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太素
苏幕遮站在桅杆上,见叶秋荻落在迦难留座船上后方松一口气。
“咻,咻”几支箭矢擦着耳朵向旁边飞去了。
苏幕遮急忙一缩头,向箭矢所来方向打去三枚棋子儿打落四个弓箭手。
他回头张望,见迦难留落水后向他所在的船只奔来,急忙转身向相反的船头跑去。
一群执刀的义军将他挡住。
苏幕遮借居高临下的一跃之力,一刀扫过其中一位喉咙,赚得容身之地。
旁边的义军当然不会饶他,四五把刀同时向他砍来。
苏幕遮侧身躲过一把刀,将这汉子握刀的手向后一拉,用他的后背挡住了三把刀。
苏幕遮左手在挡箭牌丧命之后接过他手里的刀一扬,那把戒刀飞越一段距离,直刺入一名正弯弓搭箭的弓兵胸口。
清除拦路的障碍后,不等后面的义军补上来,苏幕遮一跃上了船楼,沿着木檐冲过去。
后面的弓箭,船楼下义军紧追不舍,楼上更有兵丁拦他。
但这些兵丁昔日只是普通人,不如身负“逍遥游”的苏幕遮敏捷和优雅。
他在木檐之上,奔跑、纵跃和躲闪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即便是夹杂在兵丁之中的影堂弟子也拦他不住。
或许应该感谢蛇谷一行,让他步法有了质的提升。
苏幕遮甚至有空闲,在躲过刀砍后,将一列兵丁推到楼下,让楼下追击人的慢下来。
楼到尽头,船在眼前,高高的甲板上一群兵丁正弯弓搭箭瞄准他。
急中生智的苏幕遮,身子跃起,膝盖一弯打在一兵丁的腹部,推着他向甲板扑去。
“咻,咻”箭矢飞来,“噗,噗”的入肉,被兵丁挡住了,偶有漏网的也被苏幕遮敏捷的躲过去。
一轮箭雨落下,在他们搭箭时,一阵青狐鸣响过,抡起的刀影将站在甲板上的弓兵冲击的七倒八歪。
站在船头,苏幕遮回头看,迦难留已经上了这艘船,正踩着义军的肩膀向他追来。
苏幕遮不再耽搁,身子如苍鹰一跃而下。
相比苏幕遮的座船,其他船彼此相距甚近,他落在水面踏起三丈高的水花后,不等箭矢射来已落另一艘船的船尾。
迦难留站在船头,见苏幕遮杀进人群中,正要追过去,忽听身后传来慌乱声。
他转身向后看去,见船队火头军所在的船上起了大伙,并逐步向前面蔓延。
再扫视四周,北面北府军的战船已清晰可见,两军交战一触即发。
迦难留一咬牙,不再犹豫,直奔苏幕遮所在的船只而去。
苏幕遮沿着船栏奔跑,随手砍倒帆,将密密麻麻的兵丁盖住。
但义军太多了,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怪蛇从阴暗处钻出来一般,疯狂的扑向苏幕遮。
苏幕遮从船帮上跃起,抱着桅杆转一圈后落在船楼上,在几乎还未落地时,就有一影堂的和尚一刀向他劈过来。
苏幕遮狼狈躲开他劈来的刀,踉跄之中上前一步擒住他伸的过长的手臂,连同手中握着的刀一起扭转,砍向跟过来的兵。
一躲,一扭之间变化奇快,将三个义军串了糖葫芦。
苏幕遮一踹影堂和尚的下阴,把他的头摔向栏杆后,迅速的向船头逃离。
他已经感觉到迦难留那充满杀气的目光了,那目光让他后脑勺发麻。
穿梭两艘船,面对上百人的阻挠,苏幕遮已经气喘吁吁了。
但“太素”的内力在经脉之中奔腾,欢唱着,让他疲累而酸痛的肌肉依然敏捷,连带着五感和思维也敏捷起来。
当初在太湖一刀劈死莫大的感觉再次回来,让他的目光扫视之处,只觉敌人向他袭来时特别的慢。
慢到犹如木头人一般,让他找到了儿时对着稻草人练刀的感觉。
他跃起旋转踢倒一人,在这人的刀落下时,一点刀尖,一踢刀柄,刀柄如流星从穿过弓兵,带倒三人。
他转身,一刀同时划过五个兵丁的咽喉,绽放出五朵血花。
血花伴着他脸上凶狠的笑容,吓的一队义军不敢再靠近。
但也只是如此了,在苏幕遮又跳上一艘船,在船楼上肆虐时,窗户被猛地破开,一把刀劈向他的咽喉。
苏幕遮一脚踢起中央的桌子,以为能将这一刀挡住,怎知刀径直穿过木头,不偏不倚的向苏幕遮咽喉刺来。
“砰!”
苏幕遮正要狼狈躲避时,大船遭受重击忽然一晃,把迦难留的刀歪到一旁。
苏幕遮趁机跃出抱住桅杆,在迦难留追出来时一刀砍断绳子,一张大帆顿时向迦难留盖去。
“刺啦”一声,帆被刺破一条打洞,迦难留白色僧袍裹着身子跃出,寒芒一闪掠向苏幕遮胸口。
苏幕遮丝毫不惧,在一刀挡住后,身子顺着桅杆向上滑动。
苏幕遮在经受着冰火两重天,身体的疲累让他苦不堪言,他的心在胸腔里跳动着,肌肉随着每一个动作而灼烧。
但经脉之中的内力在欢快的跳动着,让他每一刀都精准,每一步都灵敏。
桅杆末端有挂帆的横木,两人各站一端。
船上人如蚁,白云在蓝天之上舒卷,风吹动长发,带来丝丝凉意。
迦难留望一眼湖面,方才撞击船的正是北府军的龙船。
在龙船的前部,龙头翘起,煞是惹眼。
龙船乃北府军水军战船,相比迦难留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大船,无疑要坚固的多,是以敢狠狠撞在船身上。
目光再向后面看,数艘大船浓烟滚滚,南面的水寨,北面的北府军已经在登船了。
双方喊杀声震天响,但不知为何,在桅杆之上竟将这嘈杂隔离了。
鹤鸣响起,一群仙鹤拍着翅膀在头顶飞过,引来两人同时的抬头张望。
“儿时我特向往鸟儿,期待一天像鸟儿一般自由。”披着僧袍斗篷的迦难留忽然说。
苏幕遮喘着粗气,“现在呢?”
“现在?”迦难留收回目光,“我朝着向往一步一步的努力,纵然有跌倒,迷茫,也不曾放弃过。”
“现在只是一时坎坷罢了。”
“你真乐观。”
迦难留不反驳,“始起先有太初,后有太始,形兆既成,名曰太素。”
“太素者,质之始也。”他看着苏幕遮道,“太素心经真是一门奇妙武学,竟然在你精疲力竭时依然支撑着身体。”
苏幕遮不说话,努力调整着呼吸,期望着经脉的欢悦能流入四肢百骸,融入血液和肌肉之中。
迦难留抬起戒刀,“你说我的棋路,杀伐太重,一往无前,有勇而无谋。不知,现在你又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