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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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琛听着顾时欢这样说,看着这一方小小的院子,倒是真觉出几分超尘脱俗的感觉来了。闪舞.
走到亭子里,那些仆人只是着急地去打扫那些房屋摆设,早就将亭子忽略了,因此亭子上的石凳上积了一层灰尘。
顾时欢掏出帕子,准备自己亲力亲为地擦凳子。
“我来。”沈云琛取过她的帕子,将石凳擦了个干净,擦完后,将脏了的帕子收回了自己的怀里。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此刻秋霜也没跟来,身边也没别的仆从,只有他们两个在水塘中间的小亭子里坐着。四面的残荷围绕着他们,若是盛开的荷花,应当更美。
顾时欢撑着下巴,看着沈云琛道:“到月底了,你可一定要来接我呀。顾府一定也不好玩,我想早点回家。”
沈云琛听得“家”这两个字,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莫名的欢喜,嘴角也勾了起来:“一定。你若不信,我们拉钩。”
待回过神来,手已经伸出去了。沈云琛一怔,自己何时竟如此幼稚了。
顾时欢也差点笑出来,这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不过,他既然伸出了手,她不给个回应,就这样晾着他,那他多可怜。
于是,她也赶紧伸出手,小指钩上他的小指,摇来摇去,嘴里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说完自己先笑出来了,两人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
沈云琛看着她笑得灿烂,自己也笑了笑。
两人笑了一会儿,顾时欢收了笑,道:“待会儿家宴就要开始了,我得简单说一下顾府的情况,免得你等会儿认不清人。”
其实认不认得清人不是重点,横竖他只要和顾一岱寒暄一番就是了,不过沈云琛喜欢顾时欢跟他说话,也想多了解她一些,于是点点头,安静听她说起来。
顾时欢道:“我爹有一个正妻和三个妾室。正妻展氏已经仙逝了,一直未曾续弦。三个妾室中,我娘也仙逝了,只余凌姨娘和白姨娘。”
“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大哥顾时明、大姐顾时初和小弟顾时光均为展氏所出,大哥已经在朝为官,你应当认识。大姐更不用说了,不过她已嫁去了太子府,今日不曾来。二哥顾时昀和二姐顾时彩都是凌姨娘所出,二哥也已入朝,想来你也认识。还有一个小妹顾时心,则是白姨娘所出,如今正是豆蔻之年,性子可好玩了,与我感情最深厚。”
“嗯。顾时昀是执金吾,负责京城治安,顾时明是卫尉,掌管宫门警卫。父皇很信任你们顾家。”
“不是‘我们’顾家,我既已嫁给你,那我就是沈家人,不是顾家。”顾时欢笑着朝沈云琛眨眨眼睛。
倒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是因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若是她娘亲还在世,那她护顾家会顾得比谁还凶。可是如今娘亲不在世了,顾府没几个让她留恋的人,她就无需忌讳这些了。
在顾时欢看来,远近亲疏看的不是血缘,而是感情。她娘亲也时常教导她,不要拘泥于血缘、家族,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先一个便看感情。有感情,那便没有血缘也是亲朋挚友,无感情,血溶于水也是徒然,不过陌生人而已。
现如今六皇子府比顾府还让她亲近自在。
沈云琛听了,倒是一笑,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嗯,是我们沈家。闪舞.”
他的掌心有些热……顾时欢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重新垫在下巴处,嘟起嘴巴道:“在顾家呢,大姐、大哥和小弟最受宠,其次便是凌姨娘和二哥、二姐。白姨娘和小妹因为不会争宠,因此和我一样,在顾府都像空气似的。上次我爹想挑个女儿嫁给林武,开始是想挑小妹去的,因为她性子温和好摆弄,还好小妹尚未及笄,还不到出嫁的年纪,爹才将矛头对准我。”
“还好是你。”沈云琛蓦地脱口而出,一时又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两声,不知道自己为何蹦出这几个字来。
“嗯,对啊,还好是我。”顾时欢以为他跟自己想的一样,“我手上有你的玉佩,有你的承诺,因此能够嫁给你逃避掉所谓的父母之命。若是让小妹出嫁,我真不知道……咦,若是如此,我也可以拿着玉佩让你娶我小妹呀,你会答应吧?”
“胡闹!”沈云琛皱着眉头训她,“不可能发生的事,就不要再做假设了。”
“也是。”顾时欢吐着舌头笑道。
沈云琛看着她吐出一截鲜红的舌头,莫名有些发热,连忙撇过脸去。
顾时欢笑过之后,又担忧起来:“可是过两年,小妹也要及笄了,那时候我爹再将她嫁给林武可怎么办?白姨娘比我娘还柔弱呢,怎么护得住她……”
沈云琛生怕顾时欢又说出让他娶了顾时心的话来,连忙道:“那我们便赶在前头,给小妹找一个如意郎君。”
顾时欢眼睛一亮:“沈云琛,你真好!”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比“殿下”之类的要好很多,但是……但是他怎么觉得还是不够亲近呢,分明都成亲了。
他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性地假咳了一声:“唔,是不是……是不是该换一换称呼了?”
顾时欢一怔,也歪着脑袋思索起来,直呼其名确实怪异,对外称呼“夫君”倒也可行,可是面对面称呼“夫君”,她还是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那么,该叫他什么呢?
她歪着头问:“那李妃娘娘叫你什么呀?”
沈云琛扶额:“母妃叫我琛儿,你……”
“那我叫你阿琛吧!”顾时欢说完,还凑过脸来,连连叫了几句,“阿琛、阿琛、阿琛。”
沈云琛心下一松,刚刚还以为她要叫自己“琛儿”呢。
阿琛、阿琛……他反复咀嚼这两个字,突然觉得真是好听。
此时,秋霜过来请他们吃午膳了。
两人从亭子里走出去,顾时欢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有一个祖母,不过她去五佛山斋戒去了。祖母也是偏疼大姐的,不过有些时候,还是挺公道的。我听娘亲说过,当年我爹让所有人叫我‘喜喜’,只有我娘不依,我爹很生气,祖母便出来说了一句话:罢了,女儿都是母亲心里的娇娇宝儿,何苦去为难一个母亲。这句话娘亲记了很多年。”
沈云琛侧着头看着顾时欢,听她说起小时的事情,心里泛起许许多多说不清楚的情绪来。
到了膳厅,姨娘是不来这等家宴的,因此席上只有年轻一辈儿。
顾一岱简单地介绍了几个儿女。顾时明穿着一件鸦青色锦衣,腰间绑着一根素色纹带,面容有棱有角,眼睛深邃,身形魁梧,既带着几分书卷气,又带着几分武气。35xs顾时昀则更加文质彬彬些,身着青色长衫,面色看上去很是温和。顾时光则还是少年的样子,只是不喜欢笑,因此面色有些耷拉。
顾时彩面色红润,身穿一件樱桃红掐边纱裙,特地戴了一个上等的翠玉镯子,头上则戴了一支尤为显眼的血玉簪子,看上去非常贵气。顾时心则素净很多,身上穿的是白色的长绸衣,首饰也无特别突出的地方,脸蛋很小,下巴尖尖的,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不过,沈云琛觉得,顾家还是顾时欢最好看。
他与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随后众人便依次坐好。
沈云琛与顾时明、顾时昀本就是朝堂上的同僚,因此席上他们几人互相敬酒寒暄,顾时欢则与顾时心偷偷眨眼传话,等着一会儿说些姐妹知心话。
酒过三巡,不知是否真喝醉了,顾时明突然道:“听闻殿下骑射过人,以往我不敢向殿下讨教,现在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正好府中也有一处习武的操练场,因此愿向殿下讨教一番。”
顾时欢冷下脸来,她知道顾时明也和顾时初似的,总是讨厌着她,可是他这会儿突然出来挑刺是怎么回事?新姑爷第一次来媳妇儿娘家,若是和大舅子的比试中输了,那多没面子,何况沈云琛还是皇子!
更重要的事,顾时明骑射从小就特别好,百步穿杨都不在话下,他肯定是成心想让沈云琛成为笑话!
顾时欢心里一动,准备站起来拒绝。
沈云琛按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好!”顾时明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殿下请!”
这期间顾一岱也没有阻止顾时明,这会儿听到沈云琛应战了,便也站了起来。众人便一道前往操练场。
顾时欢心里忐忑不安,她知道沈云琛肯定是对自己有信心才会应战,也知道他在边疆多年,骑射方面应当也是甚为精进,但是她到底不知道他实力如何,只知道顾时明的骑射之术的确特别厉害,所以这心里止不住七上八下的。
沈云琛若是不小心输了,保管第二天就能传遍全京城,然后成为皇族贵胄耻笑的对象!
众人赶紧“祖母”、“老夫人”地叫了一通,顾时欢也低声喊了一声“祖母”。
顾老夫人慢悠悠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顾老夫人精明着呢,一进来便注意到凌姨娘的脸被打肿了,而顾时欢的脸上竟是几条血痕。她知道顾时欢不是个喜欢主动挑事的人,倒是凌姨娘……因此心下便有了决断,然而面上未曾流露过多情绪,似乎未曾注意到她们各自的伤一般。
倒是顾一岱登时蹙紧了眉头,看这样子,肯定是凌氏那个不开眼的东西抓伤了顾时欢!顾时欢是沈云琛的正妃,不管前因如何,她都不该妄动皇子妃,现在可叫他怎么向六皇子交代?!
他可没有顾老夫人那么沉得住气,立刻喊来一个小厮:“快去将西院的陈大夫请过来。”
小厮应了,连忙往外跑,顾一岱一把拉住他:“不要声张。”
凌姨娘喉间滚动,先前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若是只她挨了打还好,哭诉起来有底气,而现在她女儿抓伤了顾时欢,这该如何是好?
再偷眼向顾时彩瞧去,她低垂着头,咬唇不语,也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个鲁莽的性子也不知随了谁!
凌姨娘心里骂了一声,却连忙挤出泪来,先一步朝顾老夫人扑过去:“老太太,您可要给我做主啊,您看看我脸上的伤,是被顾喜喜这丫头打的!她竟然掌掴我!”
无论怎么说,是顾时欢挑衅在先,若非她打了自己,又讽刺彩儿,彩儿也不会抓伤她,想到这里,凌姨娘心里又腾升起一股底气,倒是哭得越发真情实感了。
顾时欢手心里握着断镯,任由血痕凝固在脸上,却没有说话。
白姨娘、顾时心和秋霜都看得焦心不已。秋霜正准备跪下来禀情。
顾老夫人知道顾时欢这是又倔起来了,她一旦倔起来,别指望她像凌姨娘一样哭哭啼啼地给自己博同情。
老夫人拨开凌姨娘抓在自己华裳上的手,悠悠道:“那喜喜那孩子脸上的伤……可是你弄的?”
凌姨娘心头一跳,正准备给顾时彩顶罪,谁知顾时彩自己走上前来,高昂着脑袋道:“回祖母的话,是我抓伤了她。因为、因为她打了我娘,还讽刺我是狗!”
“你先跪下!”顾老夫人眸光一厉,吓得顾时彩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
顾老夫人随即放柔了声音,却是望向顾时欢的:“喜喜,到祖母这边来。”
顾时欢怔了怔,还是挪着小步子,走到了顾老夫人身侧。
顾老夫人看着她被抓伤的脸,问:“你告诉祖母,你为何打凌氏、骂你二姐?”
顾时欢最是吃软不吃硬,听着顾老夫人慈爱的声音,她缓缓摊开手:“顾时彩进我居香院偷书,还打开过我放玉镯的暗格,被我发现却不承认,而凌姨娘还将我娘留给我的玉镯子摔断了,骂我娘是恶毒女人。”
顾时欢的母亲温颜死前常戴这个玉镯,因此顾老夫人一看便想起来了,难怪顾时欢的反应这般强烈。还有,那桩陈年旧事一再说过不许再提,凌氏这个疯婆子又把不住嘴了……
顾一岱则脸色一沉,紧紧地盯着那玉镯,脸上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我没……”顾时彩张嘴想反驳,她并没有打开什么暗格,却被母亲凌氏的目光严厉制止。
在这紧张的情势下,凌氏反而清醒多了,她盘算着,现在再来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没什么用,何况顾时彩已经窃书了,不算全然无辜,再反驳只会让顾老夫人心生厌恶,认为她还在狡辩。如今该将重点放到顾时欢先动手这上头来,证明她们只是回击而已。
凌姨娘便也跪了下来,哭道:“纵是这样,喜喜也不该打我!我一把年纪,又是长辈,竟叫她掌掴,叫我面子往哪里搁!我不如、我不如死了算了!”她瞅着一根梁柱,往柱子上扑过去。她知道顾一岱必定舍不得,会叫人拉住她的。
谁知道顾一岱竟无一丝反应,仆从丫鬟也不敢动,眼瞧着她往柱子上撞。还好顾时彩见状不妙,连忙去拦住了她。凌姨娘也就顺势软下来,伏在女儿怀中哭。
此时,陈大夫匆匆赶到。
顾一岱道:“给三小姐瞧瞧脸上的伤,用最贵的药也好,务必不能留下任何伤疤。”
顾老夫人将顾时欢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让大夫过来诊治。
顾时欢收起断镯,没有玩一哭二闹的把戏,也没有追问怎么处置这件事,反正顾一岱和老太太总得给个交代,她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脸上的伤,刚刚她被抓破脸皮时,脑袋一时懵了,还没想到什么后果,现在倒后怕起来,万一留了疤……
顾一岱则看着哭作一团的母女,只剩厌恶和烦闷,沉声呵斥道:“哭什么!这祸端可是你们惹出来的,喜喜脸上的伤也是你们弄的,你们还污蔑她娘,现在倒委屈起来了!”
凌姨娘埋在顾时彩怀里不敢抬头,她听出了顾一岱语气中的恼怒,便想起了自己骂温颜是毒妇,这是顾一岱三令五申不能再提起的事,她触大忌了。
随即,她便听到顾一岱道:“传令下去,家法伺候,凌氏和彩儿各杖三十棍,闭门思过三个月,罚抄家规一百遍!”
凌姨娘登时从顾时彩的怀里抬头,一脸错愕:“老、老爷……”她虽然知道自己犯了忌讳,但她没想到顾一岱会这么狠……
顾时彩也怔住了,二十棍可得去了她和她娘半条命!挨了这二十棍,她们少不得在床上得躺上三个月,什么闭门思过,不如说是卧床思过了!
“老爷,您可不能这样对我和彩儿啊……”凌姨娘向顾一岱爬过去,眼泪漫了一脸。
顾一岱只说了冷冰冰的三个字:“拖下去!”
凌姨娘和顾时彩被拖去另一个院子家法处置,顾一岱环顾众人:“今天的事,谁也不许泄露出去,知道吗!”
众人齐声应了。顾一岱便让他们都退下。
余下只有顾老夫人、顾时欢和陈大夫。
顾一岱问陈大夫:“喜喜的伤怎么样了?可会留疤?”他现在只担心一个问题,那便是顾喜喜的脸。虽然不是六皇子一派,但他面前可不想与六皇子翻脸,若是叫六皇子知道了,真要计较起来,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陈大夫道:“老爷不用担心,抓痕不深,只是三小姐脸皮娇嫩,因此显得尤为可怖。只要天天涂抹药膏,注意饮食,调养一段时间,是不会留疤的。”
听完,不但顾一岱松了口气,顾时欢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很喜欢自个儿的脸蛋,若是因为这件事便破了相,她会气死的。
“请大夫下去抓药吧,一定要用最好最有效的膏药,顾某定重金酬谢。”顾一岱道。
陈大夫连连应了,返身出去。
顾一岱看着顾时欢,正准备再与她说上两句,顾老夫人却道:“儿,你也先下去吧。”
得了顾老夫人的眼神,顾一岱心领神会,现在由他来安抚也不太合适,反而会适得其反。既然老太太愿意出马,那自然再好不过。
他赶紧应道:“好,儿子先去厨房,给老太太准备接风宴。”说着便退了出去。
现下只剩下两人,顾老夫人抚着顾时欢的脸,道:“别担心,我这貌美如花的孙女儿不会破相的。”
顾时欢应付性地笑笑。她知道顾老夫人突然对她这么好,可不是什么单纯的祖孙之情,肯定是为了顾家着想。
不过,顾老夫人却是这顾府除了娘亲、白姨娘和顾时心之外,对她最好的了。而且,虽然也偏爱着顾时初,但到底比顾一岱公道许多,小时候她也总出来说些公道话,这一点,顾时欢还是很感激的。所以,她在心里还是将顾老夫人当成祖母一样来尊敬的。
在周遭安静下来的时刻,她突然想起了凌姨娘骂自己母亲是毒妇的话,虽然她绝对相信自己的娘亲,方才顾一岱也说凌姨娘是污蔑,但凌姨娘当时那斩钉截铁的神色始终在她心里留下一根刺,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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