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

166 第一百六十六章

订阅本文比例≥40%的可正常阅读,否则需延迟三日,补足可立看日头未高,迷蒙晨雾仿若云岫岚气缭绕氤氲,卫启沨逆朝曦而立,和风徐来,衣袂微动,似是要登仙而去。

萧槿抬头望向他,看着他温文的容色,想起她前世因他而受的那些磋磨,心中难免情绪翻搅。

不过,再过几年他就不能人道了。

萧槿微微眯眼。

卫启沨一直将卫启濯视为毕生死敌,有时连表面和气也很难维持,甚至几次三番都想置卫启濯于死地,卫家二房也与长房罅隙颇多,她都忍不住猜测,卫启沨那次受伤是否并非意外,是不是卫启濯把卫启沨搞残的。

不过卫启沨这般针对卫启濯,也有可能与他自身的权力欲有关。卫启沨明面上看着是个与世无争的贵公子,但实则一直筹谋着争位夺利,一直都想往上爬。而卫启沨在洞察对头上的眼光倒是精准,他瞧出来,放眼卫家上下,最大的绊脚石不是大公子,而是他四弟。

只是他到底还是输了。

萧槿思及此,忍不住就要嗟赞她那个前小叔的无双机谋。她在国公府待着的日子晦暗又枯燥,看卫启沨兄弟几个你来我往地斗,倒成了一大乐趣。

萧槿跟卫启沨还了礼,道了句“已见好”,正要跟卫庄一道离开,就听萧岑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姐!你这是刚打雪洞里钻出来啊?大夏天穿成这样……”

萧槿嘴角一扯,转身就朝着奔上前的弟弟拍了一把:“我染了风寒!”

萧岑愣了一下,讪讪一笑,关切存候一番,随即又瞧着自家姐姐那顶风帽,凑近压低声音道:“姐你这帽子都快把你的脸遮去一半了,你猜猜我是怎么大老远认出你的?”

“因为我长得好看?”萧槿也低声道。

萧岑摇手道:“哎,不是。”凑到她耳畔小声道,“是因为你身边跟着庄表哥。我已经发现了,自打你接送他之后,他就盯上你了。”

萧槿翻个白眼:“我不听你声音隔着老远也能认出是你,你猜猜为什么?”

萧岑得意道:“那肯定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当然不是,”萧槿挑眉,“因为你是咱们家个头最低的人。”

男孩普遍发育晚,萧岑虽然只比萧槿晚出生一刻,但如今个头还不及萧槿高。

萧岑被戳到辛酸痛处,急得跳脚:“我年纪还小呢,等我长大了自然就变高了!我到时候肯定比姐姐高很多!我一定能长得人高马大的!”

萧岑说话间攥着拳头使劲挥了挥:“未来姐夫要是敢待你不好,我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萧槿默了默。她弟弟当初揍卫启沨时,确实专往他脸上招呼,卫启沨亲娘傅氏瞧见她儿子那副鬼样子吓了一大跳。

傅氏让她给卫启沨上药,她故意在涂抹药膏时加重力道,卫启沨疼得直咧嘴,却愣是跟她死扛着不吭声。

她当时一面捻着棉布一戳一按地使劲往他脸上涂药,一面感叹:“你这下得有个十天半月不能出门了,你顶着这张五彩斑斓的脸也不能去私见你心爱的表妹了,是不是很难过?”

卫启沨忽而沉下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瓶,丢下一句“不必你管”就要走。她盯着他的背影道:“那你跟我和离,大家分道扬镳,我就真的一丝一毫也不会再理会你的事了。”

卫启沨不作理会,径直去了。

萧槿从思绪中抽身,扫了卫启沨一眼,忍不住又想起了他脸上开染坊的样子。

萧岑方才激动之下声音不自觉便拔高了,卫庄跟卫启沨同时望向他,神色各异。

萧槿扯了萧岑衣袖一把,示意他说话注意些,随即念头一转,又暗叹,让卫启沨知道知道他们家剽悍的家风也好,往后不要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就成。

等和萧槿分开,萧岑与卫庄、卫启沨一道往家塾去。他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见两人都不开言,正想挑起个话头,就听卫启沨对卫庄道:“昨日请来的大夫给八姑娘开的什么药?”

卫庄扭头看向卫启沨:“问这个作甚?”

“我方才瞧着八姑娘似乎恢复得甚好,就想知道她用的什么药。”

卫庄随口道:“大约就是桂枝汤、麻黄汤一类的方子,我没细看。”

卫启沨侧目打量卫庄几眼。他来到萧家之后,府上众人都对他礼遇备至,但这个卫庄,却似乎总是对他不咸不淡的。

三人走至学堂门口时,等候多时的萧嵘便迎了上来,先跟卫启沨寒暄一阵,跟着便转向卫庄,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昨日跟表哥说的事……”

他昨日立在萧槿院子门口一直等到天黑,但卫庄料理好萧槿的事之后也没有来搭理他,径直回了西跨院。

萧嵘原本就吹了半下午风,回去后又被爹娘劈头盖脸训了一顿。他心中叫苦不迭,有些后悔从前跟卫庄交恶,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风水会转到卫庄这边来。

“我不是说了么?拿一百两银子来,我便将我的秘诀告与你们知道。”卫庄言罢,径直入了学堂。

萧岑在一旁笑嘻嘻地戳了萧嵘一下:“要不四哥往后多巴结巴结表哥,说不得他心情一好,就不要银子了。”

萧嵘气道:“快拉倒吧,我看他视财如命的性子难改。”

“这可说不好,我听我姐说庄表哥还给她买枣糕犒劳她呢,可见铁公鸡也有心血来潮往下拔毛的时候。”

卫启沨步子微顿,回头看了萧岑一眼,提醒他方先生过来了。萧岑拍拍萧嵘,笑着回身进去。

等晌午众人各自出了学堂,萧岑叫住卫庄,快步跑上前,询问他端午时要不要跟他们一道出门看龙舟。

卫庄点头:“这是自然。”

萧岑上下端量他一番,笑着揶揄:“表哥是不是该去做一身新衣裳了?我看表哥总是这几套直裰换来换去的,要不趁着过节,扯块料子裁一套衣裳吧。人靠衣装嘛,何况表哥原本就生得好。”

卫庄一顿,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抬手一拍萧岑脑袋:“说得有理。”言罢,回身就走。

萧岑摸着自己的脑袋,嘀咕道:“姐姐诚不欺我,庄表哥最近还真是爱拍人脑袋。”

晚夕,卫启沨刚盥洗罢,温锦便找了来。

温锦早晨时本想即刻就来的,但转念一想觉得似乎晚上更合适,这才耐着性子一直等到这会儿才来。

温锦撒着娇跟卫启沨道了歉,并表示日后一定会学着懂事一些的,让卫启沨莫要介怀。

卫启沨坐下来审视她,少顷,微微笑道:“这便是了。”语声一低,“天色不早了,表妹若是没有旁的事,便回吧。”

温锦觉得她一个姑娘放下面子半夜来找他,他应该十分动容,态度也应当更温柔,甚至应该反过来安慰她才是。而她看着他目下这个反应,觉着他大约还是没有消气。但她一再追问,卫启沨只道她想多了。

温锦觉得他显然还是在怄气,咬咬唇,心觉委屈不已,越发后悔她当时的冲动。她知道她见今多说无益,决计让事情缓缓,起身作辞。

萧槿的风寒在卫庄的早晚监督下日益转好。江辰兄妹两个也时不时来串门,只是他们每次来萧槿这里,几乎都能撞见卫庄。

这日,萧槿如往常一样坐在卫庄书房内做功课,卫庄坐在她对面翻书。

卫庄间或抬头看她一眼,微微凝神。

与萧槿相处的这段时日里,那种莫名的好感和熟悉感越发强烈。他越发觉得,他们似乎上辈子就相识一样。

卫庄正自遐思,天福忽然进来在他耳畔低语一句。卫庄去而复返之后,将一个包袱摆在桌上,当着萧槿的面打开来。

萧槿发现是一件簇新的绮罗直身,不由好奇道:“这是谁的?”反正一定不是卫庄的,她庄表哥一直嫌直身太费布,不肯穿直身。而且,这直身料子这么贵。

“当然是我的,”卫庄将那件衣裳抖开,拎到萧槿面前,“你看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萧槿还握着笔,闻言吓得手一抖,一滴墨汁瞬间洇花了她刚写的一行字。

萧槿瞪大眼睛道:“表哥你……你是有什么事想不开么?怎么这么败家?”

“我觉得很合算的。”

萧槿有点懵:“表哥不是说直身要多出两块衣摆很费布么?何况表哥这直身的料子还是绮罗……”罗之一类上,时人尚绮罗、湖罗、纬罗之属,都是昂贵的面料。

卫庄摇头道:“你不能这么算。”

“那怎么算?”

“你看,这件衣裳料子好,裁缝手艺也好,即使修修改改也可以穿个十年二十年的,等回头我衬不了这衣裳的花色了,还能传给我儿子孙子穿。你看是不是很合算?”

萧槿小脸微僵。

衣裳恒久远,一件永流传?

子子孙孙、祖祖辈辈传着穿一件衣服,这奇葩主意也只有她庄表哥能想得出来了。果然,这也才是她庄表哥的本色。

不过……

萧槿按按眉心,心道表哥你是不是想得远了点,想有儿子孙子,首先你得有个媳妇……

“你还没说我穿这衣裳好不好看。”

萧槿叹气,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好看,不过效果还是要衣裳上身才能看出来。”

卫庄点头:“说的是,等我换上给你看看。”说着话朝她走去。

萧槿见状惊愣道:“表哥不是要在我跟前换衣裳吧?”

卫庄抬手一指她身后的槅扇,神色落落:“我是要去碧纱橱里面换。”

萧槿松口气,倒是有些惭愧于自己的多心。

卫庄才迈了一步,便见一个穿着蓝纱比甲的丫头进来,朝着萧槿跟卫庄分别一礼,旋即对萧槿笑道:“姑娘,府上来了客人,太太问您可要跟着去耍子。”

还没等萧槿询问来者何人,卫庄就先一步开言问道:“来的是哪个?”

少刻,一个丫鬟过来递话说三老爷让几位姑娘拾掇拾掇,温家小姐过会儿要来拜访。

三人面面相觑。

“合着来的是小姐不是公子,”萧榆叹了一息,“没趣儿。”

萧枎撇嘴,掇转身施朱傅粉去了。

萧杫坐下悠哉喝茶。

萧榆盘算着等见过那温家小姐,约上八妹去园子里打秋千。

等三人到了三房正院花厅时,萧槿已然坐在玫瑰椅里等着了。

萧榆才跑上前要跟她说下午一道去打秋千,就听到一阵清越的珠玉叮当之声。季氏的声音紧随而至:“姐儿这边请。”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众仆妇簇拥着一个美貌少女迤逦而来。

少女身着金枝线叶沙绿襦裙,外着同色镂金芙蓉锦褙子,头上珠翠堆叠,裙边禁步叮当。行步处香风细细,回首间嫣然百俏。

月画烟描,风致淑婉。

萧枎暗暗咬唇,这温家小姐姿容真是不俗。

萧榆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她对好看的姑娘不感兴趣。

萧槿暗暗算了算,温锦见今应当年及十三,大约跟卫启沨互证心意不久,正是情沾意密的时候。

萧槿不动声色地瞥了温锦一眼。温锦自觉貌美,也十分看重容貌,因而后来对于时人道萧家八姑娘容貌在她之上这件事耿耿于怀。

不过卫启沨就是温锦自傲的本钱,萧槿觉得温锦在卫启沨身上找到了一种心理上的平衡。

温锦命随行仆妇将备办好的见面礼一一递与萧家几个姑娘,又含笑挨个见礼。

萧槿掂了掂手里的锦盒,觉着里头大约是首饰之类的东西。她可不想要温锦的东西,等过会儿转手送给萧榆好了。

温锦说笑间留意到萧槿,转眸笑道:“这位妹妹年纪小小,倒是沉静得很。”

萧槿懒得与她多言,客套几句,便与萧榆结伴坐了回去。

温锦唇畔笑容微僵。这个萧家幺女,似乎不大喜欢她。

温锦不由多打量了萧槿几眼。萧槿上头穿一件水纬罗樱粉色对襟衫,下头穿一条月牙白挑线湘裙,耳上戴一对青宝石坠子,粉妆玉琢,娇妩天成。年纪不大,眉目却已经初见精致。

温锦想到卫启沨这几日都住在萧家,略觉不悦。也不知卫启沨平日里与这小姑娘见面回数多不多。她虽自信于卫启沨对她的情意,但始终是不喜欢漂亮姑娘在他跟前晃的。

温锦正自出神,就听一旁的季氏喊了一声“槿姐儿”,即刻一怔,转头见季氏是在叫方才那个萧家姑娘,不由道:“敢问令爱尊讳?”

季氏笑答:“单名一个槿,木字槿。”

温锦一顿,跟着笑道:“那倒是巧了,令爱名讳与贱名同音。”

萧槿心道,可不是巧了么,卫启沨偶尔心情好叫她一声槿槿,她都浑身难受,总觉得他是在对着她叫温锦。

温锦从花厅出来后,她身边丫头喜鹊见走得远了,低声道:“姑娘,奴婢总觉着萧家的几个小姐都对您不热络。真是没个眼色。”

等自家小姐嫁入卫家,回头这群人都得上赶着巴结。喜鹊这般想着,腰背挺得更直了。

温锦不以为意道:“那又如何,我也不预备跟她们深交,面儿上过得去便是了。”

“奴婢听闻,那个三姑娘自诩聊城第一美人呢,平日里傲得很,”喜鹊掩口笑道,“奴婢瞧着她那姿色连姑娘一半都不及。小地方待久了,眼界就是逼仄。”

温锦漫不经心道:“我倒是觉得再过个三两年,她那八妹妹容貌一定远胜她。只是如今那八姑娘年纪小,未长开,还透着些孩子气。”

“那也一定不如姑娘美,”喜鹊笑道,“满京谁不知姑娘玉容花貌,又兰心蕙质,姑娘未及十四,那些做媒的便踏破门槛了。真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呢。”

温锦垂眸敛笑。

说到婚事,她心里便有些堵。她与表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要遮遮掩掩。她明年就可以嫁人了,但与表哥的亲事却始终没个着落。

也不知表哥何时能迎她入门。

温锦正自嗟叹,就听喜鹊低声提醒:“姑娘,卫公子过来了。”

温锦心头一震,立时转头,果见卫启沨领了几个小厮迎面而来。

温锦按捺心中雀跃,理好裙钗,方笑盈盈上前,道:“表哥却才何往?我赶到时怎未见着表哥?”

卫启沨端量温锦一番,淡笑道:“适才父亲使人唤我,我便临时走了。”

温锦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见他,目下急着跟他一诉衷肠,但大庭广众之下,多有不便,一时咬着唇,倒不知该作何言语。

萧槿从花厅出来时,萧榆顺手塞给她几颗枣子。她刚往嘴里放了一颗,一抬头就瞧见了远处的卫启沨和温锦。

萧槿瞧不清楚卫启沨的神色,心下好奇,有意往那边靠近了一些,终于看得分明了些。

卫启沨容色淡淡,根本看不出什么情意绵绵的迹象,甚至很难瞧出他和温锦相熟。

萧槿又往嘴里塞了颗枣子。

卫启沨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若非她知晓内情,也会以为他们俩只是寻常的表兄妹。

萧榆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嘴里嚼着枣子道:“那温家小姐是不是也想打卫公子主意?”

萧槿心道,什么打主意,人家俩是郎情妾意。

萧榆见她要走,一把扯住她,让她记得一道去打秋千的事,萧槿连道晓得。

下午从谢先生处出来后,萧槿跟萧榆一起来到了后山。

萧家这座宅子占地广阔,当初修园子时,把挖掘观景池的泥土堆起来,造了一座小山,萧家人管这里叫后山。

后山这边十分僻静,寻常少有人至,萧榆倒是爱来爬这座小山,索性在这里搭了两架秋千,平日里时不时地拉萧槿来打秋千闲谈天。

萧榆刚在秋千画板上坐下,就“哎呀”了一声,萧槿问她怎么了,她仰起头指了指一侧的绳索:“这边好像快要断了,我刚才一坐上去,就觉身子一偏。”

两人说话间,就瞧见卫庄朝这边走来。待他离得近了,萧槿问他来此作甚,卫庄说有话要与她说,再三挥手让萧榆先回去。

萧榆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走了。

萧槿见卫庄朝着萧榆方才坐的秋千走去,忙提醒他那个秋千绳索不牢靠了。卫庄闻言一顿,脚下一拐,转回头就要坐萧槿的秋千。

萧槿怔了怔,卫庄一个大男人也喜欢打秋千?

“你不必起来,往那边坐一点给我让出个空位来就成。”卫庄说话间就要往萧槿身边坐。

萧槿立时起身。这秋千画板又不够宽,两人挤一起就是并肩叠股了……这实在尴尬。

卫庄径直坐到萧槿方才坐的位置上,抬头看向立于一旁的萧槿:“你若是嫌挤,可以坐我腿上。”

萧槿连道不必,耳根微微发烫。这么暧昧的姿势,他也好意思……但她抬眸瞧见卫庄神色坦荡,心觉他大概真是将她当成小姑娘了。

不过,她庄表哥的想法兴许不能以常理来论。

萧槿深吸一口气:“表哥要与我说什么?”

“昨日赵若淑走时,拉着你低声说了什么?”

“她问你喜欢什么,她说下回给你捎带些。”

卫庄盯着她看了须臾,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也不清楚。”萧槿如实道。

卫庄凝睇她片晌,眉头微蹙。

萧槿不明所以,正欲开言询问,就见他面色倏地一沉,低声道:“有人来了。”

萧槿愣了一下,随即也听到了隐隐的人声。卫庄指了指一旁的灌木丛,示意一起躲到那里去。

萧槿辨出是卫启沨和温锦的声音,心念电转,依言照做。但等到与卫庄一道在灌木丛后蹲下,她忽而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躲什么?”

“看戏,”卫庄扭头看她,“你不想看看卫家二少跟一个姑娘来此作甚?”

萧槿挑眉,看不出卫庄还有这么个嗜好。

脚步声近,两人同时矮身蹲好,同时转脸目视前方,透过枝叶的些微间隙往外看。

“舅父是来查案的,你跟来作甚?回头被那帮言官知晓,说不得要参舅父一本。”卫启沨缓步往小山这边来。

温锦微微垂首跟在他身后,晕生双颊:“我……我想见你,我们已然两月未见了……自打你跟姑父出了远门,我就茶饭不思,心神不属,每日想的都是你,一天天数日子,只盼你能早日归来……”

萧槿揉揉眉心,热恋中的人都是这么肉麻?

“表哥不要怪我了……”温锦撒娇道。

卫启沨无奈叹息,轻声斥道:“胡闹。”

温锦顿足咬唇:“表哥讨厌,我还不是为了表哥嘛。”

萧槿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又不是来此游山赏水的。何况,京中之事,我总是心中牵系。你可曾听闻国公府那边有何异常?”卫启沨说话间往萧槿二人藏身的灌木丛这边走了几步。

萧槿屏住呼吸。这回要是再被发现,就不能说是躲迷藏了。

温锦摇头,又道:“表哥可是听闻了什么消息?”

卫启沨道:“我听冯权说了些事。我大伯父那边,举动怪异,我总觉是和我四弟有关。”

卫庄眸光暗转。

“表哥莫要烦忧于此,表哥这么厉害,他们都不是表哥的对手,”温锦说着,又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萧槿,心里微酸,嗔道,“表哥身边美人真不少,这些时日可曾忘了我?没被别个晃花了眼吧?”

卫启沨似是觉她这话无趣,没有接话,只是敛容道:“往后不可任性胡为,似今日这般的私见也能少则少,万事小心为上。”

温锦噘嘴:“若非为了你,我才不会来这种穷乡僻壤,你竟还训我。”

萧槿心中冷笑,大约在温锦眼里,除了顺天府以外,剩下的地方全是穷乡僻壤。

“表哥,”温锦说话间朝着萧榆方才坐的那架秋千走去,“你明年能来提亲么?”

卫启沨摇头叹道:“这个说不好。”

温锦烦郁道:“那可怎生是好?要不等姑父过阵子闲下来,我多去卖卖乖试试……只我怕是在这里住不惯,这地方又热又干,我带来的兰花面脂跟香泽都快使了一半……”

温锦一句话未完,往画板上坐的时候,方才已经被萧榆坠了一次的那根快断的绳索再难负重,“啪”的一声断裂开来,温锦惊叫一声,“咚”的一下,重重扑跌在地。

萧槿简直忍不住要为秋千喝彩,干得漂亮!

穷乡僻壤的秋千也不是好惹的。

卫庄转头见她面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也跟着浅浅一笑。

温锦这一下摔得不轻,那“咚”的一声是她额头触地发出的声响。她被撞得脑袋发晕,醒过神来后不管旁的,先去摸额头,发现触手粘腻,拿下手一看,掌心果然有血。

“表哥,”温锦急得眼泪打转,“你看我伤得是不是很严重?会不会破相……”

卫启沨见状一惊,疾步上前,伸手要扶她,但临了似又觉不妥,收回手,查看了一下她额头上的伤,叹道:“磕出道口子,快些回去清创包扎。这秋千瞧着像常使的,坏了竟也没人修。”

温锦两眼冒泪,气道:“我适才竟也没留意那绳子要断了……我要是此番留疤,我……”

卫启沨清理了地上沾染的少许血迹,再三催她起身回去。温锦本想使个性子让卫启沨抱她起来,但实在担心耽误治伤,赶忙自己爬起来,跟着卫启沨一道离开。

待人声远了,萧槿探出半个脑袋望了两人背影一眼,若有所思。

她原本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结果什么也没有。没想到卫启沨这么守礼。

萧槿蹲了太久,甫一站起,就两腿一软,趔趄了一下。卫庄扶她一把,低声问:“你不喜那温家小姐?”

萧槿点头:“她骨子里透着一股骄矜劲儿。不过最主要的是,我看她不顺眼。”

卫庄忽而笑道:“你倒是直爽。我看那卫二公子难娶到她,卫家那样的门庭,不是谁都能进的。”

卫庄望向卫启沨离去的方向,想起他方才的话,再度盘算起入京的事。

萧槿与卫庄一面闲谈一面往回走。她本是要例行往西跨院去做功课,但走到半道忽见一个丫头追来,躬身一礼,道:“姑娘,太太叫姑娘即刻过去一趟,说有事相商。”

萧槿诧异转头:“可知是何事?”

丫头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是来传话的。不过姑娘莫忧,奴婢瞧太太神色如常。”

卫启沨在外头人模狗样的,但其实一身怪毛病。譬如,他跟虾有不共戴天之仇。拿虾给他吃,在他眼里跟拿屎给他吃差不多。

萧槿前世刚嫁给他那会儿,没人告诉她这一点,有一回她使人从外头酒楼里买了一份红烧大虾回来,用晚膳时摆到了桌上。等他从外头回来,一眼瞧见桌上的大虾,立时冷了脸,一再出言让她撤掉。

萧槿觉着奇怪,问他为何对虾这般嫌恶,他蹙眉丢给她一个字,脏。

萧槿这才对他的洁癖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她跟他说那些虾的虾线都已经仔细剔除了,但卫启沨仍旧一脸嫌弃地坚持让她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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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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