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他一定是疯了

14.他一定是疯了

泽田纲吉凝望着那个浴血而立的少年。他的身体像雕塑一样冰冷,但血液莫名的滚热了起来。

——在敌人进攻的那一秒他反应了过来,刚想点燃死气之火、条件反射要把萨菲罗斯掩护在背后,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喷溅出的鲜血,浇了一头一脸。

温热的。带着些腥味儿。

哪里……来的血呢?

身体已经给出了答案,可是脑袋里嗡鸣着“怎么可以这样!!”,不愿意承认。

他有些想要像初中那时候的废柴纲一样抱头呐喊,也想胆怯的躲回温暖的被窝里死死闭着眼睛;可是湿热的液体从眼睫上滴落,蛰的瞳孔生疼。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一片——血红。

怎么可以……这样?

他不想看,不想听,不想闻见。可是Reborn长达两年的斯巴达教育让他不敢逃避,背负着彭格列的荣誉让他无法逃避,对面萨菲罗斯的眼神,让他——不愿逃避。

泽田纲吉一点一点低下头去。脖颈像是生锈许久的齿轮、几乎发出吃力的呻/吟。

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在他刚刚反应过来的那一刻,找准机会进攻上来的敌人——

已经变成了肉块。

是的。不是尸体,不是残骸,而是肉块。

数也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方块,像是用餐者优雅的切割牛排,又像是缝补洋娃娃时偷懒的大小姐,马马虎虎的逗弄着针线。

如果是平躺着切开的话,恐怕会完完整整的保持原状。除了身上清晰的切割线之外,别的任何损伤都不会有。

非常非常,完美的手法。

忍不住,产生了这样令人胆寒的想法。

可事实上,因为地心引力和冲过来的加速度还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这个曾经被叫做“人”的生物,就好像被小孩子从底层抽出基座的、随手达成的积木一样,维持着上一秒面孔狰狞的表情,散开了一地。

啊,啊……是啊。已经不能再叫做“人”了。

他觉得大脑一片浑噩,完全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喉咙动了动,抬眼的一瞬间依稀看见萨菲罗斯讥讽的表情,不知从哪里凭空生出勇气,硬是止住了呕吐的欲/望。

好……恶心。

好可怕——!!!

一刹那冲进脑子里的,尽是这么些念头。

还有……愤怒。

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像是落在干柴上的火星一样,哔哔啵啵的点燃了。

泽田纲吉用力握紧拳头,全身都在颤抖。他的眼前蒙上一层雾气,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到底……为什么在生气?

啊啊啊啊啊——想不明白!!

突然席卷的情感太过强烈!他本能的抗拒着,浑噩的大脑无法明白;然而这副表情显然令萨菲罗斯产生了误会。

这个血色下双眼已收缩成竖瞳的少年嗤笑一声,甩了甩刀刃上未落的血滴。

“看好了,泽田纲吉。”

他嗓音冰冷:

“你那些臆想的幻象,还不快点打扫干净?”

——萨菲罗斯一跃而下!

那些蜂拥而上的黑手党们,好像这时才从极度的恐惧中挣扎着回神。

没有人再试图扼杀这个——魔鬼——噩梦,他们尖叫着往后退缩,手里的枪支像是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

可是,怎么会有恶魔,放过晕了头、主动跑到嘴边的食物?

他低声的笑着,微微伏低身体,左手紧握正宗、手肘上抬,——一个简单的突刺。

漂亮的血花,像艺术家的涂鸦,随随便便的抹上了花园里棕褐色的砖墙。

凝结成一朵美艳的、带刺的玫瑰。

——泽田纲吉凝望着那个浴血而立的少年。他的身体像雕塑一样冰冷,但血液莫名的滚热了起来。

那杀人的动作带着令人目眩的美感。不像舞蹈,那太文雅;不像兽类,那太粗俗。萨菲罗斯像是精准的控制了自己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次抬腕、转身、止步,都带起一蓬血雾。他不再干脆利落的杀死对手,而仿佛捕猎者戏弄猎物,居高临下的嘲笑那些永远也爬不出圈子里的、垂死的挣扎。

啊……

他知道了。

终于知道了。

用敌人的鲜血,才如此明白的知道了。

那些不耐烦的抗拒是怎么回事,那些轻飘飘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那些早已被他发现、却一厢情愿的视而不见、鸿沟般的隔阂,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

这就是……神明在看着脚底的蝼蚁,被它们自以为是纠缠的时候,会露出的表情啊。

他有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觉得僵立的身体像是从内到外都泥化成了雕像,就连一个最官方、最温和的大空式微笑,都摆不出来了。

在此之前,就算是从毁灭了八兆亿个世界的白兰手里、拯救了所有人,在那些战斗里,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也见识过足够的罪恶了。

泽田纲吉也从没有直面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散落的脏器还湿嗒嗒的遍布在脚边,他不敢动,知道如果踏出哪怕一步,他都会因为腿软,而整个人跌跪在那堆肉块里。

而萨菲罗斯让他仔细看清楚的,他也的的确确铭记于心了。

——从那双刀刃一样明锐的眼睛里。

它像是尘封在法老王的墓穴里、寂静多年才终于再次呼吸的绝代珠宝。唤醒它的只有绝望的呼喊,能擦亮它的,也只有敌人的鲜血。

萨菲罗斯是怎样残忍又冷酷的人,这一点,泽田纲吉不会再自以为是的忽略了。

可是……

可是——

十六岁的彭格列首领,眺望着花园里一刀斩落最后一个敌人的头颅、仰起头、挑衅般看过来的银发少年,觉得这具泥塑般的身体里,唯有心跳声愈发剧烈。

嘭、嘭嘭!

一声又一声,不管他再怎么暗自祈求,都只是自顾自的,欢快的跳起舞来。

森寒的月光,倒映在那双萤绿色竖瞳的眼底,像是一湾深潭。

——站立在血泊中的恶魔,像是被滚烫的鲜血染上了温度,从没有哪一刻这般鲜活。

他着魔了一样凝望着,嘴唇颤抖,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这不是……完蛋了吗?

被心跳声吵得头疼,泽田纲吉终于在那个分尸现场的小圈子里动了动。他一点点抬起手,先是抹了把脸,然后不顾自己一手黏糊糊的血、揉了揉后脑勺,接着露出一个傻笑。

在萨菲罗斯怀疑的皱眉中,彭格列十代目清了清嗓子:

“那个……”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绝对是疯了。

必须是疯了。

——如果不是发疯了的话,他怎么会像是看见一点点火光就扑上去的蛾子,什么隔阂、什么残忍、什么冷酷,全都抛却不顾了呢?

泽田纲吉听见自己说:

“萨菲罗斯,和我一起回彭格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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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萨菲罗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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