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帘外春寒赐锦袍
“呃……齐将军。”华翼看了看周围神策军兵士统一的明光铠,既威武又安全,而自己一袭宽大的黄色蟒袍,迎风飘逸如仙,可是飘逸则飘逸了,关键是不顶事啊,既挡不住刀砍枪刺,也遮不了流矢箭支,甚至被幼童扔一颗小石头都会吃痛,更重要的是,穿成这样不是明摆着告诉追兵——我是大官,快来抓我吗?所以思考再三,华翼还是开口道:“齐将军,军中是否还有多余的衣甲?为将者本应与士兵同甘共苦,本将军岂能例外?”
“噗嗤”卢香寒笑出声来,随即正了正颜色,小声的咕哝道:“贪生怕死!”那不屑的声音恰巧让华翼能够听得到,待华翼闻言看向她时,伊人又转头他顾,仿佛刚才的那一声笑和话语不是出自于她一般。
华翼弄得好生没趣,已经三天了,这一路走来卢香寒都寒着一张脸,虽说自己也真情实意的告罪一番,可她却只当耳边清风,只言片语甚至连鼻腔间的那一声“哼”都欠奉!现在虽然是话中含讥带讽,但起码肯开口说话了。
“回将军的话,军中的铠甲有是有的,只不过——”齐俊面露难色,正要往下说,突听一个女声焦惶凄切的嘶喊:“救命!”
华翼搭手一望,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正跌跌撞撞的向自己这边跑来,身后追着三个极其猥琐的男子,其中一人手中还提着一把杀猪的尖刀。一身短搭早已经撩开了,露出黝黑的胸膛,一边淫声秽语的调笑辱骂,一边时不时的撕扯下女子的一片衣裳,看着女子眼睛中的惊惶和急促的呼吸带起的汹涌的乳浪;听着柔弱焦惶的喊叫,这戏耍的滋味甚至比真枪实弹的肆意蹂躏一番还要舒爽,否则凭着女子的速度哪容得她跑这么许久?
华翼不禁怒上心头,“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已经蹿了出去。神策军的军马都是经过挑选的良驹,速度奇快,几个呼吸间,已经冲到女子面前。华翼翻身从马上跳下,但是奔马速度太快,他的骑术也不甚高明,踉跄了两步,差一点摔倒。那女子一见面前这人身穿蟒袍,便知其身份非富即贵,疾走几步求救,却不意华翼也冲上两步,女子恰恰撞入华翼的怀中。
华翼只觉得怀中的女子浑身颤抖,想是害怕的狠了,心下怜惜,右手轻拍其背,以示安慰;左手指着面前不知所措的三个泼皮,厉声呼道:“绑了!”早有几个神策军兵士虎狼一般的冲过去,这三个无赖泼皮膀子上虽然也有几把子力气,在乡里也是横行惯了,但是神策军可是皇家禁卫,哪个不是身怀绝技?只三两下就把他们捆了个结实押在一边。
卢香寒策马也奔了过来,看到华翼正抱着一个年轻俊俏的女子轻言安慰,那双可恶的大手还在女子的些微裸露的背上拍来抚去,占尽了便宜。虽然一直对华翼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到他和别的女子如此的亲密,心中却不自觉的气闷——“也没见他几时对我这样温柔过。”又想起他昨夜的粗暴,还有右乳和翘臀上酥麻却又让她的心突突的跳得飞快。卢香寒似嗔似怨的瞥了他一眼,径自上前,想从华翼的怀中接过女子,但是女人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不但不跟着她,还极为害怕的又缩了几缩,拱了几拱,看那架势,如果华翼的身体上有洞的话,她怕不是要早钻了进去。卢香寒恨恨的哼了一声,转身上马飞奔回去,倒弄得华翼倒是有点莫名其妙。
“小姐这是怎么了?”小戟一脸迷惑的问。
“小姐怕是吃味了,这都看不出来?”小剑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吃味?吃谁的?难道是那个白痴皇子?”小戟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华翼,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姑娘莫要害怕。”华翼好容易才收拢了怀中女子的一缕惊魂,轻声安慰,仿佛怕声音稍大会吓着她。“小女子秀娘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女子从华翼的怀中脱身出来,重重的跪在地上,叩了几叩。华翼连忙将她搀扶起来,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孩,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惊悸的躲避着,睫毛上还沾有几点晶莹的泪珠,仿佛刚刚惊醒的绮梦;虽然钗荆裙布却清澈如水,美丽浑然天成;虽然不施粉黛却别有一股如薜似芷的沁人体香,那种小家碧玉的动人风韵,看得华翼近乎呆了——乡野之间也可以有如此的美女的吗?
“大人……”华翼迷醉的眼神让秀娘生出几许羞涩,只得又轻叫了一声。“啊!”华翼回过神来,才发现秀娘已经绯红满面,娇怯的眸子偶尔快速的打量一下自己又受了惊似的的躲避开去。
华翼见秀娘身上的衣服已经多处被撕烂,露出娇嫩白皙的皮肤,于是解下氅衣为她披上,柔声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家中可还有什么人?”少女正要回答,打她奔跑来的方向,传来声声急切的呼喊“秀娘,秀娘啊,你在哪儿啊?”“娘!我在这!”秀娘脆脆的应了一声,又看了华翼一眼,才向那声音迎了过去。
华翼跟上了几步,才发现几十步之外竟然有一处凹地,应是蒸干了水的池塘。凹地之中此刻正躲藏着数千名逃难的百姓,大多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这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这数千人竟然能够不发出丝毫的声响!此刻正有一个瞎眼的老婆子摸索着向秀娘寻来。看着秀娘母女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华翼心中也泛起几分酸楚。
“齐将军,派人弄清楚这些人的来路,如果是逃难的百姓,就带上他们一起走吧。”
“可是将军,带着百姓一起走将会严重影响我们的速度,万一胡兵追来恐怕会很麻烦。”齐俊担心的不无道理,神策军四千多人都是骑兵,行进起来速度不用担心,但是如果带上这些百姓,无论从行军速度还是灵活性上都要大打折扣。
“齐将军,他们都是炎华的百姓啊,放任其被胡兵屠戮?你我于心何忍啊!”华翼的话语让齐俊的心中一动,国家积弱、军队无能,胡兵长驱直入,生灵涂炭!上阳一役就屠戮百姓十数万,百姓是被杀怕了,不然谁又愿意拖儿带女背井离乡呢?如果这个想法放在文官的身上再自然不过,但是华翼不同,所谓义不行商,慈不掌兵,作为一名领兵的将军,他的一个决定可能决定了一场战役的成败,一支军队的存亡。
齐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劝阻这个在他看来心慈手软、涉世不深的六皇子。“将军,恕属下直言,京师虽然城高墙厚,更有十五万兵马驻守,但也绝非万无一失,万一城破——”齐俊抬头看了看华翼,说得好听是万一,其实在他们的心中,城破几乎是必然,“那时候,我们将面临五十万的追兵,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照顾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且,此次时间紧迫,兵士仅带了三日的粮草,更是难以供应突然多出来的数千百姓。将军,请您三思!”华翼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位一直隐于人后的中年将军,对他的反应和态度,华翼还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