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小舅到死,都还对国公夫人念念不忘吗?」唐奉书不解的问,他没听出母亲究竟误解了她什么事。

姜倩轻摇螓首,「我原以为是凤青辜负了你小舅,几个月前才从我四哥那里得知,事实上你小舅出事时不仅伤了腿还中了毒,那毒即使请来太医,也无法完全祛除,只能替他多延上两年的性命。为了不拖累凤青,于是你小舅写了封信,骗她说他已另有心仪之人,想让她对他死心。凤青那性子是何等骄傲,哪受得了这种事,才故意对旁人说是她不喜欢你小舅了。」

小哥怕她把中毒之事告诉凤青,因此嘱咐了爹娘和兄长们连她都一块瞒着。

若非数月前四哥在几分醉意之下不经意说漏了嘴,她也许到死都不会知道其中的原由。

「小舅是希望国公夫人能从此忘了他,安心嫁给他人为妻吧。」唐奉书没想到他这位小舅倒是个痴情种。

「没错。」说到这儿,姜倩已湿了眼眶,「我错怪了凤青这么多年,当年她不知内情,收到你小舅那封信也不知有多伤心。后来就连我也对她避之不见,实在对不住她,到现下我都没脸去见她。」她如今只盼着两人成为儿女亲家时,能就此化解这段心结,重归于好。

明白个中原委后,唐奉书劝慰母亲,「想必国公夫人必是不怪您,否则她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姜倩猜测,「我想,说不得她比我更早明白当年的真相。」否则依她那性子,又怎么可能放心让唯一的女儿嫁

到越平王府来。她接着喃喃道:「当年你小舅死时,我和她都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要是能让我们再见你小舅一面,兴许就能没有遗憾了……」

没人留意到此时站在青竹上的一只雀鸟,那两只黑豆般的眼睛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姜倩。

片刻后,雀鸟搧动羽翅飞回道观,神魂回到孟息风的身子里,他随即凝神静心,闭眸调息。

一直到入夜时分才徐徐睁开眼,起身从包袱里取出朱砂笔以及几张符纸,画了几张灵符后,他在桌案上摆上一叠冥币,取了一张灵符召请阴差。

「……竞诚,他如此相待,我岂能负他,可奈何母亲不肯成全,我只能出此下策,望你能助我逃出去。我明白此事定会令你承受母亲的责备,可我委实无路可走,迫不得已才求助于你……」

一早,花若耶坐在桌案前,伏案写信。

一只雀鸟悄无声息的飞进靖国公府,进了府里,熟门熟路的飞进花若耶所住的跨院,停栖在她寝房窗边的一株花树上,透过敞开的窗子往里头探看。

瞅见花若耶正坐在桌案前写字,附身在雀鸟身上的孟息风见房里只有她一人,便飞进屋里停在桌案上,瞧她没发觉他,他一时好奇便瞅去几眼,这才发现她正在给她弟弟写信——

「……若要逼迫我嫁给世子,我情愿一死也绝不愿负他。倘若你有所顾虑,无法助我,我也不会怪你,请你把这信烧了,当我从未写过这信……」

看完她写的信,孟息风急忙出声,「若耶,你无须如此,我想到一个办法了!」见她如此煞费苦心在为两人的将来筹谋,他又心疼又动容。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她直接带走,不再教她为这事烦恼忧虑。

花若耶惊讶的抬眸,望住眼前这只不知打哪飞来,竟能口吐人言的雀鸟,思及先前孟息风曾附身在黑猫身上,她惊喜的问:「孟息风,是你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神魂附身的缘故,他的嗓音多少都会有些不同,让她难以辨认。

「是我,我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能令你母亲和越平王妃答应退婚。」他今日特地前来将这好消息告诉她。

「是什么办法?」

「就是……」

听完孟息风所说的办法,花若耶紧握着粉拳,仿佛在黑夜中行走之人,久久找不到出口,忽然之间,瞧见了前方出现的光亮,满脸喜色。

「这办法一定能成的!我母亲那儿我去说,至于越平王妃那儿,我请我弟弟陪你走一趟,你看如何?」两人分头行事,只要能游说得了一方答应,那么他们的事多半也就能成了。

「嗯,那就有劳你写封信,我带去太学找你弟弟。」见她这般欢喜,孟息风忍不住跳到她肩头,轻轻蹭了蹭她。

她小心捧起他附身的雀鸟,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

「我这就写信,你等等我。」她依依不舍的放下雀鸟,提起笔重新再写了封信。

想让弟弟陪孟息风走一趟越平王府,花若耶不得不将她与孟息风之事简单写在信里,而后才请托他陪孟息风去求见越平王妃,否则依孟息风的身分,贸然前去王府只怕无法轻易见到王妃。

她一边写着,一边不时抬头瞅着雀鸟,人眼与鸟眼互相凝视,传递着无法言说的情意。

片刻后,她信写好,折成长条状小心地绑在雀鸟的脚上,等他回去后再取下来。

送孟息风离开时,她依依不舍捧着他来到窗边,两人再叙了几句话,孟息风才轻搧着羽翅飞了出去。

她一直仔立在窗边目送他离去,即使瞧不见了还痴痴的看着。

中午时分,如霜和莓儿领着丫鬟送来午膳,见到她杵在窗边出神,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莓儿走过去请她,「小姐,该用午膳了,今儿个厨房用南瓜做了道黄金如意饼,听说可好吃了。」自打小姐被夫人禁足后,这些日子吃得极少,厨房不得不天天挖空心思想些能让小姐开胃的菜肴。

见了孟息风后,花若耶此刻心情开了,胃口自然也开了,走到桌前,每道菜肴都嚐了嚐,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饭。

见状,服侍她用膳的莓儿与如霜有些讶异的相觑一眼,莓儿纳闷的问出声,「小姐,今日厨房做的菜很合您胃口吗,要不要晚上还让厨房照着这么做?」

花若耶轻摇螓首,「不用,如霜,你去我娘那儿走一趟,就说我有事想见她。」她想尽快见到母亲,把那事告诉母亲。

接到如霜的传话,云凤青亲自过来见女儿。

「你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倘若又想提那事就别说了,我绝不会答应。」她把话说在前头,不许女儿再提孟息风的事。

「不是那事。你们全都下去,我有事要对娘说。」花若耶在说前,先将屋里的婢女全都遣了出去。

云凤青狐疑道:「若耶,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娘,先前我离魂那时,元天师施法将我的神魂招了回来,所以您相信人有神魂之事吧。」在提那件事前,花

若耶先说了这事。

「那又如何?」这些以前她是不信的,但亲眼见到女儿在元结衣施法后苏醒过来,她也不得不信了。

她注视着母亲缓缓开口道:「娘若是有想见之人,孟息风也能为您招来对方的魂魄,让您能见一见他,以补之前未能得见最后一面的遗憾。」

她先前以为是父亲偏宠两位姨娘,母亲才对父亲如此冷淡,但听了孟息风所说的话后,她才明白原来母亲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所以才会对父亲如此冷淡。

云凤青闻言一怔,一张面容浮现在她眼前,她心绪一动,张口欲言,但下一瞬便抑住了。

「娘没有什么想见之人,你不用白费心思替孟息风说话。」说完,她拂袖起身要走。

花若耶急忙拽住母亲的手,脱口而出,「娘,当年的事您不想亲自见他一面,问问他为何要那般对您吗?为何他瞒着您,宁愿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死去,也不告诉您一声吗?」

听女儿提起这段被她深藏在心底的往事,云凤青神色一震,「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瞧见母亲这般神色,花若耶明白这些年来她从未遗忘过这件事,徐徐说道:「您别管我怎么知道,如今我也有倾心相待之人,所以能明白您当年心中的苦楚。

可那人并不是存心想负您,而是他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不想连累您才会狠心那么对您,您就完全不想再见他一面,问问他为何要擅自决定这些事,让您抱憾终生吗?」

云凤青面沉似水,这件事在她心中纠缠了多少年,起先她也以为是姜绎移情别恋辜负了她,但在他死后三年,她无意间从姜绎四嫂那里得知了真相。

他四嫂是她一位远房表姐,告诉她这事也不是存着什么好心,而是因她拒绝了那表姐的一个要求,表姐怀恨之下,存心不让她好过,才把那个秘密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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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床上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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