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第八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如果只是花钱事情就能摆平,或许他们家也不会下定决心走上另一条道路。
原本就没什么余钱的家庭面对800这样的数字是真的拿不出来。虽然这两年工资有所上涨,但两个人加起来两百多一点。关键是工资涨了,物价也涨了。如今猪肉都要快两块钱一斤,家里个把星期才能见次荤腥,还是为了孩子身体买的。
他们两口子吃穿用住全都要从外面买,在加上一大一小调理身子的中药,这两年也就存了四五百,剩下的,还是宋慈去找了哥哥借的。
唐嫣然坐在连客厅都算不上的小隔间里乖乖地在纸上自娱自乐,而爸爸妈妈则一脸严肃地坐在床上讨论全家的生计问题。
这几年已经麻烦哥哥很多次了,虽然彼此很是亲密,还是会有尴尬。尤其是两个人本不是亲兄妹,只是自己母亲生前曾对杨虎这个孤儿有些照料,而在自己也成为孤儿后,杨虎做的一切早就将这些还了回来。
毕竟是一起扶持着长大的,就算没有血缘,也把彼此当成了亲人,可是自己到底是成了家,哪能什么事情都依靠哥哥?
将家中的存款什么的一一列出,唐闻叔越看越觉得心烦,到底是自己没本事,没能让妻女过上好日子。想想当初向媳妇求婚时的豪言壮语,竟是不敢再看。
宋慈算好账放下笔,就看见自己丈夫半侧着身子,蜷缩着看不清脸,散发着抑郁的气息。好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一下子就猜出来这人又陷进了死胡同。既然自己选择了他,自然是要同甘共苦的,不管是富贵还是贫贱,自己选了,就会一直走下去。更何况日子是两个人一起过的,如今这个样子,也有她的一半责任。
用笔戳了戳他的腰,唐闻叔肌肉一僵,默默得转了下身子,直接背对了。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得。
宋慈难免露出了些笑容,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怕什么呢,只要人在,总归是能想到办法的。“行啦,也不怕闺女笑话。”说着轻轻推了他两下。
唐闻叔转过来抱住媳妇,闷声问:“家里一点钱都没了,还欠了债,怎么办呢?”
回答他的不是温柔贤惠的妻子,而是他乖巧懂事的闺女:“爸爸,家里没钱了么?”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到了门口,还听了个真亮。唐闻叔一听女儿这么问,更是羞愧,还是宋慈替他说了:“对啊,爷爷生病了,家里的钱要拿给她治病,宝宝以后不能吃好吃的了,会不会不高兴?”
摇摇头,唐嫣然心里暗想,就是没这出我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啊。不过她自然不会说出来,父母是真的对她宠爱,不过是能力不足条件有限罢了,物质虽然不足,精神上的关爱确实没少一分的,她也知足。
见女儿懂事,夫妻俩倒是安慰了许多,不过女儿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们有些启发。
“为什么没钱了呢?明明爸爸妈妈都有认真工作啊?”
“现在厂里效益不行,工资低啊。”唐闻叔想到这个也很无奈。在厂里做了那么久,至今还是
个小小的副组长,不是他工作不认真没能力,而是实在是小人作祟。那个厂长家的亲戚,动不动就在后面给他拖后腿,盯着他的功劳抢,偏偏身后有厂长撑腰他还奈何不得。当初升组长的明明应该是自己,结果就被他劫胡,结果到了现在也只是个小小的副组长,简直不能更憋屈。
“那舅舅为什么有钱?”
“因为舅舅是做生意的啊。”
“那舅舅做生意有钱你们上班没钱,为什么不去做生意呢?”唐嫣然就这他们的话往自己想说的放方向引,故意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唐闻叔被闺女这话说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敷衍道:“因为做生意也有可能亏本啊。”
点到即止,自己还小,可不能再说出什么了。不过,这些应该也够了吧。唐嫣然转动了下手上的佛珠。佛珠不大在她小小的手腕上绕了两圈,黑紫色的珠子圆润光滑却看不出什么材质。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舅舅给他的见面礼,她又喜欢才从不离身。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串佛珠,极有可能是她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因为,这是她前世一直佩戴的那串。而如今时常把玩也不过是因为早就习惯。
看着父母有些东西却有因为种种思量而止步,唐嫣然明白,过犹不及,不过她才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家的便宜叔叔和奶奶就这么认了呢。
果然,两个月后高考成绩下来,小叔的成绩极好,能上个很不错的学校,全家都很高兴,唐闻叔本想着全家回去给弟弟庆祝下,宋慈却拒绝了。他想了想,上次的事还没过去多久,为了不让唐氏再胡搅蛮缠也就没有强求。反倒是宋慈反复叮嘱他,把弟弟带来这边玩几天。
只是没想到,唐闻叔这趟回去,喜是没有,却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气。
唐嫣然开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好,小叔脸色苍白眼睛浮肿,爸爸也是闷不吭声却能看出是憋了一肚子的火,马上就要爆炸。
“小叔好。”唐嫣然乖乖叫完人,又小跑着去搬了几张凳子。本就是星期天,宋慈也在家,一看这两个人的表情也沉下了心。
“小弟,这是怎么了啊?不是考的很好么,怎么哭丧着脸?”
一听三嫂这么一问,唐闻季鼻子就是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了要掉的趋势。不过大小伙子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在自家嫂子面前哭得不成样子,所以随手抹了下眼,吸了吸鼻子又忍住了。
“二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还有大哥,小四可是他们亲弟弟!“唐闻叔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眼睛都憋得通红。
“到底怎么回事?”
“三嫂,没事的,就是我这个大学上不了了,没事,正好早点出来工作,多挣点钱也能早点娶媳妇不是。”
宋慈本身就是一名老师,自己爱学习也更喜欢学习好的孩子,这个四弟成绩一向好,年纪小又是自己丈夫关系最好的兄弟,她也是很疼爱的,一听这话也急了:“怎么就不上了?你以为大学是谁想上就能上的?多少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呢,说什么傻话!”
唐闻季也平复了过来,冲着真心关系自己的嫂子笑了笑:“没事,家里现在都这样了,我早点出来工作也挺好的。这次爸生病,你们都出钱就我没有,我心里也不好受。”话是这么说,他眼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因为穷上不起学的人多的是,自己兄弟中也属他上的最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行!这学你必须上!大学又不收钱,什么都是国家发的,甚至每个月都有生活费,怎么就不能上了?家里就缺他这么一个劳动力?你妈手里就一点钱都没有了?“宋慈转头问丈夫。
“她说没有你能怎么办!还说就是不给上,直接不给四弟车费,还把录取通知书给收起来了!“唐闻叔想起来就心寒地不行。
这么多年自己几个成年的兄弟都长大了,没要过家里一分钱,甚至还断断续续给她不少,也就四弟上学有些花费,要说他们老两口手里没有一点钱谁信!就算他爸生病了,这看病的钱可是他们兄弟几个掏的,怎么小四就不能上学了,又不用花他们的钱,国家贡着呢!不过就是上次分担医药费二哥心里不舒服,觉得老四一分钱不出,可他才多大?今年也就19,还是个学生哪来的钱!
这次回去就听他们转着弯说小四是个拖累,学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钱一点用都没有,把他气的肺都要炸了!看小四那隐忍的样子,估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竟然不和他这个当哥哥的说!还有他妈,竟然也当没听见一样,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她妈明明以前和疼小四,一直同意他读书的啊!
还说什么国家出钱也不行,那点钱哪里够用,不还是得家里不填么?什么上四年学够挣好多钱的了,耽误那四年不如直接出来工作,简直目光短浅不可理喻!也不知道妈是被谁洗的脑,铁了心不让小四去!
宋慈倒是不觉得多惊讶,自己婆婆抠门的性子她是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年纪越来越严重,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几个大人光顾着生气了,也没发觉自己的三头身小丫头听得很是认真,还很是认真的开了口:“小叔叔没钱上学是不是?舅舅有钱!舅舅是做生意的,最有钱了!“
宋慈直接拍板:“嗯,小弟你别担心,我去找哥哥借钱,总不能因为钱耽误了你上学。”
“这怎么行!哪有弟弟上学麻烦嫂子的,不行!”唐闻季连连拒绝,他已经对上学的事情不抱希望了,三哥家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他也没脸让三嫂从娘家借钱贡着自己。
“我们自己还欠着大舅子钱呢……”唐闻叔自然希望弟弟能继续上学,可心里也有些犹豫,大舅子对自己家够意思了,他这个口确实没什么脸开。
“有什么不行的,这钱我还是能借来的!小弟啊,这学你必须得上,还要给我好好上知道吗?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的,你想,学费是免了的,学校提供住宿,每个月还会发补贴金生活费,这可是跳过龙门的好机会,比直接上班都要好,不仅大学四年计入工龄,以后还包分配,不要听你二哥在那瞎说知道么?他懂什么!你这就算是花钱,也就是给你买点衣服什么的,能有多少?就是你这学校够远的,以后可能不太好回来,出门在外不容易,还是得多给你准备点钱。”
三嫂说的这些他也知道,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家里竟然会不让他去上,就是因为没有准备所以更加失望。明明不用花什么钱不是么?四年之后他明明能挣更多的钱!不过上大学一直是他最大的愿望,有点希望他也不想放弃,只是,对不起三哥三嫂,以后他一定会报答的!
“小四你放心,三哥在呢,这两天你就住我这,我明天回去把你的通知书和衣服之类的都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