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从轨道电梯的出口到基地的这段路程是我们需要高度重视的路段。如果俄罗斯人想要袭击的话，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性会选择这里下手。”在全息沙盘上指出某条夹在山谷当中的小径，葛成志为三班的战士们展示着这次护送任务的计划，“这条路十分适合伏击。我们在火星的装备很寒酸——大部分仅有的装备都被调到前线去抵抗俄罗斯人的正面进攻了，没有直-50，没有任何重装甲火力，唯二的两辆04-T式装甲车必须用于运送审查组。我们所乘坐的是最简单的四轮车辆，就和我们在地球上乘坐的一样……”

“此外，如果你还想活下来，我建议你在基地的时候也穿着全覆式外骨骼。”点点头，葛成志回答，“基地内部也说不定会有俄罗斯人的渗透，毕竟基地很大，而且中央着重建设了很多年，鬼晓得他们会从什么地方渗透进来。关于这一点，云处长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

“我有个问题，班长。”此时，王平举起了手，“04-T式装甲车是什么东西？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被改进用于专门的太空地表重要人物输送任务的装甲车，原型就是04式，不过去掉了电磁机炮，加强了防弹性能，减少了射击孔。而且，‘潜土’功能相对而言在这里也更容易使用。”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有人坐在装甲车里？”

“不，审查组的人员会被配发两支步枪让他们可以保护自己。我们必须穿着外骨骼，所以根本进不去的。只要考虑外围防御就好了，不要管其他的事情。”

任务部署很快就完成了。对于这些经常在月球第一线战斗的战士而言，这一次的任务并不比之前的困难多少。他们所乘坐的也依然是早就已经熟悉了的四轮高机动车辆，机枪组和火箭筒组已经开始准备去架设装备。稍稍松了口气，盯着那个简直就像是为教科书式的伏击而准备的沙盘，他的目光慢慢移动到了另外四个人身上。

绵月依姬她们也要乘坐几乎是无防护的高机动车辆，而不是04-H。听说，这是绵月依姬的主动要求。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看着绵月依姬离开了另外三名她名义上的保镖，葛成志悄悄凑了上去，这么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道路很危险，你不应该为了监视我而赌上自己的安全。没有月都，0001项目就什么都不是。”

“那就选择另一条路。另一条安全的路。那样的话，我或许会考虑挤在你们的铁皮罐头里。”

这就是为什么绵月依姬坚持要求乘坐高机动车辆。她认为葛成志选择的道路不合理，因此希望以此来要挟他。给出了一个局促的笑容，葛成志摇了摇头：“另外一条路太远了，我们要用六个小时才能赶到基地。如果我们在中途被伏击，哪边的援军都不可能成功地支援我们，无论是轨道电梯的地面站还是基地。相反，目前的道路可以保障我们获得任何及时的必要支援。审查组很安全。”

“但我没有获得任何安全感。那是个绝佳的伏击地形，我们就像是砧板上的肉，等着别人来宰割。那些……俄罗斯人。”直直地盯着葛成志的眼睛，就像是面对她的敌人一样，绵月依姬强烈地声明着自己的主张，“我要保障0001项目顺利完成审查。”

“那你可以公开向审查组提出对路线的质疑。”

“随着项目的逐步完成，月都在项目中扮演的角色已经快被架空了。我不能逆转这一进程，但同时也不能加速这一进程——你的方案得到了审查组大多数人的赞同，你成功忽悠了他们，我不可能在表面上逆潮流而动。我也玩过政治，葛成志先生，而且我们会对项目保持控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伤害中月之间的脆弱友谊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哦，政治。”点点头，葛成志带着某种讽刺的语气说，“所以说，乘坐高机动车辆的事情实际上是完全针对我个人了？”

“没错，就是针对你个人。只要你改变了主意，我们自然就可以得到更好的安全保障。”

这么直白的攻击让葛成志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虽然绵月依姬在自己的话语中提到了政治，但很显然，她还是更适合那种单纯的、有着明确敌人的攻防思想，“政治”这个词不适合她的性格。把头抬了起来，葛成志看着另外那一边的三个人：“你们打算让谁来开车？”

“东风谷早苗。她好像学过。”

“在火星上开车和在地球上开车区别还是蛮大的。你们还是需要一个熟练的司机。”

“不太大。我们专门询问过了。她能胜任这项工作。”

“哦，是么。”点点头，葛成志忽然又转换了话题，“有没有发现？灵梦好像被疏远了。孤零零的她看上去很可怜。”

“不，你看反了。”啧了一声，似乎是终于对葛成志的话感到不耐烦了，绵月依姬摇了摇头，“是博丽巫女在主动疏远另外两个人。我不知道她们三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气息很危险。我会尽量控制住她们的。”

你早就控制不住她们了。尤其是那个博丽灵梦，她的独立行动现在正在给审查组带来极大的影响，甚至还变成了玉琳的闺蜜。雾雨魔理沙的活泼为她赢得了良好印象，而东风谷早苗早就掌握了欧阳平水的心。倒是你这个月都代表，只能因为一张冷冰冰的脸被架空着，除了武力值和月都代表的身份之外一无是处。

“让我最后再确认一遍。你不打算更改我们的行动路线，没错吧？”

“能节省四个小时的时间，还有着充分的增援，这点危险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等俄罗斯人真的打过来，希望你依然能够这么乐观。我们说话的时间够长了，”说着，绵月依姬戴好最后一件装备，“你可以走了。”

“当然。我还有很多要忙的事情。”

……到了基地之后，必须想办法与云处长接触，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劳保手套”。而且，在这条比较凶险的道路上……必须阻止海伦娜两人逃回欧盟的基地。有了这两个人质在手，我说不定还能有些优势。

“明天见，”想到这里，提起自己的步枪，葛成志说，“绵月依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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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潜入路线是……嗯……应该是这个方向。”

认真研究着作战单元上的地图，对着一片红色的火星大地，K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指了指：“从这里应该会找到中国人的一个废旧矿场。那是唯一的潜入路线。进去之后，我们还必须要炸开中国人的封锁墙，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

“如果我们温和一点，说不定能够办到这种事情。就像对待****的女孩一样。但是，爆炸……”对于这件事，L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完全被隐藏在了面罩之下，“爆炸肯定会把中国人招过来。到时候，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杀出一条血路，然后悄悄地隐匿自己的身形。”

“你没有发现你说了一对反义词吗，L？”

“哦，至少人们都希望我们这么干。以前是那些沉迷于英雄主义的电影观众，现在则包括了我们的老板们。”

“能听到你开玩笑真是难得。我们说不定能够两个人把中国人的基地掀个底朝天。就像两个真正的英雄一样。”

找对了两个人的前进方向，K对着L做了一个手势，原本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的L立刻拄着突击步枪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对话就此终止了，而且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迹象。或许是感到有些无聊，K开始在公共频道里播放音乐。L知道那首曲子，那是现任欧盟主席马格努斯在公开讲话中表明的自己最喜欢的歌：

“……

There'shateforlife，anddeathinhate（对人生的憎恨，憎恨中的灭亡）

Emergingfromanewcaliphate（从新的哈里发统治中浮现）

Thevictorsofthiswaronfear（战胜战争中恐惧的胜利者们）

Willruleforthenextthousandyears（将统领之后的几千年）

……”

“嘿。为什么是这一首？”

“对故乡欧洲的怀念。这个理由怎么样？”

“听上去有些虚伪。我们现在的主子可是美国。”

“那就对了。因为我的确没说真话。继续前进吧。”

这次的沉默，似乎变得更彻底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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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好了，玉琳，我真的真的很需要她。我希望她跟我一起去火星表面。”把王玉琳拦在门口，尹樱这么苦苦地哀求着，“我只有这一点要求。我们已经认识三年了，三年来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吧？但是这次真的帮我这个忙吧……”

“我不明白，小樱。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过来找我？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安保队伍全都准备好了。”有些烦躁地把自己的手指插到头发里面，王玉琳叹了口气，“所有货运飞船的工作人员都会待在飞船上，这是最开始就已经定下来的。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应该在我宣布的时候就提出来，否则这会显得我很……很那个什么。而且，我们的车队也不可能给她提供额外的位置了。”

“位置肯定有的吧？月都的人不是选择乘坐高机动车辆吗？那样的话，装甲车上就留下了位置。而且至少有四个。我需要的只是两个人的位置。”

“两个人？不是说只有一个吗？怎么又变成两个了？”

“还有些货物……货物才是最重要的。人是为了照顾货物。我跟你提过这件事吧？”

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没听。你的要求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我绝对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有些头疼地扶住了额头，王玉琳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听我说，小樱，你私自使用货运飞船的载重运输私人物品，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我很为难了，我绝对不可能再去跟那个军代表说，我们还需要把一个大箱子和一个保养人员送到地面上去。这不符合规矩，在火星这种地方想要活下来，规矩就是一切。”

“他会答应，肯定会答应。你不是许诺说在那个总负责人责备他为什么前往火星表面的时候让审查组背锅了吗？用这件事情去威胁他，我敢保证你肯定能成功。那个人为了前往火星表面能够出卖军事情报，肯定不会在乎这点儿小事，尤其是在这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头。”立马同样做出了摇头的动作，尹樱的这记回击让王玉琳有些猝不及防，“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们谈的时候又没有注意周围有没有人偷听，我是偶然路过才听到的。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这么做会损害自己的权威，错误是我的，你只是不得已。”

“……不得已？我没看出来怎么不得已了。”有些哭笑不得，王玉琳对尹樱的话有些困惑，“王玉琳同志动用公权力给与自己关系近的同志寻求方便，偷运私人物品到火星表面……”

“你只是把那些东西从空间站运到表面，从月球到这里的违规不是你的责任。”

“但是人们会认为是我的责任。表面上看，只有我有这个权力。”

“……看来，我是要不到自己希望要到的许可了？”

“不可能，小樱。绝对不可能。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去威胁李忠军，他也无能为力。这件事情是保卫处的云处长在负责。”

此时尹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满是失落，但似乎又带着一些惊讶。在两分钟后，她似乎终于恢复了自己的平静：“抱歉，我让你为难了，玉琳姐。这个东西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不过既然完全没有办法，那就算了吧。我会告诉那个人让她留在飞船上，和货物一起。能多给我半个小时吗？”

“半个小时……应该可以。我会跟他们说我因为倒时差不小心睡过头了。”烦恼了一下，王玉琳终于不是摇头而是点了点头，“但是只有半个小时。你最好抓紧时间。”

“半个小时……我尽快。”

说完，尹樱急匆匆地离开了。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王玉琳只好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往床上一扔，然后整个人也倒在床上，一边装作睡觉一边思考一些事情。二次组装的工作完成得很漂亮，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根据李忠军的情报，俄罗斯带来的危险局势却是越来越让人担心。而且，另一个事实让王玉琳感到很意外：

在某个偶然的瞬间，拥有调阅所有资料权限的她居然在火星的资料库发现了“Y教授”的电子邮箱地址——她不可能记错那个特殊的地址。在这之后，在她的刻意留心下，更多的证据表明，这位神秘的研究者现在就在火星……

他是0001项目的参加者吗？王昭明总是不厌其烦地骚扰自己，如果有Y教授在的话，说不定自己可以邀请他进入审查组的物理小组，然后把该死的王昭明踢出去。自己拥有这个权利，而且一个对项目更清楚的物理学家有助于自己进一步展开工作。不过……Y教授一直在隐藏自己，或许我根本不可能把他找出来吧？

王玉琳感到了一阵困倦。或许她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