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纯土矢
“弟子就是拿出来看看，还是师父炼器有意思。”
唐力收起初级文符，来到陈咸安身侧稍后，看向那个泛着土黄浑光的不规则星形炼化阵，正中是块三尺长、一尺宽的土黄板子。
星形炼化阵，各个尖角的符号、图形上，已放满各种辅料。
炼化阵，造化阵的一种，主要作用是将辅料的属性，炼化进主料，并依照阵图蕴含的器匠设计，一次成型为法器。
一般主料在正中，辅料放在外围的各种小符上。
那些小符的具体绘制，也是根据辅料进行独特设计，符合辅料的成色和分量。
陈咸安露出一抹笑意，没有再言，开始聚精会神地继续画阵。
每完成星角上一个小符，便同时摆上土属辅料，有僵草种子、棕岩粉、石化鸟骨架……甚至还有几枚丹药。
土黄板子是肖平的飞行法器，确切说还是个半成品，全赖肖平是土修，真气最为平衡，故而半成品也能将就着使。
这回肖平一口气掏出来六百枚下品灵石，让陈咸安包工包料，帮他进一步炼化。
这六百枚的价格，还是陈咸安看在唐力面子上，打了个折扣，按他一贯的要价，最少也要八百枚起。
眼看造化阵就要完成，陈咸安冷不丁回头道：“唐力，你来画最后一笔。”
唐力有些没反应过来，且不说这个炼化阵只有七成成功率，光是用来画阵的造化笔，此刻可是塞有一枚中品土灵石。
肖平那块土黄板子，原是在修者集市上买的，是一只三阶土河兽的门牙，花了二百七十枚下品灵石；然后就在集市中，随便找了个器匠进行纯化，花去二百枚；现在陈咸安这里他又掏六百枚，总共就是一千零七十枚。
唐力确实有些不敢，一时没有答话。
“多好的历练机会，别人求都求不到。”陈咸安脸上带着一点轻蔑。
唐力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可还是一把接过陈咸安递来的造化笔，道：“那徒儿就斗胆一试。”
造化笔，造化阵之画具，像个大毛笔，将灵石放入笔杆，再倒进融石液，密封，片刻灵石就会被一点点融掉，化作“灵气墨水”。
不同的造化阵需要不同品质的灵石，即便低级造化阵，如能用高品质灵石，也可大大提高成功率。
唐力握起沉甸甸的造化笔，看着眼前只剩一个缺口、即将完成的造化阵，以及上面大大小小各种材料，心里再次发憷。
尽管这一个月，唐力已经学过一些简单的造化阵，尽管只需要简简单单一笔，把两个小符连在一起，闭合最后一个缺口，可面对这价值一千多枚灵石的材料，唐力还是犹豫了。
“哎，炼坏了又不用咱们器匠赔，你有甚好墨迹的，”陈咸安有些不奈，又语气一转，教导起来，“唐力，这世上，没有次次都能炼器成功的器匠，炼器就是意味着风险，别说用中品灵石来画阵，以后炼制法宝，就算是用仙品灵石来画，最多也就是三成把握，如果因为怕炼坏而心乱，那最好放弃器匠这条路吧，这样的人就是做了器匠，也会越炼越糟，到最后变成人人敬而远之的衰神。”
唐力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陈咸安又道：“器匠容不得为别人着想，就是亲爹让你炼器，你也要把这活儿当成跟自己无关，完全按照炼器的原理来操作，不要去想什么成功、失败，即便失败了，亲爹骂你不孝，你也要一笑置之，你要搞清楚，是你在帮人炼器，你无法提高炼器的最大成功率，相反，你只能降低，也只有看透这点，才会设计出最合适的造化阵，并将之完成！”
陈咸安说得对，即便是给自己炼器，光想着追求成功，心跳手抖，或在设计中画蛇添足，反而更加容易失败，甚至留下阴影，郁郁不能自拔。
唐力想了个通透，当即稳住心神，在形似火苗和磐石的两符号间，勾上一笔弧度，完成整个不规则十八角星炼化阵。
炼化阵的土黄浑光一下清晰，清晰光芒中更有一截截土黄凝亮，循着造化笔留下的灵石线条，流动起来，从缓慢到明快。
炼化阵各个尖角、以及线条之间的符号和图形，一一亮起，材料也跟着闪闪发光，最后变成纯粹的土黄光芒，循着线条向中间的十八边形汇去。
十八个角并不对称，所以正中的多边形也不规则，这种不规则，又是器匠精确计算后，进行得设计。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炼器材料也是如此，尽管有种类之分，品质等阶却只能是一个概括，就好比同是三百年的僵草，即便是同一株，长出的草籽之间也会不尽相同。
器匠需要估算材料品质上的细微差异，进行提纯，再决定用量，进而代入炼化法则，设计出独一无二的炼化阵，最后用造化笔来实现。
就见中间那个不规则的十八边形，在灵气的汇聚下亮到刺目。
周边那些材料早就化成灵气开始缩小，直至消耗殆尽，全部融入十八边形中那肖平的半成品。
多边形激射出一人高光幕，唐力带上红晶眼罩才能看清，这是陈咸安送他的，功能之一是滤光。
自从激活炼化阵，整个过程不过半柱香时间，唐力却觉十分缓慢。
光墙弱下，露出一杆土黄色箭矢，炼化终于完成。
等光芒彻底消失，就连地上的炼化阵也消退无形。
陈咸安赶紧上去，捧起那杆二尺多长的箭矢，来回观瞧。
看了几番，陈咸安突然不快道：“哼，肖平那小子运气不错啊，这杆二阶四品的纯土矢基本炼化完美，属于中上等，以后依然可以作为主料继续升阶，弄好的话可以升到四阶呢，他真是踩着狗屎啦！”
法器的品阶与真气品阶对应，十品一阶，丹修最多只能使用高出三品的法器。
所以，可以继续通过炼化升阶的法器，不但节省大量灵石，更可省下熟悉法器的时间。
见陈咸安炼出了中上等的法器，居然很不爽的样子，唐力正觉有趣，就见他又转头对自己道：“你啊，赶快破介，到时老夫帮你炼个上品一阶法器，以后你只管升阶就是。”
“师父器重，徒儿一定加倍努力，不敢辜负，不过……徒儿到时想试着自己炼炼。”唐力小心道。
“哈哈哈！好！有志气！”陈咸安咧出一口晶石假牙笑赞，赞完又拉下脸，“哼，这肖平运气太好了，一千枚灵石就搞到个升阶法器，真他妈不爽，去，你去帮我交给他吧。”
“是，师父。”唐力接过那杆二尺长纯土矢。
“还有，刚才他给的六百枚灵石，除去材料费三百八，还剩下二百二，你我对半儿分。”
见陈咸安往桌上倒出一小堆花花绿绿的灵石，唐力略微迟疑，推脱道：“师父，徒儿仅是画了一笔，受之有愧，还是……”
“装，再装，跟我这儿你装个屁啊，”陈咸安笑骂着打断，“拿去吧，没多给你，这是你第一次炼器，借了你开门红的运势，分你一半是应该的，你要是想孝敬老夫的话……也另当别论。”
陈咸安说了个明白，却又将上一军，这让唐力有些尴尬。
不过，他虽然受了陈咸安不少好处，可身上的灵石始终未增，仍是只有二十八枚，只得硬着头皮道：“师父于徒儿恩同再造，可眼下徒儿手上不过二十八枚灵石，万一那老处女发难，连应下急都不够……”
说到这儿，唐力顿了顿，见陈咸安不动声色，继续道：“师父大恩，徒儿来日修行有成，定当涌泉相报。”
“得得得，快拿去，看你那得瑟样，”陈咸安收起宇囊，继续道：“还有，你在我这儿已经呆有一个月，还是拿上这本《炼气杂论》，现在就回培灵塔吧，明日宣道结束你再过来，一切照旧。”
“谢师父！”
……
收起一百一十枚灵石，接过《炼气杂论》，唐力捧着纯土矢出去，送到了肖平那里。
“恭喜道兄，贺喜道兄！陈师傅炼出了中上等的纯土矢！”
“哦？！这……这这这……”
肖平一贯的稳重做派，顷刻间荡然无存，欲言又止，忙接过纯土矢，稍稍注气就辨出品阶和品质，更加无法淡定，不知想笑还是想哭，两个颧骨都变得不一般高了。
“这这这……哎呀！这让愚兄说什么好？贤弟！等愚兄来日筑基成功，当上堂主，定当涌泉相报！”
唐力心头一乐，这个句式他刚刚用过。
“道兄言重，折煞小弟，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弟与道兄来日方长，实不必如此。”
“贤弟大气，愚兄心中有数。”
肖平可算是察觉到自己失态，冷静下来，催大纯土矢到丈许，带上唐力向培灵塔飞去。
路上肖平又时快时慢，还把纯土矢催大到七、八丈，再次确定这是可以升阶的法器后，与唐力话语间兴奋难掩。
唐力也终于看到了修行者的另一面——对神通器宝的痴迷。
“对了，愚兄听说，贤弟走得这些日子，柳巧宏又拍卖了不少东西，好像已经有两个人完成本立，成功入道，其中一个是谢冰清。”
“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不清楚了，还有，依柳巧宏的作风，明日宣道时一定会为难你，你需想好对策，必要的时候，贤弟可亮出底牌，陈师傅在这伏龙山分坛可是红人，柳巧宏不敢如何。”
“多谢道兄指点。”
“不必客气，愚兄明日带些初风丹来，贤弟要不了多久就可入道。”
闻听此言，唐力心中本是一笑，若等这肖平来献殷勤，不知何日才能入道。
可唐力马上就察觉到不对，肖平竟然在试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