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干爹和小兔
官方防盗,下午替换池西西本想住到封校,待考试结束再搬出宿舍。可眼看着高三的两层教室变得空空荡荡,失落的同时,她宁愿牺牲半天时间,也要提前搬回妈妈家。
如果可以,绝对绝对不做最后被留下的那个人。
宁立夏来学校送房卡的时候,池西西正在宿舍收拾行李。
“傅川让我帮你订的,我怕你认床到时候睡不着,多订了两天,你可以提前住进去适应一下。”
池西西有点惊讶,谢过周道的宁立夏后,收下了酒店的房卡。
宁立夏帮池西西把行李放回她妈妈家,而后又开车把她送到了酒店。
池西西请宁立夏吃过晚餐,回到了房间。
酒店是四星的,算这附近最好的。离考场不是太近,有约莫十分钟的步程,却比学校对面的快捷宾馆安静了不少。
房间里的那辆小小的粉色自行车,让池西西记起了开会时前排家长的对话。
自行车把上黏着一张便利贴,上头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骑车看路,过马路时别想题,听到了没?】
傅川的字很好看,大概也是从小被家人逼着练的。
池西西收拾好东西,给傅川打了通电话。
电话铃响了七八次,被挂断了。此时已经晚上九点,池西西以为傅川有什么不方便,就没再打过去。
隔了一小会儿,傅川发了条短信过来——【你qq号多少?】
池西西回给他后,登录了半年没上过的□□。
互相加过好友,傅川发了视频请求过来。
池西西抬头看了眼镜子,确定短袖睡裙没什么不妥,点下了“同意”。
“刚落下脚,这地方破的……信号差,能听到吗?”傅川的嗓音比往常暗哑,大概是喝了酒。
“能听到,也能看到。”
傅川斜倚在旅舍床头,他身后的桌子上有一只油腻腻的台式风扇,窗户玻璃上落着厚重的灰,窗边的一块墙皮正摇摇欲坠。
……这人还真是不挑。
“那我怎么看不到你?”
池西西打开了身后的床头灯,画面马上亮了起来。
“谢谢你。”
“你准备怎么谢我?”没等池西西接话,半醉的傅川又挑眉笑道,“你就这么喜欢粉白点?”
池西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裙,停顿了片刻,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
隔着上千里,傅川也能感觉到池西西的尴尬,他嗤的笑了一声:“挂了,你复习吧,等你考完最后一场我去接你。”
挂断视频,池西西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父母离异,她好歹衣食无忧,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傅川再同情心泛滥也不至于上赶子向她献爱心。
在这之前,因为两人年龄差距大,她从没多想过。
傅川这样的人,感兴趣的时候千好万好,一旦觉得没劲了马上就变脸。
能让自己和前任说“他去洗澡了”、能叫梁沅“李佳佳”,也一定能和季泊川一样千方百计弄到手再转头丢弃。
回忆了一下傅川偶尔表露出的暧昧神情,池西西对他的好感立马打了对折。
她正出神儿,闹钟响了,九点半了,应该洗澡睡觉——还有三天就考试了,必须把生物钟调整过来。
这种时候,无关紧要的烦扰,统统都要抛到脑后。
……
高考终于结束,走出考场,别的学生脸上都漾着解脱的笑容,池西西却只感到空荡荡地茫然。
她的心理素质一贯好,发挥得很稳定,不出意外,清北之外的985非顶尖专业应该能保证。
回到酒店,正要打开背包找卡,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
傅川穿藏蓝运动裤白T恤,比池西西更像学生。
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的味道池西西很熟悉——是她的水蜜桃沐浴露。
“刚下高速,用你的地方洗了个澡。”
池西西没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浴室外面的地毯上扔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黑色长袖衬衣,傅川用脚把脏衣服踢到一边,对池西西说:“进来啊。”
……这语气,好像这是他的房间一样。
洞悉了傅川“好心”的原因后再和他相处,池西西有些别扭。
住了快一周,书和杂物自然多,池西西迅速地收拾好,正要背起包,傅川扯掉了她的书包,扔回了床上。
“明天再退房送你回家,好不容易考完,今天晚上带你玩通宵。”
池西西重新抓起了书包带子:“我累了,想回家补觉。”
看清她脸上的戒备,傅川笑了笑,玩通宵=一起过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他解释道:“叫了一大群人,有罗馥,你不是想她吗。”
只迟疑了半秒,池西西就松开了书包带子。
……
两人下了电梯,一路走到停车场,池西西才知道他居然是骑摩托来的。
“我的车报废了,手里的钱只够先买个两轮的凑合一下。”
傅川把一顶粉色圆白点的头盔摁到池西西的头上:“你最喜欢的花色。”
……现在是她最讨厌最讨厌的。
傅川戴上自己的头盔,长腿一迈,坐到了摩托车上,见池西西不动,问:“傻站着干吗,等我抱你?”
“地方在哪儿,我打车去。”池西西把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斜了池西西一眼,下车强行把她抱到了后座上,自己却没急着骑回去,而是扶着车板着脸低着头盯着她看。
池西西有点恼,瞪了回去。
傅川却忽而笑了,重新跨上车:“抱紧我。”
池西西不肯抱他的腰,无论他怎么加速都只死死抓着后座。
出了闹市区后,傅川骑得更快,一路上超了无数辆汽车,池西西胆子虽大,摩托终于停在海边的一间酒吧门前时,她的小腿也控制不住地打颤。
“生气了?”
傅川摘下了黑色头盔,手刚伸到池西西面前,她就先一步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
傅川的手顿了顿,转而去捏她的脸:“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倔的。进去吧,他们都到了。”
这间酒吧不大,傅川整个包了下来,他做东,一进门,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把池西西交给宁立夏,让宁立夏先带她吃点东西,而后去找宁御商量赚钱的事儿。
正事聊完,宁御弹了弹烟灰,隔着玻璃窗点了下池西西:“什么意思,幼儿园的都不放过?”
“高中毕业,是大人了。”
“从没谈过恋爱,很可能小学之后就没拉过男同学的手,听话的好学生,你们两家关系还不错——你这是玩火,等新鲜头过去了,万一这孩子转不过弯怎么办?”
“不是玩,这次是认真的。宁御,我没和你说,小半个月了,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
傅川一露虎牙,笑里居然带上了孩子气,把宁御笑愣了。
“每天。”他又强调了一次。
晚饭后,池西西独自回到客房,因重遇罗馥而起的坏情绪再次袭来。
她深呼吸了十几次,打开物理卷子,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错题上。
池西西的数理化一直不好,高一结束的时候却没有听从老师和爸爸的劝阻选了理科。
高二上半学期,每一节物理课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听了半年天书,做烂了无数本参考书,对于这门课,她才终于有了顿悟的通透感。
她并不讨厌无穷无尽的复习,甚至偷偷希望高考晚点结束。和解不出的数学物理题较劲儿的这两年,她不用吃药也能一觉睡到天亮。
……
背完最后一段英语作文时已经接近零点,池西西习惯睡前喝水,便拿上水杯,轻手轻脚地去了一楼。
傅川的房间在二楼楼梯旁,他的门只关了一半,池西西经过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从里头传出。
“恭喜。成啊,我等着你的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给池西西做过家教……她十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儿……”
“忘了?那你好好回忆回忆…任性?不喜欢学习?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她挺乖的呀,而且除了学习她好像就没别的爱好了……”
任性,不喜欢学习,初中之前,她的确如此,不然爸爸也不会把罗馥从老家接来激励她。
那时候罗馥还叫罗娟。
池智是镇上第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在数学系一路读到博士,出国进修了两年,一回国就娶了魏云楼,留在母校任教。
虽然成长环境迥然,但在池西西的印象里,父母的感情一直都算好。
魏云楼从小家境优渥,对钱没什么概念,池智的收入也很不错,所以丈夫在能力范围内救济老家的亲朋,魏云楼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夫妻俩唯一的分歧大概就是池智一直想辞退保姆,把身体尚好的父母接过来照顾饮食起居,而魏云楼坚决不肯和公婆同住。
池智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意见向左的时候,大多都是他让步。
池西西的性格像妈妈,爱玩不爱写作业,魏云楼觉得成绩好不好无所谓,有个轻松快乐的童年最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池智却格外坚持。
池西西小学时每次期末成绩出来,都会由池智训斥女儿、魏云楼袒护女儿演变为夫妻争吵。
池智怪妻子纵容女儿,魏云楼责问丈夫看不起学习差的为什么要娶自己。
短暂的争吵之后两人总会很快和好,高高兴兴地利用寒暑假带女儿四处玩。
直到池西西小学毕业,罗娟出现。
罗娟当时二十岁,因为上学晚,还在念高二。
池智回老家原本是因为父亲生病,听父母说罗娟在上学之余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做家务,池智便和她多聊了几句。
因为深知山区的孩子念书不易,他在附近的村子里助养了六个失学的孩子,而罗娟是成绩最好,也是唯一知道感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