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胡玉书家的老照片

095.胡玉书家的老照片

陆沧还在做菜,我急忙从厨房离开蹑手蹑脚的走到阳台上,才敢把那个视频给打开。

视频中,林深从一个小区出来,怀里抱着安木喜,跟拍的人一路跟到小区门前,林深把安木喜抱进了车里,画面十分的和谐温馨。

我的心跳都在加速,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舒若,你怎么在这儿发呆呢?”

正当我想给林深打电话时,陆沧突然在我身后轻拍了我一下,我惊吓回头,手都在哆嗦:“那个,阳台上看远处风景比较好,这是你的手机,还给你。”

陆沧带着笑,问我:

“老师的婚礼视频你都看了?老同学变化都很大,你都认识吗?”

我强装镇定回答着:“都还好,轮廓没怎么变,只是有几个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了,对了,你晚饭做好了吗?需不需要帮把手?”

陆沧把他的手机放进了兜里,关心的问:

“你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饿太久了低血糖?”

我摇摇头:“没事。可能是中午跟着大伯在田埂间转悠了太久,有点中暑,吃完饭回去睡一觉就好。”

陆沧只是说了句那就好,然后转身要走,我轻轻拍了拍胸口,他又回头问:

“舒若,林深对你好吗?”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句,陆沧又问:“我的意思是,你最近跟林深处得怎么样?我还等着你们的请柬呢,既然我们做不出夫妻,好歹也曾经相爱过一场,我应该祝福你们才是,毕竟林深比我强,他一定能给你幸福。”

我呵呵笑着:

“林深对我挺好的,他今天原本要跟我一起来的,只是朋友那儿出了点事,所以我们下次再回来看大伯。”

陆沧饶有兴致的说:“我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有个视频,是我朋友住在那个小区,早上起来说空气质量很好,拍个小视频得瑟一下,结果拍到了林深,应该是林深吧,你看到了吗?”

看着陆沧要拿出手机给我看,我急忙说道:“我知道啊,他抱着的那个女孩叫安木喜,他们是多年的至交,关系很好的,这件事情林深跟我说了,年底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我无家可归,是木喜收留了我,现在她身体不舒服,林深去帮她也是应该的,这件事情林深没有瞒着我,要不是答应了大伯今天回来看他,我这会儿应该也陪在木喜身边。”

说完我全身都有些发软,陆沧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刚想起来有这么个视频,我怕你看到了会多想,赶紧追过来想把手机拿回去,我刚刚看你神色有恙,想着你可能看到了视频,就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没事就好,朋友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舒若,去年那事儿是我做的不道德,欠你的钱我会想方设法还你的,我们还是好邻居。”

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说过,分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一句好邻居从陆沧嘴里说出来,倒是让我感到诧异。

他见我不说话,又解释道:“我们在一起好过,我觉得完全当成陌生人也不可能,毕竟是多年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既然我们做不出夫妻,也不可能成为朋友,那就让我们做相安无事的邻居吧,时间会教会人如何放下心中的执意,也会抚平曾经风雨兼程留下的印记,希望你也别怨恨我,平淡的放下。”

能够从他那儿听到这样一番话,着实让我吃惊,陆沧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样,整个人都变了样。

他身上似乎又开始有闪光点了,芸芸众生中,他是最普通的一个,但他身上那些曾经闪着耀眼光芒的优点,沉寂了一段时间似乎重现出来。

吃完饭过后,大伯为了让我在胡玉书家多留一些时候,提出了让胡玉书把他珍藏多年的相册给我们翻看翻看,那里面记载着旧农村转变为新农村的一些面貌变化,还有许多以前的一些着装,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但大伯说胡玉书这儿还有裹脚女人的照片,那时候的女人都裹脚,各种惨状让人不忍入目。

我听过,但我不太了解,鉴于大伯卯足了劲的寻找着我的兴趣点,我也就装作很有兴趣的说可以看看。

胡玉书让陆沧去书房,把他父亲那一辈留下来的老照片,一共十几个相册都拿了出来。

说起那些老照片,胡玉书的目光很悠长,像是要把气氛拉回到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一样,我看着那些裹过脚的女人的照片,看的心惊肉跳,那些脚趾头都被折断,整个脚掌都变形了,那时候的三寸金莲,看的人泪目。

“若宝,这些老照片都是老胡的父亲留下的,其实老胡也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你看看他的作品。”

大伯把好几个比较新的相册都给了我,递到眼前我也不好不给人面子,就象征性的翻了几下。

有一本是关于地理环境的,从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到如今的条条水泥路通家门口,家乡的变化确实显著,还有一本是家禽鸟兽的,主要记载着小动物从幼儿到宰杀的过程,我手上正翻着的这一本,大伯看我的眼光都寄予了厚望,我本想放下,但大伯执意让我看一看,一打开,果真和我猜的一样,是关于孩子们的成长故事。

“若宝,这本相册里记载着我们村和你们同龄的孩子成长的历程。你可别小看当时的那些老照片,好多孩子都来找老胡要呢,你们那时候物质条件还没达到今天这个程度,那时候的手机都不像现在这样,不光能打电话,还能拍照。”

我依稀还能认出几个,绝大部分都不认识。

胡玉书一晚上都没怎么开口,或许是见我看的时候皱着眉吧,忍不住说道:“这些孩子大部分你都见过的,要是记不起来的话,相片后面都有名字和出生日期,还有拍摄的时间。”

我随手翻了一张陈鱼的照片。果真有他的出生日期和拍摄的时间,陈鱼和小时候长的还挺像的,没多大变化。

后面的好几个相册,孩子们都在照片的记录之下渐渐长大了。

这里头也有蔺翌的照片,他来我们村的时候拍的第一张,大约七八岁,皮肤很白皙,和农村里在阳光下曝晒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小时候的蔺翌很秀气内敛,两只眼睛看着镜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灵动。

我不由得指着蔺翌的照片说:

“他应该是投错胎了,本该是女儿身的。”

大伯憨笑。胡玉书指着相册对我说:“你往后再翻翻,小翌在我们这儿住了好些年,后来长大了回村来看望她小姨,还带了个小伙子回来,那小伙子长的才叫一个好看,反正小伙的名字我忘了,长相却记得,跟个姑娘一样,你小姨当时还夸他说嫩的出水。”

蔺翌二十岁的时候回村,整个人五官都长开了,脸庞上有了一些英气。

和他站在一起合影的长的很好看的男生,我看了一眼,觉得好眼熟。

陆沧偏过头来看,还笑着说:

“这小男孩长的和你们家林深有点像。”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像。

胡玉书指着照片说:“这个小男孩来过我们这儿好多次,因为他不是我们村里的,后来的几张照片我都没记载他的年纪和名字,但第一张应该是有的,你把相片拿出来看看背面。”

我拿了出来,后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但我能清楚的看到,相片的背面写着林深二字,当年的他比蔺翌小了几岁,皮肤白净。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孩子。

怪不得林深总是说我跟他以前见过,莫非他早就在村里遇到过,或者说过话?

但我已经完全忘了,他来村里的时候,我还很小。

“这么巧啊,看来你跟小深的缘分,还真是天注定的,你说说这个世界那么大,你们两个人兜兜转转那么多年竟然成了一家人,若宝,你赶紧给小深打个电话,说一说这桩缘分。”

我尴尬的笑了笑:

“大伯,这个点他应该和董事会的人在一起,我回去再跟他说也一样,这天也不早了,电影是看不成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伯看了看时间:“还早还早,再坐会儿,陆沧,你不是说要回去一趟的吗?你赶紧去,我们在这儿帮你照看一会儿,等你回来我们就走。”

陆沧秒懂大伯的话,立即起身:

“那我就先回去一趟,大伯,你和舒若帮我照看着,我很快就回来。”

大伯挥着手说不急,但陆沧走后没多久,他就接了个电话,说是去镇上帮人一个忙,我都没反应过来,大伯就走了,留下我和胡玉书两人在客厅,我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我真怕他会开口说一些我不能够接受的话。

但他没有,他只是笑着说:

“我现在不方便起身,小若,你从小在这个家里穿梭,应该都知道东西在哪儿,想吃什么自己拿,这相册你再看看,孩子们长大了的照片也有。”

我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还好有这些相册打发时间,胡玉书坐了一会儿就推着轮椅去了厨房,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想跟他靠的太近,就随手拿了另一个摆在最底下的装饰的最特别的一个相册打开来看。

里面全都是我的照片,但是角度并不好,好几张都很模糊,像是急急忙忙偷拍的。

想来那个时候,妈妈应该是不允许他接近我的。

长大一些的时候,我和胖妹总在一起腻歪,所以拍的照片也就清晰多了,不单单是背影或者一个轮廓,还有我的笑脸,我掉牙的时候不像胖妹,她觉得自己换牙很丑,但我就喜欢笑,胡玉书拍了我很多大笑的照片,几乎每一张都很丑,但每一张后面都有记录。我换牙的时间一共历时多久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本相册不同于其他,厚厚的一本,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字条记载。

尤其是我还小的时候,胡玉书把我抱在怀里,我亲了他一口,照片中的胡玉书笑的眼睛里都闪着泪光,我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这是整本相册里唯一没有文字记载的一张照片。

“那是我第一次抱你,你很乖巧,当时给我们拍照的是你爸爸,你爸爸说让你亲我一口,我会给你糖吃。你亲完后抱怨,说一个棒棒糖不够,因为我的胡子很扎人,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激动,激动到我告诉自己,这是一张不需要记载的图片,不管时光往后推移多少年,不管我健康还是疾病,或是有天我忘记了所有的人事物,我都会记得那天下午,我把你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他说着说着,泪水泛滥。

我盯着他手里的水果盘说:“我很喜欢吃荔枝,你能把果盘摆在桌上吗?”

胡玉书掉了两滴泪,却带着笑说:

“好好好,给你给你,孩子,荔枝吃多了上火,解解馋就行,这些水果都是你爱吃的,听说城市里还有很多稀奇的水果,镇上买不到,你要是喜欢吃什么,下次来跟我说,我准备着。”

我剥了一颗荔枝,很甜。

“叔叔,以前你们家没建这小别墅的时候,家门口有两棵很大的桃树,上面结的桃子很甜很甜,小时候我就喜欢来你们家摘桃子吃。”

胡玉书点头:“好,明年我在院子里种两棵桃树,要是桃子甜的话,我给你留着。”

我又吃了一棵荔枝:“谢谢叔。”

之后我们就陷入了沉默,他嘴角蠕动了好几次,想说什么却又不说,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沉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我本想找到胖妹小时候的相册好好看一看,却发现没有她单独的,都跟村里的小朋友一起记录着。

“胖妹好像是从小胖到大啊,不过底子很好,她瘦下来应该很美,不过胖妹小时候长的不像你和娜姨。”

胡玉书微叹一声,声音极轻,但我还是听到了。

“你比较像我,村里好些人都这么说,有一段时间你妈妈不准我接近你,就是怕你娜姨误会。只是胖丫。她...”

欲诉还休,似乎其中还有隐情。

“胖妹挺好的,除了胖一点之外,算是继承了你和娜姨的优点。”

胡玉书把手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小若,其实...”

“我回来了。”

陆沧突然开了门进来,我和胡玉书都吓了一跳,胡玉书把要说的后半截话给吞了回去,我起身:“你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陆沧看了看屋子:

“大伯呢?大伯先走了吗?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给陈鱼打个电话叫他来接你吧,他这几天正好在家。”

我还以为他会说他送我。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陆沧红着脸解释:

“我这大半夜的送你,怕被人说闲话,对你声誉不好,再说了,胡叔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我拿出手机晃了晃:“我给大伯打电话,问问他到哪儿,我等他回来再走。”

陆沧给我倒了杯水:“这样也行,那就先坐会儿。”

屋子里多了个人,聊天的氛围就没有那么沉重了,说起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我渐渐的也放下了防备心,那时候的孩子们喜欢扎堆玩耍,不像现在的小孩都沉浸在手机和游戏的世界里,所以我们说起小时候,总有讲不完的趣事。

或许是陆沧的转变让我没有了那种压迫感,所以跟他稀松平常的聊起孩提时代,还算是愉快。

大伯拖延到十点多才来,一进屋就扯着嗓子喊:

“讲什么有趣的故事了,聊的这么高兴。”

我立即起身:“胡叔本来十点就要睡的,就因为你贪玩,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大伯红光满面的:“老朋友聚一聚就忘了时间,你这孩子,小时候大伯都不管着你,长大了你反过来管起你大伯来了,走吧走吧,回家,明天下午你就要回城,下次早点回来,周五下了班就回来,在家里多呆一个晚上。”

我应了下来,陆沧送我们到门口,胡玉书也推着轮椅到了门口。

“小若。”

我出了门,胡玉书叫住我,他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相册,表情却有些害怕。

大伯打了圆场:“你这老狐狸。看来这相册还是要赠有缘人啊,别人来你家花重金收购你都不卖,你这是要送给我们家若宝吧?”

我拉了拉大伯的衣袖,大伯却只是乐哈哈的笑。

有大伯的这个开场白,胡玉书顺水推舟:“小若,你能来这儿看我,我很知足,明天你回城,那些煮鸡蛋啊买吃的,都有你大伯准备,我就送你这本相册,有些破旧,你别见怪。”

我是不想收的,怕带回家后爸爸见了心里会忐忑。

但大伯擅作主张接了过来,道了声谢就推着我离开了胡玉书家。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大伯还是笑呵呵的。

“若宝,你长大了,你现在是个大人,听说你和小深的婚礼也进了,大伯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张,这件事情我和你爸爸都是支持的,毕竟他这一辈子也不容易,他对你的父爱,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从未缺席过,你...”

我挽着大伯的胳膊打断他的话:

“大伯,陆沧的厨艺吧,我以前觉着挺好吃的,或许是那时候对他有感情,所谓有情饮水饱嘛,今天吃的那些菜,却总觉得味道不对劲。”

大伯大笑:“你个丫头片子,没吃饱饿了是吧?你说,回家想吃什么,大伯给你做。”

我偏头靠在大伯肩上想了想:

“那就来大伯最拿手的凉面吧。我负责切胡萝卜和黄瓜丝。”

大伯连声说好:“吃凉面可以,让你切菜就算了,你小时候剁猪草你还记得吗?你这只手啊,三个手指头差点就没了,幸好那刀是钝的。”

我记忆犹新,小时候贪玩剁猪草,左手食指都伤到了骨头,至今我的左手食指还有一个刀疤印记。

“好咧,那我就负责吃,大伯负责做美食。”

回到家吃过凉面过,已经过了十二点,洗漱完毕跟大伯道了晚安。我锁好房间门第一时间给林深打电话,无人接听,助理乐乐的手机一整天都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我犹疑了很久很久,丢掉手机闭着眼睡觉,各种入睡的方式我都想过了,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我最后数棉签,要是双数我就安心好好睡觉,要是单数我就给安木喜打电话。

我一连数了七遍都是单数,在拨打安木喜的电话前,我安慰自己,我不是不信任林深。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只有这样自我催眠,我才能心里好受些。

然而安木喜的电话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我的心一沉,虽然我一直试图告诉自己,他们俩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事情,林深对我的感情绝对经得起任何考验,但我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内心的缺失感,最后我还喝了两杯红酒,依然清醒的觉得这个世界都和我作对。

我忍不住给周晓拂打了电话,她这个点竟然还没睡。

我们只是简短的聊了几句,我说农村里的青蛙声太大了,我有些失眠。

周晓拂还笑话我,说我这个热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能躺在爱人的怀抱里,宁可清醒不肯睡去。

我也不敢把今天看到的小视频告诉周晓拂,她要是知道林深抱着安木喜,估计什么原因都不问什么解释都不听,直接把林深削一顿解解气再说。

早上六点,我依然没睡着,大伯已经早起开始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碌着,我坐起身来准备出去跑一圈吃了早餐再睡个回笼觉,刚好换了衣服刷了牙洗漱完准备下楼,放在房间的手机就响了。

我又折回去拿手机,是白蔹给我打的电话。

“大周末的又不加班,白蔹姑娘这么早找我有何贵干?”

相对于我的悠闲,白蔹语调急促:“大小姐,墙角都塌了你还有心思说笑,赶紧回来吧,看在你这些年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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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城烟雨,守一世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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