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亡而诞生(改)

第二章 死亡而诞生(改)

我累了。

格林,休息吧。一个声音对我说,那么的熟悉。

我没有了恐惧,让自己漂浮着。你是谁?我问,声音消失了,却传了淡淡地带着月儿兰清香。那是很多年以前每次我这样筋疲力尽时,总有个人这样在我手边放上一束这样的花,传来的也是这样的清香。谁?谁在那里?我在哪里?我吼叫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似乎在一个黑暗的空间里徒劳挣扎着,漫无边际的空间充满着胶质的黏液,要将我融化。

你已经尽力了,声音又响起。

我尽力了?我累了。

周围黑黑的空旷消散开,我已经在半空之中。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房间中间摆放着两个水晶台,两个人躺在上面,一样的没有生命。台子中间站了一个矮胖的穿黑色长袍人,边上围着一圈穿白袍的人。这些人我都认识,台子上那个躺着的消瘦苍白的人熟悉的让我恐惧——那是我的脸庞!我死了吗?皮亚路克在做什么?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声音说。

我感到一阵轻松,是啊,他们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没有了身体只有感觉,感觉到周围所有的一切。漂浮着,无比的轻松。穿越过一个一个的房间:有血迹斑斑的,有空无一物的,有挤满了人群的,有黑暗如漆的。最后是一个尖尖的钟塔,来到了半空。熟悉的山峰、巨大的城堡,一群批着黑色长旄的伏在那个我熟悉的花园边,悬崖边有一座我熟悉的小房子,远处城堡城墙上人影晃动,无数穿着厚重铠甲手持长矛忙碌着,一群群黑色或者白色人念着我所熟悉的咒语,一个个魔法结阵如绚丽的泡沫照亮了整个城堡。山麓顶陡峭曲折的山路上无数的人群拿着火把和各种武器对峙着城堡。更远处是苛冽山脉,奇怪地拐了很多个弯视线里消失成一条细细的白线,消失的尽头就是北圣地亚哥盆地。

我在俯瞰着大地!这就是我寻找已久的灵魂吗?

走了,该走了。声音引导着我继续飞行,越来越快。

忽然我进入到一个黑黑的洞里,各种各样的情景出现在我的面前,细长的剑、明亮的黑眼睛、堆满书籍的房间、散发淡蓝色光芒的晶石台子、淡蓝色的月儿兰花……最后一个场景是记忆深处最远古的一个场景:一个寂静无风的下午,一个婴儿躺在摇篮里,周围空无一人——是我出生的时候吗?随着各种场景我忽而大叫忽而哭泣忽而大笑,最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穿出了黑洞。所有的场景都不见了,周围只有乳白色的清雾,一种亮亮的淡光照透了我的身躯,洗去了所有的黑暗与残杂。雾继续沉醉着、蛊惑着我,变幻着各种形体。来吧。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令人沉醉。那是蕾丝,她出现在眼前,柔和地散发着磬人的光辉,金黄的头发依旧那么蓬松。她的芊芊玉手向我伸过来。

这是天堂吗?刚才灵魂穿越黑洞的就是生死之门?

空间忽然停滞了!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一种看不见的丝慢慢在凝聚。无数的咏唱声响起来,所有的一切全都消散,一张巨大无形的网将我死死罩住!咏唱中,我拼命而徒劳地挣扎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巨大的吼叫响起,那张网忽然收的紧紧的,急速将我拖去。

我又回到了那个长长的黑洞,无数场景如刺一样一个一个扎着我,汇集成了巨大的疼痛!

“轰”!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光亮如刀一样割着我的眼睛,而疼痛如搓揉指尖的蚂蚁般积压着我每个知觉!隐约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对我大叫着,快速而着急。耳边的咏唱是那样的真切,那似乎是周围的一群人发出的,声音剧烈地如刀斧一样切割着我的脑袋!

眼前一黑。

.

我能看到的是一些片段,和过去的经常重复的梦一样,偶尔连续着偶尔断裂开的。

我看到两个瘦小的矮人吃力地奔跑在幽长而混乱的通道里,一张大大的黑色毯子包裹着我,我被他们夹持在中间。我看到一群人用武器和魔法把兽人卫士不断地驱逐开。我看到地上躺满了各种人,有人打着滚在哀号着。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提醒着我,我还活着。逐渐,我的意识慢慢清醒起来,如同沉睡了千年般的吃力。我记起来自己是谁,在哪里。

发生什么事情?我的蕾丝呢,在哪里?在每个苏醒的片段中,我都无助地寻找着。

火焰从城堡深处燃起,照亮了到处慌乱的人群,人们四处奔走,除了那群制造着一切的人。我已经到了地下通道的出口,外面也是火焰滔天,那群人就站在那里看着火焰,我只能看到闪烁着愤怒、痛苦、欣慰的各种眼睛。模糊之中,越过他们,我看到了远处的小房子——火焰正在逐渐地吞没着它。

身体除了疼痛感几乎完全不属于我!

不知道是第几次昏迷第几次苏醒后,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我挣脱了搀扶的人——我要去救她!我的蕾丝还在那间燃烧的房子里躺着!

难以言喻的撕裂感从碰到地面的脚上传来,迅速蔓延到了身体各个部分,连眼皮也没有放过。脚上如同踩着云雾一样,我冲出了几步重重摔在地上,牵引着全身每个部分被巨石碾压着一般。我的蕾丝!眼看着火焰从房顶串出来,我使劲抠着地上岩石缝隙,用身体每个接触到地面的部位挤压着往前爬,每个动作都似乎要把我的身体压碎!

这段距离就是那样的遥不可及。撕裂感从手臂上传来,我被轻轻地从地上拉起来。

我无力地转过头,看到的是象鹰一样平静的眼睛,其他景象模糊起来。我想告诉他,但是嗓子不属于了我,发不出一个字。我想带他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让我垂在地上的手指动了一动。他向我说着,眼睛中有了关注,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终于整个地吞灭了那所房子——我所有的希望。绝望,冲出喉咙象是山洪爆发一样发出一声尖锐的撕叫!那不是我的声音,也不是任何人应该发出的声音!

我紧缩成一团又晕厥了过去。

知觉又在一个个片段中徘徊。每当知觉靠近身体的时候,巨大的疼痛又会把它赶走。每个片段都是那样的含糊不清,如同围绕在我身边的黑雾,时而凝聚,时而消散。只有一个片段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不能消散:低沉呼啸的风回旋在耳畔,黑压压的天空乌云舒卷,远处一座高峭陡立的山峰顶有若灯塔般矗立,峰顶燃烧的火焰正如灯塔里照明的灯,一队长长的队伍在我的身后,几百个火把蜿蜒地勾勒出山峰的山脊,我裹着厚厚地长毯斜坐在马背上,背后似乎是一堵厚实的墙。

我不知道自己和谁在一起,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去向哪里,也不想知道。蕾丝,我已经彻底将她失去。

.

昏昏沉沉中,马背的每下颠簸都引起了疼痛。我记得有人拭擦过我的脸,尽量轻柔的动作在我的感觉中却似在撕扯着我的皮肤,甚至温暖的水气渗透进肌肤时也引起了巨大的疼,如针扎一般。我记得有人曾经喂过我东西吃,但是食物流到肚子里却是一种酸麻的火烧感,迫得我大口得呕吐。我还记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坐在马背上变成了被人如包裹一样抱在怀里,从一个人手上传到了另外一个人。人在疼痛无法忍受时会象初生的婴儿那样卷缩着,而每时每刻奇怪的疼痛,让我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我尽力了,是吗,蕾丝?我问着自己,我就这样让他们携带着,无论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时间,有时过的很快,有时挪动着。我能感觉到天气慢慢暖和起来,有了树木的气息,高山花清冽的芳香时不时冲击着我的嗅觉,引起那种酸疼又清爽的感觉。知觉却敏感了很多,包括疼痛。只有有人咏唱起治疗术时痛感才能稍微减轻些,虽然他们运用的治疗术属于低阶魔法。在他们尝试使用神圣魔法结果引起了我巨大疼痛的颤抖后,他们再也没有使用那种魔法了。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加入了咏唱,他使用的是非常高明的治疗魔法。

我没有试图对自己进行查看和治疗,现在更没有这种能力。等我被治疗好了,他们就该来问我那些过去几年被我用于试验的人们的下落了,我想着,潜意识里想着。在一次强大的咏唱之后,我身体里类似反噬一样的各个部位好了很多。意识在一阵争吵声的帮助下终于战胜了沉重的眼皮,让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是在一个小小的帐篷里。

安静的阳光的渗透使这里面包含着一种充实感。帐篷的边上倚靠着一把普通的长剑,古旧的革铜鞘使剑显得并不那么可怕,剑柄上缠绕着黑黑的汗带。我的旁边,帐篷的中间放着块旧毯,毯子上已经被磨出了此上静修者的痕迹。毯子边有两个罐子,一个盛放着乳白的马奶,另外一个是肉汁。身下是厚厚的垫子,我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盖着我的是一块毛茸茸的熊兽皮。

“亲爱的亚克,我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再也无法忍耐了,我决不相信我的艾丽丝已经死了。十天了,整整十天了,舒曼大师说她应该会醒了。”帐篷外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寻查。声音低低的故意压制着自己,但是怒气还是从中跳跃着。这是谁?他说的舒曼大师,我知道——那是南亚里巴桑大陆平原上一位著名的魔法大师。他怎么也会来这几千里之外的寒冷之地来的?

另外一个人用低沉温和的声音劝解着:“希斯塔,我们一直都是兄弟。艾丽丝是你的亲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冷静些好吗?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会把她吓坏的。她也许再也不想回忆起那段时间。舒曼大师也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残酷的折磨。”

她?难道这个帐篷里还有一个人?我费力挣扎,想起来看看,可恶的兽皮压的我无法动弹,我的努力引起的阵痛不由让我发出了哼声。

外面的两个人停止了说话,他们听到了我的动静。帐篷被撩开,强烈的光线让我眼睛产生一阵巨抖,身体里的血液也因为这光线差点凝固,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进来的两个人迅速将帐篷合上,走到我的床边。我眼睛逐渐适应了,首先看到的是一把细长的剑。我认识这把剑,它曾经就那样迅速无情地穿透了我的身体,现在这把剑斜插在那精灵族的人的腰上。也许那双明亮火热而愤怒的眼睛正盯着我。我不在乎生死,但是那种曾经给我带来极大痛苦的感觉与恐惧无法消除,我使劲而徒劳地躲避着那柄剑的靠近。

他想做什么?盯着我的眼睛迅速拔出剑再次刺向我?

“希斯塔。”另外一个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反应拉住了前面的人。那柄剑连剑鞘一起被他抽出来,远远地靠在帐篷边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精灵族眼睛并不是想象中的火热与愤怒,却是懊丧、自责和怜惜。看到我一直惊惧地看着他,他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一样退到了帐篷边上,没有继续靠近。

“你现在能说话吗?”低沉的声音确定我没有危险之后问道,我才看到了被称为亚克的人。他散乱后披着的黑色乱发让宽广的额头格外突出,满是杂乱短须的双驼峰一样的的下巴,还有已经有些熟悉的鹰一样的眼睛。很多个昏迷中的记忆片段中,这双眼睛出现了很多次。现在这双鹰的眼睛很温和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你是谁?我在哪里?我想问他,可是张大了嘴巴也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能发出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喉咙一阵痒痛,我不由咳嗽起来,但是肺部的急促呼吸与抖动又引起了全身早已经熟悉的剧痛,一阵阵的抽搐让我无法呼吸。

鹰眼抢上一步,很古怪地将一只手放到我额头上:“别急,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能伤害你。呼吸,慢慢地呼吸。”

他身上有种让我熟悉的气息,这个气息和那双眼睛一样曾经出现在很多个片段中,让我慢慢平息下来。旁边的精灵则在远处搓着手,非常关切地看着我。我试图发出声音来,可是每次都是徒劳与疼痛。

“好了,不要说话。”鹰眼慢慢地说着,我只好看着他:“你听到我的话了,这很好。现在我说话,你不要说。假如我说的是对的,你就眨一下眼睛;假如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两下,可以吗?”

我使劲地眨了一下眼睛。还有些疼,比起刚才咳嗽已经好多了。

鹰眼和一直在帐篷边的希斯塔松了一口气:“那我们现在开始。你很想知道你在哪里,我们是谁,对吗?”

是的,我想知道。我眨了一下眼睛。

“现在是在苛冽河边,我们就是把你救出来的人。因为不知道你是谁,所以一直把你带在身边。你有亲人吗?”

亲人?蕾丝?把我救出来?他的话实在太奇怪了,难道不是那位希斯塔将我刺伤的吗?我只能痛苦而疑惑地眨了两下眼睛。那边的希斯塔一直看着我,眼神也变的令人疑惑的悲伤。

鹰眼平静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问:“我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了方便,我们现在叫你为月儿兰好吗?你一直都捏着那朵花。等你可以说话了再告诉我们名字,可以吗?”

蕾丝喜欢这种花。我又眨了一下眼睛。

“现在,我想替我的战友和兄弟希斯塔问一个问题。你认识一位叫艾丽丝的精灵族姑娘吗?她有与你一样的眼睛、皮肤。”

希斯塔拿出个精灵族特有的淡红色魔法晶石,一个手掌长的精灵族姑娘的图象随着咒语出现在我面前。我认识她!那是凯格棱特山顶死去的人中,唯一一个有着纯黑眼睛的精灵族。但是我的眼睛是棕色的,我的皮肤却是淡黄色的。希斯塔极其紧张地看着我,我犹豫了很久,在鹰眼又问了一遍之后,眨了一下眼睛。

“那么,你能告诉我,”鹰眼考虑了一下:“你能告诉我,你知道艾丽丝的生死,是吗?”

是的。我又眨了一下。

“她还活着吗?”希斯塔脱口而出。

这就是他们今天想要的,我已经等的够久了。这样的疼痛已经让我麻木了,死也许是最好的了。我眨了两下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希斯塔跳了起来。他的脸色变的惨白,英俊的脸庞痛苦地扭曲起来,大口地喘着气。鹰眼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他还在等着什么?剑就在他的身边随手就可以拿到,难道他还要用什么方法折磨我吗?这不是我所恐惧的。我相信我现在的痛苦已经是他们的杰作了——没有任何一种剑伤会是这样的一种疼痛,每寸肌肤都要撕裂般的痛,与血崩一样的痛苦。

与血崩一样的痛苦!我脑子忽然闪现出这个句子,记忆中的图象慢慢积聚起来:

“她有和你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皮肤。”“我们现在叫你为月儿兰好吗?”被人如包裹一样抱在怀里、身体里如反噬一样的疼痛……一个人影对我大叫着,快速而着急:皮亚路克·费得南多!

……

疯狂压抑着疼痛让我撕叫起来,挤压着每个神经、大脑!

血崩?!

我终于能动了,终于,一只手,我的手抽了出来。这是一只纤细的手,晶莹透亮。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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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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