计图,没有说话。苏华年从小就觉得这种没人说话,一片寂静的场景十分尴尬。她本就不敢坐的太随意了,而喻知非又在她身边坐的笔直,低头翻着他的设计图,苏华年便更加不敢松松软软地靠坐在在车座背上。

车辆在夜间的路上畅通无阻,眉目清秀的男司机将车开的很稳。苏华年从在音乐厅弹钢琴就开始笔直地坐着,现在依旧直挺挺地坐着,久坐使她本就不太舒服的腰更加地不适。

她悄悄往后靠了靠,用余光看着喻知非,他依旧低头认真地看着设计图,似乎并没有在意她。苏华年便再往后靠了靠,一点一点地倚在了椅背上。渐渐地睡意袭来,睡意盖过了腰部的不适,她便浅浅地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喻知非抬起头,看着苏华年的睡颜,不自禁地微笑摇摇头。因为她的小心翼翼,他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现在,她终于睡了,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看着她微微婴儿肥的脸庞,睫毛弯弯的,嘴唇嘟嘟的,眉头不知道为什么皱着。

一路宁静,一夜星光。

苏华年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车停在音乐厅的门口,没有熄火,依旧运转的空调使得车内保持着舒适的温度,面容清秀的司机还坐在驾驶座上,而身旁的喻知非已经不知所踪。

“请问,”苏华年试探地问道,“我现在该去干嘛?”

“他在交响乐厅中等您。”

苏华年赶忙起身,匆匆忙忙间不留神便砰地一声把头撞了一下,下车后一路小跑地跑进了音乐厅的大门。一般音乐厅有都有好几个厅,室内乐厅,交响乐厅等等。得知喻知非在交响乐厅等她,她便急匆匆地进了交响乐厅。

偌大的交响乐厅灯火通明,里面有一些工人正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这间交响乐厅有三层,苏华年在一楼的观众席中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喻知非,她想问一下别人他在哪,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好,喻先生?喻设计师?喻建筑师?喻知非?苏华年干脆走上了台,在台上的钢琴前坐下了。

苏华年坐在钢琴前,她知道喻知非找她来的意思,他是想在下面听一下音响效果,也想听一下演奏者对音响的感受,在演出及比赛之前的走台中,演奏者最关注的都是在上台的音乐厅中实际音色及音响效果,他们也会根据不同的音乐厅做出许多演奏法的调整。有些音乐厅就是公认的难驾驭的厅,对音色的控制力有很强的要求,有些音乐厅则受到许多演奏者的喜爱。

苏华年在台上百无聊赖地坐着,她是个生活作息极其规律的人,在这个时间段中,阵阵困意不断袭来。苏华年环视着台下,看见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在凌晨依旧工作,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弹点什么。

“麻烦你,柴一。”

就在此时苏华年听见了喻知非的声音,喻知非的声音来自台上的音响,他在观众席中拿着手持无线麦。灯光也在做着调整,苏华年被忽明忽暗的灯光晃得有点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睛环视台下试图找到喻知非的身影。

此刻的喻知非正低着头在第三层的角落与工作人员在低声交谈,说完那句话之后许久喻知非都没听见苏华年开始弹琴,他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向台上的苏华年。

而此时的苏华年,已经放弃了寻找喻知非的身影。

她深呼吸后,抬手,触键。潇洒大方,酣畅淋漓。

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开头在交响乐团的衬托下宏伟大气。此刻的苏华年,一个人在台上,没有任何的伴奏,她依旧演奏出了好似大海一般的壮阔,海天一色的广袤无垠,波澜壮阔,所有辞藻在这番情景前都变得渺小起来。

喻知非怔怔地望着台上的苏华年,他没有想到她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孩子,会做出如此宏大的处理。其实这些天他在这里听了很多演奏,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乐器,苏华年不一定是在专业上造诣最高的,但却是最认真对待演奏的人。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演出也不是比赛,几乎都是随意地演奏。而苏华年不同,喻知非看着她一个人在台上,她依旧在用情用心地弹着。她就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衣,没有华丽礼服在身的她,仍然如此吸引人。

“喻总?”之前与喻知非进行交谈的人见他久久没有继续讲话,疑惑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喻知非重新看向手中的资料,他想了想,合上了文件夹,对大家说道,“稍晚我们再继续。”

其他工作人员应了好,摇了摇头便无奈地走开了。稍晚?现在已经很晚了吧……就算他们没意见在这里熬着,他们这位少东家也熬不住啊……

几乎所有职业都会带有一些对于女性的偏见,音乐表演也不例外。公认男人会比女人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长。不止是钢琴演奏,所有乐器的演奏对于演奏员的身体素质都有着极高的要求,许多大型协奏曲从头至尾演奏一遍需要几十分钟的时间,这时男性演奏者的优势就开始显现出来。许多音乐处理上,大家惯性的想法总认为男人的眼光能比女人看得更远更大。

喻知非一度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此时他才发现,他错了。

苏华年在台上的演奏,气势恢宏,酣畅淋漓。

喻知非在这个初秋的深夜,静静地,认真地,品味着苏华年的演奏。

此刻正在演奏的苏华年却远没有喻知非所看起来的那么得心应手。

苏华年从小开始练习钢琴,进了音乐学院后,她也一直是十分刻苦的学生,每天六七个小时的练习时间已经是家常便饭。长此以往,她的腰部劳损越来越严重。

离开琴房的时候苏华年已经觉得有些隐隐的腰疼,加上后来在音乐厅中遇见喻知非时她也弹了一段时间琴,现在她其实已经觉得腰部非常不舒服了,更何况喻知非一开口就是让她弹柴一这种大曲子。

苏华年每一次需要腰部发力的触键,都似乎撕扯着她的腰部一般。

终于,一曲结束。苏华年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扭头环视台下,之前在工作的人员少了许多,也没看见喻知非的身影。

再次听见喻知非的声音:“好的,谢谢,休息一下一会有人带您回去。”

苏华年便从琴凳上起身,活动了活动身体,用手轻轻地锤了捶自己酸涨疼痛的腰部,走向后台。

后台的休息室里有张沙发,苏华年本来是想稍微躺一下让自己的腰舒服一些,她伸手按了按沙发只后便放弃了,软软的沙发,她不想躺上去让自己的腰更难受。

地上铺着厚厚地地毯,还没开放使用的休息室几乎没什么人来过,苏华年觉得地毯应该也蛮干净,便一骨碌地便平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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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终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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