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83章

83.第83章

哼哧哼哧fangdao~萧越轻轻咳了一声,“你为何不早点送还给朕?”

“陛下真的在乎吗?”厉兰妡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样东西对陛下而言,不过是一块不值钱的玉石,对于臣妾却是无价之宝。臣妾出于私心,悄悄将它藏起来,本打算永远不叫人知道,谁知无意中被应婕妤瞧见,臣妾情急之下才扯了个谎——不能说完全的谎话,因为有一半是真的。”

她幽幽叹道:“这个扇坠的确是对意中人的念想,却并非一个莫须有的表兄,而是对于陛下。”

如果说这个女子从前一直笼罩着朦胧的面纱,现在她的面目却渐渐分明了。萧越的喉头有些干涩,“倘若朕记得不错,你可是口口声声说过,你喜欢的是朕的尊荣和权势。”

“也包括陛下这个人。”仿佛察觉到空气中的寒冷,厉兰妡将身子缩回水下,只有一颗小小的头露在外面,像一只怯弱无助的小兽,“自然,陛下是不会相信的,您宁愿相信言语中所表露的渺茫的爱意,却不愿意用真心去感知一个活生生的人。臣妾很知道这一点,与其让您将我和其他妃嫔一样看待,不如让您讨厌我。所以臣妾才会说出那一番话来刺激陛下,这样至少可以让您记住我。而我只要知道我在您心中是不一样的——就足够了。”

“若非陛下今日一番质问,臣妾也许至死也不会袒露心意,当然,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臣妾只能言尽于此了。”她微微垂眸,“也许到了明日,陛下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厉兰妡一头青丝松松扎起,两弯眉毛疏淡有致,加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纯净得仿佛不掺半点杂质。

她的确配得上“清水出芙蓉”这几个字。萧越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厉兰妡平静地正视着他,足可见内心清白无愧。他想自己从前大概真是误会她了,这令他颇为负疚。

潮湿的雾气在发梢凝成水珠,再沿着光洁的面庞滑落下来。萧越竟有些干渴,他稍稍避开眼道:“水凉了吧?要不要朕给你添点热水?”他弯腰拾起一旁的木勺。

“不必了,臣妾已经沐浴完毕。”厉兰妡笔直地从桶里站起,白玉般的身量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萧越面前。

萧越下意识地扭过头,一派君子人的模样。厉兰妡轻轻将他扳正,笑道:“臣妾是陛下的女人,陛下怎么正眼也不敢看臣妾,怕臣妾吃了您吗?”天真中透出含蓄的妖冶,最有诱惑性的一种语调。

木勺落地,碰出咣当的声响。

萧越无奈,取过一旁的软绸,小心地披在她身上。厉兰妡伸手揽住他的肩,在他耳畔轻声道:“陛下,臣妾有点冷,您抱臣妾到床上,好么?”她在萧越耳垂上细细咬了一口,令他觉得一阵酥麻的痒意。

这种要求是难以拒绝的,萧越只得依言照做。扶厉兰妡倚在靠枕上,他忽然发觉厉兰妡弓起的膝盖上有两块显而易见的淤青,甚至隐隐透出紫色,他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厉兰妡恍若无意地用棉被将双腿盖住,“没什么,不过碰见了韦淑媛。”

“她那性子一向是不好惹的。”萧越皱眉,却再无下文。

帝王之心果然凉薄,连句安慰之语都不肯说。厉兰妡微微垂下眼皮,仍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萧越忽然起身向外走去,厉兰妡没有拦他。一个男人要走总有千万种理由,再怎么阻拦也无济于事。

她未曾料到他还会重新回来。萧越手中持着一个精致小圆盒,一面打开,取出里头绿色的膏体,小心地替她敷在伤处,并用指腹轻轻揉开。“这个药是朕命太医院专门配制的,治淤伤最好,每晚这样敷一次,耐心敷个三五天,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他难得有这样温柔细致的时候,厉兰妡几乎觉得有点感动——只是一点。她温柔地道:“臣妾怕痛,自己不敢动手,陛下愿意帮这个忙吗?”暗示他每天过来。

萧越没有说明,头却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是向下的。看来他默许了。

厉兰妡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伤处。这药膏有点小时候常用的绿药膏的感觉,抹上去凉丝丝的,痛楚仿佛也减轻了些,虽然她本来就不怎么痛,伤口看起来之所以如此惨不忍睹,一半是因为加了颜料的缘故——某种高等的颜料,遇水也不掉色的。经过她细致的工序,看起来就更加逼真。

须臾上完药后,萧越再度起身,这一回他真要走了。厉兰妡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陛下不留在这儿吗?”

萧越有些犹豫,“朕怕伤着你。”

意思当然是怕睡觉时不小心碰着伤处,厉兰妡才不会想歪呢,她也没有多说,只道:“陛下有一样东西还未还给臣妾。”

萧越将那块玉坠递给她,并且建议道:“这块玉本就是翠色,再用绿丝线反而不好看,不如换一根红绳穿着。”这是他从前的东西,现在却自愿给厉兰妡好好收着,颇有一种交换信物的感觉。

厉兰妡没有答他,兀自去扯那块玉,许是手上的劲稍稍大了些,萧越竟被她牵得倒在床上,厉兰妡不知怎的也压在他身上,两人四目相对,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厉兰妡在半夜里醒来,双眸炯炯地望着黑暗的空气,睡前的那场运动没有让她消耗太多精力——因为出力的是萧越。过程也不是言情小说中常见的“狂风骤雨”式的,而是温柔款段,柔情蜜意,也许萧越怜惜她身上有伤,所以格外温存,这样更好,厉兰妡本就不喜欢粗野的男人。

她偏着头看向身旁熟睡的男子,他在睡梦中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仿佛还是个少年——虽然他本就不怎么老。厉兰妡忽然有这样一种感觉:不是皇帝睡了她,而是她嫖了皇帝。

今夜她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多亏应婕妤。若非应婕妤出于报复而去向萧越告密,她还使不上这番手段。之前她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如今便要用一种巧妙的方式遮掩过去。皇帝开始怀疑其他妃子对他的真心,这是她的机会,她要趁虚而入,并且主动出击。

想一想,一个内心深爱他的姑娘,却由于负气总是在他面前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她的外表多么倔强,内心又多么柔弱——何等可怜又可爱!

尤其是厉兰妡私自收藏他的贴身之物,这一点更证明她的情意。通过这一系列繁复的步骤,厉兰妡成功完成了由无情到深情的转变,这种反差尤其动人。她相信,过了今晚,自己至少会在萧越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是她的立足点,她要逐渐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慢慢地、完完全全地占有他。

圣宠、子嗣、位分,她要一一得到,厉兰妡已经分不清自己仅仅为了完成任务,还是出于蓬勃的野心,现在她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再行考虑。

她忽然想起小江来——那个系统化身的小恶魔,她似乎很久都没见到他了。

隔日她去甄贵妃宫中请安,却听到一个突然的消息:韦淑媛因为打碎太仪殿的一件贵重器具,被萧越降为婕妤了。

甄贵妃端坐在高位上,以一种不在乎的口吻道:“韦婕妤才接了旨意就晕倒了,现下还在寝殿里昏迷不醒,因此没法子过来,诸位妹妹若有空,不妨过去看看她。”

聂淑仪面有不忍:“不过一件东西而已,陛下怎么生这样大的气?”

“谁知道呢?厉更衣,陛下这几日都宿在你宫里,你可知晓其中详情?”甄贵妃忽然看着厉兰妡。

众妃知道她身份卑贱,隐隐的有些瞧不起,素来都不大搭理她,甄玉瑾也不例外,今日却对这件事格外感兴趣,竟问到她头上来。

厉兰妡柔和地开口,“嫔妾甚少往太仪殿去,也不大清楚。不过韦姐姐既然遭此责罚,想来总是有哪里做得不好,陛下圣旨已下,再无转圜的余地,咱们也不必深究了。”

“厉妹妹果然乖觉。怎么本宫依稀听说,昨儿你和韦婕妤在御花园中撞见了,两人起了争执,怎么,她没有责罚你么?”

可见甄玉瑾什么都瞧在眼里,厉兰妡笑意更深,“自然没有,韦姐姐不是不知规矩的人,况且,她若真做下有违宫规的事,贵妃娘娘也不会置手旁观的,对么?”

除了协理六宫的嫔妃,其余诸妃皆不敢擅行责罚之权,韦婕妤私自罚跪已经逾矩,甄玉瑾明明知道,却放任不管,亦属私心失职。厉兰妡这一番讽刺绵里藏针,几个知晓内情的宫妃都有所知觉,虽不敢明着偷笑,脸上的肌肉却不自觉地鼓动起来。

甄玉瑾却不如此想,更衣是主子,贵妃也是主子,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野心会到哪一步呢?她却也不敢轻易招惹,生怕逮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只得胡乱说了几句闲话,便草草散会。

出了墨阳宫,众人各回各家。应婕妤匆匆将厉兰妡叫住,“厉妹妹!”

厉兰妡回转身,眨了眨眼道:“姐姐有什么事么?”

应婕妤一张粉白的脸孔露出几分尴尬,“陛下昨晚有没有与妹妹说些什么?”

“姐姐真是!”厉兰妡吃吃笑起来,“床笫间的话也好宣之于口吗?姐姐若是爱听,咱们找个偏僻的地方私底下聊去,当面可不好说。”

应婕妤愣了一愣,“只是这些?”

“不然还有什么?”厉兰妡天真无邪地仰着脸孔,她比应婕妤矮点,加之稍稍弓着腰,更显出幼弱的模样。

她看着不像装傻充愣,也许皇帝真的什么也没有问,不过,自己明明已经泄露了秘密,为什么皇帝不肯质询呢?还是说,他太在乎厉兰妡的感受,在乎到宁愿盲目地相信她,也不肯让丝毫怀疑破坏两人的关系?

应婕妤在这里越想越是惶恐,却听厉兰妡道:“姐姐若是无事,我还得向太皇太后问安,就先告辞了。”

应婕妤努力挤出笑容:“嗯,快去罢。”

厉兰妡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应婕妤真的不够聪明,这样也好。现在她肯定以为萧越深爱着她,从此不敢轻易为难她了。

兴陶馆中,太皇太后斜卧在一张榻上,一手撑着头,仿佛半寐半醒。厉兰妡在她身后跪坐着,轻轻为她捶背。

太后则闲坐在一旁的软椅上,脚边摆着一碟新炒的瓜子儿——她有烟瘾,在太皇太后这里当然不好就抽,嘴里总得找东西填一填。她磕了一枚瓜子,抿嘴笑道:“厉更衣果然勤谨,哪怕如今成了主子,对太皇太后还是殷勤周到。”

厉兰妡手上不肯稍住,脸上却泛起了红晕,“臣妾侥幸得幸,却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伺候陛下固然是臣妾的职责,太皇太后也是臣妾的长辈。况且太皇太后对臣妾这样好,臣妾舍不得离开,如果可以,臣妾情愿还做奴婢伺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着高兴,嘴里却嗔道:“净说傻话!即便你舍得来哀家这儿,皇帝也舍不得你。”一面向太后道:“所以我说这孩子懂事,前后伺候过哀家的宫人数不胜数,就属她最知疼着热,远的不说,就说捶背这一项,只有她的力道拿捏得最好,若叫旁人来,不是轻了,就是重了,竟没一个合心合意的。”

“母后调理出来的人自然是好的。”太后笑意模糊,语气温和,这句话听着却有一种难言的意味。

这些宫里的人精说起话来总跟猜哑谜似的,定要九曲十八弯。厉兰妡情知她暗指自己得宠一事是太皇太后的手笔,待要设法分辩,就听太皇太后淡淡道:“哀家老了,眼前所见也都是些和哀家一样老的面孔,巴不得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说说话,兰妡也是恰巧投了哀家的缘,如今又成了越儿的姬妾,算得半个家人,哀家觉得很好。”

太后赔笑道:“母后若觉得长日乏闷,臣媳可以让淑妃她们时常过来,也好趁机亲近亲近。”仿佛这些女孩子只有她支使得动。

“不必了,与其费心应酬,哀家宁愿一个人清净,反正有兰妡在这里就好,人多了也没意思。”太皇太后不咸不淡地噎了儿媳妇一句。

太后觉得自己仿佛也属于“多余”的那一拨,脸上的笑容苍薄下来,只是碍于做媳妇的本分才勉强维持着。

厉兰妡饶有兴致地看她们明刀暗箭过招,不禁暗暗摇头:这一对婆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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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好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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