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楼下的入侵者们把这间屋子翻来覆去的搜了个遍，苏秦跟汉尼拔看他们除了把家具掀翻，就是把各种物品丢地上的架势，一开始还担心他们有可能发现壁橱下的地窖，渐渐就对这群空有蛮力却丝毫没有什么脑子的入侵者表示无所谓了。
甚至开始紧紧依偎在一起，开始小声的交谈一些事情。
“为什么要说谎，米莎。”汉尼拔满满的疑惑终于能问出来了，因为怕被下面的家伙发现什么，他正理所当然的从后边抱紧苏秦，将自己的脸贴在妹妹的耳边，就好像吓坏了的哥哥只能与妹妹相互依偎一般自然。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声音还有些稚嫩，苏秦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因为紧紧的拥抱而暖和许多，太冷了这个冬季，壁橱里燃烧的火焰并没有散发太高的温度，以至于阁楼里还是冷的令人牙关打颤。
“……如果让他们发现爸爸妈妈的尸体……”苏秦对于这个寒冬所带来的最可怕的事情，印象太过深刻了，虽然纵观各国历史上没没出现饥荒大约都是发生过的，可依然每一次知道一个这样的历史存在，苏秦都感觉无法言喻的绝望；“汉尼拔……你猜现在他们在吃的东西会是什么……”
汉尼拔打了个激灵，将苏秦抱得更紧了：“……米莎，等他们睡着以后，哥哥带你逃出去……”
苏秦看汉尼拔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双手中，温柔的来回揉搓，这是在帮她活血使她的手温暖起来：“外面太冷了汉尼拔……我们走不了多远，而且外面不好找食物……”
汉尼拔沉默了，在此扭头看向了下边，却正好跟楼下看向他们的格鲁塔斯视线对上，男人满是阴霾并透着某些深意的眼神，让汉尼拔有些恐惧的瑟缩了身体。
苏秦察觉到之后抬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放松自己汉尼拔……”
汉尼拔亲吻妹妹额头，低着头将面颊贴在苏秦的侧脸：“……别担心米莎，哥哥会想到办法的……”
苏秦其实大可以直接告诉他，只要把下面的人都杀了就可以了，但苏秦终究不忍心让汉尼拔双手染满鲜血，汉尼拔跟她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孩子，即使接二连三的遭遇不幸，内心依然还有着渴望阳光灿烂未来的孩子。
即便这样的渴望在这个时代太过遥不可及，甚至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侈。
苏秦都无法说服自己逼迫一个孩子拿起枪对向同类。
但还好，苏秦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至少她的灵魂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孩子不能做的事情，苏秦无所谓做不做，她只想保护汉尼拔跟这具属于汉尼拔妹妹的身体。
苏秦转过头看向了摆放在阁楼小窗边的盆栽，因为没有太多的花草盆，大部分的药草都是用陶罐，又或者是碗种植着的，不抗寒的药草甚至已经死去，抗寒性较好的也已经奄奄一息。
但无论药草是否死去，药性却不会有变化，只需要投入饮食中，吃下去后不久就能慢慢起效。
苏秦需要想个方法投毒才行……眼下基本不可能做到，这群入侵者饿得厉害，那点点翻找出来的食物，他们都跟饿虎扑食一样瓜分干净了，根本没有剩余的可以给苏秦作为遮掩投毒用。
苏秦有些纠结起来，难不成要把地窖暴露出来？妈的这群饿狗显然每个人还能在吃五六碗饭呢，地窖里剩下的粮食也不多了，要是暴露了，这群人绝壁会直接吃光光，那时候就算把他们干死了，自己跟汉尼拔也要挨冻受饿！
夜更深的时候，楼下的入侵者们终于围在壁橱前享受着火焰的温暖睡过去了。
苏秦轻轻晃醒了汉尼拔，示意他别出声，然后自己在他担心紧张的目光里从各楼的小窗户翻了出去。
汉尼拔不知道苏秦要去干什么，但知道自己如果出声很有可能会惊醒楼下的恶棍们，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妹妹爬出户，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感觉让他非常的焦躁，本该自己做些什么保护妹妹，如今却本末倒置了，这一切让他觉得妹妹有些陌生，更感到了自己的无能。
风雪吹在身上那股如同钝刀一下下切割着身上的血肉，苏秦又冷又冻，好几次受不了风雪的围攻，就想滚进雪地里躺下了什么都不作为。
可她不能，汉尼拔在等着她回去，她咬着牙继续前进，雪太大，之前狼群的踪迹都被掩埋了，她静地思索一番之后，转头去把之前被汉尼拔打死的狼从雪里挖了出来，还好藏了两把餐刀，不然徒手挖雪，这双手绝对会废掉。
这番动作下来极大地消耗了体力，可却因为活动了身体血液流动变得快了，身体也就有了一些温热。
苏秦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翻手攻击向身后，幸好借着月光看到了靠近的身影属于汉尼拔那样较小的儿童，不然她很有可能就把汉尼拔捅伤了。
及时收住自己的手，苏秦微微有些喘息地看向身后，汉尼拔显然还是吓到了，但他几个深呼吸之后，只是沉默的走了过来，劈手就抢过了苏秦手里的餐刀，跟着蹲下去继续挖掘。
苏秦也没说什么，而是蹭着汉尼拔的身边蹲了下去，感觉到她蹲下来，汉尼拔稍微往前挪了挪：“……别靠太近，雪会溅到你身上。”
苏秦点点头，只是蹲在他身后一点的地方，看汉尼拔把冻僵了的狼尸体挖掘出来，这才开口说话：“把伤口弄烂，子弹找出来，再多弄些伤口出来……”
汉尼拔按着苏秦的要求去做，苏秦看看觉得还不够，掏了自己另一把餐刀出来往这僵硬的尸体上补了几下，这才满意的让汉尼拔把这玩意儿拖到小木屋门口的台阶上。
做完这一切，两个小孩子其实都有些精疲力尽了，可是他们不能继续在外面逗留了，短暂的运动过后体温所是有所升，可并不能支撑他们太久，所以他们还是要费力地爬回阁楼去。
汉尼拔其实很不解，妹妹为什么要专门给下边那些混蛋搞到食物，苏秦在两人裹着毯子依偎在一起之后才说道：“哥哥你知道吗，人饿红眼睛的时候，是什么都吃的……我很怕被他们吃掉，他们像怪物……”
汉尼拔听过一些恐怖故事，确实有这方面的说法，披着人皮的怪物会吃小孩子：“……不如告诉他们地窖里还有东西吃？”
“地窖里已经没有多少了，我跟哥哥是小孩子吃的不多，但他们不行。”苏秦一点点的给汉尼拔分析着；“他们人太多了，不够吃的……”
“米莎，我们也没办法再给他们找更多的食物了啊……”汉尼拔有些恐慌起来，如果吃完了食物找不到新的食物了，那些怪物会不会想把他和莎吃了！？
苏秦抱着汉尼拔的身体，目光静静的看向那些药草：“我们赌一把哥哥，你记得雅各夫老师说过的吗，狼有时候也会吃些植物帮助消化……也许那头狼吃过毒草什么的……他们吃了狼肉也会中毒……”
汉尼拔有些想笑，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妹妹还是太小了，尽管刚刚做的事情让他觉得震撼，可先爱说的话有让他觉得天真的可爱：“……但愿吧……”
但汉尼拔依然不想破坏妹妹的幻想，如果能让妹妹觉得高兴一些，他愿意说无数的谎言。
汉尼拔甚至想现在偷偷下楼去，去把自己藏在厨房横梁上的枪拿出来，把那些入侵者打死……
可他又担心，自己万一只杀死了一个，剩下的却都被他的枪声惊醒，那后果毫无疑问是自己跟米莎都会被杀死。
汉尼拔不愿意就这样死，更不能忍受米莎受任何伤害，在这个无能为力做任何事的局面里，汉尼拔除了抱紧妹妹，祈祷着能有谁来发现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极度的不安紧张让来那个个孩子都没能好好睡，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听到了落下的入侵们陆陆续续醒来，格鲁塔斯又在骂骂咧咧的指挥别人了，被吩咐出去寻找食物的科纳斯跟杜莱科刚走出门就愣住了——台阶上躺着一具死去多时，完全冻僵成标本的狼。
但很快两人就高兴起来，风雪那么大本来就不想离开温暖的屋子，出门就捡到可以吃的，能有比这更幸运的事吗！
杜莱科完全高兴坏了，他直接喊了起来：“嘿伙计们！看啊，一头狼！”
科纳斯也跟着杜莱科叫唤起来：“快来，还挺大的！”
屋里的人都朝门口走去了，跟着都像被感染了一样的兴奋起来。
苏秦跟汉尼拔只是沉默的缩在楼上，静静的看着楼下的入侵者们欢欣鼓舞的处理起那冻僵的狼。
看壶人在吃饱喝足之后忽然想起什么的抬头看了下阁楼，顺着他的视线，其他人也都看了过去。
汉尼拔浑身紧绷的吧米莎往自己身后藏起来，尽管知道这样很傻，根本没用，但还是下意识的这样做了。
“……也许可以给他们一点？”看护人这么说这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格鲁塔斯的脸色，果不其然被对方冷冷的瞪了一眼：“你以为剩下的这点肉够我们吃多久？给他们可以啊，下一顿你别吃！”
看壶人瞬间就萎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连看也不敢看苏秦他们了。
这口粮来的虽然很幸运，但这些入侵者显然有些脑子，也不敢一口气就吃光了，吃了这一餐之后，就小心把剩下的肉盖好放进厨房，格鲁塔斯甚至警告了一番，如果有谁偷吃被他发现，他就用斧头敲碎他的脑袋。
苏秦看他边说边朝他们看过来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转过脸继续看自己的药草，待到夜深了底下的人都睡了，苏秦小心翼翼起了身，对着同样醒过来的汉尼拔示意别动也别出声。
苏秦在那几盆药草中间挑选了一会，拿起了干枯已的山谷百合，眼底里一片沉沉如水没有丝毫的情绪。
她照旧从阁楼的小窗翻了出去，然后绕到厨房的那个排气窗下，这扇窗其实是可以拆下来的，在小心不发出声响的拆下窗户后，苏秦潜入了这里，轻轻打开了锅盖，看着还有大半锅的肉汤，揉了揉饿了一天的肚子，她也只是用餐刀蹑手蹑脚的割了几块肉下来藏在怀里，这时候根本顾不上脏不脏，有口吃能活命就行。
跟着把山谷百合用手揉碎了洒进锅里，完了想想，苏秦还把手放汤水里搅了搅，这才沿路返回，不忘把窗户装回去，抓了雪在手里来回的搓，虽然冰冻刺骨，但总比等会跟哥哥吃肉的时候，把残余在手里山谷百合给吃进肚子里强啊！
爬回阁楼的苏秦喜滋滋地向汉尼拔展示自己的成果，汉尼拔又是心疼妹妹手冷冰冰的，有时感动于妹妹如此冒险地偷食物：“米莎自己吃吧，哥哥不饿的。”
“吃吧汉尼拔，没关系的，相信我。”最迟明天中午，这群入侵者就能去见上帝了，之后他们兄妹俩就能安心的吃吃吃睡睡睡，等着战争结束获得军队救援了。
汉尼拔对苏秦那种巴巴的眼神特别没办法，镉绿色的眼瞳就像城堡外的那面湖，波光粼粼的让人心都柔软许多，是在拒绝不了的汉尼拔，只好低头吃下妹妹递给他的那片碎肉，虽然小心的不要咬到妹妹的手指，但舌尖不可避免地舔到了她冰凉的指尖。
有些粗糙，还瘦了很多的手指头，他甚至能感觉出她手指骨节的形状。
苏秦看汉尼拔终于愿意吃了，挺高兴地又撕了一块递过去，眼里闪着愉悦的光亮小声说：“再吃再吃，虽然他们做的不是很好吃，不过也不算很难吃对吧！”
汉尼拔这次吃的很爽更快，只是对于苏秦的话不甚赞同：“我觉得很好吃。”
苏秦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觉得有点心疼这孩子，估计是太久没吃真正的好菜了，这么粗糙的雪水煮狼肉都能觉得好吃，也是可怜！
于是苏秦干脆把剩下的肉都给他了：“那汉尼拔全吃了吧，我刚刚尝过了，觉得不好吃！”
汉尼拔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妹妹塞了一手油腻腻的肉块，顿时有些心塞了——米莎亲手喂的当然好吃啦，这样自己吃……那确实很难吃啊！
苏秦却没发觉到什么，把手随便在靴子面上擦了擦，依偎着汉尼拔的身体就准备睡一觉，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心里一松就犯困。
看到妹妹要睡了，汉尼拔赶紧把手里的肉块三两下吃完，学着苏秦的样子把手在靴子面上擦了擦，跟着把毯子调整一下裹住了自己跟妹妹，紧紧拥抱住她，这样会暖和一些吧，他是这么认为的。
两个孩子之前就没怎么睡过，这会睡过去了，自然也没那么快醒过来，甚至是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在楼下接而连三的痛苦呻口今，跟东西撞翻引起的响声的骚扰下醒来的。
格鲁塔斯几人感到十分的痛苦，腹痛如同是有人把他们的肠子打了个死结，同时还感觉到了剧烈的恶心，科纳斯跟看壶人甚至已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多特里希甚至浑身抽搐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的在那儿一抽一抽的。
苏秦冷冷的看着下面的惨状，丝毫没有受到惊吓，汉尼拔在一开始有些惊慌后，也很快的冷静下来。
格鲁塔斯似乎症状要轻微一些，他虽然不知懂这是怎么回事，但隐隐猜测可能是食物中毒了，忙抓起了那壶热水不停的灌下肚子，又在用手指抠着嗓子给自己催吐。
科纳斯看格鲁塔斯的样子，立刻有样学样的想扑过去想剩下的水，却被格鲁塔斯一脚踹开，他拼命的祈求格鲁塔斯救救他，格鲁塔斯却丝毫没搭理他。
大约过了大半个钟头，多特里希已经彻底断了气，剩下的人除了格鲁塔斯还能自己坐起来，全都奄奄一息的摊在地上无法动作。
苏秦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汉尼拔紧张的喊了一声：“米莎？”
格鲁塔斯顿时惊觉的抬头看上去，发现是小女孩居然下楼来了，他抓过了枪指着她：“给我滚回去！”
苏秦看一眼他不停颤抖的手指，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扭头去招呼汉尼拔：“汉尼拔，来，去把你的枪拿过来。”
听着小女孩的话，格鲁塔斯浑身都哆嗦起来，也不知都是吓的还是气的，他想咆哮，却因为毒素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口腔里钝痛感让他吼出话都含糊不清：“不许动！唔尿杀惹里们！”
他颤抖还有些痉挛的手指根本扣不下扳机，只能眼睁睁看着汉尼拔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厨房，而苏秦则一脸平静的只能在他们中间：“果然不到20克的剂量效果有点糟……”
可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破天气根本没法培育好任何药草，能有那一小株枯死的都算不错了。
但格鲁塔斯听明白了，他气的睛里血丝都暴起了：“是你！你这个臭女表子！我要弄死你……”
‘乒——’
“嗷嗷啊啊！”格鲁塔斯手里的抢掉在了地上，他因为受创而痛得滚下了地。
汉尼拔面无表情地举着那杆猎木仓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格鲁塔斯的丑态：“没有人能这么说我的米莎。”
苏秦的眼皮跳了下，她想说什么的时候，汉尼拔已经挡在了她面前：“米莎把眼睛闭上。”
苏秦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这发展方向不太对啊！她可不是想让汉尼拔杀人才搞这么多事儿的啊！
苏秦赶紧扯了扯汉尼拔的衣袖：“哥哥我饿了……”
汉尼拔准备扣扳机的手指顿了顿，表情在僵硬了一会之后软化下来，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了苏秦：“好吧，你还记得怎么开枪吗，哥哥教过你的对吧？”
苏秦殷勤万分的猛点头接过了猎木仓：“放心吧哥哥。”她抱着猎木仓做到了沙发上，摆好了架势对着这群入侵者里唯一额活动力格鲁塔斯。
看到苏秦做好了准备，汉尼拔这才转身去了壁橱跟前。
这却人都瞪大了眼看着汉尼拔推开了壁橱到一边，然后进入了地下室，一种被两个小屁孩耍了个团团转的憋气跟屈辱感充斥在每个人心里，格鲁塔斯恨不得将这对兄妹用刀切碎然后生吃了！
□□的药性是在一定时间里的，但苏秦并不担心，在兄妹一起愉快的用餐完毕后，她把猎木仓给回哥哥，让汉尼拔继续负责戒备，自己则跑上了楼，在自己的毒草跟前挑了挑，愉快的决定了赫红拟口蘑，这可爱的小东西是自己长在了阁楼小窗户外的缝隙里，毒性不至死，只会让人呕吐腹痛腹泻，并最终形成肠胃炎这种病症，配合五色梅就能让人高烧昏迷。
苏秦虽然不介意杀人，但会尽可能避免这一步，所以她只是尽量拖着这些人，让他们好不起来，但又不能死——这其实反而更狠毒。
但对那些用看食物的目光看着自己跟汉尼拔的人，苏秦想不出自己凭什么要他们善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