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七夕(下)
原本还是幽蓝的夜幕中,不知何时多了些孔明灯,一盏又一盏,冉冉飘升,替薄云后的星辰点缀这令人期待的夜。
此时红绣还不想说长朔的事,只问喻潇:“我还纳闷呢,为何今日你会做这样的打扮?”同样的紫袍和面具,如若不然,光凭那张吕洞宾面具,她是不可能将他错认成朝遇安的,忽而又有些心虚,改口问他,“你何时回长安的?”
喻潇环着她的腰,看她有些闪烁的眼,只问:“你将我当做谁了?”
红绣低着头,小声道:“今日,靖王也……嗯,他穿着和你同样颜色的衣裳。”她稍稍抬眼看他,又快速收回目光,“王珺前两日替他缝制的,用了青莲色的波斯贡缎,缎子还是我住进郡主府后皇上赏给母亲的,母亲没用,放在库房,她看到了,向我讨要,我没理由拒绝她。”她絮絮叨叨地说,掩饰心中的不安。
喻潇怎会看不出她的心虚,她同朝遇安之间肯定有他不知晓的事,虽然很好奇,却不想破坏今日的美好氛围:“我到长安时天刚擦黑,回到府里管家同我说你出去逛灯会了,下人给我取了这件袍子替换,我也没在意。”
“面具呢?”红绣问。
喻潇微微歪头:“壹招仙的老板给的。”
红绣“哦”了一声,然后看到天空上的点点火光:“我们也去那边放灯罢?”
“好。”喻潇应允,双手却没有丝毫松开她的打算。
红绣又抬头带着些疑问看他。
喻潇问:“你为什么不动?”
“动什么?”红绣不解。
喻潇嘴角含笑,去亲吻她的唇,并沉声呢喃:“我亲你的时候。”
“我……”可红绣的话全淹没在他的唇舌中。
这次他很有耐心,轻吮慢咬,一步一步引诱她,终是勾到那更为柔软的小舌,红绣的心尖打着颤,小心翼翼地学他那样,只微微一舔,便感觉他更为用力地将自己圈在其怀中。
唇舌交缠之间,红绣也能调整呼吸,慢慢开始回应他,让彼此更为享用这个拥吻。
原来,熟能生巧是真的。
·
壹招仙门口有孔明灯出售,喻潇挑了盏写着“双星良夜,耕慵织懒,应被群仙相妒”的灯,点燃底下的棉油,整个灯变得轻飘飘的,只要一松手,就能飞往夜空。
小贩那有笔墨,喻潇取来问红绣要不要添加些什么,红绣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喻潇便扶着灯,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红绣抿着嘴,在边上只加了个字——知。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一同放开手,再目送它离去。
孔明灯缓缓往上,寄托了红绣对往后日子的美好憧憬,她昂首轻笑,眼中盛满了烛光,明亮又清澈。
俄而,她收回目光,随意张望,脸色忽变,对着前面离自己不过一丈距离的人,叫了声:“王爷。”
朝遇安也收回冷眼看她的目光,转脸问喻潇:“什么时候回来的?”
喻潇也没注意到他,只微愣:“不久之前。”
花影的表情很是尴尬,忙走到红绣身边,极为轻声地提醒:“王爷站在这很久了。”
红绣装作随意地环顾四周,问:“长朔和承滇呢?”
王珺淡淡道:“长朔唤困,让侍卫们送回府邸了。”
一时间,竟然都沉默了。
好一会儿,喻潇问红绣:“饿么?”边上是壹招仙,吃东西很是方便。
红绣道:“不饿。”忽而想到喻潇定是赶着回长安未曾用过膳,又说,“倒是想吃壹招仙的米饺。”
一群随从簇拥着他们三人上了天字房,喻潇的步伐不紧不慢,他看了一眼红绣,她眉头微蹙,脸色稍恙。
即便是三人坐在条案前,依旧无话可言,连花影倒酒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红绣的局促不安,朝遇安同样看在眼里,他当然知晓她在担心什么。
半晌,朝遇安问:“有去查过乾汗在长安时,那个突厥人的真实身份么?”
喻潇双眉微挑:“我以为你不在乎那件事呢。”
红绣对花影她们道:“你们去帮我买几盏河灯,等会子用完东西我好去白锦河里放。”
她们三人如数退了出去。
红绣提着裙子,走到门口:“阿未,你陪她们去买河灯,多买几盏,在白锦河东岸等我。”并捏了捏花影的手——把握机会。
等红绣坐定,朝遇安问她:“你待阿未和别的守卫有些不同。”
红绣垂眸道:“我只记得阿未的名字。”然后又问,“那个死了的突厥人怎么了?”
朝遇安直接了当道:“不觉得他是三弟的细作么?”
“端王?”红绣有些惊讶,“不可能罢?”
喻潇手执杜康轻尝:“万事皆可能。”原来他也这样怀疑。
只怕是朝遇宣没有想到,朝遇安会将那个突厥人给杀了。
红绣不明白:“对他有什么好处?”
喻潇只笑:“太子之位只有两人可得,不是端王便是靖王。若是靖王马失前蹄,与突厥人结盟,最后再被反咬一口,你说结果会怎样?”
红绣还是不理解:“突厥向大昭示好,即便是有王爷帮衬他们的王子,也是某种交涉手段。”
喻潇淡淡道:“二舅曾帮过燕国前烈世子,彼此相助之事你可能不了解,但是他们的下场如何,你不知晓?”
红绣倒吸一口冷气:“看不出来端王会那样做。”红绣忽而想到什么,“可他告诉我,不是他派人伏击靖王的。”
喻潇微怔:“伏击?什么时候的事?”
红绣这才忆起,喻潇根本不知此事,便故作镇定道:“淑妃殁了,下葬明妃陵那日。”她去端茶喝,却是酒,依然紧着眉头强行咽了下去。
喻潇更为惊讶淑妃的事:“淑妃娘娘怎么突然……”他去看朝遇安,对方竟依然形色如常,“我还不知晓。”
朝遇安轻飘飘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个话题不便再议,唯恐触景伤情。
红绣觉得肚子有些烧,脸开始发烫,好在她不是“一杯倒”,只见她捧着脸道:“端王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样子。”
朝遇安不知道在说谁:“欲望——总会激发出人的另外一面。”
红绣低着头又去拿杯子,喻潇先将装了茶水的瓷杯推到她手边,她的手有些凉且在抖,便用手握住:“冷?”
红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喻潇没做别想,只道:“去放河灯,然后我送你回去。”
朝遇安看在眼里,开口道:“我答应过安夫人,要将红绣平安送回郡主府。”
喻潇嘴角微翘,提醒他:“表哥忘了?郡主府和相国府仅一墙之隔。”
红绣深吸了口气:“我不想放河灯了,还是直接回府罢。”
·
红绣脚下有些踌躇,仍旧进了郡主府的大门,回眸间,欲言又止。终是消失在视线中,喻潇这才转身回相国府。
朝遇安在他身后高声道:“你无话问我么?”
喻潇脚下一顿,回头看他:“没有。”
“若是我想告诉你呢?”朝遇安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关于——红绣的。”
喻潇毫不在乎道:“若是有事,她会亲口告诉我。”
朝遇安的笑意更为明显:“有些事,怕她不好意思同你开口。”
喻潇眉心一跳:“若是她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问。”
朝遇安双目深沉,看不清里面的暗涌,问:“你和她好上了?”
喻潇“唔”了一声:“算是罢,若是可以,明日我想请皇上为我们赐婚。”
朝遇安宽袖下的双手紧攥着,隐忍些什么,嘴上却似笑非笑地说:“知道么?我已经和她睡过了。”既然自己得不到,他自然不想让别人轻易地拥有。
瞬间,喻潇犹如被当头一棒,他根本不相信:“不可能!红绣不会愿意的!”
朝遇安还在笑:“我何时说她是自愿的?所以是我——威逼利诱她,不对……”他又一字一顿更正道,“是威逼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