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目睹

第七章 目睹

唐明又就着手中重达斤半的厚胡饼吃了十多片脍鱼,其余的都被明老四收了去下酒。一口酒、一片鱼,倒也有说不出的潇洒快意。

“老汉在行营伙房,黄河鲤鱼倒也不算什么,只可惜这香柔花叶就不好弄了!”,边吃着鱼片,老苍头满带遗憾道。

“香柔花叶!”,喝下最后一口面汤的唐明低语了一句后,才明白他说的是刚才那绿色小菜,遂跟着凑趣接话道:“现在是春天,草繁花盛的,有什么难?”。

“还是在隋朝的时候,吴郡太守曾贡干脍给炀帝,就是那种松江鲈鱼干脍,再配上这种香柔花叶,被隋炀帝一尝之下,即赞之为:‘金齑玉脍,东南之佳味也!’,听说那吴郡太守还因为这个,一月之内加官三级了!吴郡,那可是在南方,北地是不长香柔花的,可惜如今这战乱年月,谁有能到李唐地界去找这些东西来,用一些就少一些喽!”。

越听这明老四说话,唐明就越觉的这老苍头恐怕远远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刀工好、知道的多也就罢了,可是这许多历史掌故,断然不是一个普通伙夫该知道的,正当他想要出口追问的时候,老明头见他已经吃完,遂上前接过碗筷,又拍了拍两个小孩儿的头,就此带着托盘顶着个红彤彤的酒糟鼻子,摇晃着去了。

经历了曲折多变、心情震荡的一天,吃过饭后大感疲倦的唐明见他既然已经去了,遂也不再强留。转身安排两个孩子睡下后,他自己也将头一倒,蜷在床侧慢慢睡去。

“娘,我要娘,啊……啊……”,天明时分,睡意蒙胧的唐明被这样一片稚嫩的哭声惊醒。

“孩子,军营里怎么有孩子!”,翻身一个骨碌,看到房顶上那根粗大的椽木,唐明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穿越了,而这里,也不是他那个习惯的军营。哭喊的是小女孩儿花花,此时的她半坐在榻上正哭的起劲儿,晶莹的眼泪将黑黑的脸上冲的白一道、黑一道的。而在她的身下,硝皮羊毛毡子上分明有湿湿的一片。

“花花尿床了!”,喊着这个昨晚刚刚自小女孩儿口中问出的名字,唐明笨拙的伸手将刚刚五岁的她抱起,竭尽全力想要将她哄住。

“花花乖,不哭,叔叔给你买糖糖吃!”

“哇……哇……娘……哇……”

“花花乖,叔叔给你讲故事听,从前有座山……”

“娘……哇……啊……”,堂堂怀王殿下中军行营的最后一进院落中,大清早不断传出小女孩儿的声声啼哭,这声音也引来同院中许多其他低级文官们出房诧异探看,随后就见有人掩嘴窃笑,不久这笑声就响成一片。

正在面红耳赤的唐明,使尽混身解数也哄不住花花,尴尬之极的时候,就见七岁的小男孩儿石头走上前来,张嘴就说了两个字:“给我!”。

说来也是奇怪,自将花花放在地上,也不知道石头凑上前去跟她说了几句什么,顿时就将她哄的又“咯咯”笑了起来,大喘一口气的唐明见天光不早,揭过床上的毡子在院外晾上后,才草草的梳洗毕,对石头说了声:“待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照顾好花花”,就匆匆出门往前院儿去了。

他自知官儿小,又遭逢战时,俸禄自然更低,如今三张嘴要养活,其中有两个还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上班”不好好表现,还怎么指望着能加“薪水”!?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刚一来到行营所在,就遇到个让他郁闷至死的事情。

原来,骆悦介绍他为山南士子,而史朝义见到他身上的书卷气,安排官职时,自然就是将他作为文官来使用。录事参军,说来就是在主将行营中负责文案工作,这也是唐代许多诗人从军幕府时最常任的官职。说起来,这本不是个为难的差事,只要能识字写字就行。无奈咱们这位唐大人却是来历奇特,唐朝的文字若是让他看,连认带猜的倒也凑合,但若是让他来写,这就实在是太过于为难他了。兴冲冲的跑来,见到这许多竖排而没有标点的典册,唐明才知道,自己昨天没有推辞这差事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好在新职履任往往有三日时间以为准备,唐明见事不对后,当即打了个哈哈,也不管同僚们听懂没有,他就拔脚溜了出来,更无二话,直接出城往寻骆悦。

因骆悦此来是作为领军主将,是以反而不能宿住行营,来到他那帐幕之外才知,这位中郎将大人竟是一早就随了怀王去鹿桥驿去恭候圣驾。

找骆悦又机缘不巧,行营现在也不方便回,百无聊赖的唐明只能歪歪斜斜的骑了马在大军营中四处转悠,熟悉着他准备常住的军营。好在他那一身青色官服起了作用,倒也没有士兵上前刁难。

这一四处走动,唐明才看出了其中蹊跷,说起来,这一片容纳有十三万余人的硕大营区,居然多是深鼻高目的胡人,这些人多是骑兵,在此无战事之时,或刷马、或射箭、或摔跤的闹做一团,反倒是许多汉人军士在负责哨位警戒,这些汉人士兵多是步兵,看他们身上穿着的两当铠,也要比胡人骑兵身上的明光甲差上许多。

眼前就是这样一个所在,十五顶军帐围成的一小片空地上,一些胡人骑兵正自提了水给自己的爱马刷洗。旁边空地的中心,五六个胡人聚在一起,头顶着头角力。虽然还是初春天气,寒意料峭,这些热了身子的胡人却都是脱去了上身的衣衫,露出一身彪悍肌肉的同时,也现出了各式千奇百怪的纹身来。

“越人习水,必镂身以避蛟龙之患,今南中绣面老子,盖雕题之遗俗也!”,“则天武后时,上官婉儿忤旨当诛,上惜其才不杀,但刺其面而已。”,后唐妇人面饰额间多点“花子”,沾于眉心,就是“起自昭容上官氏所制,以掩点迹”。

前时的地方风俗及刑罚的一种,经玄宗朝后风靡天下,遂演变为一种广泛的爱好,纵然是普通百姓也多有“遍身图刺,体无完肤”者。

与唐人纹身爱诗词歌赋、花鸟虫鱼等雅物图样不同。东北的胡人健儿却更是喜欢猛兽,其中尤以铁背苍狼居多。古铜色汗迹斑斑、水汽蒸腾的肌肉上露出一个个狰狞的狼头,看来分外夺人眼目。

唐明在帐外观看,渐渐的那些胡儿士兵,也注意到了这个穿着青色低品文官袍的高大汉人,聚在一起对他那怪异的寸头嬉笑了片刻后,就见正角力的一人上前几步,对唐明勾手相招,意思分明是要他上前较量一番。

看了看对方铁塔似的身个儿,不知具体规则的唐明自知不是对手,何况胡人性暴,单身独人他还真不敢上前。微微摇摇手,亮出白牙一笑后,参军大人当即拨转马头向别处而去。只是身后响起的连片大笑声让他甚是听不入耳。

“妈的,早晚有一天让你们这群肌肉男知道唐爷爷的厉害!”,心底狠狠骂了一句,唐明琢磨起自己是不是也该变一变发式,毕竟他这独一无二的板寸头也实在太惹眼了些。如此不但招人笑话不说,一旦上了战场,那可更是要吃大亏的。

“他娘的,居然敢反抗,兄弟们上,灭了他!”,随意驱马前进,唐明忽听右侧传来这样一声暴戾的叫喊,轻叩马腹上前看时,这里却是一个特殊的所在,残破的营幕围出的大片空地上,正有许多面黄肌瘦、破履乱衫的百姓在机械的做着杂工,空地四周都有许多执枪带弩的军士作为监督。除了那些整修铠甲军器的工匠外,普通负责搬运粮草辎重的夫子,稍有懈怠当即便会有皮鞭临头,听着那粗如鸭卵的浸油长鞭抡起时带响的破空风声,再看看夫子们恐惧疲累的眼神,唐明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若非自己机缘凑巧救了骆悦,想必身处战场附近的自己也会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

此时场子一侧,正有五六个军士手执单钩矛围住一个三十多岁的民夫,而旁边一个白发蓬乱的六旬老人正伏地叩头不已道:“我干,老头子马上就去干,还请诸位军爷行行好,饶过我儿这一回吧!”。

“我爹得了寒热症,年纪又大,再干活……”,被围住的年轻民夫还待再说,却激怒了那几个兵士,就听适才同样的声音暴吼一声道:“说,老子让你说……”,随即一道寒芒闪动,闪着寒芒的单钩矛已是毫无征兆的刺入了民夫的胸口,一人动手,数人齐动,不过片刻功夫,那年轻民夫身上已是血红一片,再也活不成了,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老人也随即头一歪,昏晕了过去。

…………………

中午有事估计回不来,所以先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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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唐穿越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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