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137.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慕奕侥幸地活下来了,他不知道该说自己命大,还是清源捅的刀子没有那么致命?

那天,水流激荡,他在水中挣扎着,可因为他受了重伤,全身无力,无法自控,遂随波逐流,漂到了北部的海域。

他昏迷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草席上。一个洋人老头戴着斗笠,坐在一旁吹着风,抱着一个椰子吸吮汁水。

他红色的胡子沾上了汁水。看到他醒来。嘴一张,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慕奕支撑着想要起来,就被那老头按住。

“是你……救的我?”他嘴唇干裂发白,血色全无。低头,就看到他光裸的上身,包扎着纱布。

奇怪的是,洋人老头竟然听得懂中文,“Its/my/daughter。”

这一句,慕奕能听懂,老头说,是他女儿救的他。

慕奕咳嗽起来,他暗想,自己真的是桃运爆棚,走到哪儿都有艳遇。

他觉得自己英俊潇洒,威风霸气,想他在天津,多少姑娘想嫁给他。现在到了南洋,落难遭渔女相救,若套路一点,想必这个渔女会对他一见钟情,为他英俊的容貌所迷。

“我昏迷多久了?”虽然那时候没有意识,但慕奕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昏迷了一段时间。

老头比了手势,“Four/days。”

慕奕黑线,老头你完全不用比出四根手指,four/days这种英文数字他还是听得懂的好吗,这样比手势真的好弱智!

等了好一会,一个年轻的姑娘撩起旧得褪色的布帘走了进来。

她穿着无袖的背心,露着稍粗的肩膀,皮肤晒得黑黄黑黄的,一头齐肩黑发,用绳子捆成一个马尾,看着干净利落。

这不会就是救他的那个渔女吧……?套路中温柔细心,皮肤白皙的鱼西施呢!

渔女叫贝拉。是个中英混血,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头发是黑的,皮肤是黄的,身量和五官,是典型的洋人。

慕奕刚开始还奇怪洋人老头听得懂中文,在见到贝拉的时候,慕奕暗想,可能是因为贝拉的父亲或者母亲其中有一个是中国人的缘故。

贝拉虽然救了他,但是她的态度并不友好。

她讲着生硬的中文,“是我把你从海里捞出来的,算是我救了你。我很希望你能报答我。”

慕奕眼角一抽,咱们大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人不求回报’吗,这个一上来就讨回报的是什么思路?

但,他到底是受人救助,人家讨回报,他总不能拒绝吧?于是他说:“你需要什么报答?”只要不是以身相许就好……

贝拉下巴微昂,“我这里缺一个伙计,伤好后,给我打一年没有酬劳的工。”

慕奕一听,心里顿时卧了个大槽!

这混血妞厉害了,居然使唤他给她做无工薪的伙计!要说他慕奕从小到大,除了老司令,可是没人敢使唤他,而他今天,竟然被人强迫着做伙计了!

“我能拒绝吗……”

贝拉神情倨傲,“如果你拒绝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重新扔到海上去。”

慕奕:“……”

现在这个情况,半点也由不得他,他若是识相,就应了人家的条件。

于是他答应了。

由于他受的是重伤,所以贝拉没怎么奴隶他,只是整天顶着个臭脸,碎碎念:“家里多出一个拖油瓶。老天,这生活艰难得要逼死我了!”

慕奕第一次被人比喻成拖油瓶……他的脸黑得不行,“喂,一日三餐只给我两餐,还让我睡破草棚,我好像没有耗费多少吧?”

贝拉一个椰子壳就丢了过来,准确地砸中他的脑袋。

贝拉发现一个惊奇的问题。慕奕不会讲英文,也不怎么能听懂英文,于是她每次跟渔村里的人说他坏话的时候,是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用英文说。

“他可是个中国人呢,你说他不会讲英文,还敢一个人跑到咱们这儿来,他是不是傻啊!”

“对啊,他一看就是个脑袋不聪明的。”

慕奕看他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笑得很开怀。

贝拉鄙夷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穷人出身啊,在中国混不下去,就跑到我们这儿来捞钱了?”

“不是!”他的身份说出来吓死她!

“不是吗?我看你并不像有钱人,想想中国的男人,一般有钱人都精通英文。来我们这儿捞钱学技术,还在这里泡姑娘,上了人之后,提起裤子就走,翻脸不认人!哼,中国男人,都是衣冠禽兽!”

慕奕皱眉,“你那是什么阴暗心理?我东亚男子顶天立地,敢作敢当!”

贝拉甩了他一耳刮子。

慕奕被打懵了,他不过是为同胞说一句话,就遭她厌恨了?真是莫名其妙!

大概养了半年的伤,他终于康复。

然后,开始了他漫长的奴隶生活

是的,奴隶。因为他根本就不像个伙计。渔村的人常常拿他使唤,挑水劈柴烧火做饭,早上五点,天刚蒙蒙亮,就要被赶起来跟老头子出海捕鱼。

捕到鱼之后,就要清洗一遍,装到篓子里,然后步行十五分钟,把篓子里的鱼送到奥克斯街道的菜市场。

瞧瞧,他简直比做牛做马还累!做这多辛苦的差事,连半分工钱都没有,只提供吃住

哦对了,是日食两餐,睡破草棚……

他觉得自己像个任劳任怨的黑人奴隶。

在渔村生活,时间过得格外的快,他每天忙到筋疲力歇,到了晚上八点,他倒下就睡,累得直打呼噜,把隔壁营帐的贝拉吵得睡不着觉。

然后,她顶着鸡窝头。大半夜提着手电筒过来,把他胖揍一顿,然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慕奕觉得自己命苦。

他不是不能逃走,只是心中的仁义道德绑住了他。

他不是不想去找盈袖,可他在这个偏僻的海角,找不到出路。他忘了那个地名是什么了,好像叫什么撒什么土匪花园。

忙碌又乏累的生活。渐渐磨去了他的孤傲的本性,冷酷暴戾的棱角。

他在悄悄地变化着,而他无所察觉。

他心中挂念着很多事情,他的盈袖,他的真真,远在天津的姆妈,还有那些军务战事。

他盼望着期满的那天。但是渔村穷而落后,连个时钟、日历牌都没有。

他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几时几点。

每天,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每当新的一天开始,他便到海边捡一个贝壳,投到玻璃罐子里。

日积月累,玻璃罐子里。已经储存了一百八十二个贝壳了。

是的,只差半年,再过一百八十二天,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离开渔村了。

算起来,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但其中半年,他在养伤。

精明的贝拉说这不能作数。养伤期间,他吃她的住她的,她没向他收费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把这日期蒙混过去?所以,从他伤好了之后,开始计算,为期一年。

***

慕奕今天送鱼到市场。拖延了点时间,就被贝拉骂成狗。

她拿着木板拍打着他的背,“天杀的,你是不是跑哪去偷懒了!”

慕奕被她打着,没还手,因为他确实偷懒去了。

之前,他很卖力干活的。把鱼送到菜市场销售,时间都很准时。

今天是个意外。

昨天他去做外快,给人送鱼上门。那时候,他瞥见买主家里的日历牌,是六月二号。

他恍惚地忆起,三号就是真真的生日。

昨天晚上,他的身体明明很疲累,可他睡不着,他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女儿,他身上毫无分文,没有钱买东西。就算有,他也不知道她们的住址在哪……

突然发现,他的烦恼好多。

在渔村的这段时间里,他想。除了身体疲劳一些,生活忙碌一些。他的脑子是轻松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无忧无虑。

直至今日,他才发现,他的那些烦恼,一直挥之不去,就潜藏在他的内心深处。

没有钱买礼物。找不到她们的住处。

不过,早上送鱼去市场的时候,慕奕与一对中国情侣擦肩而过时,听到他们说:奥克斯的西郊郊外有一条绿洲河,是当地人民的许愿河。据说绿洲河有个很神奇的魔力,在河边许的愿望,大部分能灵验并实现。

慕奕当即就利用送鱼的时间,跑去探听绿洲河的具体位置。

他想,他无法给真真送礼物,那他就去绿洲河,给真真许一个愿望,希望她平安长大,一生无忧。

如果绿洲河许的愿能灵验,那么他祈盼盈袖能回到他的身边。

当天晚上。绿洲挤满了游人。

河畔摆摊儿做生意的人也多,有卖烧烤串儿的,也有卖果汁饮料的。

还有一个摊儿,生意特别火爆,那里围满了人。

慕奕挤过去一看,咦,原来是卖纸船的。

那些人买到纸船。便点上一根小蜡烛,然后兴高采烈地、把船小心翼翼地放到水色澄清的河里去。

在盛夏的夜晚,晚风微凉,黑丝绒的天空繁星满天。而地上的人们热闹非凡,长河里灯火未眠。

在中国,也有河边许愿这等事,只不过江南温柔的湖畔。放的不是白纸船,而是红莲灯。

慕奕不太懂,为何洋人都喜欢白色。瞧瞧,他们的许愿小船是白色的,连结婚的喜服,也是白色的。

白色,在中国是不太吉利的。

也许。在洋人眼中,白色代表着纯洁神圣吧。

既然来到这里,他也就入乡随俗了。慕奕弯下腰,刚要纸船放进河水中,忽闻一声孩童清脆的笑声。

他蓦地回头,隔着重重人群的十米之外,那两张刻骨铭心、在午夜梦回里徘徊的脸,瞬间撞入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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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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