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一百零四章 线索
“所有的情况就是这样。”罗绛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向锦薇说明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至于罗芙的事,她没说,一来不清楚这边是个什么情况,怕打草惊蛇,她打算偷偷调查罗芙失踪的事,反正罗芸桑的卦显示,罗芙还活着,二来,罗芙的事说了别人也帮不上忙,至于卫霖蔷,罗绛对外一致的解释都是助手,虽然对方是个好鬼,但人总归是对未知感到恐惧的,她不想别人把卫霖蔷当做异类。
“所以说,思信表哥淹死在澡堂里,思忠表哥跳楼,都是……恶鬼所为…吗?”锦薇张大了眼睛,想拿杯茶水压压惊,但手一直控制不住地抖。
一边的庭思孝从鼻子里发出了不屑的嗤声,“哪有……哪有那么多鬼,我哥他们就是出了意外而已。”
虽然庭思孝表情不可一世,但他颤抖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面对恐惧,有人选择直面,有人选择逃避,而自我催眠就是逃避恐惧的最好方式,可惜不是最有效的方式。
“到了现在,你也没法用无神论来说服你自己了,因为你也做梦了对吧。”罗绛一开口就打破了庭思孝的幻想。
庭思礼也说,“小孝,思忠哥临死前给我打过电话,说思信哥给他托过梦,他才想起梦里的几个孩子是我们,你别自欺欺人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还是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那个东西吧。”
庭思孝今年才17,还是个高中生,拽得不可一世,又处于叛逆期,喜欢跟别人对着干,加上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不会处理,反而把内心恐惧全部转换出来怼自己的哥哥姐姐。
“我就是不信啊,做个梦怎么了,谁没做过噩梦,那照你这么说,这周你就该死了,那你怎么还没死?你们就是骗我,就连礼哥你,也疯了傻了没看清楚,带了个骗子回来,说!你给了她多少钱,奶奶最讨厌不三不四的人,我这就去告诉奶奶。”
锦薇皱了皱眉头,庭思礼也抓着庭思孝大吼,“你怎么说话的!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吗?我被骗,你表姐能被骗?你表姐都说了这是她学校的学妹,帮学校解决过灵异事件,你那根筋不对要冲着自家人发火?!”
卫霖蔷撇撇嘴道:“绛绛,要不我们走吧,人家都不信我们,我们还在这里干嘛。我们可是江湖骗子,要骗的傻子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
说完,直接拉着罗绛的袖子就要出门,这个动作引得庭思礼一阵紧张。
锦薇也看向罗绛,虽然她跟庭家不亲近,但毕竟是亲人,她不忍心这件事不了了之。
“别……我弟弟他就是这样的,从小被叔叔婶婶宠坏了,说话有不恰当的地方,请多担待。”说完,他掏出口袋里的符咒对庭思孝说到,“看到没,这就是大师给我的符咒,所以我还活着,只要你听我的,你也一定会没事的。”
庭思孝看着那张被折成三角的符咒,靠在庭思礼的肩膀上,终于忍不住哭了,“哥……我怕……哥,我这几天都不敢跟爸妈说,哥,你救救我。”
卫霖蔷看到这个场景,白眼一翻,“切,小鬼头。”
罗绛也把视线移回桌子上,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冷冷道:“哭够了就过来说事吧。”
毕竟屋子里有两个陌生人,庭思孝哭了几下也收住了眼泪,不情不愿地坐回椅子上。
“学姐,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做过类似这样的噩梦?”
锦薇摇头,“噩梦的话……还真没有。”
罗绛点点头,“那么你暂时是安全的,这个你拿着,当然……最好就是你离开苏州。”
锦薇接过罗绛给的玉佩,顺势戴在了脖子上,挽着罗绛的手笑着回答:“我暂时走不了,外婆还要人照顾,家里又出了事,我这次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走了不太好,再说了,我留在你身边不就是最安全的吗?如果我一走,对方找到了我,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送死了。”
卫霖蔷盯着锦薇的手,咳嗽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把锦薇的手拉了过来,“学姐你别客气,绛绛你也真是的,有学姐在我们不是多一分力量吗?学姐你也别担心,绛绛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锦薇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卫霖蔷,一开始她就很奇怪,她认识罗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薛宜,罗绛还真没提起过别人,看卫霖蔷这架势和罗绛好像很熟,还有点小吃醋,难不成……罗绛是个les?
但罗绛这一副势要万年蹲守单身的样子,不像谈恋爱了啊,这也不怪锦薇多想,罗绛不是没有异性缘的,曾经一个部门的男生曾经跟她表过白,但她完全没有给人家一个眼神,直接忽视,有次锦薇问过她对同性恋的看法,她也表示听过,但不知道男男和女女真的可以在一起,这么说来……倒像是卫霖蔷单恋罗绛啊。
想到这里,锦薇觉得自己肩负了守卫学妹节操的任务,也笑着拉回卫霖蔷的手,“哪里还需要麻烦你呢小卫,我和绛绛的关系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罗绛看着两个人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好像亲如一家的样子,有些搞不明白状况,只好顺着话头说:“好吧,那学姐你留下吧。我们接着说刚才的话题吧。”
卫霖蔷抽回手,马上就换了一张严肃的脸,从随身的包里面拿出纸和笔,认真做着助手的工作,“既然学姐没做梦,那就说回你们吧,梦里有些什么细节,说详尽一点。”
变脸变得真快,锦薇在心里摇摇头,更加认为卫霖蔷和罗绛不合适了,罗绛面冷心热,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和卫霖蔷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根本不适合。
“要说到梦,第一,就是熟悉感了,不管是场景还是人,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来。”
罗绛接着问,“那植被呢?”
庭思礼一拍脑袋,“柳树,很大一颗。”
卫霖蔷在纸上写上柳树两个字,接着在柳树两个字旁边打了个问号,“你们甜水镇种柳的人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条信息没什么大用啊。”
“别的呢,不是说有个神龛吗?知道哪些地方可能有神龛吗?”
庭思礼想了想道:“神龛……也基本是家家都有的,我家以前好像也有吧,这个也没用啊。”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庭思孝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蓝草。”
几个人没听清楚,齐声问了一句,“什么?”
“蓝草,那个小女孩不是有个手绢吗?上一次玩游戏的时候,我最后一个躲的,看到她手绢上绣了蓝草。”
蓝草是一种提取靛蓝的植物,至少这说明这个女孩跟织染布有关系吧。工业文明还没有蔓延到家乡的时候,这里的人基本都靠传统方式染布,《本草纲目》记载:淀,石殿也,其滓澄殿在下也。亦作淀,俗作靛。南人握地作坑,以蓝浸水一宿,入石灰搅至千下,澄去水,则青黑色。亦可乾收,用染青碧。其搅刘浮沫,掠出阴干,渭之靛花,即青黛,见下。清朝设置的染布机构也叫靛蓝所。
所以蓝草跟甜水镇的关系可以说是鱼和水的关系。
“这倒算是个有用的信息。”卫霖蔷记录下来。甜水镇几十年前从事织染的人家只有一半,至少排除了一半的范围。
说到蓝草,庭思礼一拍桌子,激动地口齿不清,“那个那个瓦瓦瓦……!!!”
庭思孝一脸懵逼,“哥你别激动,慢慢说。”
“瓦当啊…!你还记得吗?瓦当上有蓝草!!”
罗绛眼睛一亮,示意庭思礼接着说。
“我绝对没记错,瓦当上,有蓝草标志。”
庭思孝的思路也活过来了,“哦哦哦………对,有神龛,有柳树,有蓝草,难不成!!!”
两人齐刷刷地道:“后院!”
“可是……”刚说完,庭思礼又犯了难,“后院早就被封了,里面就住了个疯了的二姑,钥匙在我姐那里,每天除了送饭,基本上是不给进的。”
“为什么被封?”锦薇对庭家不熟,虽然知道她二姨的事,但不怎么清楚。
“你不知道,二姑小时候烧坏了脑子,见到人就大喊大叫,平时又神志不清,奶奶没办法,正好我们家不染布了,索性把后院给锁了,因为怕二姑伤到我们,从小就不让我们靠近后院的。”
罗绛托着腮想了想,“都到这个地步了,这个后院是必须要去的,既然钥匙在你姐姐那里,找你姐姐要不就行了吗?”
庭思礼点头,“好,我去跟姐姐说。”
………
庭招娣听到庭思礼要钥匙,惊讶地说不出话,“你去后院干嘛?”
庭思礼讨好地笑笑,“姐,我这不是看你待会要去照顾奶奶,怕你忙不开,帮你的忙嘛。”
一边坐着看电视的庭母插了一句嘴,不开心地说:“你去那晦气地干嘛,别给你姐捣乱。”
卫霖蔷凑到罗绛嘴边咬耳朵,“儿子去就晦气,女儿去就不晦气,好理由。”
罗绛没说话,她过来,也是想看看庭招娣的态度,她总感觉庭招娣像是在隐瞒什么。
庭思礼跑到庭母身边撒娇,“妈妈,你就让我去嘛,我只是想帮帮忙,说是来照顾奶奶,但我老闲着像个没用的废人啊。”
庭母看到儿子眼里一片孺慕之情,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你小子,不是十五岁以后就发誓绝对不跟我撒娇的吗,说是没有男子气概,不过……听妈妈的,别去,你今天才回来,好好休息,之后有的是时间帮忙。”
庭思礼继续抱着庭母的腰痴缠,“妈妈,老妈。妈咪,求你了。”
卫霖蔷捂住自己的脸,不忍心看一个大男人的撒娇现场。
罗绛心里却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如果没有那句谶言,如果罗芸桑没有生病,她是不是也会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也会像庭思礼这样抱着母亲撒娇。
正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庭思礼已经顺利拿到了钥匙。
“走吧。”
罗绛点头:“嗯。”
卫霖蔷听到这个不带情绪的嗯,莫名觉得罗绛似乎有点不开心,但哪儿不开心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