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神谕

30.神谕

这句话,并没能得到恰当的回答。

打断了斯内普的话、让这个讥讽感几乎要满溢出来的问句,逐渐飘散在半空中的,是一个突然闯入的黑袍法师。

他直接闯进议事厅里的样子像是有火焰烧上了自己的袍角,而足足有一打的邪恶巨龙追在身后。这个人并不像大厅里的其余法师一样,拽下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所以,一张苍白、惊慌、恐惧的面孔——连同那两只尖耳朵,一同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卡拉蒙倒抽一口冷气。“暗精灵!”他低声说。

“真的吗?”泰斯的两只眼睛瞬间闪闪发亮,“我还从来没——喔!卡拉蒙!”他仰着头,对一把揪住他领口的战士抱怨,“别捏我领子,我快不能呼吸了!”

“别去,泰斯!”卡拉蒙用力把坎德人拽了回来。“你最好听听,他要说什么。”

说什么?

这个投奔了黑暗阵营的精灵,嘶声咆哮了起来:

“来不及了!”他痛呼,“你们这些笨蛋!蠢货!白痴!你们以为还有时间,对不对?已经晚了!”

整座大厅的法师们都轰动起来。穿黑袍的大部分人愤怒站起身,双手捏紧,握在胸前,穿白袍的怒目不语,红袍的中立阵营向前倾过身子。其中一个人把自己的兜帽拽下、另外更多人也禁不住这种冲动。兜帽下暴露出一张张被怒火点亮的面孔,属于人类,而不是什么其他的怪物。

异世界来客的事情被暂时搁浅了,濒临死亡的可怜女牧师也是。鉴于她的身躯已经沉入死亡之地,而灵魂被神明带走;那么,反正她也无法提出什么抗议。

可事实上仍有一半法师将注意力分到那边去。那些异世界的客人——那个银发的青年,存在感太过于强烈。就好像谁都没办法在黑夜里忽略一线光亮一样,他们坐在这里,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想要绷紧,简直如同呆立在牛头人面前的食草动物,只剩下颤抖的本能。

被隐晦警戒着的青年默然不语,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这场闹剧,嘴边带着点儿玩味的弧度。

而帕-萨里安说话了。穿白袍的法师坐在首席上,面容掠过了不悦和烦躁的阴影。

“达拉马,”他呼唤暗精灵的名字,“你最好能够把这一切解释清楚,包括,随意侮辱其余法师的理由。”

被毫不客气揭露出姓名的暗精灵冷冷一笑,一把扯开了自己的黑袍领口。

“看看这个!看看这个——这个,伤痕!”精灵怒吼着,面孔因痛楚而扭曲,“是的,这是他带给我的——意料之外!你们谁知道这个?你们以为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知道!他全部知道!夏拉非,”达拉马用精灵的古语呼唤自己的老师,脸色在回忆中透出惨白的颜色,“我的老师,他从一开始就全部看在眼里了。”他倒抽一口冷气,“我——我们,一直被利用着。这还不够蠢吗?”

石椅上另一半观望着的法师,这一次也全部站了起来。

烙印在暗精灵胸口上的,是五个深深的孔洞。指尖大小的创口。——倒不如说,这本就是徒手造成的伤害。不详的诅咒在伤口上萦绕不散,哪怕是在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也在不断流血。甚至,因为暗精灵太过于激烈的情绪,血液打湿黑袍的速度更快了。

达拉马惨烈的笑了一下,左右环顾了一番,根本没有把视线投向背后皱紧着眉头的人类战士,以及拼命扑腾在战士臂弯里的坎德人,还有,在大厅角落里找到一个绝佳的隐蔽地点、舒舒服服把自己团进廊柱阴影里的溪谷矮人。

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坐下时仿佛一个战败的俘虏,又好像一个得胜的英雄。

“夏拉非,他知道我接近他身边的目的。”达拉马又重复了一次,“我自愿从**师之塔接受了这个任务、来到此世最伟大的黑袍法师身边,向他学习魔法,同时也把他的消息传递回去。这两者都是在夏拉非允许之下进行的。今天,他向我揭露了这一点,并要求我把这之后的一段话、完完整整的复述给你们——”

达拉马动了动喉咙,缓解自己干渴的错觉。

“雷斯林·马德里,他说……”

“等等!”卡拉蒙突然大喊一声,人类的战士睁大眼睛,在所有法师灼灼的目光下向前一步,“等等,”他看起来甚至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你说——小雷?”

“啊,是啊。”达拉马回头看着他。暗精灵讥讽的神情,连同他胸口上五个深深的孔洞,一同在前英雄的心底插上利刃。“我的‘夏拉非’,我的老师,正是掌握了过去与未来的、最伟大的法师,雷斯林·马哲理。”他甚至还彬彬有礼的弯了一点儿腰,“你是夏拉非的兄长,按理来说,我也该向你致以敬意。”

他说完就回过身去,半点也不关心这句话在战士胸口产生的新的冲击。

“雷斯林,他说:‘我不在乎这一切,假如我想,那么,就在今晚,我就可以统治整个世界。’”达拉马恐惧的咽了咽口水,“他说:‘我可以把王国赏赐给你,我不只可以让你统治你可悲的同胞,更可以让你控制克莱恩上每一个角落的精灵,我还能把我的姐姐赏赐给你。’”这是句近似于荒诞的笑话。所有人冷汗涔涔,没人能笑的出来。

“……”帕-萨里安开口。他放轻声音,安抚着暗精灵饱受折磨的神经。“那么,”他轻缓的发问,“雷斯林,他要什么呢?”

达拉马深深吸了口气。他吸进胸腔能容纳进去的所有空气,然后再缓缓吐出来。这幅模样颇有一点儿可笑,可事实上,跟着他重复了这个动作的,并不只有一个人。

达拉马说:

“雷斯林,想要回到过去,挑战黑暗之后。”

……

“这不可能!”

大厅里死寂了半分钟,终于有法师怒吼出声。

同样穿着黑袍的、邪恶阵营的法师,满腔怒火的驳斥起来。

他一脸倍感荒谬的表情,左右环顾着坐在石椅上的法师,寻求着认同。

“开什么玩笑!!挑战黑暗之神这种事、封神这种事——!”

“为什么,不可能呢。”

有人回答了。

“荒唐!雷斯林以为自己能——”

在那个法师身边的同伴,沉默着狠狠拽住了他的袖子。

做什么!黑袍法师几乎要这样咆哮了,可下一秒,他意识到:这个声音,他从未听过。

“……”

自始至终、欣然看着这场闹剧的青年,轻描淡写的、这样说着。

“屠神——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吧。”

莹绿色的眼睛抬了抬。在所有法师如临大敌的戒备下,收缩成尖锐的竖瞳。

萨菲罗斯带着点儿愉快,看着面前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很习惯这种反应,警惕的、惧怕的,——对待异类的。他也习惯于站在血液和尸骸构筑的堡垒里,如同一个……神明。

萨菲罗斯从不认为自己是无法战胜的。他甚至欣然期待着死亡。死亡是一切的终结,是安眠,是……母亲的怀抱。他的骄傲与傲慢,让他绝不会做出自己放弃生命的举动,但,倘若时刻将至呢?萨菲罗斯觉得自己能坦然接受一个结局。因为,死亡,是多么的公平啊。

他甚至因为这句狂妄的宣言,对雷斯林·马哲理产生了相当程度上的好感。

平时极少露出鲜明情绪波动的青年,此刻带着些微的笑意,又重复了一遍:

“想要屠神,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萨菲罗斯上前几步,径直对上了达拉马的视线。——暗精灵肉眼可见的绷直了身体,像是在拼命克制自己向后退却的冲动。

他打量着暗精灵的神态,须臾之后,就露出了然的神情。

“你认识我。”萨菲罗斯说,“你惧怕我。你曾经看见过我。——之前,我曾经感受到的视线,是来自你,和你的老师吗?”

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达拉马感觉自己的冷汗已经顺着脊背,打湿了另一半黑袍。

“……是,是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抽着气,嘶声回答。

“那么,他真的很强了?”萨菲罗斯挑了挑嘴角。

“是的。”达拉马说。这个回答是肯定的,确切的。因为他曾在那个仅仅二十八岁的年轻人身边,感受到了凌驾于一切的、神秘又完美的,魔法的力量。魔法是多么美啊,每一个自愿走进**师之塔、接受死亡般试炼的法师,都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可雷斯林·马哲理?他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得到了意想之中的回答,萨菲罗斯看起来更加愉快了。他轻轻笑了笑,不是对任何人宣称,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语的:

“……我要帮他。”

萨菲罗斯这样说了。

……

帮谁?!

整座大厅的法师们,都骤然一惊!

“不行!”帕-萨里安的表情,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这样严肃过。白袍法师的领导者死死皱着眉,忍不住站起了身。他仔细打量着异世界客人的表情,以确认银发青年究竟是否是认真的――而令他焦躁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只有一个肯定的选项。

与此同时,邪恶阵营的黑袍法师们,一边依旧紧绷着身体戒备,一边却掺杂着奇怪的骄傲,纷纷笑了出来。

“果然是邪恶阵营啊。”“我就说……”“不愧是……”

这样的,嘈杂了起来。

――至于始终静立在原地、却有噩耗从天而降的,魔药学教授的脸色,简直比刚被格兰芬多小狮子炸穿了的坩埚还要吓人。

该说“居然”还是“果然”??!又是邪恶阵营!!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又”??!

这一刻悲惨沦落为吐槽役的教授,没人能理解他的悲愤。而萨菲罗斯,只是对法师们话语中不自觉透露出的信息,意味深长的一挑眉。

“……你不能帮助雷斯林,”白袍法师又一次重复,“你们是外来者,不应该介入克莱恩的进程之中,只要等待不同世界的‘门’再一次打开就好了,请别插手。”

萨菲罗斯对这种试图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感到不耐烦起来。他轻轻抬起左手,看着法师不自觉握紧了法杖,嘴角就带上了一点嘲笑的意味。

“我的耐心,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那么好。”他简短的说,掌心一点光尘般的微光,戏弄般浮现又散去。

而白袍法师屈服了。

“神明降下神谕,”帕-萨里安说,“世界短暂交错、历史改变、克莱恩危在旦夕。”

“而对你,银发绿瞳的年轻人,三个阵营的神明,说出了从未有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他们说――”

“‘不可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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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萨菲罗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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