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御赐美人

108.御赐美人

此为防盗章顾老夫人观察着她的神色,慈爱地笑道:“凌氏那个疯癫婆子,你不要为了她而坏了心情。在家多住些时日,咱们好好养养伤。”

步入正题了……顾时欢才刚宁了心绪,这会儿心里止不住暗笑一声。

家?顾府才不是她的家,以前她娘亲在的时候,居香院是她的家,现在她娘亲不在了,连居香院也只是暂住的地方了。至于六皇子府,比起顾府更像一个家,但也算不得真正的家。她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第二个家,也许永远找不到了。

她把这些话埋在心里,嘴里只说:“我想早些回去与夫君相聚。”

顾老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有抚着顾时欢细嫩的手背:“怎么,觉得在家里受了委屈,因此不愿待了?”

便是不受委屈,她也不愿待呀。顾时欢心里嘟囔着,嘴里却始终无法对还算尊敬的祖母说出这种话,只好道:“新婚……”

顾老夫人打断她:“哪家新娘子不是新婚便回门?她们都住了一段时日,偏你这么想夫君?说出去,别人可要笑话你了。”

顾老夫人统共就顾一岱一个儿子,顾一岱从小就让她省心,也不是个耽.于.美.色的风.流.浪.子,总共就娶了一妻三妾,谁知道就这么几个情债,却是一个比一个不安分。平时她懒得管这些,最多关键时刻出来和稀泥,但现在却得好生安抚住顾时欢,不能让她这么快就回去,一则丢了顾府的面子,二则六皇子追问起她的伤,也是麻烦事一件。

顾时欢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老太太铁定心要留住自己了。

她还没开口,又听到顾老夫人继续道:“你这镯子摔断了,确实可惜,不过这断面尚且完整,还是可以修复的,你也别太伤心难过。我这里,还有一件你娘亲的遗物,你会很喜欢的。”

“什么东西?”顾时欢心头一动,急忙问道。

“别急,待会儿我叫人给你取来。”顾老夫人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手,“是一幅画。你娘死之前的盛夏,那个午后她精神好,带着你在庭院晒太阳,你靠在她身边睡过去了。正巧那日画师过府给你娘作画,当时瞧见你也在,我便让画师将你们母女俩都画上了。画好之后,你娘突然晕过去了,众人手忙脚乱地请大夫,我便将那幅画收着了。现在也该给你了,也算做个纪念。”

她与娘亲的画……

顾时欢定了定神,笑道:“那就请祖母别忘了给我,我在家多住些日子,待回去的时候捎上。”

老太太既然在这个时候提出这幅画,必定不只是单纯地想起要给她而已。看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让她在顾府多待些时日,一则全了顾家的颜面,二则养养脸上的伤,免得回去之后不好看。

她想要这幅画,就只能答应了。

算了,便住满半个月罢,反正她也觉得脸上的伤太丑了,不想给别人看,更不想给沈云琛看。

*****

但是,母亲的玉镯子还是要拿去修的,而且得及早修,恐怕拖久了更难修好。

顾时欢第二天便披了面纱,拿着断镯出了府。

她要去找常乐河。

她的常表哥在常年经商,对京城的各类行当最是熟悉不过,将镯子交给他,让他去寻人修复肯定妥妥帖帖。

不到晌午,顾时欢便来到了周山绸庄。

进去之后,便看到一个少年在挑选绸布,常乐河在与他闲聊,看起来是个老主顾了。

常乐河一见顾时欢来了,便立刻将老主顾忘在脑后了。

他快步走过来:“小表妹,你今日怎么戴上面纱了?真别说,还挺好看的。”

“只剩一双眼睛,你能看出个什么好看不好看。”顾时欢瞥他一眼,“近日感染风寒了,戴面纱防风呢。”

常乐河道:“你只漏一双眼睛也好看啊。”说着又看向秋霜:“秋秋,你怎么伺候人的啊了?找大夫给小姐抓药了没有?”

想起昨天的事儿,秋霜还是气闷:“抓了抓了。”

“好了,你别瞎扯别的。”顾时欢准备拿出断镯。

“表嫂!”原本在挑选绸布的少年突然走了过来,满是欣喜地喊了一声。

顾时欢起初没有在意,愣了一瞬后才想起这里只她和秋霜两个女子,而秋霜还没出嫁呢。

所以这少年嘴里的“表嫂”……

是她?

顾时欢懵住了。

常乐河则心酸地直想抹眼泪,自家的小表妹如今成为别人的表嫂了。

见顾时欢懵懂的样子,常乐河将她拉到一边:“小表妹,这是六皇子唯一的表弟,你不知道?”

顾时欢更懵了,大婚的时候,她连自家表哥都没空招待,哪里会去注意沈云琛的表弟。

常乐河更加心酸,怎么,六皇子竟然没带小表妹去见他唯一的姨母和表弟?他到底有没有将小表妹放在心上!

常乐河缓了缓心里的咬牙切齿,对顾时欢说:“这个人叫庄添,他娘是六皇子唯一的姨母,他爹是太常寺下面的掌故。他们两夫妇只育有一儿一女,所以这庄添也是六皇子唯一的表弟。”

“……哦。”顾时欢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转过头,朝庄添落落大方地一笑:“原来是庄表弟。”

庄添也是那日闹洞房才见过这位表嫂,她的眼睛非常澄澈漂亮,因此她走进来时,他就认出她了。再加上与常乐河有些交情,知道他成天挂在嘴上的小表妹就是自家的表嫂,因此便更是确认了。

不过表嫂似乎对他没有印象了。少年有些微微失落。

顾时欢也就这么一笑,便准备抛诸脑后了,这些亲戚什么的,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去交往,眼下修镯子才是正经。

她正准备拉常乐河去一边商谈,却有一个妇人从门口进来了,嘴里问道:“添儿,娘叫你挑的布匹挑好了吗?”

“挑好了。”庄添道,“我还遇上了表嫂。”

“哦?”那妇人转过头来,瞧见了顾时欢,眼神有些冷,却笑着走了过去,“原来是琛儿的媳妇,顾府的三小姐啊。可巧,可巧。”

顾时欢便知道,这人一定是李妃娘娘的亲姐妹,沈云琛的姨母了。

她笑起来:“时欢见过姨母。”

“哎。”李氏应了一声,却去揭她的面纱,“好好的,戴着面纱做什么。”

顾时欢赶紧后退一步躲开了:“姨母,我染上风寒了,恐传给你。”

李氏顿了一下,笑道:“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琛儿那孩子也不带来给我看看,看来是成心不要我这姨母了。”

顾时欢听着这意思不太妙,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对沈云琛有所不满。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沈云琛不带她去见姨母,不过现在她得站在沈云琛这一边。

顾时欢亲昵地挽起李氏的手:“姨母说哪儿的话,这不是前些日子忙么。”

李氏笑道:“既如此,那你今日便随姨母回府坐坐。”

“呃……”

“看来是不乐意了。”李氏脸色一沉,转身欲走。

“姨母!”顾时欢拉住她,这情境之下,若是不去还真不行了,“姨母哪儿的话,我自然乐意去的。”说完,她朝着常乐河大打眼色,无论如何,他得给自己找个救星来,面对陌生的亲戚,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李氏这才笑了,带着顾时欢和庄添回庄府。秋霜赶紧跟上自家小姐。

常乐河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叫人去给六皇子府传话。

“东家,传什么?”

“嗯……就告诉六皇子,你家媳妇儿被你姨母带走了。”

*****

庄府不大,但是处处透着精致,很有文人气息。

庄添的父亲外出未归,庄添的妹妹也与别的姑娘约着上香去了。因此来了庄府,还是他们几个人。

李氏招呼着人给顾时欢上了茶,两人便一句一句地闲聊,庄添再时不时地插句嘴。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便听到庄府的仆人禀告,说是六皇子殿下来了。

……沈云琛。

再度听到他的名字,顾时欢心头猛地一跳。她在心里掰着指头数,一、二、三……才三天,她回门才第三天,怎么感觉过去了很久似的。

久到……莫名有些想念。

沈云琛大跨步地走了进来,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娇娇,然后眼神便跟黏上了似的,一刻都离不开。

一、二、三……才三天。居然才分别三天。

还要等多久,她才能归来?

——最快也要十二天。

想到这里,沈云琛莫名有些烦躁,恨不得立刻就将顾时欢带回家算了。至于为何会冒出这个想法,他没细想过,也不愿去细想。

他盯着顾时欢澄澈的眼睛,微微有些蹙眉,她为何戴着面纱?

“姨母。”沈云琛走进厅堂,还是先向李氏问了好,随即自然而然地坐在顾时欢身侧的位置。

她的气息全部回来了,萦绕在他的身边。

李氏似笑非笑道:“你这果真是娶了媳妇便忘了姨母啊,都娶回家这么久了,竟是一次也未曾带她来见我。”

这次顾时欢很明显地听出了李氏的夹枪带棒,她有些奇怪,沈云琛是她唯一的侄儿,还是个文武双全才德出众的皇子,这李氏为何不待见他?

沈云琛却没恼,不徐不疾地回道:“前些日子着实有些忙,本想待娇娇回门过后,再带娇娇上门拜访姨母的。”

李氏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面上还是带笑,说要留他们吃午膳,让沈云琛带着顾时欢去花园里走走,就如同在自家。

沈云琛也不推拒,正好得了与顾时欢独处的机会。

两人来到花园,沈云琛伸出手去撩她的面纱:“怎么戴着面纱?”

顾时欢慌得打开他的手:“我感染风寒了。”

她这一套骗过了常乐河,却没能骗过沈云琛。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剑眉一皱,便迅速地扯开了顾时欢的面纱。

因为大夫嘱托过不能闷着伤口,因此伤口没有封住。此刻沈云琛便清晰地看到,顾时欢娇嫩的脸蛋上,有三条长长的抓痕。

“谁干的?”

他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

一股难以克制的愤怒涌上心口,他将好端端的娇娇送入顾府,才三天的工夫,脸上居然多了三条那么狰狞可怕的伤口。

他记得她最怕疼了,还很爱美。

怎么承受得住?

而那时,他竟然不在身边……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先前从未有过,沈云琛伸出手,想碰一碰她的脸,又唯恐弄疼她,因此又猛地缩回来。

只好一再重复:“告诉我,是谁干的?”

“谁干的?”

顾时欢忙将面纱重新戴上,眼睛里微有雨意。真是奇怪,若是没有关心她,也不觉得什么,怎么沈云琛这么关切地问她,她就觉得……

觉得委屈得不了了呢。

甚至无理取闹地觉得,都怪他,不在身边保护她,害她脸上多了这么几道伤。

“很丑。”顾时欢转过身去,“你别看……”

此时日头险险地挂在天边,似乎下一刻就要垂落于远山之后。眼看这一日就要过去了,秋霜瞧着觉得玄乎,不过也不好打击自家小姐,便道:“也许等会儿就来了也说不准。”

顾时欢心里又燃起一丝希冀,对秋霜道:“那你快去将咱们要带走的东西再清点一遍,可别落下什么,我在亭子里吹吹风,再等一等。”

秋霜无奈地瞧着她笑了一笑,转身去忙活了。

顾时欢就在小亭子里继续坐着,等坐不住了,便在院子里走一走。居香院的院子虽小,可是被她和娘亲打理得很有条理,虽然前段日子院子荒废了,但这些天她重新打理了,又显现出生机繁茂的模样来。

特别是院子里先时栽种的芍药,此刻顽强地开了花,那勃勃的气势,让人见了就欢喜。

顾时欢半跪半蹲着,选中一朵芍药花,开始一片一片地数它的花瓣,嘴里念念有词:“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

可是风一拂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就被打乱成一团,顾时欢便分不清哪些数过,哪些没有了。

只好重新再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

她在认真地数着,身后院子门口也有一个人在认真地看。

秋霜从厅堂里走出来,先一步看到了沈云琛,嘴里刚要开口,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仍旧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时欢数花瓣,她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比平日更要纤细柔美,偏橘色的暖光照在她身上,笼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看了便叫人觉得温暖而安定。

“他不会来……”数完最后一瓣花瓣,顾时欢垂头丧气地焉了下来。这芍药花的花瓣太复杂了,其实她也不知道数对了没有。但是应该数对了吧,他现在都没来,想来是不会来了。

如果没有约定时间,多待一两天也没什么大多的区别。可是……现在他失约了,她心里头便觉得有些不痛快。

顾时欢幽幽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蹲得久了又起得急,身子一下晃了晃。

一双手从背后牢牢扶住她,这姿势太近了,以致于这人说话的时候,唇齿间呼出的热气都尽数贴在她的脖子上了。

“你数错了。”

顾时欢心头划过一丝惊喜,从这姿势中跳脱出来,亮晶晶的眼睛瞧着他:“你来了!”

沈云琛笑道:“我说了要来,便一定会来。”

顾时欢不好意思地笑笑,都不敢瞧他眼睛了。

沈云琛看着那开得蓬勃的芍药花,道:“芍药花的花瓣层层叠叠,你不将它一瓣瓣揪下来数,怎么数得对。你肯定漏数了一瓣:他会来。”

顾时欢没想到自己的蠢模样叫他看去了,真是丢脸至极,她摸了摸鼻子:“好好的花开在那儿也不容易,何必把活物糟蹋成死物。”

沈云琛一怔,不过一株花而已,很少有人会想到它的生死,他更是如此。多年的战伐,人之生死尚且已经不顾了,而更何况一株小小的花。而她……

秋霜疾步走了过来,笑道:“小姐、姑爷,东西已经清点好了。”

沈云琛回过神来,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顾时欢一愣,在秋霜调笑的目光下,将手放了上去。

他们去向顾一岱辞别,此时早已过了晚膳的时辰,顾家已经吃过,想来沈云琛也吃过晚膳才来的,因此没有留饭,将他们送至大门口。

太阳已经彻底西沉,在暮色中,沈云琛带着顾时欢回了六皇子府。

进了府,却是灯火通明,一片喜庆的样子。

沈云琛说,是为了迎接她回家布置的。

顾时欢暗暗想笑,她也才离开半个月而已啊。

不过,这半个月,六皇子府的确变了不少。从前枝繁叶茂的杨树如今连树墩都见不着了,只剩下一些坑坑洼洼的地,还来不及栽种上其他的树木。沈云琛说,等着她回来拿主意,到底栽种些什么好。另一个变化就是,府里的人多了。

楚伯带了这次新进府的仆从丫鬟进来见过她。这次大约进了二十几人,一一报了名字,可惜顾时欢就没记住几个。不过以后慢慢就能认清楚的,她也不着急。

那些人都退下后,只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这里。

女的叫玉盘,留在顾时欢这里做个粗使丫鬟,给秋霜打个下手。男的叫齐安,以后就是沈云琛的随从小厮,免得事事都劳累楚伯,而且以后出去的时候身边也有个使唤。因这两个人的事儿与顾时欢比较密切,因此特特再留下来给她过个目。

这玉盘长得便乖巧伶俐的,有她给秋霜打下手也是再好不过。那个齐安看上去也是个机灵的人,至少可以多为楚伯分担些事务。

“不错,不错。”顾时欢连连颔首。

见过了人,楚伯便让他们先下去,问沈云琛:“殿下,厨房备了饭菜,几时用膳?”

“你还没吃饭?”顾时欢微诧。

楚伯抢着说道:“皇子妃殿下,殿下他今日一大早便被皇上叫去了,出宫后连回府都来不及,便去顾府接您了,到现在滴米未沾。”

原来是这样……

想起对他的埋怨,顾时欢有些心虚,道:“那你该早些吃饭的,身体重要。明天去接我也无妨。”

沈云琛嘴角微勾,如果他再晚些去,没准居香院的芍药花会让她数个遍。不过他没在众人面前揭她的丑,而是站起来说:“你先回屋歇息吧,我吃过饭就来。”

顾时欢也随着站起来,脱口而出:“我陪你去吧。”

沈云琛诧异地扬起眉,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膳厅,顾时欢之前吃过饭,因此肚子里鼓鼓的,并不想再吃,加上这饭菜也是极清淡的,她更没有胃口,因此只给他布菜。

只有两人在,一人吃饭一人布菜,这样的气氛特别温馨安宁。就好像当初与母妃在一块的时候,也是这般宁静。但是顾时欢和母妃到底不同,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妻。因此气氛也有些微妙的不同。

若说与母妃在一起是纯然的温馨,那么与顾时欢在一起,则更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沈云琛便在这种奇怪的情绪中吃过了晚膳。

膳后,他捉着顾时欢的脑袋,看了看她脸上的伤:“这几日正是伤口结痂脱落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我知道。”顾时欢有些闷闷的,“伤口处老是痒痒的,为了不留疤,我使劲儿忍着。”

沈云琛笑了起来:“做得对。你要是忍不住,那花容月貌的脸蛋可就毁了。”

他故意加重了“花容月貌”这四个字,顾时欢一想到自己长得着实不错,要是毁了那可真是可惜了,因此更加坚定了管住手的决心。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沈云琛便提起沈承晔过三岁生辰的事。

沈承晔是沈知远和顾时初的儿子,大昱唯一的皇孙。皇上很喜欢他,每年都会给他送生辰礼。因是这样,太子府也每年都给沈承晔办生辰。虽说小孩的生辰不必大办,但是皇上都带头送礼了,因此他每年的生辰,也让不少人绞尽脑汁地送礼。

沈云琛作为亲皇叔,自然也是要送礼的。前些年一直在塞外,都是楚伯挑了礼物送过去,不管合不合适,只要贵重就行。现在他回来了,自然更得尽心尽力地送一份好礼。

顾时欢也头疼,倒不是头疼送礼,她觉得送礼只是个意思,何苦为之烦恼,到时候随便买块贵重的玉佩送去也就得了。她头疼的是,又要去见顾时初和她家的顽童了。

沈云琛没跟沈承晔相处过,不知这孩子有多顽劣,她可是深深领教过。三岁的小孩,已然是一个混世魔王了。只有在皇上面前会消停些,其余时间,顽劣得不得了,还特别喜欢黏着她玩,每次都让她苦不堪言。

不过这些说起来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认真计较起来也没意思。顾时欢没有和沈云琛说这么多,只和他略微商议了下,最后决定找京城最好的匠人打造一副金锁送给沈承晔。

*****

到了沈承晔生辰这一天,天色有些不好,一整天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寒凉的雨意逼得人们又添了几件衣服。

但这丝毫不影响太子府前的热闹,皇族贵胄和高官大臣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为小皇孙贺寿。

沈云琛和顾时欢去送礼,果不其然地被沈知远留下吃饭。

那小魔王见了顾时欢,便蹭蹭地跑上来,抱着顾时欢不放,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三姨母。”

顾时欢无奈地抱住他,摸着他的头:“晔儿。”

这是沈云琛第一次见到顾时初的孩子,十年前顾时初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没想到现在……已为人母了。

他怔怔地看着沈承晔。

顾时初走了过来,拉着沈承晔的手,将他送顾时欢的怀抱里拉了出来:“晔儿,这位是你的六皇叔。快叫人。”

沈承晔鼓着腮帮子,扬声道:“我不认识他!”

沈知远呵斥道:“怎么说话呢!你六皇叔从你出生前就离京了,你自然不认识。现在认识了,快叫皇叔!以后,你三姨母也是你六皇婶了。”

沈承晔被绕懵了,碍于父亲的威严,乖乖地叫了一声:“六皇叔。”

沈云琛心里百感交集,连忙应了:“晔儿乖。”

沈承晔叫过了人,又腻到顾时欢的身边,缠着他跟自己玩。

其实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三姨母而缠着她玩,不过是因为每次他闯了祸,若是跟在别的姨母身边,母亲总是会骂他,而跟在三姨母身边,母亲便常常去挑三姨母的错,反而忘了去骂他。

孩子不懂这些缘由,但是感觉却比大人还要敏锐。

这会他又缠着顾时欢,顾时初便笑道:“喜喜带晔儿去后院玩吧。”

顾时欢:“……”凭什么支使她支使她支使得这么顺嘴,不过就是仗着她舍不下“姨母”的面子拒绝小孩。

——的确,她还真拒绝不了。

顾时欢认命地站起来,带着小魔王去后院。好多次都是这样,沈承晔巴巴地贴上来要找她玩,她作为一个长辈,还真不能推开他。

一到后院,沈承晔便生龙活虎起来了。别看他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娃娃,体格却健壮得很,已经能说能跑能跳了,顾时欢追都追不住。

这样的下雨天,最容易摔倒。顾时欢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每每要去牵他的手,都被他甩开。最后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他带到亭子里喂鱼。

太子府的后院也有一座水池,不过这座水池可比居香院的大多了深多了,里面养了各色珍贵的鱼。

刚才跑起来,竹伞好几次都没遮住沈承晔的脑袋,顾时欢担心他淋雨着凉,便叫随行的嬷嬷去拿一件外衫过来。

嬷嬷领了命,便马上步入了雨帘中。

雨越下越大了,顾时欢看着沈承晔在这里安生地喂鱼,心里也放松了些,便开始走神。她是看到沈承晔,才突然想起,沈云琛还没有孩子。他从前没有娶妻纳妾,没有孩子便是一件自然的事。现在他和自己成亲了,往后肯定免不得要开始应付这方面的问题……往后还有大半辈子的日子要过,她竟从未思考过这些。

这时,沈承晔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将顾时欢吓得心头一跳,连忙转过身去,就看到沈承晔跌入了池子中。

这池子足可以淹没沈承晔。

顾时欢不及细想,连忙跳了下去,好在她水性好,下去之后很快便将沈承晔捞了上来。

只是两人都**的,被寒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

顾时欢正准备抱着沈承晔去换衣服,就看到顾时初与嬷嬷一起走过来了,见到沈承晔冷成一团地缩在顾时欢怀里,气道:“怎么回事!陈嬷嬷,带晔儿下去换衣服!”

沈承晔看到母亲勃然大怒的脸,心里害怕了,低声道:“娘亲,不是晔儿的错……”

这本是小孩子下意识的脱罪之词,然而落入顾时初的耳朵里,却勾连出了更可怕的想法。

而顾时欢让陈嬷嬷抱走沈承晔后,自己也打算回去换衣服,根本没听清沈承晔说了什么。

她准备走了,却让顾时初拦住:“你不能走!你为何推晔儿下水!”

“什么?”顾时欢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怔之后才反应过来,气呼呼道,“我没推他!我怎么可能会推他下水?!他自个儿看鱼看痴了,跌倒下去,还好我将他救了上来,你反倒冤枉我?!”

沈承晔已经被抱走了,而顾时初被她这么一质问,也冷静了下来。

她心里知道自己方才急昏头了,顾时欢这性子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但是……她从小讨厌顾时欢,从小不会在顾时欢前面退让,更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现在她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冷冷道:“彩儿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对彩儿都可以这么不留情面,何况是对向来与你不对付的我呢?”

“你疯了吧!我还不至于这么小人之心,对一个小孩子下手!”顾时欢气得脸都白了。

现在她刚从水池子里钻出来,又没打伞,瓢泼大雨撒在她身上,整个人又黏又冷。而顾时初执着一把伞,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却对她儿子的救命恩人反咬一口。

顾时初咬唇,道:“你一直看不惯我。”

“是你一直看不惯我!”顾时欢抹了一把脸,满脸的雨水抹去一些,气得声音都扬了起来,“说起来,你还受了我不少恩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么还处处针对我!别的不说,就说十年前的那次秋猎,若非我代替你出赛,给你挣了美名,你大昱第一闺秀的名头也传不下……”

“你住嘴!”顾时初见到雨帘里有两个人影往这边走过来了,慌地打断了顾时欢,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那次秋猎算是明目张胆的作弊了,叫人知道了,往小了说,她的美名不保,往大了说,那便称得上欺君之罪了。

顾时初怕她再说下去,便指着她的鼻尖,厉声道:“我只问你,你为何推晔儿下水!”

她红着兔子眼睛说这种幼稚的话,沈云琛既感到心头拂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又忍不住想笑。她这样子实在太可人了。

“别哭了,日后我帮你去向皇祖母说清楚,好不好。”

“不要!”顾时欢斩钉截铁,“你若向皇祖母这样说,皇祖母肯定以为我在搬弄是非,诬陷顾时初。不许去!”

“好好好,我不去。”沈云琛道,“那我替你抄经书。”

“不用!我偏要自己抄,谁叫我毛、手、毛、脚呢!”顾时欢赌气般地加重语气。

沈云琛失笑:“我错了,我错了,行吗?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嗯?”

他年长顾时欢五岁,又在边疆历练多年,早已成熟稳重,却在和她相处时,总是不自觉被她带着走,也跟着说些小孩子才喜欢说的话。

顾时欢发泄完了,眼睛虽然还红着,但眼泪不再往下.流了。她小脸一撇,掀开车帘看向窗外,不再理会他。

沈云琛却伸来一只手,将帘子扯了下来。

刚刚平复了心绪的顾时欢顿时又心头火起,转头怒视他。

这样子好笑得紧,沈云琛拼命忍住笑意,正色道:“你眼下身子正虚,又大哭了一场,更吹不得风。纵使你恼我,也不该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顾时欢毫不留情地呛回去:“我只是想看看窗外的风景,和你有何关系,你才没那么重要。”

沈云琛被猛地一噎,心里立刻便腾升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整个人便不痛快起来。她说得挺对,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本来也不重要,两个人在数天前还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而顾时欢于他来说也不重要,他本来只是为了报恩才娶她,因她比自己小那么多,看上去又那么娇弱,他才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保护欲来。说到底,他何苦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宠着疼着关心着呢。

沈云琛深吸一口气,便也不再作声,闭眼假寐,任她掀帘子去。

车辇里登时安静下来,顾时欢刚才那股子气渐渐泄了,刚刚……她说得很过分?顾时欢心里一紧,不由得反思自己。

可是,沈云琛没那么重要也是实话啊,毕竟两人这才相处多久,这……这很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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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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