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离婚,不再执着
慕奕从来就不是一个专业的演员。
他从没想过,自己要装作不认识盈袖。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在她眼里是怎么样的。是逼真,还是破绽百出?
可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么就是,她被自己骗到了吧?
这一刻,心里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慕奕说着,掉头就要走。
“站住!”她朝他的背影喝道,“别以为你说了几句洋文,我就不知道你是慕奕!”
慕奕语气颇有些无奈,“这位太太。我不叫慕奕。”
盈袖怎会相信?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没有哪个地方有丁点不一样,分明就是他。
盈袖冷笑,“你若不是他。为什么我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你还要停下来?”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否认。
慕奕将他的无赖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我不叫慕奕,但是我的名字是谐音。”
“哦?怎么个谐音法。”
“我叫牧易纳德。”
牧易纳德?
“呵,”盈袖气笑了,“很好。那么,接下来你敢脱掉裤子,让我看看你侧臀么?”
“Why?!”慕奕震惊。
“你的侧臀,有一个褐色的胎记。”盈袖肯定地说道。
他忍不住捂住后臀。心想他的盈袖对他真够了解的,连他后面有个拇指大的褐色胎记都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不再属于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妻子,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那就是白天在家洗手做饭,晚上温柔缠绵的女人。
想到她与别人同床共枕,别的男人触摸亲吻她绸缎一样丝滑的肌肤,他的心就被揪成一团,难受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思及此,他的脸冷了下来,说:“对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别再纠缠我了。”他扔下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盈袖凝视着他的背影。
真的是他,他还活着,真好。
可是,他怎么不认识她了呢。对她的态度转变这么大……盈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他会不会在遭遇大难的时候,就失了忆?
“妈妈!”真真捏捏盈袖的脸,不满地说,“我叫了你很多次啦!”
盈袖反应过来,忙问:“怎么了真真?”
“那个人,是谁?”
盈袖抿了抿唇,看着真真的眼,认真地说:“他、就是你爸爸,真真的爸爸。”
真真皱起了小眉毛,“可是,他为什么不要真真?”
那个男人,只瞥了她一眼之后,就跟妈妈说起话来,将她无视掉。
“你爸爸他,只是忘了一些事,所以……”盈袖不想跟她解释太多,怕她听不懂,“总之,他是爱你的。”
真真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盈袖碰了碰她小巧的耳垂,笑着问:“真真喜欢他吗,你觉得这个爸爸怎么样?”
“不好!”她鼓着嘴巴。“他对妈妈不好,对真真也不好!”
盈袖笑了起来,唇边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她的额头抵着她的,她的真真,是聪明的。她懂。
夕阳的余辉布满天空的一角,金光撒在费列广场上,照耀着她们,将投在地面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
慕奕一路疾走,也不见盈袖追上来,他不由放慢了脚步。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手伸进口袋,摸着那十个硬币,他咬咬牙,决定把这钱付给塔罗牌占卜的老太太。
她说,在不久的将来,他将获得圆满的爱情。
虽然已经知道和盈袖不可能了,但他还是感谢老太太说了那么一句好话。
他走进一条小巷子,却找不到老太太了。
烟酒馆的门口,那神婆打扮的老人家已经消失不见。
慕奕愣在原地。
回到渔村,那帮老头招呼他过来,递给他一个烤好的鱿鱼。
这群人,每天只知道奴隶他。这时主动给他这么个好东西,让慕奕有点受宠若惊。
“伙计,还有五个月,你就可以走了。啧,时间过得好快啊。”渔民感慨道。
贝拉家的老头说:“你看咱们大家都熟悉你,舍不得你,要不你就别走了吧,留在我们这里,然后娶个漂亮姑娘,跟我们一起生活吧!”
慕奕嘴角一抽,谁稀罕跟你们一块生活啊……
***
盈袖回到土菲花园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进了别墅。盈袖吩咐佣人去厨房做饭,真真一路上就吵着说肚子饿。
上了二楼的客厅,满室昏暗,烟味缭绕。
盈袖顿了顿,打开了客厅的灯,室内瞬间亮堂起来。她看到上官长青背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颓丧。
盈袖去倒了一杯水,一边说:“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盈袖,“袖袖,你回来了。”
盈袖把水杯推到他面前。
“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跟你商量。”他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你知道吗。黛丝她……怀孕了。”
盈袖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如常,“你想怎么做?”
上官长青自顾说道:“她申请了离职,我也同意了。可我刚刚接到她朋友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已经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盈袖点头。
“所以……我打算将她接到拉林苑,把那栋房子给她住。”
她沉吟了一会儿,凝视着他说:“长青,其实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你也不用纠结,毕竟你总该要有一个孩子的。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袖袖……”上官长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不懂,真的不懂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天知道他有多纠结痛苦?他怕黛丝怀孕,被他养在外面,还送她一套房子,会膈应到盈袖,生怕她厌憎他。认为他太禽兽太混蛋……可这些都是他多想了。
她一点都不在乎。
是了,就连那晚,他和另一个女人在家里,就在楼下的客厅翻云覆雨,她都不为所动。
那么,又怎么会在乎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送别的女人房子呢?
他扯了扯唇角,自嘲地笑。
然后,他又玩起了晚归。
他觉得他的胆子很小,像乌龟,装鸵鸟。他不敢面对她,太害怕跟她独处了。
他看见她。会痛心她的绝情。明明,她对自己那么温和,可他却觉得,她才是最绝情最冷漠的那一个。
于是,上官长青夜夜晚归。
但这次不同,他没有去酗酒。没有烂醉如泥地回来。
酒是个罪恶的东西,一沾上它,就让人丧失了理智。和黛丝的那一夜,是罪孽的例子。
他去拉林苑看她了。
黛丝很惊喜,很感激。虽然她确实打算辞职离开这里的,但朋友出卖了她的消息。
她之所以要走,还不是因为上官长青不待见她。尽管他没有表现出厌恶她的表情,但是她看得出他的不喜,和对那夜的懊悔。
如果她的存在让他感到耻辱难堪,那她就离开吧。
好友说,如果告诉长青,她已经怀上他的孩子。那样她就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了。像他这样性格的人,会对她负责的。
可黛丝不想告诉他,更不想用孩子束缚他,逼迫他对自己负责。
结果她怀孕的事被好友捅了出来,她便走不了了,上官长青派了人来。将她接到拉林苑居住,一副要她安心养胎的样子。
上官看着她素净的脸,发现卸妆的她女人味稍减。娇媚褪去,就像个善良怯弱的年轻妇人。
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看着并不明显的小腹,声音下意识地缓和了些,“多久了?”
“一个月……”她说。
“为什么看不出来?”
黛丝一听这话,急道:“我没有骗你,肚子里真的有孩子,如果你不信,请跟我到医院检查一遍……”
上官长青打断她,“我没有怀疑你。”
他知道。他那晚……有多疯狂,而且也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她会怀孕,是件没有悬念的事情。
当时他没有想到这一层,心里到底存着几分侥幸,以为这世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绝对。
那时他怕她怀孕。惹出了风波,心里有些担心。
直至今日,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这个孩子的到来。
意想不到的是,黛丝烧得一手好菜,而且是中菜。
她一个洋人,竟然不做西餐。而做中菜。
上官长青夹起一块糖醋鱼,送进嘴里。
黛丝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吃下去,有些期待又有点忐忑地问:“好吃吗?”
上官长青没有做出评价,他平静地反问:“你怎么会做中菜?”
她不好意思地笑,“你……你习惯吃你们家乡的菜,所以我……我去学了。”
他怔了怔。心里有一道暖流缓缓流过。
这一刻,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如果和盈袖离婚,你愿意吗?
不愿意。
这三个字,他有那么一瞬,是迟疑的,不确定的。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了,那些心心念念的渴慕,在日积月累中,一点一点地崩塌。
那些坚持,那些执着,在多次的失望当中,磨砺着、渐渐地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