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出事

秦舒雯在门外踌躇了很久都没敢进去，她把程修交给自己的事情给办砸了，心里非常的忐忑不安。

虽然程修对她一直都很温柔，待她也非常的好，但是她曾经不小心看到过程修另一面的样子，自那以后，秦舒雯心里就对程修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那是在十几天前，秦舒雯本想找程修出去一起吃饭，可是她走出房间却看到程修一边在打电话一边往地下室走，秦舒雯看见他后本来还想跟他打一个招呼，但是看到程修凛冽冰冷的侧脸后心中一凛，话就没能叫出口。

秦舒雯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那个样子的程修，就好像脱去了温柔的外壳露出里面凶狠的本质一样，这个样子的程修令秦舒雯感觉既陌生又害怕。

但同时她心里也非常的好奇，便轻手轻脚地悄悄跟了过去，她看到程修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门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程修踏着悠闲的步伐停在一个人面前，因为距离太远，秦舒雯并不能很准确的看到那个人的相貌，只隐约看到那好像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秦舒雯忍不住皱起眉毛。

男人气若游丝的虚弱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开始回荡，让秦舒雯听得心里直发毛。

“不管你怎么问……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程修轻笑一声，一脚踩在男人的胸膛处，男人顿时痛的开始惨叫，凄厉的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室甚至都有了回音，秦舒雯拼命的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音。

“你以为你的这种哥们义气会让王朔感动吗？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又怎么会想起你在我这里受的苦呢？倒不如赶快说出他的下落，这样我们也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男人呸了程修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要是让你找到他，你一定会杀了他的。”

程修弯了弯唇，低头看了男人一眼，双眼微眯道：“我可是文明人，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情呢？”

男人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文明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程修你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连你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你都要想方设法的弄死他，你还有什么人性可言！”

程修冷哼一声，“哥哥？他裴景琛算什么哥哥！从小就开始目中无人，仗着有裴家给他撑腰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过得那么悲惨！他一个姓裴的凭什么得到程阳的那么多关注！我就是要毁了他！就是要弄死他！”

程修越说越激动。他把自己所有的不幸全都归结到了裴景琛身上，只是裴景琛平日里被裴家保护的太好，他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直到五年前，裴景琛为了保护秦晚风而入狱，这才让程修有了可乘之机。

只是很可惜，那次他没能成功弄死的裴景琛，反而让裴景琛五年后归来抓到了把柄，裴景琛也在追查王朔的下落，程修必须赶在裴景琛之前找到王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在见识到了程修如此歇斯底里如此狰狞愤怒的一面之后，秦舒雯心里就对程修有了阴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如果实在害怕程修她大可以离开的，只是现在的秦舒雯离开了秦家离开了所有的朋友，孤注一掷的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扑在了程修身上，她如果离开了程修就真的会变的一无所有，她不想回到秦家的时候被秦舒安嘲笑说他早就知道程修不靠谱，不想回到家看到所有人的白眼，她要证明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证明自己即使离开了秦家也一样能过得很好。

就在秦舒雯在门口徘徊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程修温和斯文的脸映入眼帘，却无端端的让秦舒雯打了一个冷战。

程修笑着问：“你怎么不按门铃呢？天气还冷，你穿的这么少在外面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秦舒雯手指紧紧抓着包包的带子，指节都泛出了青白的颜色，僵硬着面孔勉强勾起唇角笑道：“我不冷，我身体好着呢，不会那么容易就感冒的。”

程修看了秦舒雯的手一眼，眼里闪过一抹了然。他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伸手把秦舒雯揽在怀里，“赶快进来吧，手都那么凉了，还嘴硬。”

秦舒雯被程修直接拉进屋子里，程修把秦舒雯压在门板上就重重的吻了上来。

秦舒雯一时错愕，尚还反应不及就被程修吻得晕头转向，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程修已经进来了。

眉头微皱，秦舒雯攀在程修肩膀上，轻轻地哼出声来，“轻点……”

程修看了秦舒雯一眼，神情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算计。

……………………

楚诗雅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把自己和秦舒安的关系分析了一遍，可是分析了这么久也没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躺在床上长叹一声，手机铃声就在房间里突兀的响了起来，楚诗雅条件反射的看过去，是秦舒安打来的电话。

心脏一时紧缩，楚诗雅眼皮微跳，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把电话给接了，秦舒安给她打电话简直就是她求之不得事情，可是现在因为秦舒安身份的特殊原因，她就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和秦舒安之间的这种关系是不是还应该继续维持下去。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断掉，楚诗雅看着手机眉头紧皱，目光忧愁。

手机又响了一声，楚诗雅看到是秦舒安来了短信，他说：“诗雅，我就在你家楼下，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出来跟我聊一聊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他就在楼下？

楚诗雅惊讶的跳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往楼下看了一眼，在大门外，停着一辆车，而一个身材修长高挑的男人就站在车外，似是有所察觉，男人抬头往楚诗雅的方向看了一眼，楚诗雅吓得立即关上窗帘。

其实仔细想想，距离那么远，秦舒安又不一定会看到自己。自己又在紧张些什么呢？

正这么想着，手机便又响了一下。

楚诗雅走过去拿起手机，秦舒安又发了一条短信：我看到你了，如果你不想下来我也不会强求，只是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眉尖微蹙，秦舒安这算是威胁吗？

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舍得让他一直等下去的，所以就用苦肉计来威胁自己下去。

原来天然呆的秦舒安也会这一招啊，而且还用得如此纯熟。

咬了咬牙，楚诗雅披上衣服就下了楼。只不过是见一面而已，秦舒安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又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楚诗雅走出大门，秦舒安便抬头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然后拉开了车门对楚诗雅说：“外面冷，进车说吧。”

楚诗雅想了想就点了一下头，坐进了车里。

秦舒安坐进驾驶座，目光定定的落在楚诗雅脸上，非常仔细地看着她，看的楚诗雅心里一阵打怵。她撇开头说：“不是要有事请和我谈吗？你怎么不说话？”

“为什么躲着我？”

楚诗雅沉默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舒安握住楚诗雅的双肩，“你消失这么多天，总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楚诗雅目光沉痛，神情哀伤的看着秦舒安，“你想要听什么解释？”

秦舒安反问道：“你说呢？”

楚诗雅推开秦舒安，压抑着心中快要溢出的悲伤，尽量让自己平静道：“我觉得我应该不需要对你解释些什么吧，反正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仅仅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普通朋友之间只是几天不联系，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普通朋友？”

秦舒安狭长浓黑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一张素来温和的脸也有了一些怒意，“楚诗雅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问过你自己的心吗？你敢说你对我只是普通朋友之情？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了吗？”

楚诗雅咬紧牙关，脸部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她怕自己一松懈下来就会忍不住在秦舒安面前哭起来，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秦舒安了，怎么可能会对秦舒安只是普通朋友之情，可是就算再喜欢又怎样，那可是秦舒安啊。秦政和潘慧芳的儿子，自己最好的朋友秦晚风的仇人。

秦晚风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楚诗雅可是清清楚楚的全都看在了眼里，秦家是如何把秦晚风往绝路上逼，是如何不给秦晚风活路的她全部都知道，秦晚风活得那么艰辛，过得那么艰苦，不都是拜秦家所赐吗，她怎么可以抛弃秦晚风转而投向秦舒安的怀抱呢。

或许秦舒安也和秦舒雯一样曾经百般刁难秦晚风，曾经那么压榨欺负秦晚风，一想到这一点。楚诗雅就觉得自己真是非常的对不起秦晚风，从小到大她就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她不仅没能为秦晚风做些什么反而还喜欢上了秦晚风的对头。

秦舒安问：“是因为秦晚风对吗？”

楚诗雅身体轻颤，神色暗淡，却没有说话。

秦舒安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说：“诗雅，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和秦晚风无关，你为什么要去顾虑她呢？”

楚诗雅皱了皱眉，神情痛苦道：“你叫我怎么不去在意怎么不去顾虑啊？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你在一起就代表我和她站在了对立面，我不能失去晚风这个朋友的，我们情同姐妹，我们是要做一辈子的好闺蜜的，我们还一起约定过如果我生了女儿要和她家的瑞瑞结娃娃亲呢，我们的关系那么好，我怎么可以因为你就放弃我们将近二十年的友情呢？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感受，你……”

秦舒安打断楚诗雅的话，“那你就可以为了秦晚风而放弃我吗？”

“我……”

楚诗雅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秦舒安那张自己一见钟情的脸，常人都说，一见钟情中的就是脸，她不得不承认秦舒安确实长了一张自己非常喜欢的脸，在后来的接触中，秦舒安温柔和善的性格也让她非常喜欢，这个人身上的一切都让她那么着迷，就像毒药一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楚诗雅已经上瘾了，让她放弃秦舒安无异于从她身上活生生剜下一块肉。

那会让她痛不欲生的。

可同样的，失去秦晚风这个朋友会更加让她痛苦。

如果她真的能够做到为了秦晚风而放弃秦舒安。那她也不至于痛苦纠结了那么多天了，正是因为哪一方都放不下，哪一方都是她的心头肉，所以她才会这般难过。

秦舒安放缓声音，柔和的嗓音既带着少年的清爽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诗雅，其实我也曾经像你一样迷茫过，你应该知道我的妹妹舒雯吧，她也非常反对我们在一起，为了这件事情她不止一次和我大闹过。现在更是离家出走都不知道人在哪里，我很担心我的妹妹，我也知道如果和你在一起就意味着我和妹妹的关系会变的很糟糕，可是我愿意做中间的协调人，我相信事在人为，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会恨谁一辈子，讨厌谁一辈子，只要努力了，我相信一定会有成果的，你说对吗？”

楚诗雅抿了抿唇，秦舒安的话让她有些动摇。

秦舒安发现他的话起了作用，就慢慢靠近楚诗雅继续说：“秦晚风是你的好朋友，她和你是抱有同样的心情的，你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她同样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相信这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阻碍的，秦晚风如果真的是你的朋友为你着想的，她也不会让你轻易放弃的。你说对吗？”

楚诗雅仔细的想了想，或许秦舒安说的是对的，可是她和秦晚风之间的友情一定回不到当初了，就算秦晚风还把自己当做朋友，可一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和自己那么亲密了。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楚诗雅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半晌后她睁开了眼睛。

澄澈清明的目光直直看向秦舒安，楚诗雅一字一句的说：“秦舒安，我是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在你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喜欢过一个人。为了追求你，我绞尽脑汁，用了我所能用的所有办法，我也不想我这么久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

秦舒安听着楚诗雅的话，表情慢慢放松下来，他就知道楚诗雅不忍心放弃自己的。

“可是。”楚诗雅语气微顿，话锋陡转。“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秦舒安神情微怔，目光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楚诗雅能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对她本人来说也是非常的困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总归是要牺牲一个人的，趁她还没有和秦舒安在一起那么久，趁她和秦舒安之间还有没有那么多浪漫难忘的回忆，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拖得越久，只会让彼此双方都更加痛苦，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诗雅，你是认真的吗？”

秦舒安哑声问。

楚诗雅点了点头，用力对秦舒安扯出一个微笑。把快要溢出的眼泪憋回眼眶，她对秦舒安伸出手说：“对不起，是我先退出了，我当初就不应该招惹你的，都是我不好，希望你能原谅我，就让我们最后握一次手，就当做是告别吧。”

秦舒安低头看着楚诗雅的手，半天都没有动作。

什么最后一次握手，什么告别。他统统都不接受。

楚诗雅收回手，转身推开车门。

她步伐沉重的往家走，秦舒安也从车上下来，他望着楚诗雅孤寂的背影，喊了一声：“楚诗雅，你给我站住。”

楚诗雅步伐微顿，不过很快还是恢复了正常，继续往前走去。

她现在根本就不敢停下脚步，她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朝着秦舒安扑过去，她怕自己舍不得离开秦舒安。怕自己会后悔刚刚才做的决定。

所以楚诗雅连头都没有回，就那么在秦舒安的目光中走进家门，然后再也看不见。

……………………

下午的阳光非常的好，草坪上有很多出来晒太阳的医院病人们，秦晚风坐在长椅上，程阳就在她旁边目光安静淡然地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绚烂的颜色晕染着澄澈的天空，勾勒出一幅五彩瑰丽的油画。

程阳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这样没的景色了。”

秦晚风笑道：“那我以后天天过来陪您看好不好？”

程阳说：“那多不好意思，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秦晚风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我现在工作又不忙，而且我还可以把工作带到医院来做，毕竟您才是最重要的。”

程阳自嘲道：“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有什么好重要的，这个世界上希望我死的人比希望我活的人还要多，我活着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秦晚风皱了皱眉，劝说道：“您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不管怎样，裴景琛都是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的，在您没有醒过来的那段日子里，他也经常来看望您。虽然他话不多，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是他心里是非常爱您的，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着，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不管您是要赎罪，还是要征得景妍姐的原谅，都要活着才能做到。”

程阳看到秦晚风紧张的样子宽慰的笑了笑，“别担心，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秦晚风点点头，“那就好。”

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了，秦晚风站起身推着轮椅说：“爸爸，咱们还是回去吧，晚上天气凉。”

程阳轻嗯一声。

回到病房，秦晚风喂着程阳吃过了晚饭，过了不久程阳就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秦晚风见状就拿出手机走出病房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阿姨接的，秦晚风简单询问了一下宋梓琳和瑞瑞的情况如何，就挂了电话。

刚要转身回房间，裴景琛又来了电话。

“喂？你那边完事了？”

裴景琛微叹了一口气，对秦晚风说：“暂时还不能，估计真的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秦晚风说：“没事，你就在裴家待着吧，外公和外婆对爸爸的成见那么大，还需要很长时间来调节，你就先处理这件事情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爸爸照顾的很好的。”

裴景琛柔声说：“辛苦你了晚晚。”

秦晚风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辛苦的，照顾人而已，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裴景琛说：“等我回去会好好奖励你的。”

秦晚风愣了愣，“奖励？什么奖励？”

裴景琛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夜色深沉，月华清浅，星光璀璨，他轻柔的嗓音好似一汪春水缓缓滑过心间。“晚晚，我们给瑞瑞生一个妹妹或者弟弟吧。”

秦晚风沉默良久，听裴景琛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秦晚风也就不能用开玩笑的语气来回复裴景琛，静默半晌后秦晚风轻声说：“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让裴景琛心情顿时豁然开朗，阴郁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遇到了雨过天晴，他说：“你同意了？”

秦晚风不好意思再和裴景琛讨论这个话题，她说：“我要挂了，手机都要没电了。”

说完还不等裴景琛反应就挂断了电话，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百分之九十的电量，心里一阵心虚。

秦晚风转身走进病房，她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正在暗中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回到病房，秦晚风接了一杯水，裴景琛给程阳换了一间VIP病房，所以病房里面还有沙发，她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有点困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秦晚风是被进入病房的一群人给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不仅仅有裴景琛，就连裴仲谦，萧钰和裴景妍也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刚要说话，却发现裴景琛脸色大变。

秦晚风顺着裴景琛的目光看过去，惊讶的发现躺在病床上的程阳脸色铁青，呼吸全无。

才不过一夜时间，程阳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