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啊你有东西掉在民宿里?哎呀呀,这可怎么办才好,亚亚现在人不在,也不知道你是掉在哪里……」阿甘伯突然想起身后的严季伦,赶紧说明,「严老师对你出,是特别感谢也特别抱歉啦,想说一定要亲自来见你一面。」
言上邪点了点头,眉心锁紧,「阿甘伯,诺诺不在?她去哪里了?」
「好像有听她在说,想要回母校走走。」阿甘伯搔搔头。
一直被忽略的严季伦清了清嗓子,趁着空档赶紧插话,「言先生,这次真是谢谢你,这次我因为碰到蛇太惊慌,急着向后退的时候没注意到斜坡才摔下去,好险有你细心发现了我,要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那里了。」他拿出礼物,直接放置在言上邪的双腿上。「这是送你的感谢礼。」
还在想着方诺亚行踪的言上邪看见双腿上的感谢礼,瞬间愣住。「严老师,你怎么会送我巧克力?」他想起自己初次下乡阿甘伯时,从阿甘伯口中听闻的巧克力事件,不由得会心一笑。
「呃……这礼物,是我问诺亚的,她告诉我说你很喜欢巧克力……」严季伦不知所措的解释。
「嘿啊,亚亚说你很喜欢吃巧克力啊。」唯恐言上邪不相信,阿甘伯连忙在一旁作证。
「谢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巧克力。」言上邪傻愣愣地盯着腿上各式各样口味与形状的巧克力,那甜郁香气直达心底,令他嘴角直直上扬。「啊,对了,严老师,这张相片是你的,虽然我很不想还给你,但是,我明白你的心意,所以更不该占为己有。」
当初妈妈从他随身衣物中取出这帧相片时,他还一时记不起它的由来,但相片中的人影,却是烙印在他的记忆里,有效地在每个混乱片段中呈现极为重要并清晰的标记。
严季伦尴尬的盯着那帧相片,脸色有瞬间涨红,尔后他看向言上邪,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这相片是你找到的,就是你的了,她从来不属于我。」严季伦一语双关,再向言上邪道了声谢、祝他保重,便率先离去。
阿甘伯见谈话因那张相片瞬间中断,好奇地伸长脖子也看清了相片中的人,露出了然的神情后,连连咳声叹气,「亚亚应该是还在这个都市里,她没有和我说会来找你啦……哎,你都做人家老北了,要好好照顾家庭啦,这张相片还是丢掉算了。」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一旁的洪雪铃,说完后,边摇头边向言上邪挥别便走出病房。
洪雪铃见言上邪一脸僵硬,连忙凑上前来看相片。「喔!又是方诺亚!」说完,她兴致缺缺地缩回自己的位子上翻着杂志。
做人家老北……阿甘伯的一席话让言上邪很无奈,没好气地睨向一旁置身事外的始作俑者,再看向手边的整盒巧克力,不自觉地低语,「Lifewaslikeaboxofchocolates.Youneverknowwhatyou'regonnaget.他拿起一颗浅尝,啊,是颗充满苦味的黑巧克力……他对她的这份爱,该是苦涩又甜蜜的吧。
他出院了。
昨天,她从新闻画面中,看着走出医院大门的他被蜂拥而上的记者们团团包围,但他只是压低帽檐不发一语,从头到尾都是洪雪铃的经纪人出面主导一切,她听着经纪人不断的说「请让言先生先回家休息,谢谢」,接着言上邪便紧紧牵握住洪雪铃的手,两人迅速坐上接送专车离去。
没有任何否认……
方诺亚在电视机前看着,心凉了一截,这几日整颗心空荡荡,完全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今天她回到母校,却是失魂落魄地坐在校园里望着旧景。
「还要不要再去哪里逛逛?」这些日子得空就陪着她四处闲逛的谢凌,见她眼眶泛红,大抵知道她触景伤情,便出声询问。
「不用了,我想自己在这里坐一下。」方诺亚把自己埋首在曲起的双膝,想起身旁的谢凌这几日为了陪自己,不惜向公司一再请特休,她心里过意不去,稍稍振作精神后,抬头对好友柔声道谢,「谢凌,这几天真的很谢谢你。」
「和我说什么谢呢!我还特别感动你肯回来都市里呢,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谢凌笑睨好友一眼,脸上有着担忧。
「嗯,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知道怎么回你家。」
方诺亚绽露真诚笑容,向往前走却因担心又不断回头探望她的谢凌挥手,直到谢凌的人影消失在校园建筑物后,她才收回视线,直挺的双肩一垮,她再度像只鸵鸟将自己埋首在曲起的双膝里,久久不动。
下午两三点的夏日校园,风轻轻拂过树梢,传入耳中的是叶片翻飞时的窸窣声响,鼻间嗅闻的是满地泥土混和青草的味道,阳光窜进叶缝摇曳洒落,犹如浑身撒着金粉的小精灵在周身翩翩起舞,当年她与他总爱在这席地而坐,贪婪共享这一片校园景色。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独自一个人。
脑海里浮现昨天新闻画面不断重复播放言上邪与洪雪铃手牵着手的画面,她忍不住缩紧身子。
啊,她好嫉妒。
嫉妒让她变得心胸狭窄。
三年前失去过他,但她却未曾有过如此痛彻心扉的体会,如今她尝过了拥有爱情的滋味,却在转瞬间完全失去,整个人从云端重重跌入烂泥里,摔得遍体鳞伤,却又不知该如何为自己疗愈。
这该死的爱情,毕竟是她贪图来的呵……
眼泪不争气的掉落,她直直看着自己的伤心一点一滴渗入泥土里一灌溉着青草,彷佛看见小草们也跟着垂头丧气,与她一同悲伤啜泣。
「同学,一个人吗?」
她浑身一震,停止啜泣,瞪着出现在青草地上的白色球鞋。
「同学,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那双白色球鞋,一直以来,都是他最爱的品牌,她知道,而那熟悉的嗓音,也是他的,她也知道,但她就是提不起勇气抬起头来看他,就怕这是自己因为太过悲伤所产生的幻想与幻听。
「那我坐下来喽。」男人唱着独角戏,自顾自席地而坐。
身边传来物体碰击的声响,匡当匡当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缓慢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有点麻,她皱眉伸直双腿,同时也将头转向坐在自己右方的来人。
「嗨。」男人笑出一口漂亮白牙,白T恤配上刷白牛仔裤,将他的俊美衬托得更为清爽干净。
她视线定在他头上那顶黑色鸭舌帽……和昨天在新闻上那顶是一模一样的,好不容易当机的脑子又开始疯狂运作,播放着他与洪雪铃手牵手的画面,她抡拳抿唇,忍耐着不让眼泪再度夺眶,就只是愣愣地瞪着他。
言上邪凝视着她眼眶里打转的倔强眼泪,低叹,「同学,你一个人在这边哭,不需要找人安慰或倾诉吗?」小心内伤啊。
他眼神流露心疼,伸手想安慰她,但她却撇头不愿被碰。
「不需要。」她口吻忿忿,任性的与他赌气。
「这样啊……」他无奈的笑容中带着纵容的宠溺,再由后背包里掏出手帕递出。「那也不需要手帕擦眼泪吗?」
「不需要。」她瞥了一眼那条手帕,依然嘴硬。
「那……」他低笑,问:「也不需要别人帮你用手帕擦眼泪,就只要我吧?」
「不需要!」说完后才意识到他说的话,方诺亚气闷地据嘴,对上他那一双促狭眼眸,一股混着嫉妒又无处发泄的怒气油然而生,她抡起拳头往他肩上捶去,但担心他伤势未好,还是收了力道,终是轻轻落下。
「你笑什么!」她恼羞成怒地打下。
他嘴角笑容不减,看着她气恼的模样觉得有趣,这是以往她不曾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貌。
「你还笑!」再打。
言上邪被她猫拳似的攻击逗出了笑声。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可恶,打、打、打、再打!
见她涨红了一张俏脸,他好不容易收敛笑意,将她的拳头纳入掌中包覆,感觉她急欲抽回的挣扎,他也不在意,只一味固执地,将她的手牢牢握着。
「诺诺,你好像在打一个罪该万死的负心汉。」
她闻言停下所有动作,那挥之不去的牵手画面与他的话彻底连结在一块,惹得她眼眶又红了一圈。
见她又要哭了,言上邪决定赶紧坦白,「我不是负心汉,我也不是孩子的爸爸,诺诺,我只是个挡箭牌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