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公子淳上前一步,「恭喜二哥,贺喜二哥,小弟年少时,曾与二嫂合奏,二嫂琴艺高超,无人可及,令小弟至今仍念念不忘,不知今日是否能再次与二嫂合奏?」他想测试今日与老二拜堂成亲的是否真是俞思凡,他可没忘老五先前让人易容成她,虽说父王赐婚,老五应不至于胆大妄为偷偷掉包,但不可不防。
公子爵上前附和,「在这大好日子,我们若能听得二嫂与三哥合奏,那肯定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是啊。」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公子封缓缓转身,嘲弄瞅看着爱玩把戏的老三。「二嫂意下如何?」公子淳步步逼近。
「三叔愿与思凡合奏,是思凡的荣幸。」思凡清脆好听的娇嗓轻扬。
公子淳侧耳仔细聆听,确认这嗓音和思凡如出一辙,但嗓音能假,面貌能假,琴艺可假不了,她是真是假,合奏便知。
心烦的」」公子碧朝仆役摆手,两把雕饰精美的上好古琴,立即恭敬呈上。
宾客们听见三公子淳和俞思凡要合奏,全都安静下来,准备聆听绝妙琴音。
思凡在假紫鸢的扶持下,优雅落坐,隔着红盖头,纤白指尖先是铮的起了个音。
落坐于她对面的公子淳,指尖弹动,铮的一声,给了回应。
他们俩没有商议要合奏哪个曲目,思凡美丽的手指如戏水游玩,快速拨弄琴弦,清灵绝妙好音成串流出。
在场的宾客们无不眉目含笑,点头赞叹她高超的琴艺。
公子淳跟上她的琴音,时而温柔谐奏,时而危险进逼,考验她的琴艺。
思凡接下他的挑战,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活泼灵动,她的琴音如同她的人,从不咄咄逼人,而是温婉缠绵,教人心旷神怡,这正是天下周知,独属于俞思凡的琴音,任旁人如何模仿,也只能学得三分。
公子策不爽的低道:「老三这人满肚子阴谋诡计,真以为别人都同他一样卑鄙下流,才会想和思凡斗琴。」
公子封冷哼一声,「既然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爱试就让他试个够。」
琴艺高超的两人,琴音净琮交融,一声接一声,飞旋交迭冲上云霄,犹如飘飘仙乐,让众人深深陶醉。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众人仍沉浸其间,久久回不了神。
确认思凡身分的三公子淳颔头,唇角噙着冷笑,「果然是思凡,高超琴艺,无人能出其右。」
她气定神闲回道:「三叔过奖。」
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击掌叫好。
公子爵气闷,倘若思凡是假,他们便可大作文章,置老五于死地,可惜!不过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老五肯定心如刀割,这感觉很好,他喜欢。
「听完二嫂与三哥的合奏,咱们该送二嫂入洞房,免得二哥怨咱们霸占二嫂。」
公子爵乐于见缝插针。
其他人闻言点头称是,「没错,咱们是该将国色天香的新娘子还给二公子。」
公子封眼见喜娘与假紫鸢搀扶思凡入内,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痴痴追逐她的「背影」。
「五哥……」公子策好生担心,这一入了洞房,就大势已去。
「什么都别说。」公子封低哑着声警告。气恼的公子策不平甩袖,低声咕哝。
公子淳将他们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大感痛快。
今日,他们会为了庆祝老五的挫败,来个不醉不归。
好酒好菜一一端上,管弦丝竹,美丽的歌伎舞伎娱乐众宾客。
众人享用美酒美食,喝得酒酣耳热,自六公子乐死后,他们好久没这样好好乐一乐,今日总算可以借由二公子碧成亲,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自是非得好好乐乐不可。
明日将要起程前往林国的公子封避开众人耳目,独自步行至后院,傲然凝望掩上的门扉上的两个大红双喜字。
「你看得再久,也进不了那扇门,除非你想抢亲。」尾随公子封步出喜宴的公子淳凉凉道。
公子封转身看着恶意嘲弄的老三,事已至此,任他再不愿,也不得不低头,「你赢了。」
公子淳冷笑,「今夜你失去今生最爱,明日你将会如何?是否会曝尸荒野?」公子封不是很在乎道?「或许吧。」
公子淳不饶人的步步逼近,面目狰狞,「很可惜我无法亲眼瞧见你的死亡,不过思凡嫁给老二,也够折磨你了。」
「如同弦月的死,对你的折磨是吗?」公子封冷冷讥嘲。
公子淳面部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字字咬牙切齿,「你杀了弦月,就该以命来偿。」
始终找不着下落的弦月,终于在今日早晨遭人发现陈尸荒野,因已死亡多日,仅能靠失踪当日的衣着辨认。他恨,恨老五至极,可他忍着,一直忍着,才没在见到老五时,当着众人的面杀了老五。
他很清楚要杀掉一个人,不必亲自染血,多的是方法,他要老五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是以他已派人埋伏中途,看老五如何逃出生天。
「你不也安排紫鸢这个暗桩,伺机杀害思凡?依我说,你的心思比我歹毒,竟能不动声色这么多年,佩服佩服。」
「思凡是你最致命的弱点,我想除掉她,理所当然。」
「反之亦然,我除掉弦月,也是理所当然。」
月光拉长两人的身影,树影扶疏,公子淳怒视再也不是对手的丧家之犬。「总而言之,你的命,我要定了。」
「随便你。」公子封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淡淡道:「春郊时,思凡所遭遇的疯虎是出自于你吧。你的心果然够狠辣,当日弦月可是与思凡同行,猛虎已疯,会不会只伤思凡,却不波及弦月,谁也说不准,你愿置弦月于危险,想来在你心里,弦月终究不如权位重要。」
「你别胡……」公子淳皱眉,突地听见沙沙声响,他的去势极快,右掌毒辣击向藏身于暗处之人的天灵盖,「拿命来!」
当公子淳的掌心就要击中藏身之人时,先是望进那双总是天真无邪的大眼,他猛地一怔,及时收势,震伤自己,他全身冷汗涔涔,差一点他就亲手杀了弦月。她怎么会在这里?
扮成小厮的弦月俏脸惨淡,难以置信的瞪着他,抖颤着声,「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错了,其实你们都」样,为了权位,再可怕的事都做得出来。」
原来她在他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原来他并没她以为的喜欢她,原来全是她自作多情,亏她觉得思凡会喜欢公子封很奇怪,原来,她也很奇怪。
公子淳捂着受到内伤的胸口,干涩着声,「你不是死了?」
难过到心都碎了的弦月流下泪来,「我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还是你希望我死?」
「不是的,我听说找到你的尸体,你又消失许多天,我以为你已遭到老五毒手。」公子淳心乱如麻。
该死!他着了老五的道。
反将他一军的公子封凉凉道:「我又不是不知弦月与思凡的好交情,我岂会动她?」
他忍着没杀弦月,等的就是这一刻,老三迫不及待想让他苦尝痛不欲生的滋味,他也得予以回敬,是不?
「你别信老五,他不是好人。」公子淳想要解释,可面对弦月失望的小脸,竟一时间不知从何解释。
「你也不是……」装的!他的温文儒雅全都是装的!她亲眼看见他是如何心狠手辣,他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个人。
她心痛的转身逃开,公子淳怒瞪公子封。
公子封淡淡一笑,「看来她相当伤心,不过你本来就无意娶她为妻,让她自行离开,你也省得麻烦。」
公子淳恨恨道:「我会好好送你上路!」
「随时恭候大驾。」给了公子淳一记回马枪,公子封快意的笑了。
恼恨的公子淳当他是死鸭子嘴硬,愤然甩袖离去。
隔日,天才泛白,一身华贵青袍的公子封面无表情的骑在马上,身侧的是一身黑衣的商野,两人身后是随行的护卫仆役二十人,成箱华贵的衣物、竹简皆堆叠在马车紧接在后。
四位公子,同样—身青袍,分列两旁送行。
公子封的目光首先触及的是昨日才大婚的老二和思凡,思凡一身粉衫,梳上高椎髻,发上珠翠随着她与老二细语交谈,醉人摆动,当她发现公子封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时,她状似与新婚夫婿聊得更加起劲,楚楚眼波,不敢与他四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