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红与黑(Part.3)

第九回 红与黑(Part.3)

“歼……歼灭扫荡作战……”阿斯兰近乎颤抖着重复这个词,突然恍若刚刚醒来一般对着通信器大声吼叫起来。

“快停止!羽!!他们已经没有战斗能力了!!!!”

——那个词汇的意思只有一个,没有任何怜悯的单方面屠杀而已。

这是渥特菲德队长无意中对自己提起的,以前在对付抵抗组织一类的目标时,这个词汇出现的频率相当高。而每当镇压部队的报告中出现这个词汇的时候,往往意味地图需要重新绘制,人口需要重新普查。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绝对不能允许!!

“……不进行劝降么?”

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爱娜紧盯着电脑荧幕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只见自己斜对面的沙发上,古斯塔夫“嗯”了一下,看来他是听到了。

“是啊。”

和之前一样的轻佻语气,古斯塔夫回答着。

“因为没意义嘛。”

“什么叫没意义……”

“从对方的兵力配置来看,这些Windam能够派来参与这种前线基地的隐蔽建设,肯定是接受过相当程度的忠诚考验的。甚至可能存在部分Blue.Cosmos成员……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虽然是被逼到绝境,但就算指挥官投降、情报被敌人获取。最后还是会因为他们对包括平民在内的非军事人员施加的战争暴行,落得个公开绞刑或者枪毙。好点的话也是终身监禁。因为不想死,所以他们是不会投降的,这样的话,我们也不必劝降咯。”

“怎么会——”

“停止……是什么意思?队长?”羽的脸上没了那种迷人的微笑,只是平静的问道。

“对方已经没有抵抗的力量了,没有进行那种作战的必要!!”阿斯兰焦急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羽的语气中那丝异样的平静。

“如果这算是理由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在做的算什么?”

真看着面前荧幕上的画面,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他已经愤怒不能自已。

如果说适才弟弟说出“歼灭扫荡作战”的时候,自己感到害怕,并且担心弟弟的话。

那么,看了Griffon反馈给所有人的画面之后,他胸中的滔天怒火已经摒除了其他的所有杂念。

最初的画面是一片树林,从植被、地貌特征以及附带的数据来看应该是附近的小岛。

接着出现的是一大片空地已经正在成形的人造建筑物——一个巨大的工地。

如果不是工地周围那整打的防空跑、导弹以及各种装甲车辆,真一下子还不会想到那些是正在建设中的兵营和机场跑道等等设施。

“基地……?在这种地方?”

真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和显示器,联合军居然在这种地方修建前线基地?卡潘塔利亚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吗?

看起来的确是没有,如果得到相关信息的话,那这里早就会得到“特别照顾”了。

他疑惑地向那片工地看去,目光停留在工地外围张起的两道铁丝网上;正确的说,其实是聚集在铁丝网旁的那一道人墙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些人都没有穿制服,甚至全是老弱妇孺,而铁丝网另一侧是开挖中的红土地,许多男人们在其中走动,看起来也都不像是军人。

是当地的原住民?

隔了两、三秒,真才恍然大悟。

“难道……都是这里的平民在……?”工地里正显得一团混乱。在工地里干活的那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愿协助的工人,而且他们甚至没怎么理会远方天空中的硝烟和炮火,似乎只想趁乱逃出铁丝围篱。围篱外的女人们大概是他们的妻子或母亲,此刻也正拼命地向那些人招手。

一些正因四处作响的警报声而不知所措的士兵,却在这时注意到工人们的行动。只见那些人举起枪转向逃跑的男人们,枪口喷出了炙热的火焰。

“……!”

真呆住了。

他没有听见枪声,但在萤幕中看见有几个男人倒下。就像被镰刀扫过的杂草,摇也没摇。这些被害者脸上的表情各种各样,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他们临死前那一刹那心中的疑惑,愤怒,悲伤,眷恋和痛苦,他们也都有一点共同点,他们的眼睛都是睁着的,无神而绝望地望着天空。

他也没听见任何声音。那时候也是。当他在那个弹坑里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双亲,还有在那艘船上握着妹妹的冰凉的手时。

围篱外的女人们发了疯似的哭叫着、哀求着。有几个男人试图反抗,也立即被扫射成了蜂窝。哭喊、哀嚎的声音更响了。他也曾经那样呼喊过,为珍爱的人突然横死在眼前而恸哭。

“这些……畜生!”真恶狠狠的咒骂着,胸中那团烈焰一般的怒意开始狂乱的寻找出口。

如今的他,已经握有力量。

不再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对着天空恸哭的小孩子。

“真,你要干什么?!!”阿斯兰看着突然转身加速离开的Impluse,急忙大声喊道。

真想要干什么,他已经隐约猜到了。

但是,他的声音已经传不到真的的脑海里了。

“嘁——!!”阿斯兰咬牙啐了一口,急忙操纵着Savior进行转向,准备把Impluse给追回来。

正当Savior准备进入MA形态开始追击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阿斯兰的面前。

不知何时已经换装了ForceSilhouette的Griffon展开了黑色的双翼,拦在了Savior的前面。

“羽!你在干什么?!快点让开!!”阿斯兰一边喊着一边操纵着Savior试图绕过Griffon。

“应该停止的,难道不是队长你自己吗?”羽继续拦阻着Savior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

“哥哥要做的事情……我现在在做的事情,队长难道认为有错吗?”

“你知道你们自己在做得是什么事情吗?那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杀戮!!”

“那么就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去屠杀吗?!”

就在两人正在争执时,远处的小道上不断地闪现出火球和闪光,闷雷般的爆炸声也不断的传来,两三道烟柱已经缓缓的升起了。

“快住手!真!!他们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

“他们在朝平民开枪的时候可曾想到过对方是手无寸铁的非战斗人员?!”

“这种行为只不过是泄愤罢了!”

“有权力开枪的只有随时做好战死准备的,对平民开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暴行!!”

“那也得经过法庭的审判,确定了他们的罪行之后才能给予他们应得的惩罚!!”

“在那之前,谁来制止他们的暴行?有谁会来主持那些死者的正义?!公主大人的说教吗?只要喊喊那些‘理念、和平’,他们就会放下手中的枪吗?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可以用来保护弱者的只有代替正义的武力而已!!”

“那……那不是理由!!”

“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还要等他们犯下更多不可饶恕的罪行吗?!!!”

“用杀戮来制止杀戮,战争就会结束么?!这种事情就会停止么?!!”

“干呆在一旁说教,他们就会停下了么?!!什么也不会改变!!”

激烈的争吵顺着通讯系统的线路径直传回了Minerva,考验着船员们本来就已经够粗壮的神经。

“这个……不大好吧?”爱娜小心的向古斯塔夫探询道,现在好歹还是交战之中啊。

“没关系,现在劝他们也是白搭,还不如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早点爆发出来的好,这样一来,舰长大人也就知道到底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去解决……”古斯塔夫满脸悠闲的说着。

“您要巧克力吗?很不错的上等货哦,萨哈连小姐。”

“您真的很闲,旗队长阁下……”

“所以才很头疼啊,没有事情可干,只能坐在这里听小孩子吵架……”

“小孩子的吵架……”

爱娜有点不置可否的重复着这个词汇,也许那两个人的表现确实有点像是小孩子的吵架,但争执的焦点却吸引着她。

两个人说得似乎都对,但又好像都不对。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有偏差。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让这两个人和他们的信念会出现这样激烈的碰撞?

爱娜却不知道,她身旁那个穿着黑色制服、悠闲的品味着“Lindt”巧克力的家伙已经在心中下了定论。

——这两个人所坚持的理念和道路迟早会偏离到完全相反的方向,悲剧的那一幕在早已设定好的剧本结局处等待着他们……

这两个人都在坚守中迷茫着,在痛苦中寻找着。

同样是为守护而战有什么区别吗?

也许区别在于那两个人本身所承受的不同。

羽比阿斯兰要承受更多斥责,可是斥责多半会是来自于自我。

这点他从最初开始就已经有所觉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出卖灵魂也罢,不择手段也罢。最终也要将守护珍视之人的理念实现。

只是,那份坚守引来的,也许会是更深的沦陷和丧失……

阿斯兰所信仰的理念看似更容易被人接受,更符合人类对正义的解释。

可是背负着叛国和弑父双重罪名的阿斯兰,潜意识里将自己深深的囚禁在负罪感的牢笼之中、无法解脱。

无数人因为听信了父亲的言论,服从了他的命令,而在战场上失去了生命。自己必须阻止他。无论用什么手段……

父亲并非死于自己之手,但当自己持械冲进Jachin-due指挥室的那一刻,自己那种想法、行为和弑父有区别么……?

这个年轻人相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赎罪和保护世间的最好办法。

但是,比起羽来……

无法挥去的过去让阿斯兰时常犹豫不决以及无所适从。

——如同搭建在用纸片堆积成的高塔一样,脆弱、易碎、没有说服力。

就像现在这样。

羽喘着粗气死盯着荧幕上没有丝毫妥协意思的阿斯兰,他感觉自己说了大半天全都跟牛讲了。

阿斯兰也对着通信荧幕在运气,越和羽争吵,他就越觉得自己又有必要有义务来开导这对双胞胎。

“……如果不是我们动手,他们自行了断的话。队长就没有异议了吧?!”耗尽了最后一丝耐性的羽怒极反笑道,那个笑容充满了邪气,不,应该说是一股阴冷的戾气。

“你在说什么……?”被那股戾气所摄,阿斯兰一时间没有理解过来。

“全都听见了吧,你们……”充斥着优雅的阴冷声音回荡在公共频道里,回荡在Windam的驾驶舱里。

“用你们那双染满鲜血的手来了结你们肮脏的生命吧!!”

“住手——!!羽!!!”

反应过来的阿斯兰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着。

但是,太晚了。

Windam纷纷抽出自己的光束军刀,朝着各自的驾驶舱狠狠地刺了下去。

并非出自驾驶员自身的意志,只是在Geass的力量之下,Windam没有反抗的余地。

“接下来,那边的两位……”少年挂着迷人的笑容扭头望向荧幕,轻柔到让人无法相信的声音回荡在公共频道里。

“Armoryone以来,一直承蒙关照了。”

虽然话音里毫无敌意或者杀意,但尼奥和史汀克却本能的感到从背后窜起一股剧烈的寒意。

“接下来,我想两位应该会很乐意归还我军的MS,然后痛快地告诉一些我们想知道的事情……”

尼奥和史汀克可一点也不认为这段通告里的“乐意”和“痛快”会实现字面意思。

“所以呢,我才没有让两位进行解剖表演啊,希望你们能够识时务一些……不要让我的心情变得更差,那个结果绝对会让两位终身难忘……”

恶魔,这个语气轻柔的就像哥哥面对做错了事的小弟弟的家伙绝对是个恶魔。

如果不是恶魔的话,自己的身体绝对不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面对一只饿了5天以上的北极熊才会产生的剧烈颤抖。

“话说回来,这次你没能像Armoryone那次一样跑掉呢……没错,那时候的紫色MA……”羽尽情的嘲讽着对手,如果不这么做,在他身体里乱窜的那股邪火就只能用剁碎那两架MS之类的途径来发泄了。

“是那架MA的驾驶员本人呢?还是模仿他的家伙?算了……反正,我马上就会知……”

乒——剧烈的冲击生生的打断了少年刻薄的话语,颠簸的驾驶舱几乎把他的骨头架子都快颠散了。

“你在干什么?!阿斯兰•萨拉!!”

红色的眼瞳里闪烁着几近失控的火焰,一直游走在边缘的他此刻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来自“疯狂”的引力了。

“你的脑袋应该清醒一下了!!羽!!”阿斯兰压抑着怒火和一丝莫名的情绪大声斥责道。

“你现在所做的和他们有什么不同?!生命不是棋盘上的棋子!!!停止你荒谬的游戏——!!!”

我,所做得和他们没有不同?

我是在玩杀人游戏?

不是的!

我是为了哥哥!

我是在守护我最珍视的亲人!

我没错!

错的是把这个世界定下这样规则的大人!!

错的是拥有这个规则的世界!!!

“科长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爱娜看着通信荧幕上的羽脸色越来越差,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而那涣散迷乱的眼神更显示出这个少年并不是处在什么良好状态。

“有点麻烦呢……是暴走的前兆呢。”古斯塔夫揉了揉额角说道:“是不是应该通知舰长大人呢?‘在Griffon的能量消耗光之前,别再去刺激他’,‘让他放手破坏一两个无人岛’。”

“你认为这两种说法哪一种比较容易被接受?萨哈连小姐。”

“这个……是不是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那小子暴走的时候,整队的Ghoul都被他给生撕了,毁灭一两个小岛是保守的损失估计。

看起来精神上的刺激比起接近死亡的感觉来更容易把那个小子推向失控,也许应该考虑一下调整?

如果没有思想上这样那样的问题就好了,本来是想在他出击之前改善一下的,但却被搅乱了呢。

看着古斯塔夫注视着荧幕的、奇怪的、带点怨念的的眼神,爱娜愣住了。

“管他什么对错!我受够了!!”羽猛地一推操纵杆,驾驶着Griffon甩开了红色的骑士。

“羽!!”阿斯兰看见荧幕上那张被一系列激烈的负面情绪所扭曲的面庞时就突然隐约感觉到了——羽恐怕会作出更加可怕的事情来……

“Chaos也好……那架MA的驾驶员也好……都不要了……”少年如同梦呓般自语着,但是脸上那种扭曲却预示着噩梦即将到来。

“羽,快停下来!!”阿斯兰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从Griffon散发出的强烈而冰凉的杀意连他也为之心寒!

“统统给我到地狱里去吧——!!!!!!!脆弱的家伙——!!!!!!!”

在少年的声嘶力竭的怒吼中,Griffon所有的光束武器的发射口开始逐渐闪亮起来,致命的光线开始烧灼着周遭的空气……

无论将命运扭曲到何种地步,人类也不可能……挣脱命运之环的束缚。

多么脆弱……又悲哀的事实。

那架走兽形态的黑色MS是什么时候移动到这里或者说自己不知不觉飞到了靠近海岸线的位置,羽并不清楚。

那架MS是怎么避过Geass的,羽也不知道。

但有一件事情,羽是非常清楚地。

这条莫名其妙的窜出来的疯狗,已经把Griffon撞偏了射击线。

海面上瞬间腾起大片的蒸气雾,粗大的水柱在蒸气雾尚未扩散开之际就直冲天空。

——满以为必中的攻击失败了。

“尼奥!!”顾不上那个已经跌入水中的“黑壳”,史黛拉焦急中略带欣慰的呼唤道。

“机体……可以操作了?!”尼奥并未回答史黛拉,而是看着开始恢复正常的监视器荧幕有些难以置信的自语道。

“看……看起来是这样的。”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史汀克也不信的看着自己的荧幕:“但是武器系统全部……”

“只不过……只不过是架陆战用的可变形MS居然敢……!!!!”

羽看着正对自己连连开火的Gaia恼恨的骂道。

先是阿斯兰,接着是这家伙,接二连三的剧烈冲击将Griffon头部精密的Geass给损坏了,他已经无法继续操纵对方机体了。

“粉碎吧!!过时的家伙!!!!”

武器系统完好无损,把Gaia还有其它两架……全都收拾了!!

高周波切割鞭,光束炮所组成的死亡轮舞一瞬间就将Gaia所有的武器装备以及行走装置打回了零件状态。没有任何的停留,仿佛Gaia本来就是一件残破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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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一边嚼着巧克力一边得意地欣赏着。

虽说是没有调整完成,但是也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呢。

“人类”这种存在,不……应该说感情才是生存本身吧?

希望、愤怒、憎恶……

这些执念是让他发掘出潜力的最好催化剂吧。

真是没有办法啊。

束缚他的锁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必然的催化剂。

果然,“锁链”是必然的呢……

这个世界的森罗万象,有相无相,都成立于“必然”之上啊。

——在那个被称之为“环”的巨大轮回之上。

啊……真想看看他哭的样子,那副充满愤怒和几近疯狂的寂寞的样子,好可爱呢——

最近,他看起来都很开心呢,是因为和“朋友”在一起的关系吗?

不会把他们当“同伴”了吧?

那种东西只是幻觉,只是错觉而已。

什么同伴,什么朋友。

这些概念和他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只不过和鱼缸里的热带鱼一样,只是被人养着让你活着而已。

你将孤独到死,死后也孤独。

没有任何人会珍惜你。

应该让你对这一点有自知之明么……呵呵呵……

因为……你是货真价实的怪物啊……

“这下子可以结束了——!!!”看着屏幕上被死死套在射击圈中心的Gaia驾驶舱,羽带点解脱的大笑道。

但和之前的攻击一样,他所企望的“结束”注定不会如愿。

和雷达预警器同时发出声响的是来自背后的巨大声响和爆炸声。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靠这种古老的东西……!”

尼奥半带无奈的看着Windam左手里的“手中剑”投掷炸弹,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实用简易瞄准装置和这种原始武器的地步。

“史汀克,撤退了,这个舞台已经没我们的什么事情了!!”一边连连闪开Savior射来的光束炮,尼奥一边对着通信荧幕怒吼着。

此时,之前不知躲到哪里去的Aybss也浮出水面开始进行火力掩护。

在紫红色Windam掷出手中的“手中剑”之后,闪亮的金属反光笼罩了整个空域,电子干扰弹将雷达屏幕变成了一片雪花。

无论是Griffon还是Savior并没有展开追击。

不能追击,也没有追击的必要了。

而这个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战场也没有继续停留的意义了。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了……远还没有结束……

“萨哈连小姐,数据都记录下来了吗?”古斯塔夫闭着眼睛满意的回味着巧克力的味道询问着。

“是,从战斗开始的全部……剩下的分析稍候……”

“那么一起去吧。”

将巧克力包装纸随意的一捏,古斯塔夫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漫步到了废纸篓边上,手掌一松,无数的碎纸片从掌心中缓缓的飘落。

“去看看我们的科长少爷吧,还有……那位萨拉队长……”

古斯塔夫口中的两个相关者之间的气氛,已经不是简单的用“充满火药味”或者“白热化”之类的词汇来形容了。

真要形容的话,那已经是“白炽化”了。

“为什么不听命令,要杀了那些Windam的驾驶员?!!”

阿斯兰像只发怒的狮子般狠狠地揪着羽的驾驶服领口大声喝问着,那股无法遏止的怒意让周围的整备班的人完全无法靠近,生怕自己也被牵连进去。

“我说过了吧,放他们活命的理由一早就没有了。”

被领着的羽显然没有任何反省或者自觉的意思,那张脸上只有和与其一样的平淡以及满不在乎。

“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复仇天使么?!!谁给你权力去做判决了?!!!这种荒谬的事情……!!!”

“审判?等着他们去苦役营安稳的老死么?我们又不是警察?!”羽哧笑着反驳道:“结果上来说,这又不是卑劣的屠杀,最后也是正义的决议不是么?!”

“战争不是英雄游戏!!不要把这种事情和满嘴的‘正义’挂在一起——!!!!”

乒——!!!

恼怒已极的阿斯兰再也克制不住,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羽的脸上,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有些单薄的身躯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没有主观的报道是不存在的啊……队长。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按照人的意志做出来的东西……”少年一边冷笑着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站起来说道。

“光靠说漂亮话是无法改变世界的,队长……对大人们来说,正确的事情也是毫无价值的……”

“还在狡辩……!!!”

阿斯兰正要再度挥拳的时候,他的右手被抓住了。

“住手!!攻击那个岛是我自己的意志!!和羽没有关系!!!”

真抓着阿斯兰的手腕吼叫着,一回来就看见弟弟的半边脸被打得肿了起来,心里面顿时燃起熊熊怒火。

“你的问题,我稍后会来找你,现在自己去想想犯了什么错——!!!!!”

火大的阿斯兰用力一掼,将真推开。

当真还在趔趄着倒退,当阿斯兰正在转过头的时候。强烈划破空气声和一种非常沉闷的声音。

所有人都有些发呆的看着勉强阻止了摔倒的尴尬的阿斯兰和收回拳头一言不发的羽。

大家的头皮都有点发麻,在军校期间,羽算是脾气最好的一个了,别说打架,一般连吵架的记录都没有。

现在的事态开来有些失控了……

“……别用你自己的那一套来对我们说教,但凡举剑向我的敌人,我都会将其消灭!这是我的生存方式!!不需要说三道四的!!!”少年抬起头恨恨得说到。

“那么,你那种乖僻个性就由我来纠正!!!”

正当两人开始冲向对方,准备扭做一团时。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丝几乎不可见的银色反光。

羽几乎是和那抹银色反光出现的同时就已经纵身后跃,虽然不明就里,但出于本能感觉到某种危险的阿斯兰也停下了脚步。

“看起来,两位都很精力充沛啊……”古斯塔夫漫不经心的将食指的钢线收拢,朝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打趣道。

“好好好……我知道两位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但是……”

迎着那两道冷冷的目光,古斯塔夫继续保持着那种有点恶质的商业用微笑说到。

“军队里对于这种问题,似乎也有某些不成文的解决措施吧……我希望两位理智的解决争端呢……”

啪——!!

羽右手稳稳的抓住突然朝他飞来的物体,虽然那件东西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可以看出那是类似钢条一类的很长的物体。

“萨拉队长已经是军校里面格斗项目的NO.1,在使用匕首方面连教官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呢……飞鸟科长,请你用‘天剑’来回应他好吗?”

轻佻的双手一摊,古斯塔夫朝着已经接住了匕首的阿斯兰和眉间紧锁的羽不怀好意的微笑着。

“决斗?!”维诺看着安静到有点怪异的两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看起来没办法避免了……该死的……!!在想什么啊?那个党卫军混蛋!”尤兰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和其他人一样狠狠地瞪了古斯塔夫一眼。

平时,军队的确是按照军法和士兵守则来进行运作,不过,偶尔遇上某些无法解决的争端时……

相互之间的决斗——这种虽然有点返祖,但是高效而血腥的解决方式就成了一条不成文的约定。

“古斯塔夫旗队长,您……您这是在做什么啊?!快点制止那两个人吧!!”

爱娜看着火药味继续加重的阿斯兰和羽,焦急不安的对身旁一脸的事不关己的古斯塔夫喊道。

“不用担心,萨哈连小姐。这个位置不但可以看得清楚,而且非常安全,这可是最适合女性的VIP专座哦~~~~~~~~”

古斯塔夫微笑着回答道,这种明显带有答非所问东拉西扯性质的敷衍自然引来爱娜的一阵气恼的视线攻击。

就在爱娜继续以眼杀人的时候,周围却传来了一阵惊叹声。显然,对峙的局面有所变化了。

阿斯兰的匕首被右手反手攥着,身体也已经压低,宛如一头准备窜出丛林的矫健猎豹冲向眼前的猎物。

羽冷冷的瞥了一眼满脸微笑的古斯塔夫,接着解开了那个长长的剑囊。

伴随着一阵清悦的龙吟,炫目的白光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

“……那个是中国的剑吧?我以前在网络照片里看过类似的东西!”

自认为有点见识的维诺看着那个外形独特的剑柄以及柄尾的两根红色剑穗叫出声来,的确,那部分明显的透出古老东方国度的浓郁气息。

“不过也太长了……那是什么剑啊?”

尤兰皱着眉头看着那道修长的白光,最起码有120公分左右,实在是太长了些。

“不对……”真看着白光逐渐散去的刃身部分有些不信的说道。

“虽然外观是中国制品,不过,刀身却是货真价实的日本刀……!!”

阿斯兰看着羽手中的奇怪武器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羽学习过剑术,这件事情他还清楚地记得。

但这把怪异风格的刀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宛如新月般的优雅弧度,反射出比月光更耀眼的光芒。

刃身部分的材质并不是钢或者别的有色金属,而是类似毫无杂质的透明水晶!!

那种华彩是任何的石英玻璃都无法企及,散发的光芒虽然耀眼却没有任何的热感,反倒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这种美感也许很像是装饰品,但,那是确确实实的凶器,一件精美无比的杀人道具。

“正确地说,这不是日本刀……”

古斯塔夫冷笑着解说道。

“这是‘倭刀’。”

“卧盗?”爱娜艰难的重复了一遍这个中文单词,显然她是没法像古斯塔夫那样发出纯正的江浙口音了。

“是倭刀,‘倭’是Area11的古代称谓,好好的记住啊。”

古斯塔夫有点无奈的纠正着爱娜的翘舌音,有时候作为一个会说12种语言夹带24种方言的专业情报分析员,教别人学习外语倒是挺方便的。

羽左手轻捏剑决,右手手指轻灵的转动着刀柄,白色的圆形光幕一纵即逝,呼吸之间透明的刀刃已经稳稳得停在和它主人齐眉的位置。

除了少数几人以外,大部分的人都愣住了,这种熟练的充满奇妙韵味的流畅动作显然不是即兴发挥。

羽原来会古老的剑术?为什么在军校的时候一次都没有看见他使出类似的东西呢?

其实他们也不想想,在这个各种先进武器满天飞的时代,有哪个军校还会注重教育学员使用那样大型的冷兵器呢?让他们稍微了解一下就算不错了。

“……虽然知道很多嘴,但是为求慎重起见,还是要问一句……萨拉队长依然不肯认同我的生存方式么?”羽眼神中滑过一丝疑惑,一丝期待以及一丝愤怒……

“是啊,所以我回使出全力让你躺下,接着来纠正你那错误的想法。”虽然讶异于那双红色的瞳孔里闪现那样复杂的色彩,但阿斯兰还是攥紧了匕首强硬的回答着。

“是吗?那么……”红色的双瞳突然爆闪出一片精光,少年的身影如同裹挟着烈焰的飓风般猛地动了起来!

“我来了——!!”

羽高高纵身跳起的同时,用那响亮的暴喝声宣告了决斗的开始……

“嗳——没想到萨拉队长还挺能打的么,巧妙的利用匕首的小巧轻便进行防御,不时地用拳头或者踢腿来进行一下骚扰或者反击……在这种对长刀有利的开阔地形下丝毫不落下风呢……”古斯塔夫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场中的两人评论道:“科长少爷那边打得也不错啊,一把长刀舞得矫健,狠辣。充分掌握了自己的力度和刀的重量,兼顾威力和速度……两者皆发挥至完美……”

“真好呢……有着‘天剑’之资,还有充分的锻炼。很方便不是么?”

“舔尖?”

“是天剑。”为了追求表达清晰,加上心情不错,古斯塔夫总算没有用上山西口音,换上了最最纯正的东北音。

“上天所赋予的使剑才能——这就是天剑。但是,现在别说其他两项资质了,就连天剑也并不是全力施为呢。而且……”古斯塔夫看着爱娜被吊起好奇心的眼神,用逗弄小动物的可恶笑容说道:“出人意料的……萨拉队长在这种肉搏战方面出人意料的弱呢……”

“弱?”除了掐得起劲的两个人,所有人都疑惑的望着这个嫌煽风还不够,正准备浇上几桶汽油的SS旗队长。

“因为……科长少爷一直是用30%左右的力量和速度在交战啊。完全没有认真呢……真是可爱呢,到了这种地步还在迁就……”

“3……30%?!那么原本的速度和力量……”

“应该一早就解决掉了吧,说不定连尸体都冷掉了……”

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诧异不信的真之后,古斯塔夫又将视线转回那两个人,一直垂着的右臂微微一颤,“咯咯”作响的骨骼声顿时在空气中传播扩散着……

那令人憎恶的声音接着空气的震动,清晰地传进少年的耳中,略一皱眉。手中的长刀突然自下而上朝着阿斯兰劈去。

正当阿斯兰挥动匕首准备格挡的时候,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

羽的右腿以比挥刀更快的速度踢出,在刀刃几乎贴上匕首一刹那,足尖狠狠地踢在了刀背上!!

在这股巨大冲击力的作用下,阿斯兰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匕首,而他整个身子更是向后飞了出去!直到撞上一根支撑架才停下!

“‘倭刀术.蹴击刀势’么?斩击与踢腿一气呵成,所以冲击力也是倍增……真好呢,终于认真了。”

古斯塔夫冷冷一笑,右臂再度回到了放松的状态……

“不过……‘倭刀术’,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剑术啊……”

真的身体有些颤抖,虽然羽以前有那么一两次和自己提起过,他在练习新的剑术,但是自己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作为MS驾驶员,只要驾驶技术优秀不就可以了么?

“13~18世纪,以濑户内海为中心,Area11沿岸海盗横行,他们甚至远渡重洋,在中国大陆沿岸进行活动。”场中的两人暂时没了动静,古斯塔夫再度充当起了解说员,当然,在不少船员们的眼里,这个解说员称得上面目可憎。

“当时的明朝,称这些海盗为‘倭寇’。明朝虽然派兵攻打,但在近身战时,倭寇手中日本刀的可怕威力却使明军士卒损失惨重,剿寇成效因此大为不彰。”

“少林武僧出身的武将程宗猷,便努力研究此刀及其剑术。他将研究心得写成《单刀法选》一书,并在军中广为流传。而另一抗倭名将戚继光,更是将日本刀纳为自己军队的标准装备之一,到了明朝末年,日本刀遂成为军队的正式装备之一。中国甚至除了大量进口之外,还自行仿制生产日本刀式的刀……”

“于是,自唐朝年间流入倭国,接着又从东瀛岛国再度返回大陆,中国制的日本刀‘倭刀’就是这样子被完成,而‘倭刀’所使用的中国新型剑术,就是‘倭刀术’!”

“以中国大陆特有的刚柔并济的剑法,糅合了日本刀的锋利和速度么……?”阿斯兰扶住颤抖的右手,慢慢的起身说道。

“你明白就好,而且……”红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少年冷冷的说道:“在我这把‘星霜’面前,最初开始,胜负就已经决定了。”

叮——

清脆悦耳的金属落地声,那是阿斯兰手中匕首一小块碎片落地的声音,在星霜的坚韧和蹴击刀势的强劲冲击下。那把匕首的刃口部分已然产生一个可怕的缺口和触目惊心的裂纹。

“无论是剑技还是刀,你都没有胜算。就这样……”

刀尖垂向地面,没有丝毫占据优势的喜悦或者傲然,红瞳里闪烁着焦躁不安和期盼。

“我拒绝认输。”

已经恢复知觉不再颤抖的手紧紧的反持着匕首,绿色瞳孔里没有丝毫妥协的意向。

“你……你……!!为什么……?!!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羽失态的大声喊着,混杂着愤怒,失望、疑惑以及……心底最深处的迷茫……

“有些事情……是不可以轻言放弃的!!!”阿斯兰维持着搏击的姿势,坚毅的回答道。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不要说得那么轻松——!!!!”

带着那无法理解的思绪,少年怒喝着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星霜剑。

右手利落的劈下,在左手变为掌形的顺势一推刀背之下,“掌破刀式”用那银白色的完美曲线向观战的众人展示它所蕴含的丝毫不亚于“蹴击刀式”的巨大破坏力。

阿斯兰依靠迅捷的身手险险的闪开了那道光弧,但是金属支撑架也在他离地的那一刹那化为了碎片。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知道什么事情?!!说啊!看你这种家伙懂得多少?!少给我说漂亮话!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你根本不会明白!!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的生存方式!!!”

少年从那堆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金属里抽出星霜剑,如同被侵犯了巢穴的野兽一样忿怒的大吼着。

“…………是的,我不会明白。因为我不是你,那么,我问你……”

阿斯兰紧皱着眉头压抑着自己心底里也开始无法抑制的怒气问道。

“你又知道……我多少事情?”

“不论过的是什么生活……人活在世上总会遇到困境,不是吗?你一点也不去尝试理解,就自以为是地把自己当作悲剧人物吗?这就是你最懦弱的地方!连失去战斗能力的人也不放过,你难道没有自尊的吗?!”

咻——,清悦的金属破空声突然响起,随着星霜剑带起的强风地上的碎片顿时被吹散开去。

“你住口!!自以为是的人是你!!岂有此理!!”恼恨不已的羽更加握紧了手中长刀大声喊叫着。

“你那种粗制滥造的理想论世界存在的可能性是ZERO!是NULL!是虚无!!去你的‘自尊’!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罗宾汉!!!混蛋——!!!!!”

红色的眼瞳收缩的更紧了,一些被长期压抑着的东西已经开始失去控制了……

“战争确实不是英雄游戏,但是……”阿斯兰站直了身子,坚定地望着呼吸有些急促的羽说到:“没有罗宾汉的话,你自己做罗宾汉好了。总比抱着枕头哭泣……或整天满腹牢骚抱怨这样生活的好!!”

“烦死了……烦死了……罗嗦的家伙……岂有此理……我真的会杀了你……”羽趔趄着后退道,身体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微微的颤抖着。

“啊,随便你,动手吧。你继续像狗似的原地踏步吧。你现在杀了我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观众们的惊呼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真和露娜刚刚准备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一阵强风裹挟着一团通红的烈焰,顶着一道刚刚冷艳的白光扑向阿斯兰。

“回刺刀式”——通常被用作反击的招数,此刻被用作了冲击。

“……除了杀人以外,我不懂其它的方法啊!!混蛋——!!!!”

滴答、滴答……

红色的液体在冰冷的金属上敲击着音符。

铁锈似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断裂的匕首刀刃平躺在人们的脚下。

所有的人都惊讶得看那着那一幕。

并不是因为阿斯兰刀毁人亡那样的事情而哀叹或者惊叫。

想象中血腥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流血的的确是阿斯兰。

匕首的金属碎片插在他的额角上,利用自己的粉身碎骨迟缓了星霜的突刺,同时也让阿斯兰负上了伤痕。

紧握着冰冷星霜的纤细手腕被阿斯兰紧紧握住了。

“看吧,就算是动刀子,也有不能解决的事情!!”阿斯兰不顾额角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一拳打了过去。

**撞击的声音之后,金属落地的声音也一并传来,紧接着是在甲板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人的争吵声……

“如果我是你的话,绝对不会掺和进去。”古斯塔夫稳稳的拦在了真和露娜的面前,那种迅捷灵巧的身手虽然让种人惊叹,但他脸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可恶笑容很快就打消了人们的惊讶。

“快让开!!这样下去会出事情的!!!”情急之下的真用力的一把推了过去。

“别挡道!快闪开!!!”露娜更是径直绕过古斯塔夫准备冲过去。

古斯塔夫没有阻拦,只是伴随着一道微弱的银色光线冷冷微笑着。

“身体……”

“动不了了……”

真和露娜只觉得一阵强烈的麻痹和寒冷席卷了全身,整个身子就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一旦开始,就必定会产生结局,安心的欣赏结果吧。”

古斯塔夫挂着标准的营业用笑容,走到两人的身旁说着,像是推销商一样。

“……总有一天弟弟会离开哥哥的身边,用自己的脚走路的啦。”轻轻的凑到真的耳畔,类似逗弄小猫的声音缠绕在真的心头。

“好好地看着不好么?心爱的弟弟足以保护自己,做哥哥的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不是这样的……我,我想要……

真闭上了眼睛,紧咬着牙关,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Mußnichtbewegen——!!!”

舰长大人平时挺标准的高地德语,现在却变成了下巴伐利亚腔。被这猛地一嗓子有些吓得找不着北的可怜船员们连猜带蒙也只听懂了六成。

也许是急火攻心了吧,库拉提司舰长的发音才变成了那种偏远地区的口音……

还好,在舰长身旁那二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是最好的注解。

“……没有关系!”揪着阿斯兰驾驶服衣领的羽眼睛也不斜一下低沉的说道。

“……没错。”紧抓着羽胸口的阿斯兰显然也暂时将舰长无视化了。

“啊拉?是吗?”舰长并没有任何类似懊恼的表情,而是以类似看着犯错小孩子的母亲一样的笑容温柔的回答了一下。

亚瑟大副却突然感觉一股恶寒,舰长那哪里是笑容,那摆明了是好长时间没看见的……要发彪的前兆。

乒乒——!!

舰长闪电般的拔出了自己的配枪,大威力子弹擦着还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家伙的头皮一头撞击在了金属甲板上。

“别误会,这可不是在拜托你们,这是命令。”

枪口还在冒着冉冉青烟,库拉提司舰长继续保持着足够让最挑剔的射击教官闭上嘴巴的持枪姿势,在诸多女性星光闪烁的崇拜眼神和男性们噤若寒蝉的眼神下威风凛凛的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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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舰长……这个……”亚瑟大副看着刚刚实践完舰桥里放出的“要亲手把那两个小混蛋踹进禁闭室里”的豪言壮语的舰长大人,小心翼翼的筹措着用词。

“什么事情?!”余怒未消的库拉提司舰长冷冷的转过头来说道。

“那个……没有了……”在如同愤怒的暴龙一般的舰长大人面前,亚瑟大副发觉自己能够组织起来的词汇少的可怜。

“他们什么时候打够了,什么时候放出来!!谁敢放他们出来,杀头不论大小!!”

在闪着诡异寒光的目光注视之下,士兵们发觉自己抖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鹿……

“这样不是很好么?就结果而言,他们两个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沟通一下,对于未来的的协同作战和相处都有好处……”

古斯塔夫玩世不恭的晃动着玻璃杯的透明液体满不在乎的说道。如果不是那套黑色的制服和所属部队的标志的话,这幅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尊容的确有可能迷倒一大片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少女。

“什么结果啊?!!如果不是你的话,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真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直到那些强壮的士兵们架着羽的背影消失不见,自己的身体才再度恢复了行动能力,在此之前,自己只能默默地看着……

真现在非常想把那个靠在沙发上的混蛋揪起来揍一顿,但是,理智以及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制止了他。

“那么……在那种情况下你能干些什么?有什么事情是你可以做的?”

“当然是……”

“把他们拉开么?别说拉不开,就算拉开了又怎么样呢?间隙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的积累、不断的扩大。平时也就算了,战场上的话……”

真的眉宇紧拧着,仔细看那紧握着拳头的双臂的话,会发现正在不自然的颤抖着。

“已经没有什么你可以做的事情了,Knabe。自己去找些事情做吧……稍后我还要和舰长大人交涉呢……”

看着真怒气冲冲的背影、休息区里散去的人群以及四周不时投过来的反感目光,古斯塔夫不由得暗自冷笑了一下。

年轻真是好啊,头脑简单,稍微刺激一下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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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紧贴着囚室冰冷的金属墙面坐了起来。

身体酸痛的像要散架了一样,刚刚结束战斗就进行那样激烈的搏斗,这种结果是理所当然的吧。

——最后舰长的那一脚,力道实在有些惊人啊……

也许是大副生怕自己和羽在这间狭小的囚室再度开打吧,特别吩咐士兵们用手铐和脚镣把两个人锁了起来。

还真是小心啊……

“……多管闲事。”

阿斯兰低不可闻得叹了口气,撇向右下方低音的来源。

这间囚室显然还没被使用过,Minerva又不是流动监狱,这间最坚固的囚室今天才迎来第一批客人。

所以灯光虽然不怎么明亮,但在擦到发亮的金属反射下,耷拉着脑袋、靠坐在囚室唯一一张金属固定长凳基座的羽那幅有些狼狈的样子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的。

果然——还是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啊。

“喂……”

阿斯兰决定不再沉默,就算是刚才那样激烈的肉搏也比这种停尸房一样的安静好得多。

“有话就说吧……”

闭着眼睛的羽不耐烦的嘟囔道。

“暂时休战如何?”

“这个样子也没办法打,随便你好了……”

“说得真直接啊……”

“那是现实,军人……本来就该是现实主义者,冷酷的现实主义者。”

“算是对我的说教吗?”

“从所处的位置出发,我……不认同理想论,至少……不想去认同。”

“是教官教你的吗?”

“……算是吧。”

“……那个时候,在初岛失去家人的时候有好好的哭过吗?”

“那种事情和你没关系。”

“是哭了吧。”

“你……!!!!”

“对不起,提起了让你不愉快的事情,不过,因为那场意外,所以你才想——”

阿斯兰转过头凝视着羽,仿佛看进他的心底最深处:

“当时若是能拥有力量……只要能得到力量……你就不至于失去他们了?”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到底想说什么?”羽别过头冷冷的说道。

没有力量什么也保护不了,理念什么的,说得再好听,在力量面前也是如同纸牌搭建的房子一样一推即倒。只要能获得力量就可以守护所珍视的……所以力量是必需的,就算需要用灵魂来换取也在所不惜……

“每个为自己的无力而哭过的人……大概都会这么想吧……”

对着转回来看着自己、似乎有所领悟的红瞳,阿斯兰像是揭示答案一样继续说道。

“‘敌军驾驶员被消灭’这种事情放在报告书里或者小说里的话,只是一个数字或者配角而已,也没什么好心痛的吧……‘死亡’不过是剧情的素材而已。但……”

绿色的瞳孔划过一丝无奈和沉痛,仿佛回到了过去的那一幕幕,停顿了一下,阿斯兰看着盯着金属墙壁一言不发的羽黯然叹道。

“只要有人死去,就会有那样恸哭流泪的人。因为那是……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当中,和接触过、有关联的人之间无法斩断的羁绊……配角也好,主角也好,那都是活过的证据。”

“真无聊……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自私的道理……明明只是自己的自我满足……”羽低声嘟囔着,话音里平静的不安已经彻底压到了先前的不忿。

“是啊……自私的道理,只是……”阿斯兰苦笑了一下道:“从你得到力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有人因你而哭泣了——这一点,你千万别忘记。我们迟早都还要再踏上前线,要是在战场上忘了这一点,一味地相信自我本位下的正义,或是纯粹为发泄情绪而滥用力量,那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毁灭者罢了——你和真都不是那种人吧?”

“你自己去和哥哥说吧,我可不是传声筒。”

“哎呀,被看穿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是傻瓜吗?……那个……稍微……背借我一下”羽低着脑袋慢慢站起来说道。

阿斯兰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苦笑着将身子朝着左边转了过去。

靠着冰冷的金属,背脊都不会舒服的吧。

“好重哦……”感受着传过来的体温,阿斯兰苦笑道。

“……别那么抠门,借我靠!”转瞬之间红了一下脸,羽倔强的说道。

“开玩笑的……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轻呢,你以后要多吃些东西了。”

“傻瓜……!”

感受着背后的体温,聆听着耳畔酣睡中阿斯兰均匀的呼吸声,羽却一丝睡意也没有。

阿斯兰说的事情,不是不能理解。

但说到底那种行事准则,自己是完全不能照做的。

先不说性格方面的因素,就是那个欠揍的混蛋也不会允许自己那么干。

还有,有件事情,自己一直都没表露出来。

发动歼灭扫荡作战,并非是为了给无辜被杀的原住民报仇或者纯粹泄愤一类的原因。

至少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为了这些。

——联合军也好,原住民也好,那些人的生与死,自己完全感觉不到会有什么不同了……

从知道爱娜•萨哈连成为自己的未婚妻的那一刻起,他就隐约察觉到了。

那种强烈的愤恨、失望、憎恶……所组成的负面情绪消失的速度太快了。

是能够和兄长、露娜以及军校里同期毕业的朋友呆在一起的缘故吗?

不是。

恐怕是……开始了吧。

通过那种途径获得了力量的自己,是非常偏离、异常的存在。

就像是出卖灵魂而受到惩罚,被命令罚站似的。

在疯狂与理智交叉的十字路口——这种暧昧不清的场所止步不前……

所以……扭曲产生了。

感觉……逐渐死去了。

那并不是生理上的死亡。

身体虽然活着,心却开始一点一点的僵化了。

——简直就像是“死后僵硬”一样。

疼痛、痛苦……喜悦、悲伤都开始一点点地消失,然后总有一天将会再也没有知觉,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是……最令自己害怕的事情。

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变成那样,那比什么都更让他害怕。

心死了——说不定某一天连这种心情都感觉不到了。

我……害怕……死亡。

黑暗中,有些单薄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少年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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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旗队长阁下?”库拉提司舰长对着手中宝蓝色的配枪呵了口气,轻柔的用天鹅绒布擦拭着那把手枪。

幸好那些军容专家们不在场,否则舰长大人必定会遭到他们恐怖的炮火覆盖。

她没有系皮带,军服敞开着,露出了里面皱巴巴的军用背心,如果不是亚瑟大副还想要维护自己的生殖权利,那么站在一旁的副舰长肯定可以看见那诱人的乳沟……

美丽的舰长大人神色异常的冰冷,以至舰长室的室温都有些失控。擦枪的声音更是加剧了这一趋势。

这……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如果那张座椅下边再放上一张虎皮,点上个火盆,边上站上一群扛着突击步枪的大兵,再来上几句“天王盖地虎”之类的话语就非常完美了。

“深夜打扰实在冒昧,但这是工作需要~~~~~~”古斯塔夫显然也颇有来上几句“宝塔镇河妖”的闲情雅致……

“如果是关于处罚决定的话,还是免开尊口的好。”

说话间,库拉提司舰长拉开了枪膛仔细的检查着。

“党卫军不会插手国防军内部的问题,这是制度,也是惯例。”

古斯塔夫用标准的官方方式顶了回去。

“是啊,优良的传统,从来不留痕迹的传统……”

一记凌空抽射把球挡了回去。

“矛盾是迟早要拿出来解决的,捂着盖着更容易滋生问题。”

古斯塔夫的脸皮固若金汤,丝毫没有什么自觉或者反省。

“是啊,不用自己动手的解决最好不过了。”

舰长的眼神已经完全在冰点以下了……

“是啊,这也是惯例之一……但我们有时候也需要打破一下惯例。”

虽然对低温杀人光线免疫,但这种扯淡还是早些结束的好。

“之前已经说过了吧,关于那方面请你免开尊口。”

“……我不想讨论权属范围和军法条例的内容,但是……仅仅从舰船自身安全角度考虑,这样的浪费战力实在是……有点不可接受。”

“军纪同样关系着战舰的安全!”

“党卫军同样重视军纪,舰长阁下。”古斯塔夫的嘴角扬了扬说道:“处罚还是必需的,毕竟这关系到军纪问题,但是,我们也可以进行灵活处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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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兰皱了一下眉头,有点郁闷的看着食指上流血的创口。

“又切到手指啦?”一旁的羽无奈的感叹着,拿着菜刀的右手扶着额头苦恼的说道:“你还是别切紫菜了……照你这样子,手指再多几根也不够切的……”

阿斯兰看着右手其他四根已经裹上绷带的手指以及几块被切断的砧板,只好无奈的认同了这个事实。

“你还是去边上坐会儿吧……”羽叹了口气,对阿斯兰说道。坐着总不会出岔子了吧……

库拉提司舰长虽然解除了他们的禁闭,但事情还没完。

处罚还是要继续进行,毕竟他们的违纪行为摆在那里。

于是全舰的伙食、生活设施的清洁全都落实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这种处罚形势显然不会是库拉提司舰长的主意,不知道是从哪个天才的大脑里冒出来的……

羽还好说,以前各种各样的家务活就没少干,但对阿斯兰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野外生存训练可没有教导过他正规厨房里该怎么制作一顿符合口味以及营养标准的午餐,摆弄那堆锅碗瓢盆更是要了他的命。

舰长还特别通告,谁要是敢帮忙就自己到禁闭室里面蹲着数扣子去……

“还真是厉害啊……”阿斯兰一边上绷带一边苦笑着说道。

“这算是批评吗?还是说……男性做家务很奇怪?”羽有点不高兴得说道,也许认为阿斯兰是在挑衅?

“不……我是说真的。至少比我好的多啊。”

“理所当然的吧……身为平民之子,学会这些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可是在讽刺我了啊。”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还有,你会削土豆么?”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土豆,阿斯兰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真是会支使别人啊……

阿斯兰准备拿土豆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眼神也开始变得锐利起来。

“你打算在那边呆多久?”

仓库大门的阴影开始活动起来,一个比影子更加黑暗的身形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看你之前的表现,我还以为你是个连虫也不敢杀的和平主义者……结果,对于察觉他人敌意的经验还是很充分的嘛。”

古斯塔夫维持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打量着已经转过身来注视着自己的阿斯兰。

“如果是打算不再鼓动别人,自己亲自上阵的话,我随时奉陪。”

阿斯兰冷冷的看着那双让他难以找出好感的灰色眼睛说到。

“喂喂喂~~~~~,火气不要那么大,‘红色骑士’大人。虽然过程有点问题,但就结果而言不是很好么?你和科长少爷现在不是相处得很好么?”

“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

“……呵呵,我虽然不会对你的天真提出什么意见,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不惜触犯军纪,和他发生争执……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几个敌军官兵么?你该不会疯狂到,认为仅凭自己一人就可以平息争端了吧?还是说功绩被夺走了很不高兴?”

“不好意思,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我大致能够猜到哦,——不杀任何人,也不付出牺牲……让那对双胞胎在理想主义的旗帜下度过这场战争么?……真够让人恶心的。”

“你没有资格说我!请你注意措词!”有些无法忍耐的阿斯兰提高了音量,那双戏谑的灰色眼睛更加让他讨厌了。

“有你这样的友军,小少爷的负担一定很重吧?”古斯塔夫显然将阿斯兰的糟糕心情无视化了,他继续用那种带着些许尖酸,些许挑逗的语气说着。

“‘负担’吗……也许是这样,但我不想让真和羽变成杀人机器,虽然无法避免战斗,但我会教会他们在战场上存活的方法!而不是错误的使用力量!”

“难道你认为……他们也是这样希望的?”古斯塔夫双手一摊,耸了耸肩笑道:“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有,你真打算让他们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说过了,该战斗的时候我就会战斗。”

“但是,你会尽量避免他们杀人。”

“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想凭一己来承担痛苦,就可拯救世间万物?真是件愚不可及的好事……”

“你……!”

“只要你还抱持着这种理想论不放……”古斯塔夫一边转过身去,一边不屑的微笑道:“在与现实的摩擦中,矛盾就会不断增长。”

“你究竟想说什么?!”阿斯兰带着疑惑和不满的大声朝着那个黑色的背影问道。

“你所想走的道路,就是如此……”和来时一样快速融入黑暗之中的古斯塔夫冷冷的笑道:“毫无意义的理想总有一天会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即使如此,你也能无怨无悔,追寻理想直至最后么?”

“至少……这一次我决不会再不管他们……”阿斯兰攥紧了拳头,像是对着那片黑暗,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认真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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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那个笨蛋……就不会退让一下么,怎么和真一样小孩子脾气……”

露娜一边脱去外衣,一边低声嘟囔着。虽然作为MS驾驶员,她自己的卧室是配备有独立浴室的,但是要想泡浴缸的话可就只有这个公共浴池了。

温水浸泡对皮肤有更好的保养作用,军人也是人,更何况是对自己外表极为重视的女人呢。

对于充满烦恼的青春期女生来说,热气腾腾的浴池的巨大诱惑力是很难抵抗的。

“啊拉?你不是……”

看着刚刚走进浴室更衣间的新加入者,露娜和来者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说……为什么CE时代的宇宙战舰上还会有这种东西?”羽的眉毛在不住的跳动着。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传统……”阿斯兰的脸部肌肉在明显的抽搐。

胸口小熊图案的围裙、绿色头巾,水桶,清洁剂、拖把……

阿斯兰和羽的“装备”……怎么看,怎么像……家庭主妇的装扮……

“不要抱怨,‘既然是处罚,自动清洁装置当然没必要使用’——这是舰长的意思。”亚瑟大副强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得说到。

“好了,快点去工作吧!!”

在大副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命令下,极度郁闷的两人朝着公共浴室移动了……

“到最后,他也没说到底为什么要穿围裙带头巾啊!”羽极度郁闷的嘟囔着。

“与其抱怨,不如快点完成工作吧,这是最后的部分了……”阿斯兰无奈的叹着气走进了公共浴室的大门。

“……再说,这种事情还是等成年再说吧……”

“不管是不是成人,重要的是要习惯。”

女浴室里突然传出的声音让阿斯兰和羽都愣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段有女生泡澡还真是少见……

“露娜玛丽亚和萨哈连小姐?”凭借着优秀的耳力,阿斯兰很快就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在聊什么呢?”对于这两位在一起一直感到有些心虚的羽不由得关注起来……

“但是不用在浴室做这种事情吧……”

“等没人的时候做就成……”

“但是……”

“总之要实践啊!让我直接交给你的身体……”

“真……真的要做吗?”

“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

听着里面的娇语莺啼,外间的两位男性瞬间进入了失语状态,以至于他们只能通过读口型来进行交流了。

你……你觉得“等成年再做”是指什么事情?

羽的嘴唇一张一合,愣是没有声音地问道。

温……温柔的教给身体……是指什么?

阿斯兰转动着似乎生了锈的脖子,同样没有声音的问着。

“我会一点点把你弄湿的,忍耐一下……看,我已经进来了。”

“我……我已经不行了——!!”

听着里面类似精疲力竭的娇喘声,本来就满脸通红的两人一下子就从番茄进化成了辣椒。

阿斯兰的脑海刹那间就闪过“不纯洁,禁忌,**往,同性之间……”等等诸如此类和世俗性观念相悖,大逆不道的词汇。

羽的脑袋里也有一大堆词汇在旋转——《强制婚姻法》,道德法庭,判决,死刑,苦役营……

《强制婚姻法》内明确指出,同性恋是严厉禁止的行为,依据情况可作出从3~5年的徒刑到极刑不等的判决……要是被那只蜘蛛知道的话……

不管怎么样都要制止她们!!

抱着这种救人于水火的急切心态,羽不顾一切的打开了女浴室大移动门高喊道:“Einhalt——!!!”

水蒸气逐渐散开,两个少女却并没有做出任何想象中不堪的场面。

——只是把手搭在“那个位置”而已……

处于发育期的露娜身材本来就不错,那里已经明显有苹果般的大小了。

而爱娜……

……胸部?

按位置采说应谣是胸部。

可是……虽然说也不是绝对,可是这种……很难想象是胸部应该有的。不可能存在这种……香柚一样尺寸的胸部。没错,不可能有的。

羽和阿斯兰张大嘴巴看着少女.觉得心脏的瓣膜几乎要被撞破,那汹涌的血液快要从鼻子里喷出来了。心脏的跳动犹如激烈的打鼓声,开始在还处于青春期的男性的身体里演奏疯狂的乐曲。

两人一边看着那从纤细的绿色头发下绯红的面孔……一边在脑海中匣复咀嚼着三个字——

太、大、了。

没错,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

胸•部•革•命。

这个简直可以称为……胸部尺寸的一次大革命。

跟身体的线条相比,这个尺寸简直就是违反自然规律。这位萨哈连家的小姐,身体异常纤细。这样子看她裸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的话简直一目了然。手臂很细。脖子、腰、全部都好像一握即断的样子。可是……只有胸船脱离了常规,胸部……简直就像在对身体举起了反旗。

或者说,要是有跟胸部尺寸相关的法律的话,那么肯定会被判无期徒刑。不,说不定是死刑。至少,如果判案的是法官是美玲或者卡嘉莉的话,那么肯定是死刑。

啊啊,因为她一直穿着宽松的衣服,所以没有注意到。啊啊,因为她的手腕过于纤细所以自己就下意识的认为她整个身体都是那个样子了。啊啊啊啊啊,老实说,自己是真的太小看了她的胸部尺寸了。

F罩,传说中的F罩,货真价实的F罩啊……

“你们两个……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露娜额头上蠕动着的青筋活动骤然加剧,几乎是一瞬间,拖鞋和脸盆就闪电般的飞了出去。

“笨蛋!色鬼!不良少年!不良长官!男人都是傻瓜!!!!”

“啊!对不起!不是这样的……!!!!”

“露娜玛丽亚,萨哈连小姐听我们解释!!!”

“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

“问、答、无、用!!受死吧!天诛——!!!!!!”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听见某种……非常凄惨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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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出手的也太重了吧?谁知道她们是在里面做胸部按摩啊……?”羽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嘟囔着。

她们两个在浴室里发出那种声音,谁都会朝那个方向去想吧……

就算是做胸部按摩会产生酸痛,也不用发出那样的声音吧……

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间的门前,阵痛才总算消失了。

正准备打开房门的时候,少年却看着地板上的一根头发皱起了眉头,红色瞳孔里再度弥漫起冰冷的危险气息……

房门快捷的打开了,羽却并没有迈出进入房间的步子,冷冷的扫视一遍之后,最后厌恶的看着房间一角一言不发……

“欢迎回来,我的小少爷。”转椅转了过来,古斯塔夫带着那种异常标准的商业用微笑欣赏着羽。

“拿着那束东西从我的房间里消失。”羽的话音虽然还是那样平静,但语气中的寒意谁也感觉得出来。

“啊拉?你不喜欢这个吗?”古斯塔夫拿起摆在写字台上那束美丽到近乎妖艳的红色花束,漫步走到了羽的面前微笑道:“为了庆祝你的禁闭结束而准备的花朵呢……实在找不到比曼珠砂华和你更相称的了……”

啪——!

羽闪电般的挥掌隔开古斯塔夫持花的手,尽管对方快速的缩了回来,但羽的动作显然更快!

“收起你的东西,离开我的房间!”

“……看起来你很珍惜嘛,这艘船。”古斯塔夫并不生气,继续微笑着说道:“要是以前碰上当时的那种状况,只怕你会差点哭出来吧?”

“……闭嘴!!”

“啊~~~~~~~~这双抗拒的眼神真好……不愧是连那位大人也另眼相看的人,进步的确神速。但是……”

空气中猛闪过一道银色亮光,羽微微的将脑袋偏移,闪过了那道银线。

古斯塔夫依然在笑着,而且笑的更深了……

因为少年的脸颊开始渗出极细小的血珠。

“你还是……一样的脆弱!你一直都在恐惧不是吗?”古斯塔夫收回银线得意地笑道:“你怕了?关爱你的兄长消失不见很可怕吧?接着,恋人离你而去也很可怕吧?最后,你想要视为‘同伴’的人离开了也是可怕的吧?我知道你所有的弱点。”

“我再说一次哦~~~~,小少爷。你很脆弱。”地上的曼珠砂华再度飞回到了古斯塔夫的手中,黑衣男子几乎贴上了少年颤抖的身体,捧着羽的脸庞在他的耳旁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误以为‘爱’的东西,说到底也只是‘怜悯’的仿冒品而已,没有人会来珍惜你,或者来爱你。因为……你和这‘彼岸花’一样,是美丽的让人忌讳……十全十美的怪物啊……”

自动门再度关上,古斯塔夫哼着小调朝自己的房间以纯粹散步的心情和速度行进着。

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沉闷的物体撞击声,接着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哎呀哎呀……他生气了啊,看样子刺激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呢?他生气的样子可真是可爱啊……”

黑色制服带着那笑声融入黑暗之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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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1,“Lindt”巧克力:“瑞士莲”巧克力(Lindt),被公认为世界巧克力中的极品!!!Lindt生产出了世界首块入口即能溶化的巧克力,种类繁多,主要可分为:排装、薄片装、宝钻浓情系列、夏威夷果仁、薄荷等等.

2,NULL:德语,意为零。

3,Mußnichtbewegen:德语。不许动!

4,曼珠砂华:引魂之花-曼珠纱华,又称RedSpiderLily或彼岸花.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也就是说,彼岸花是多是用来形容被生死轮回阻隔的两个人。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春分前后三天叫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秋彼岸。是上坟的日子。彼岸花开在秋彼岸期间,非常准时,所以才叫彼岸花。

【传说】很久以前,一个城市的边缘开满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他的花香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想起前世的事情。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纱华,他们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就没有花,他们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纱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叶衬托着,开的格外美丽。

神怪罪下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曼珠和纱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在也没有在这个城市出现过。这种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花的香味就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神秘的意义】

传说中,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开成大片大片触目惊心赤红的花,绽放出妖异的近乎于红黑色的浓艳.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如火,如血,如荼,因此彼岸花又被喻为"火照之路".

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彼岸花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其他别名】

死人花shibitobana

幽灵花yuureibana

地狱花jigokubana

天盖花tengaibana

剃刀花kamisoribana

舍子花sutegobana

【本来面目】

“摩诃曼珠纱华”原意为天上之花,大红花,天降吉兆四华之一。佛典中也说曼珠纱华(曼殊沙华)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由于「秋彼岸」之时开花,因而称之“彼岸花”。彼岸花字面上看来,后来常常也被用为佛教的“彼岸”之意。也有些人认为彼岸花是“荼蘼”,不过荼蘼是蔷薇科的植物。春天是球根,夏天生长叶子,秋天立起开花,冬天叶子又慢慢退去,如此轮回。而花叶永不相见,也有著永远无法相会的悲恋之意。

彼岸花(曼珠纱华)日本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韩国的花语则是“相互思念”。日本在日高市巾着田盛开彼岸花。秋天赏红叶之外,也可以去看看盛开的彼岸花。现在的品种推测为两千多年前,自中国运来北九州的。

【详细资料】

【英文名称】ShorttubeLycorisBlub,clusteramaryllis,ShorttubeLycoris

【中文名称】红花石蒜

日文名称】曼珠纱华(manjyushage),这个名字来自梵语(majūsaka)s下有一点

【别名】老鸦蒜、蒜头草、蟑螂花、龙爪花、魔术花。

【学名】Lycorisradiata

【科名】AMARYLLIDACEAE(石蒜科)

【属名】Lycoris

【种名】radiata

【产地】原产地是中国大陆,台湾,金马也有

【来源】为石蒜科植物石蒜Lycorisradiata(L‘Herit.)Herb.的鳞茎。

【花期】8—9月

【植物形态】多年生草本。鳞茎广椭圆形。初冬出叶,线形或带形。长4~5cm,直径2.5~4cm,上端有长约3cm的叶基,基部生多数白色须根;表面由2~3层黑棕色干枯膜质鳞片包被,内部有10多层白色富粘性的肉质鳞片,生于短缩的鳞茎盘上,中心有黄白色的芽。花茎先叶抽出,高约30cm,顶生4~6朵花;花鲜红色或有白色边缘,花被筒极短,上部6裂,裂片狭披针形,长4cm,边缘皱缩,向外反卷;雄蕊6;子房下位,3室,花柱细长。蒴果背裂。种子多数。花期9~10月,果期10~11月。生于阴湿山地或丛林下,也有栽培。产华东、中南及西南。

【采制】春、秋季采挖野生或栽培后2~3年的鳞茎,洗净晒干,或切片晒干。

【化学成分】含石蒜碱(lycorine)、加兰他敏(galanthamine)、石蒜胺碱(lycoramine)等。

【性味】性温,味辛、苦。鳞茎广椭圆形,气特异,味极苦。

【特性】野生品种生长于荫森潮湿地,其着生地为红壤,因此耐寒性强,喜阴,能忍受的高温极限为日平均温度24℃。喜湿润,也耐干旱。习惯于偏酸性土壤,以疏松、肥沃的腐殖质土最好。有夏季休眠习性。球根含有生物碱(Lycorine)利克林毒,可引致呕吐、痉挛等症状。对中枢神经系统有明显的影响,可用于镇静、抑制药物代谢及抗癌作用。有毒性的关系,有种在农地旁边,防老鼠之类的小动物。

【功能主治】消肿,解毒,催吐。用于疔疮肿毒、食物中毒、痰涎壅塞、黄疸、水肿腹水。用量1.5~3g。虽有毒性,但是球根经过处理可以食用,也作为药材。

【附注】同属植物黄花石蒜L.aureaHerb.的鳞茎亦作石蒜入药。

曼珠沙华喜生长在阴湿之处

曼珠沙华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

或者是因为它深艳鲜红的色泽让人联想到血,

也或者是因为它的鳞茎含有剧毒,在一般的文学作品中,

它的形象通常是与“疯狂、血腥”之类的概念相联系起来的。

彼岸花开

花开彼岸时

只一团火红

花开无叶

叶生无花

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独自彼岸路

那一夜

梦中相会

你是白色无根莲

我是红色彼岸花

你苍白如雪

我妖红似血

这种花真的很美,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它好象活的一样。但却很凄凉,感觉和昙花很相似,都是不曾受到祝福的花。正如某些感情不受祝福一样,尽管也很美。

花和叶的永不相见,就像命中注定错过的缘分。那一团团看似妖艳的火红却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完美的外表却无法掩饰惨淡的灵魂……

PS:花市里应该可以买到彼岸花,具体价格不是很清楚。喜欢的朋友可以买来欣赏,特别附赠《SolitarySerenade》,曲名直译过来就是“孤独小夜曲”(私以为最适合阿斯兰和羽了,配上曼珠砂华一起感觉更好……),希望各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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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红与黑(Par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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