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被形容为淳朴的虞薇会有什么感受，不在沈蔷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这个笑话很好听，可以分享给谢文慧倒是真的。

聊上两句之后，沈自强便要求看一下沈蔷的笔记。

沈蔷：……这年头小萌新做笔记很稀奇吗？怎么大家都要看一眼？

不过即便心中是这样想的，她还是恭恭敬敬的将自己的笔记本递了上去，脸上带着笑说道：“沈前辈，字写得不好，还请见谅，记得都是一些我自己的想法，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指正。”

沈蔷说自己字丑，真不是谦虚。

李嫣然出事那年，她便被送出了国，那个时候她年纪小，字体尚未成型，沈健诚对这个女儿并不上心，只知道按月给钱就行，连日常起居都不管，更别说字体之类的小事了。

……所以写得一□□爬字也不能怪她啊！没用英文写已经是她在刻意练习中文了。

先前司成文在看的时候，前者也有出国的经历，所以沈蔷的用词和语序虽然时有别扭的地方，但是还算是习惯，而轮到沈自强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眉头皱的快要碾死苍蝇，吓得沈蔷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沈自强：“你现在几岁了？”

沈蔷：“……十、十八。”

沈自强：“辍学？”

沈蔷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毕业了毕业了。”

沈自强皱紧的眉头稍微松开了一些：“什么专业的？”

沈蔷：“计算机。”

沈自强接着问道：“在国外读的书？几岁出去的？”

沈蔷点头：“恩，十岁不到。”

沈自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问道：“你好好的计算机专业毕业，怎么想起来当演员了？”

沈蔷答道：“计算机行业不太适合女生，好多公司都指明只招男生，而且压力强度太大了，我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演员，可惜当初上大学的时候，家里面极力反对，才选了计算机。”

沈自强的神色松和了起来，他说道：“当演员是碗青春饭，你现在年轻漂亮，觉得风光，等你年纪大了，青春不再了，就轻松不起来了。”

被人这么教训，沈蔷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沈老师，虽然演员是碗青春饭，但是我又不准备永远靠着青春吃饭，我的梦想是能够成为像您一样的好演员，不管年纪多大啊，这青春都是永在的。”

沈自强从旁边拉了条板凳过来，拍了拍，说道：“坐，咱俩坐下聊，你站着也辛苦。”

沈蔷从善如流的坐下，作为一个孕妇，长久的站立，还真不利于她的身体。

“我听品冠说过你，他说你是个天赋挺高的孩子，他不常夸人，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你，虽然没有演戏，但你也一直挺积极的，帮着组里的人搬东西买水的，没什么怨言，没事儿就坐着看戏，也不玩手机，挺不错的……”

被禁玩手机的网瘾少女：……感谢经纪人。

沈蔷：“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些轻松的活，大家挺照顾我的。”毕竟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没人敢叫她去抗摄像机安打光板，即使叫到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沈蔷也不会去做这些风险性高的工作。

所以平时她也就是帮着化妆师给群演化化妆，毕竟是曾经的富家小姐，昂贵的化妆品虽然买不起了，但是化妆技术还在，每次上妆的时候，她总是又快又好，惹得化妆师一众好评。偶尔剧组里的助理去买水或者是分发盒饭的时候，笑嘻嘻的去帮忙，除了看戏以外，在整个剧组都非常活跃。

而且沈蔷帮忙的时候，十分有技巧，不会什么活的抢着干，也不会什么都默默做了却一句话不说，该表现的时候表现，该收敛的时候收敛，毕竟做的不是她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大家对她的影响都很不错。

赵品冠关照一个人的时候，非常有方法，他不会直接告诉别人，我是她的后台，而是在闲聊的时候随便提两句，既不会叫人反感，又能引起别人的兴趣，被关照的人表现得好，自然能够享受到这份关照。

沈蔷就是如此。

对于礼貌又谦逊的后辈，前辈总是会多几分欣赏，不管在哪个圈子里都一样。

这几天里，沈自强虽然是第一个和她聊那么多的前辈，却不是第一个和她打招呼的前辈。

在知道沈蔷不是为了明星梦辍学的不良少女之后，二者相谈甚欢，沈自强年轻的时候，也出过国，四处游览过，见识甚广，沈蔷作为富家小姐，去过的地方也不少，品味也不错，一老一少，谈论起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什么代沟。

越聊两人越觉得投缘，对于沈蔷这个小姑娘，沈自强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人聪明，会说话，有见识，做事又勤快，长得也漂亮，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一手烂字，糟蹋了这张天生吃演员饭的脸。

“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事儿，我回头给你本字帖，你照着练，写不好的找我，一个华国人，字是脸面，你还是要当演员的人，字太烂看了拿出去都叫人笑话。”沈自强严肃的说道。

被批评字写得不好看，沈蔷一点都不生气，本来他说的也是事实，她笑嘻嘻的打蛇随棍上，说道：“那沈老师，我可就不客气了，以后您可别嫌弃我这个学生蠢笨，给您丢人。”

进剧组之前，她可是做好调查的，沈自强明面上虽然是个演员，但是同样是书法协会的荣誉会长，一手行书写的非常潇洒，作品往往能够在拍卖展上卖出个好价，能够有他的指点，沈蔷的字要是再没进步，可真是没道理了。

……

对于演戏，老油条沈自强指点了一个方向。

“你知道为什么有很多演员，长得漂亮，科班出生，但是演了十几二十年的戏，依旧混不成老戏骨吗？演戏演得是什么？演得是人，是人生，你一个没有经历过的人想要演出一段别人的人生，难之又难，难之又难。”他说了四遍难字，生怕没能够强调足够，才接着说道：“不同人有不同的性格，不同人的悲欢喜乐都是不一样的，现如今的那些所谓的小鲜肉、小花旦们，哭起来是自己，笑起来也是自己，你不管看古装戏还是现代装，感觉都是同一个人，长得古典就说古装好看，长得现代就说现代装好看，但是你看那些老演员，老前辈，特别是像什么江晚清、李嫣然一类的老戏骨，不管演现代装还是古装，没有人说他们的扮相不合适的。”

“不同的人在面对不同的环境的时候，做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比如说一个胆子大的人，遇到困难，他就会选择迎难而上，所以他的神情会更加的自信，一个胆子小的人，一旦遇到了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躲闪，所以他的神情会显得怯懦，卑微。你想要塑造一个角色，不单单是剧本给你的角色设定，你要塑造完他的整个人生。你演戏的时候，不仅要演出他是什么，更要演出为什么。”

“这才是关键。”

和沈自强聊完之后，沈蔷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细细思索起了角色塑造的问题。

十三姨这个人，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风情。

但是这个风情是一开始就出现的吗？很明显不是。

十三姨最原始的人设是什么？是村姑，是一个乡下姑娘，是一个死了娘，有了一个赌鬼爹，家里穷得叮当响，一没文化二没能力的村里姑娘。除了长得漂亮，看不到其他显眼的优点。

但是这个村姑的性格如何？剧本里一概未说。

沈蔷开始根据剧本里已有的部分内容，去反推整个十三姨的人生。

首先，是她的名字，白兰芷。兰芷二字，在诗中用来比喻诗人品行的高洁，十三姨的父母都不是文化人，她却有一个出自于《离骚》的好名字，想来出生的时候，十三姨的父母是对这个女儿寄予了期望的。

十三姨曾经在对少将军说过一句话：“少将军，人各有命，你的命好，我的命歹，你生下来就是将军，受万人宠爱，我生下来就是那路边的野草，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你看不起我这种攀权富贵的人，也是应该的，谁叫你天生富贵，叫我这种人只有仰望呢？……你说嫁给将军的事，我当然是心甘情愿的，虽说将军比我是大了几岁，但是嫁过来就是姨太太，顿顿吃肉，穿皮子大衣，过好日子，谁不愿意？……你不愿意，你当然不愿意，你不愿意又不必死，你不喜欢哪个姑娘，只有她哭着闹着求着嫁给你的份儿，我不喜欢……谁说我不喜欢将军？”她才少将军面前点燃了一根烟，放在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将军让我吃好的穿好的，我现在出门谁见了我不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十三姨？那些打过我的骂过我的见着我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我少看他们一眼，你说我怎么会不喜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