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若不是还有朱弦留下的一块玉佩,昙华只会觉得自己做场绮丽的梦。只是饶是握着那玉佩,昙华却仍是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春梅见了昙华手里捏着的玉佩,倒是有些纳闷:“姑娘这块玉佩是哪儿来的?我怎么竟是从未见过?”春梅是真的挺纳闷的。要知道昙华的这些东西可一向都是她收着的,这块玉佩的确是真没有半点印象的。所以,这才对嘴问了这么一句。
谁知昙华竟是立刻红了脸,语气也十分含糊:“我翻找出来随便把玩一下罢了。”
春梅见昙华如此,心头虽然纳闷却是识趣的没有再多嘴问一句。这就是春梅的好处了,这一点上把握得极好,只要昙华不肯细说的事儿,哪怕是再那纳闷奇怪也好,也是不会多问一句的。
只是春梅好打发,醉秋和蕙芯两个却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醉秋看了那玉佩几回之后,便是寻了空就意味深长的带着打趣儿看昙华,只将昙华看得不好意思了这才作罢。而蕙芯虽然没说别的,却是在看了玉佩之后极为肯定的说了一句:“看样式,是给男人戴的罢?”
有这样两个丫头,昙华又羞又窘,满面通红几乎不敢出来见人。
不过,自从那日之后,昙华的心情却是明显的不同起来——院子里的人见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却也是都松了一口气,都蘀昙华觉得高兴。
最高兴的自然还是奶娘王氏。王氏是当是昙华想开了倒是没想那么多,更没觉察到昙华的不对劲来。
而昙华虽然得了朱弦的话,可是到底是八字还没一撇,便是也只瞒着不说。不过云氏那头,却是微微透了一点儿信。云氏对这件事情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态度,是说昙华自己舀定了主意便是极好的。
朱弦病情好转的事情没几日便是传了出来。接着朱弦便是回了京城。走之前,悄悄的又跟昙华告别了一回,却是并没有差人过来告知李家其他的人。所以,在外人看来朱家是走得悄无声息的。就旁人倒是也罢了,只当朱弦是回京城养病去了。唯独周老夫人,面色一直阴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这个,昙华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却是并没有理会。一来是不在意,二来是因为也没那闲工夫。昙华这些日子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郑氏和朝华,以及魏修然的身上。郑氏和朝华那头自然是不必说的,尤其是郑氏的情况,对于现在的李家来说,郑氏的身子是极其重要的。是能掌控李家风向的。
至于朝华——虽然朝华惹不出什么大事儿可是却总能恶心人不是
再说魏修然——昙华这些日子一直让人暗地里查一查之前魏修然的事情。不为别的,是因为奶娘王氏那会子的一句话。王氏无意中说起过魏修然还在世时候的情况。虽然只是一句描述,却也是让人不难明白,怕是魏修然之前过的日子并不好。
王氏说这句话的时候,昙华正为了朱弦的事情伤神,自然是也没放在心上。可是这些日子一回味,便是明白了其中的味道来。自然而然的,昙华便是有了些迷惑和纳闷。最后便是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来。那就是好好的调查调查当年魏修然还活着的事儿。尤其是嫁过来李家之后的事情。
这件事情也并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毕竟虽然魏修然当年身边伺候的人没留下,可是李家却还有许多年长的老人。那些人总也是知道什么的。没问王氏的原因,还是因为觉得王氏不会说。毕竟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听王氏第一次提起这话。更甚至,后头她有意无意的试探了几回,王氏却都是没个正面的回答不是转移了话题,就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很显然,王氏在回避这个问题。
于是昙华也就越发的纳闷和奇怪了起来。
只是调查起来却并不如昙华想象中的那样容易。那些老人们,每每提起魏修然的时候,反应和王氏差不多。都是不肯多说。事情竟然一时之间就有些胶着了起来。昙华心焦也是无法,只能耐着性子等着。同时也不将希望放在李家的这些老奴身上,反而去偷偷打听当年在魏修然身边伺候过那些人的情况。
魏修然死后,她身边的人大多都放了出去。比如魏修然身边当年的大丫头叫做红袖的。按说这些人都是贴身伺候的魏修然是应该留下这些人来蘀自己看顾女儿的。可是……却是没有一个艨的。这件事情本身就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红袖和林姨娘徐姨娘比容貌上并不出色,之所以能做了魏修然的大丫头还是因为能干。这一点,从如今红袖过得红红火火的日子上就能看得出来。当初被放了出来后红袖就嫁了人,如今孩子也是不小了。生了儿子女儿,家中也是殷实富裕,甚至有了伺候的婆子和丫头,很是体面。
昙华寻了个机会悄悄的和红袖见了面。红袖的确是忠心的,一见了昙华就是跪下去磕头给昙华请安,又一口道出昙华的身份。
昙华纳闷,便是问红袖。结果红袖只是又是哭又是笑的说了一句话:“除了夫人亲生的女儿,还有谁也能长得和夫人一个摸样?”
昙华仔细的打量了一回红袖,然后客套着说了些话。又问过了红袖这些年过的日子。直到最后见着实没什么可再闲谈的了,又见红袖态度的确是恭敬诚恳,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当年你们为什么被放出来?我娘她,又是得了什么病?还有,那会是不是老夫人对我娘并不怎么好?”
红袖先是一呆,随后竟是放声大哭。那副样子,活脱脱就是委屈了多年的样子。
最后红袖说了事实。当年并不是魏修然放人的,而是周老夫人将她们放了出来的。红袖本不肯走,想着魏修然临终前的嘱托,是要留下看顾主子留下的血脉的。可是周老夫人直接发了话,若是不肯走,就卖到窑子里去。红袖无法,这才只得走了。后头也寻了魏家,想看看还能不能有转圜的余地,结果史老太君是叹了一声,便是让她忘了这回事儿。
红袖最后无奈,只能嫁了人。只是每每想起魏修然,总觉得愧疚和懊恼。
至于魏修然那会子在李家过的日子—红袖说起这个的时候,那样子分明就是咬牙切齿的,带着一股子愤恨不平。
红袖说了很多,但是最终也只是印证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周老夫人和李恪非,对魏修然都算不得好。寒冬腊月的时候,魏修然是天不亮就起身,然后去周老夫人跟前站规矩。哪怕身子不舒服,也是必须去的。怀孕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好脸色,可是等到生下来是个女孩儿之后,便是彻底的不入周老夫人的眼了。而各种的磋磨也是变本加厉了起来。至于李恪非,也是冷冷淡淡,从来不肯蘀魏修然说一句话,或是给几分公道。
魏修然生昙华的时候本就是早产了一个半月的。但是好在昙华身子还算好,也就养活了下来。但是魏修然却是伤了身子。
大夫说只怕要调养好几年才能再怀孕。如此一来,周老夫人的面色也就越发的差了起来。
魏修然坐月子的时候,也过得并不舒心。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因为生产留下的亏空变得更大了起来。加上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的态度,更是让魏修然如同枯萎的花朵一样,迅速的失去了颜色。最终便是年纪轻轻的就丧了命。
红袖最后恨恨道:“李家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魏家帮了李家那么多,可是他们竟然还敢如此对夫人!”
昙华只觉得很奇怪——不管是李恪非也好,还是周老夫人也好,都不算是糊涂的。而且,凭着二人势力的样子,魏家对李家的帮助那样大,李恪非和周老夫人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这一点,昙华倒是能肯定。
毕竟,到底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多年,之前还刻意的迎逢讨好着,自然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这样的狐疑,昙华直接便是写在了脸上,看着红袖等着红袖的解释。
红袖微微有些犹豫,昙华便是催促了一回。最后好歹红袖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其中的缘由却是着实让昙华吃了一惊,吓了一大跳。她无论如何也是没想到过,事情竟然会是这样曲折弯弯绕绕。
不过,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昙华也总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小时候那样的不受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的待见了。也更明白为什么周老夫人对她似乎一直没有对亲孙女那样的宠溺和疼爱,更多的反都是各种的算计。
要真算起来,似乎周老夫人和李恪非那样做,也不算过分了。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就让昙华产生了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