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个狗蛋

朱珠侧身让过一个血糊糊的老太太丧尸，终于穿过重重尸海到达了药房。门是锁起来的，透明的玻璃门上印着几个干涸了的血手印，地下散落着她说不上是哪个部位的骨骼。锁住门的铁链有她的大拇指那么粗，上面满是黑红色的血迹。有人试图打开药房躲进去，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朱珠在周围转了转，在珠宝柜台后面找到了一把铁质的高脚凳，她将高脚拎在手上掂了掂重量，感觉还算合适。防弹玻璃价格很贵，安置在大超市中的药房应该不会有这种预算去购买防弹玻璃吧？朱珠将高脚凳抡圆了往玻璃门上砸，玻璃门应声而碎，然后触动了防盗机制——警报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朱珠？”远远传来白靖宇的声音。

朱珠被蜂拥而入的丧尸挤到了墙边，她一开始都吓傻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丧尸根本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些早已死去的尸体紧紧贴在她身上，狰狞的面容近在咫尺，看久了其实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审丑疲劳才对。

“没事没事，出了点小意外。”她对外喊了一句，摸到背在身后的刀，将它从刀鞘中抽出来，没有开灯的药房闪现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哇喔，看上去好厉害。”朱珠将刀从丧尸的眼眶中捅进去。

刀身刺入血肉的声音沉闷微弱，那只丧尸无声地倒到地上。朱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疼。她龇了龇牙，开始清理这间拥挤的药房。

第一次杀丧尸的时候，朱珠还在为她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类的事情困扰。第二次杀丧尸的时候，脑子里还没出现负罪感她就提起刀捅死了第三只丧尸，接着便是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她还来不及感到难过便已经习惯了。一旦不再将丧尸跟真正的人类联系到一起，恐惧的心情便一点点开始减少。在弄死最后一只丧尸的时候，朱珠已经能将丧尸看作杂草了——他们肆无忌惮地生长在她必须要走过的道路上，她想要前进就必须要铲除他们踩着他们的尸体往前走，而这并不值得让她感到抱歉。

“我适应得会不会有点太快了？”朱珠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却马上被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吸引走了注意力。

药房中没有开灯，光源全部来至外面超市的顶灯，昏暗的环境使那个埋在一堆脑浆里散发着光芒的东西格外显眼。

“诶，这不是那个传说中的丧尸晶核吗？”朱珠随便扯了张塑料包裹住右手，将它从粘腻的脑浆和血液中拿出来。她在一个丧尸的衣服上把晶核擦干净，拿着晶核对准外面的顶灯——晶核整体是鲜红色的，内里分布着浑浊的絮状物。如果不是这个玩意儿出现在丧尸的大脑中的话，她一定会把它当做成色不好的红宝石。她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兴趣，小说里总是说晶核能够强化异能，但是她的异能能强化到哪里去？强化到连人类都看不到她的地步吗？不，她暂时还不想当透明人。朱珠将晶核抛向空中，在它落下时又改变了主意，接住它随意地塞进了口袋里，心里想着：我可以给狗蛋试试，万一他要呢。唔，万一有毒怎么办，还是要先抓个小白鼠试验一下……啊，我的思想是不是有点危险？

朱珠不确定晶核的作用和副作用——谁会真的用小说的标准在现实世界作出判断呢——自然也没有心情去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尸体里翻找。她按着张晓霞给她的单子拿齐了药剂，重新回到天花板的通道中。

白靖宇给朱珠指了回到仓库的方向，便向着他之前找到的一个丧尸密度较小的角落前进。结果十分钟后，拍着胸口声称“这么点路当然记得的”朱珠和往反方向走的白靖宇在天花板通道中狭路相逢，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白靖宇随身携带的登山杖便迎面而来。如果不是她躲得快，她估计自己的结局就跟通道里那几具丧尸一样了。

“别，别动手，是我！”朱珠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喘息着低喊。

“你怎么在这里？”白靖宇也被吓了一跳，他着急地询问。“有没有刺中你？”

他的杖尖不知刺穿了多少丧尸的脑袋，被刺中还了得！朱珠摇了摇头。但是现在承认自己是个路痴是不是有点晚了，超级丢脸的！她在白靖宇细想之前磕磕巴巴地转移他的注意：“那个，我仔细想了想，你锻炼身手和我帮忙之间根本没有矛盾的地方啊。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杀丧尸的时候我走远点就好了，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你杀完了丧尸，我可以帮你搬东西，天花板的通道承重太小了，我可以在下面用小推车帮你把需要的东西推到仓库旁边，然后你们再一件一件地搬进去……”她那像是秋雨一般绵绵不尽的话音止住了，因为白靖宇的手指落到了她的额头。

他动作轻柔地拂过朱珠细腻光洁的额头，指尖的温度沿着两人接触的皮肤弥漫到朱珠的脸颊上。

“我有点不放心，你似乎不是个细心的女孩。”他收回手，根本没有在意自己的举动给朱珠造成的影响，而是反思自己之前的判断。“所以我刚才是陷入误区了吗？”他竟然下意识地遗忘了朱珠异能的便利性。

“你你你……”

“嗯？”白靖宇回过神来。

清醒一点啊，小心脏！他只是害怕你变成丧尸咬他一口，你害羞个什么劲啊！朱珠把脑袋往天花板上一砸，决定选择性地忘掉刚才的事，她闷声闷气地开口：“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白靖宇当然答应了。白靖宇为走出新X纪超市准备的物资不是很多，毕竟他们一伙人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其他人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孩子，让他们负重太多无异于谋杀。朱珠拿购物车推着那点东西，轻轻松松就搬完了。唯一的不如意大概就是她的小裙子了，在药房的时候它就溅上了很多血；在运送物资的时候她挤过了无数丧尸身边，更是脏成一团。她跟白靖宇打了一声招呼，往三楼的服装区走去。

自动扶梯已经停运了，踏板空了一块，附近的地方全是血液和碎肉。朱珠探头往下一看，下半身被卷进履带的丧尸正趴在地上，双手无意识地往前爬行。

嘤！朱珠吓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丧尸不可怕，但是猝不及防冒出来的丧尸超可怕啊！朱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安全通道。其实现在也不该叫安全通道啦，“安全”这个字该从幸存者的字典上抠掉了。朱珠顺手弄死一具顺着楼梯往下滑的丧尸，在心里默默吐槽。

商场的服装区的逼格总是很高的，就算是不知哪个旮旯冒出来的野鸡品牌，但只要它在这里占据了一个角落，它也会装出一副逼格很高的样子。大家都会为顾客布置舒适的休息区域，因为在女人疯狂试衣服的时候，她的男人和孩子总需要地方安置啊。朱珠在休息区里找到了一大堆湿巾卫生纸，躲到试衣间脱掉衣服，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她费了点力气扯下试衣间的帘子裹在身上，对着整个商场的服装微笑。

再也不用考虑预算和百搭不白搭的问题了，这些全是我的衣服啦~\\\\(≧▽≦)/~

朱珠试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如果不是还记得要给狗蛋带高级狗粮的承诺，她根本不想回仓库。哎，三楼的服装区真是个消耗人意志的毒窟，朱珠甜蜜地叹了口气。她将舍不得放过的首饰衣服全都塞进一个标价6万6的小背包里，从某大牌的橱窗模特身上取下鲸鱼骨的裙撑套在自己身上开始往回走，所有路过她的丧尸都被庞大的裙撑远远拦开，绝对不会弄脏她身上这件鹅黄色的小礼服。对了，她为了搭配这件裙子还敲破了展示台把里面那双镶着真宝石的小高跟拿出来穿上了。

一身闪耀的朱珠从天花板通道中跳下来，张晓霞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凑近了去看朱珠漂亮的小裙子，艳羡地赞美起来。

“哈哈哈，很漂亮吧。”朱珠臭美地转了个圈，鹅黄色的裙摆像是迎春花一般绽放。“别担心，我也带了你们的份！”她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首先是三件美丽但累赘的小礼服，她把他们放到一张空床上，指着深红色的那件分配给陈慧敏，粉色的那件分配给张晓霞，因为没看过许韶华的样子，她选了件不挑人的黑色经典款礼服给许韶华。她将背包口朝下，一大堆名贵的珠宝首饰像是地摊卖的廉价品一样掉了下来。

不管她们现在适不适合穿戴这些，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这些精美的衣服首饰光是看着就会让她们高兴了。陈慧敏和张晓霞都兴奋地围了过去，拿起首饰在身上比划，讨论起搭配的问题。

“哦，对了，我还看到了一家户外用品店，里面有专业的服装和用具。但是我的背包装满了，它们又实在不那么好看，我下次给你们带好了。”她不在意地说，捞起一枚蓝宝石的戒指戴到手上，加入到陈慧敏和张晓霞关于颜色和款式的讨论中。

“……”把最有价值的信息说得相当嫌弃呢。白靖宇沉默地看着这群毫无紧张感的女人，觉得自己似乎只要微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