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啊!本将军真是没长眼了!对你真是失礼!」
江磊低头望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妇人,脸上全无恶意,但刘煤婆却吓得腿软连连。
「啊!定、定远将军!对不住,民妇不是……不是故意的!民、民妇正要告退,我先走了!」
仰头一望,眼前高挺的男子正是圣上御封的定远将军,传闻他与范大人是至交,这一文、一武的当朝大官,可不是她惹得起的……
「公子!」江磊一跨进门,仍是恭敬的喊了一声。
「什么公子啊!你现在身为将军,官位也不比我小,就别那么客气了!」范卓文拍了拍他的肩。
那厚重的铁甲穿在江磊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合适,像是他命中就注定该去驰骋沙场一般。
「公子永远是公子,要不是听了你的劝说,江磊不会踏上军途,亦不会有如今的地位。除了圣上,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高高在上的公子。」江磊高壮的身形在范卓文的面前,永远有着自然而生的谦恭。
「随你吧!平南之役告捷,你是回来受封的吗?」范卓文不在意地说。
江磊于两年前从军,凭着一身高超的武艺与解救圣驾的奇遇,攀升为定远将军,四处南征北讨。
「嗯!因为战事已平,圣上说要论功行赏,可能会是赐婚吧!但是我现在……」
「啊!你还没成亲?」范卓文一听,不禁大叫出声。
两年不见,他总以为江磊早该立业成家了!没想到他却跟他一样?
「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江磊幸会以兄弟的语气反问范卓文。
「因为,我还是会梦到那女子!我的心好似早巳经被占满,容不下任何的空隙,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范卓文说得十分坚决。自从离开霓云谷后,他便夜夜梦见同一个身影。
「我也是……我也一直忘不了她!虽然,我曾经试着要找她,但就是没有……」江磊亦有相同的情形,但经过各自的描述,他们的梦中情人显然不是同一人!
「有时,我还真觉得我们哥儿俩是不是有毛病?为了梦中的女子,竟然至今皆未成家!」
说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同朝为官者,至今仍未娶亲的就仅剩他们两人。
「可我真的不想娶别的女子为妻,我想,她一定在这世上的某处,等着我去寻她吧?」江磊黯然地说。两年来,他一直抱持着这样的心情。
「别想了!再想也不会有结果的,干脆我们一起去松林打个猎,散散心吧?」难得江磊回来,他想以男人的方式诉尽这两年的一切。
「好啊!但公子你可别像两年前一样,不但没猎到半只鹿,反而还摔下马喔!」江磊半开玩笑地说。
「敝人、在下、我,唯一的长处便是懂得发愤图强,这两年来,我的骑术可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范卓文扬起一张俊脸,戏谑的说着。
「是吗?」江磊佯装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阁下的话中之意,是瞧我不起啰?」范卓文也顺着气氛,继续玩闹下去。
「我怎么敢呢?公子。」
「不敢就走吧!不过,你先换件衣服吧!穿着一身铁甲,你不嫌重,我的马也会喊累的。」拿了件青布便衣递给江磊,范卓文也褪下官服,换上一样的衣衫。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年,但他们却坚信他们的情谊会是永的,因为,这是历经岁月所累积下来的--一种怎样都不会改变的友情!
「我们三年前在霓云谷双双失去记忆之事,你还有印象吗?」忆及以往,范卓文的神色遂有些迷思。
「当然!但我怎样就是记不起来,为何我们会躺卧在谷外?简直就像是作了场梦一样。但是,自从那一日之后,我的心就像是被挖空了一般!」他俩边骑边聊着在心中盘旋已久的怪异感。
「江磊,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绝对有蹊跷!」一想到这,范卓文忍不住皱起眉来,「事出必有因,只不过你我全然没有记亿,也追溯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啊!」江磊也是一脸迷惑的样子。
「别想了!再想,我们就不叫打猎,而叫作骑马聊天了!来,看谁跑得快!驾!」范卓文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便扬起一片沙尘,直奔而去。
忽然,他望见草丛内闪过一道影子,「啊!」他像是孩子般兴奋地大喊。
「公子别叫!在哪?」江磊顿时停下马,锐利的眸光往草丛堆梭巡着。
「有狐狸,真的有狐狸!那毛色竟似火团般锦簇……真美!」范卓文惊叹的望着一方。
「公子,应该是像冬日般的白雪吧?」江磊望着另一方。
「咦?」两人在瞬间同时互望了一眼。
「真走运!难得遇上了这一红、一白的稀有之物。江磊,你猎白的,我追那只红的,看谁能先猎到!」
范卓文跳下马,小心翼翼地朝那一团火红追去。
「小心一点,公子!」江磊嘴里没忘了叮嘱,脚下则是策马朝着那白影追去。
他从没见过那么雪白美丽的狐狸,时而隐没、时而现身,就像是要引他到河处一般……
「你可真是会跑!」
喘着气,江磊架好弓箭,凝视着那抹窜逃的身影。
只见它突然停顿下来,一双黑亮的眼眸直直盯视着他,使他觉得心跳急速。
传说,狐狸是极有灵性的动物,他竟然看到它的眼中有着人类的光辉。
「你怎么不走?我会杀了你的!」当他仅剩两步距离的时候,他却发现那雪狐像是听得懂他的话一般,乖顺的伏趴在他脚边。
「你该不会是有人养的吧?怎么会这么乖呢?你的毛皮真是漂亮……」江磊轻抚着那滑若锦缎的雪白皮毛。
它怎么会这般不怕人?不!正确地说,应该说它对他有着莫名的亲匿之感。
他轻叹了一声,「这么会撒娇,我就不杀你了!我把你带回家养吧!」雪弧算得上是稀有之物,况且,它又这么乖!
江磊将它一把抱起,还对它轻啄了一下。
只见那雪孤顿时像人一般呆愣了一下,紧接着又低下头:
「你真乖。」工磊轻笑的摇摇头。
它当真一动也不动,就这样让他抱着,在他跨上马背时,还紧攀附着他。
它可真是一只怪狐狸,可它为河会给他这么熟悉的感觉呢?它那双晶莹剔透的黑眸,像是在悲诉着什么?又好像要告诉它什么?为何每看它一次,他就觉得心又浮动了一些。
他是怎么了?难不成,他有恋动物癖吗?他竟然会对一只狐狸感到心悸?
他一定是病了!可能还病得很严重。唉!不管了!
江磊挥动着马鞭,加速扬长而去。
追着那火红的身影,范卓文手上拿着架满的弓箭,四处张望。
他这辈子打猎的次数,少到用十根手指头就可以数得出来,而且,最大的猎物也仅是山雉,狐狸可是见也没见过的。
他气喘吁吁地跑着,但那火孤却像是故意与他嬉闹一般,总在他想放弃时又出现在他眼前。
「好!我非要猎到你不可!」范卓文气愤的射出一箭。
只见它灵巧地避过,还背过身去,摇动它火红的尾巴与翘臀,像是在嘲讽他竟然射不到它。
「会笑我啊!再来!」范卓文又射出了一箭。
可一偏头,它还是游刃有余的闪过。
满心不服的范卓文当下一箭又一箭的射出,直到箭鞘中的箭矢仅剩下一技,
「不射了!浪费我的箭。」他垂下手,转身要走。
这火狐似乎太有灵性,总让他觉得自己正被它耍着玩。
见他一走,那火狐又紧跟在他身后。
听到身后的声响,范卓文猛地回身,他本来只是想吓吓它而已,哪知箭在弦上却猛地一发,他还来不及阻止,便看到那箭贯穿了它火红的肩胛,顺着箭矢滴下一片片红……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突然停止了跳动一般,看着它错愕惊恐的眼眸,他只觉得无限怜惜。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小小的身子道: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跟一只畜生说对不起实是有违常理,但他的心就是满溢着不忍,而且十分后悔。
真的很奇怪!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把它当成人,而且还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范泛大人,这火狐应该是没事了!」
大夫一脸尴尬,小心的帮火孤上药,还看了它身边的雪狐一眼。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范卓文抚拍了一下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