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177章 完结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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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释心打扫完东西偏殿,拎着一桶水经过正殿,便见一个清秀的女子身影站在正殿内。
女子出现得悄无声息,释心完全没有发现,立即放下手中水桶,跑进去道:“什么人?”
女子转过身来,一张精致容颜宛若雕琢,额间镶了一粒水滴型红宝石,霞光流转。一头乌发如瀑,柔顺地垂与身侧。她向释心走了几步,步伐轻盈,姿态高雅。即使释心这个不太能分辩相貌美丑的人,也被这女子容貌气度震撼,只觉得“美若天仙,洛神临世”便是形容面前这样的女子。
女子走到释心面前,微微扬起白皙精巧的下巴,垂着眼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打量她片刻,道:“你是哪里来的杂役。退下吧,天机殿不是你这种人能进来的。”
释心为了打扫方便,将袖口裤脚都卷了起来,衣服上灰一块黑一块,肩上还搭着一长条抹布,模样确实好不到哪去。
“谁是杂役?我是掌门三弟子释心。你是何人,为什么在天机殿内?”
女子音色空灵,却在冷笑:“掌门三弟子?我从未听说过应央有个三弟子。应央人呢?”
“不知道。”
“祈崆呢?”
“也不知道。”
女子转头,斜睨她:“你敷衍我?”
释心道:“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告诉你。谁知道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有何居心。”释心还要再说,突然就发不出声了,也未看见这女子动手,便着了她的道,整个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定在原地。
女子连一眼都未多看她,走出殿门,捻指施诀,召了一片彩云翩跹离去。
释心见她招来云彩惊讶不已,来清岳境后,众人都是御剑飞行,除了在赤水畔看过千辞乘风御云,她便再也没见人使过。想不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居然也能乘风御云!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释心才冲破身上的法术,力竭地坐在泥地上,四脚酸软得仿佛断掉一般。傍晚,祈崆回来,释心迎过去:“祈崆师兄,你回来啦!我跟你说,白天天机殿里闯进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奇怪的女人?”
释心将那女子容貌举止描述出来,祈崆惊讶道:“夙葭回来了?她在哪?”
“她很快就走了。”释心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夙葭?可是师傅的二弟子。”
祈崆道:“正是她。”
“哈?她居然是我的二师姐?怎么可能!”释心想着那女子倨傲的神情,一脸不情愿。
“她可交待你什么话?”
“没有,她都没正眼看我,我就看到她两鼻孔来着。我告诉她我是掌门三弟子,她居然冷笑。”
“她就是这脾气。刚来天机山时,我这个大师兄她也未曾正眼看过,在她眼里,除了师傅,谁都不放在眼里。”
“二师姐有那么厉害吗?对了,我看到她是坐着云彩飞走了!”
“那是踏云术,她是天生仙骨,与我们这些后天修炼出仙根的凡夫俗子自然不同。”
“天生仙骨?”
“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释心一撇嘴,又是这句话!
又过去六日,应央仍未归来。释心趁着祈崆某夜未归,天机山空无一人时,偷偷去他房里拿了一柄剑,御剑溜到无尽潭探视颜不语。
颜不语看起来有了些精神,盘坐着调息打坐,听到声响睁开眼,便见释心自水里游出,趴在石台上只露着个脑袋看他,就如他俩初遇时一般。
“小鱼,你来了。”
释心从水里爬出来,突然野性上来,像以前一样狠狠地甩了甩身上的水,立时水滴四溅,如雨倾盆。颜不语来不及躲避便被她溅得浑身湿透,表情愣愣的,似是有点不相信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是面前这个小女孩弄出来的。
释心瞧着水淋淋的颜不语,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唉?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
颜不语嘴色一咧,却觉得这样毫不掩饰的释心分外可爱,声音温柔道:“小鱼,你的习性好像条大狗啊。”
“哈?”
“小鱼,你是不是个妖精?”
释心心虚,不自觉地放大声音:“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妖精!”
颜不语歪着头笑,却突然神色一变,痛苦地捂住脑袋蜷缩起来。
“你怎么了?”
“没,没事,一会就好。你……不要过来,会……吓着……你……”
颜不语痛苦地以头撞地,鲜血淋漓。二三缕魂魄从他身上扭动着抽离出来,又因惧着血圈,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四散挣扎,片刻之后,散落的魂魄因出不去便又不甘心地附回颜不语的身躯,因为附的十分不牢靠,显出好几层叠影来,使他的身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
趁着颜不语忍受着裂魂之痛时,释心咬开手指,将已经有些淡的血圈又加固了一遍。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颜不语才醒了过来,瞧着坐在身边的释心,气息微弱道:“一睁眼,看见你真好。”
“你怎么样?”
“没事,现在好多了。我没吓到你吧。我知道你讨厌疯子,但我现在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你不要讨厌我。”
释心给他擦了擦额上的血迹:“我知道。”
“小鱼,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在天机山与你朝夕相处的一月。”
“那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不懂,不懂当生命没有目标时会多么的迷惘和无助。没遇见你之前,我几乎已经可以料想我这一辈子怎样度过。以我平庸的姿质,根本连修习最基础心法的资格都没有。在师兄们的压逼下每日种田干活,年迈老衰后被赶出清岳。或可回到乡下老家,若我父母健在、家族尚存,会给我一个荫避之地,给我取一个村妇,生几个孩子,然后碌碌一生。若无家可归,便四海游荡,潦倒而终。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一想到这样的未来,我恐惧得夜不能寐。”
“我不太明白你们人的想法……”
颜不语笑了笑:“小鱼,你不是人,对吗?当初你踏着海浪来到我身边,我就应该发现的。”
释心一惊,忙推开他道:“又胡说八怪!我怎么可能不是人!”
“虽然没有人肯教我,但我偷偷看了许多书。我知道的,妖的血不一定都有毒,但天生血毒的,一定是妖。”
释心怔了怔,然后有些无措地站起来,“我得走了。”手却被颜不语抓住:“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说出去。你是我的小鱼,就算让我死,我也不会伤害你。”
释心来到清岳境后,第一次被人识破真身,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望着颜不语憔悴的面容,决定死不承认:“你说错了,我是人,是人,不是妖!”
“好,”颜不语笑了笑,像宠爱一个坚持不肯认错的小孩一般,“不管你是人是妖,都是我的小鱼。”
释心叹口气:“我真得走了。”
“你还会来看我吗?”
释心犹豫了一下:“如果我还能偷偷溜出来。”
“好,我等你。”颜不语紧了紧手,又松开:“我一定等到你来。”
释心跳回水中,逆水而上,眼睛突然瞄到石壁上长了一株青白色的植物,随着水流左摇右摆。释心游过去,发现竟是一根离风株的茎!也不是长在石壁上的,而是被水流卷到此处,卡在石壁上的。释心激动地将离风株取下来,然后又四处找了一会,发现只有这么一根被带进了水潭里。
回到天机山后,释心将离风株拿出来仔细查看。这仙草虽然在水里泡了快两年了,一点不见腐烂,而且一端竟还生出了一根短短的根须。看到这个根须,释心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手上的一株草或许能让她现在饱腹,可若是她能将它在清岳境内培植出来,岂不是再无饥饿之忧?
释心将离风株小心收好后,一头扎进了书库里,查看各类培植草本的书。这一看便忘了时间,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已经深夜。她将凌乱四散的书整理好,准备回去睡觉。经过大殿时,她突然闻到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寻着血味走到了书案前,发现应央正斜躺在书案边,以手托额,似是小寐,然而那浓重的血腥气却以他为圆心一阵阵散播出去。
“师傅,师傅?”释心轻声唤着。
应央微微睁开眼,是疲惫的模样:“释心?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在书库看书。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受伤了?”
“为师没事,有些累了。你回去吧,不要打扰为师休息。”
应央说着又缓缓闭上眼,气息缓慢,似是入眠。
释心离开几步,犹豫着又折回来,这血味虽然不是应央的,但实在太过浓烈了,她低低唤了声:“师傅?”
“嗯?”应央闭着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还不走?”
“师傅,我扶你去寝殿睡吧。”
应央这才完全睁开了眼,抬头看她:“释心,你过来。”
释心乖巧地坐到他脚边,任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为师没事。”
“那我在这里陪着师傅吧。”
久久没有回答,释心抬起头,看见应央一手抚在她的头上,眼睛却已经闭上,这一次似是真的沉沉睡去。释心乖顺地伏下`身去,如小兽一般安静地盘卧在他脚边。
“以你的天资,我又教得了你什么。”
“师傅乃仙神转世,能得侍你身边,是葭儿修了几世的福气。”
“仙神转世么?”应央毫不在乎地笑笑,“时不时地被你这么说,为师差一点都相信了呢。”
夙葭忙道:“这是真的!”
“那你说说我到底是哪一尊仙神,仙号什么?”
“这……反正,反正师傅便是那仙神转世,我绝对没有认错。”夙葭不敢告诉他,她只是偶然路遇那仙神,被他甩落的一滴神力充盈的血所救,却连一句话也未曾与他说过。
“仙神转世之说,便当是你我师徒间的玩笑话,以后不要再提了。你随我入境修炼,便不要再把我当什么仙神转世,我是你的师傅,就只是一个修仙者而已。”
夙葭道:“是,葭儿明白了。”
“你回来得也是时候,没几日便是五十年一度的论道大会,届时天下修真之人齐聚清岳,不下千人。释心刚入门,年纪小不懂事,大会还是得靠你跟祈崆两人操持。”
“是,葭儿领命。”
院子里的桂花树下,释心正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祈崆身后学习解控术。
释心阴恻恻道:“师兄,你这解控术真的有用吗?我看你分明也被二师姐定了半个时辰。”
祈崆面皮微红:“夙葭两年未归,我便没再练习此术,生疏了。”
释心继续踩他痛脚,凉薄道:“师兄,你是师傅的大弟子,掌门首徒,应该是最厉害的,怎么连二师姐都打不过。”
“你长进了,连挑拔离间都学会了?”
释心撇了撇嘴:“那你说,你要是跟二师姐拼尽全力地打,谁胜谁负?”
“我不会与她动手。”
“为什么?”
“不为什么。同门弟子,理应互助互爱,怎能拔剑相向!”
“切。”释心一脸不屑,转了转眼珠子,突然拿起一根树枝出其不意地背后偷袭,祈崆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无论释心刺什么方向,他都那么恰好的躲过,还不仅不慢地抖了抖肩上的落桂。
释心屡次不中,索性扔了树枝,一下子扑到祈崆背后。祈崆长得高大,她还只是少女身量,趴在他背上就跟小孩子胡闹一般。
“师兄,拔剑,我们来打!”
“不行。”
“拔剑!今日我非要跟你分个胜负!”
祈崆用低沉的嗓音浅笑:“师妹,无论发生什么事,师兄都不会拔剑向你。”
论道大会是由清岳境第九任掌门宇空真人订下的规矩,每隔五十年,岳沧境向天下修真之人敞开大门,欢迎他们来到清岳境内交流学习,并且由时任掌门及四部尊者轮流开坛讲道,历时一十九日。这也是天下修真圈内最声势浩大的盛会。
大会在即,整个清岳境内一派繁忙。除了应央的三个徒弟,四部也都派出专门负责大会事宜的弟子,琴部派出首座弟子昆婉和五弟子琉璃珠,剑部派出首座弟子古燎达和七弟子屠满满,塔部派出二弟子聂殊,鼎部派出三弟子暗露。
夙葭素来独来独往,大多时候交待几句话就不见踪影了。祈崆则整日与四部负责弟子协调大会场地、布置、器物、住宿、食物、酒水等繁杂事宜。释心跟在后面打杂,便也时常见到这几人。
其中剑部七弟子屠满满,名字取得十分可爱,但要将名字与真人对上实在有些困难。这屠满满足有一丈高,几乎是两个释心的高度,面容凶悍粗犷,肌肉发达,魁梧如山。秋凌烈派他来的目的也一目了然,就是让这大力士来干重活的。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释心那小身板居然与屠满满不相上下,当她和屠满满一人举鼎一人顶缸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连素知释心力气大的祈崆也颇为震惊——知道她力气大,却不知道她力气这样大!
自然而然地,两人成为了一对大小金刚搬运组合。这一大一小对比强烈的大小金刚也成为了清岳境最吸引眼珠的一道风景。
这日释心和屠满满各自搬着山高的重物走着,远远见着一人御剑往天机山的方向飞去,释心眼尖,当即道:“满满,那不是你师傅?”
屠满满转动硕大的头颅往那人看去,果然是执剑尊者秋凌烈。
“满满,你师傅到天机山去做什么?”
屠满满转回头,闷不吭声,只做不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总不说话,真不会憋出毛病么?”
“跟你,”屠满满闷声闷气道,“没什么好说的。”
释心知道青剑山的人没几个喜欢她的,这屠满满也不例外,便也不废话了,“那你别说了,有本事,一辈子都别跟我说话!”说完大步走开。
释心将东西送达目的地后,便想起了颜不语。已经有五天未去看他了,也不知他在潭底是什么情况,算算她的血干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去加固一下,眼见四下无人,便起了去探望他的念头。
此处离青剑山较近,乘坐机关陆很快就能到,一来一去,也不会耽搁很长时间。
机关陆并不在清岳境一百二十七陆之内,是由第二任塔部尊者设定出来的机关,旨在使清岳境内交通方便。清岳境内四处可见这样的机关陆,只是这些机关陆行动路线固定,每个机关陆只在两个固定点内移动,所以有时为了到达一个地方要经由好几个机关陆。
天机山这边,秋凌烈进入天机殿对应央道:“颜不语醒了。”
应央正坐在书案边看书,放下书抬头道:“他可有说什么?”
秋凌烈摇摇头:“他醒后对潭底之事闭口不谈。这血圈太过蹊跷,剧毒且能困魂,恐怕是一门邪术,以他的本事断然使不出这等邪术了,必然还有一人在暗中行事。”
“秋尊者打算怎么办?”
“颜不语复活之事无人知道,那血圈阵法也需要不时加固,我料定那人肯定会再来,已在潭底设了困阵,无论是谁,有进无出。不出意外,这几日应该就会有结果。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我青剑山内鬼祟行事。”
“颜不语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秋凌烈犹豫了一下,面色凝重道:“我正是为此事来跟掌门商议。”
应央道:“秋尊者请说。”
“这小弟子偷食禁果,理当重罚,只是他魂飞魄散在即,我俩只顾着救他性命并未顾及其它。现在他不仅活了下来,体质竟也被炼魂葵炼化,孕出仙根,已是仙躯。这样的人,清岳境有史以来不过三四人,是罚,是留已不是我一人之决,恐怕得召齐三尊者共同商议。”
应央点头:“理应如此。我会给沐画和岭北迈传信,明日我们齐聚此地一同商量那小弟子去留之事。”
“正是。”秋凌烈点头,却突然面色一变道,“来了!”
“怎么了?”
“有人闯进无尽潭困阵。”
“这么快?”
“掌门可有兴趣与我一起去看看究竟是何人闯入?”
“我正有此意。”
两人一刻不缓御剑向青剑山飞去,飞至半途,秋凌烈突然身子一僵,随即迅速划动手指在身前结了印,稳住奔腾内息,片刻之后,叹口气道:“让他跑了。”
应央也很是惊讶:“能逃出秋尊者布下的困阵,看来这人本事不小。”
“那人虽破了困阵,必然也受了重伤,我们赶紧去潭底看看清况吧。”
两人加速飞行,很快抵达无尽潭底。落地后,两人皆为面前情形震惊。只见硕大的石台已被震碎,上面满是又长又深的爪痕,显而易见这里曾困住了一只巨大的野兽。
秋凌烈沉声道:“难道是妖兽?”
应央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些爪痕,“爪痕便能如此巨大,这妖兽体格相必更为庞大。”
“清岳境出现这样的巨兽,不可能没人发现。”
“那只有一个可能……”应央低声。
秋凌烈已猜出他心中所想,开口道:“只希望我们都猜错了,论道大会期近,若是境内混入一只可幻化人形的妖兽,后果不堪设想。”
“先从那小弟子入手,那妖兽若真是救他而来,绝不会与他脱了干系。”应央声如寒冰,眸色深沉。
另一边,屠满满将山一般的杂物一股脑倒下,旁边一名弟子调侃他道:“满满师兄,小金刚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屠满满埋头道:“不知道。”
旁边的人笑起来:“每次都是你们两一大一小顶着小山过来,现在就见你一人,真有些不习惯。”
“以前只青剑山有一个大金刚,现在又多了一个小金刚!你们说,要是认真比比力气,这大小金刚,哪个力气更大?”
“这可真不好说,掌门三弟子天赋异禀,若不有点能耐,怎么当得了掌门弟子。”
“你这话我不服了,我们满满师兄难道不是天赋异禀?这体格,这肌肉,是一般人能有的吗!满满师兄你说是不是?”
屠满满拍了拍衣上的灰,不理众人的玩笑,转身返回青剑山。
回到青剑山时,已是傍晚,他推门而入,窗棱紧闭,屋内一片漆黑。他支起窗棱,让余晖洒进屋内,感觉床上似有响动,转身便见一双血红的眼珠子飘浮在黑暗中。
“那岂不是整日无聊死了。”
“师傅知道你贪玩静不下来,允诺,只要你在天机山中静心修行,以后每半年可以去崇知峰的难民村探望一次。”
这对释心来说并不是多大的诱惑,所以她也并未表现出多欢喜的表情。
在天机山修行的日子与在瀑布边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时,她只要上一个下午的课,不想去的时候还可以逃课。在天机山就不行了,几乎眼睛一睁,祈崆便拉她起床与他一起做早课。
做早课的时候,释心旧话重提:“小仙大人,你就教我御剑术吧。我都搬进天机山了,为何还不教我?小仙大人,求你了,好不好?”
“是师兄。”祈崆沉着一张脸,看着释心不住乞求的模样满心怜爱,嘴上却干巴巴地道,“按清岳规矩,弟子入门修仙必须先修心术奠定基础,然后要学习各种道学经书。以后每日上午,你都得在书阁中研读典籍。直到你根基深厚了,方能学习御剑术。”
“什么叫根基深厚?不能现在就教我吗?”
“不行。御剑术是非常强大的法术,在四部当中,也只有各尊者的大弟子和少部分姿质奇佳的弟子能学习。此术一要求弟子心性坚定,二要求弟子修为深厚。这两样你都未拥有。冒然学习会有性命之忧!”
“我怎么没有!”
祈崆低头,打量属于十二三岁少女的小身板,“你没有。”
释心换了策略,一把抱住祈崆的胳膊:“小仙——师兄,你偷教我好不好?我们不让师傅知道。”
“不行。”祈崆面容冷峻,口气不容置疑。
释心却从祈崆眼神中看到松动,大半年的时间她多少琢磨出一点这个面冷内热的小仙大人的性子,当即死缠烂打道:“师兄,答应我吧。反正都是你在教我,师傅他最近都不管我的。比起师傅,我明明跟师兄更亲近。师兄难道不想我早点学会御剑术,跟师兄并肩齐飞吗?”
祈崆脑补了一下跟可爱的师妹御剑遨游天际的画面,有些绷不住了。
此前他对夙葭也曾有过这样的幻想。可惜夙葭一是性子冷傲,对他不屑一顾,二是她仙姿仙骨,天生便能腾云驱雾,根本无须学习御剑术,害得他期待破灭,心灵饱受摧残。释心的出现,简直是填补他内心创伤的一剂良药!
最终,他抵不过内心的蠢动,道:“我教你可以,但没有我的看管,不准擅自御剑飞行。”
释心笑得眉眼弯弯:“好。”
下午的时候,沐画在瑶琴山举行宴会,派人送了一张帖子来给应央。应央左右无事,便带着释心和祈崆一同赴宴。
宴会摆在瑶琴山旁一座附属浮陆上,是一个有泉有林如诗如画的好地方。
清岳的四部尊者最老的是已闭关百年不出的焚海,最年轻的便是沐画了。沐画是在焚海尊者闭关的同时接替已逝的上任执琴尊者登上尊位,年岁较轻,平素与另两位尊者并不投机,反而与应央更热络些。
除了应央,沐画把焚海的首座弟子齐上年也邀了来。一共五人坐于首席,其余的则在泉水边设席,让随行弟子们随意入坐。
祈崆和释心寻了一处枫叶林边的席位坐了。此时正是秋末,枫叶似火,煞是漂亮。案几上摆着各式水果和一壶清酒。祈崆把水果给释心吃了,却不准她动酒。
释心道:“师兄,让我尝一尝呗,之前在村里,洪伯伯酿了新酒出来,总拿筷子沾了喂我们,挺好喝的。”
祈崆于这一事上不容半分妥协:“不行,你才多大,不能碰酒。”
释心最怕别人拿她年纪说事,她觉着自己的岁数比这里所有的人都大,怎么每每在这上面被人捏着痛脚呢?可每每被捏住了,她也不能说什么。她不傻,自己这兽身人形的事要是被这一帮修仙的老家伙们知道了,不得活削了她。
正这时,应央远远地朝她招了招手,唤道:“释心,过来。”
释心拎着裙摆一溜烟跑到了应央身边。
“这是我新收入门下的三弟子,释心。”应央向对面的三人介绍释心,又对释心道:“这位是南海来的斧钺真人,这位是邱山来的丁虹居士,这两位都是你的长辈。”指着边上第三人道,“这位是鼎部的首座弟子齐上年,你唤他一声齐师兄便可。”
释心依次行了礼。
斧钺真人比较会说话:“早就听闻应央掌门收了一对龙凤徒弟,威名在外,今日拜会,竟有幸得知掌门再收一徒,实在是可喜可贺!掌门慧眼识玉,大弟子祈崆姿质绝佳,二弟子夙葭仙骨天生,想必这三弟子将来一定也是个声名显赫的人物。”
丁虹居士则没斧钺真人那么会说话了,加之喝了点酒,便有些糊涂:“应央掌门,你那二弟子夙葭我是见过的,美得天人一般,也是,人家本来就是天人,有这么个美貌无比的二弟子在前,你咋能看上这么个干瘪的黄毛丫头——”话没说得下去,便被斧钺真人打断:“丁兄,你醉了,要不我扶你去泉水边坐坐?”说完不顾丁虹居士的意愿,扶着他离席醒酒去了。
释心瞧着场面有些冷,便想溜回原座,被应央按坐在身边,亲手给她夹了一道菜肴,“你就陪在为师身边,无须离开。”这便是有点护犊子的意思了。
应央就算觉得自己这徒弟不甚拎得上台面,也容不得别人说她不好。让她陪着自己,便是告诉众人,对这个新收的小弟子,他十分器重疼爱。
在场的沐画和齐上年都瞧得分明,便岔了话题,聊起南海那边的异闻趣事。释心坐着无趣,趁着应央不注意,偷偷拿起桌上清酒,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便又喝了一口,一口接一口,等应央拿起酒壶给自己倒酒时,才发现一壶酒竟都被释心灌了下去。
释心不见醉样,一本正经地坐着,脸上不红,气息不乱,只咧着嘴笑。
应央伸手去摸她脸,手伸过去,释心照着就舔了一口。应央知道释心这个毛病,皱了皱眉,将手在衣上擦了擦,便去扶她身子,结果释心照着他凑过来的下巴又舔了一口。应央这才觉出释心是醉了,醉得厉害,便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释心环着应央的脖子,傻笑道:“你不是我主人。”
“什么?”
“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不是我主人。”
“释心,你醉了。”
释心咯咯地笑了,把嘴巴凑到应央耳边:“等我学会御剑术,嘿嘿嘿……”
应央顺着她的话问:“学会了御剑术要干什么?”
“我就——‘嗖’想去哪去哪!‘嗖’想飞哪飞哪!主人在哪,我就往哪飞!再也不用在这破地方呆着了!”
应央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她。
释心突然埋着头闷声道:“师傅——”
“嗯。”
“我内急。”
“……”
应央将她抱到茅厕外放下来,她立即往里跑去,跑得跌跌撞撞的。应央见着一个身着鼎部服饰的女弟子探头探脑的站在远处,招手把她唤来:“你进去,帮我照看着她。”
女弟子道:“遵命。”
释心解决完内急就开始吐,吐得昏天暗地,一边吐一边心疼,这么多好吃的,怎么能吐掉,太浪费了。
“你没事吧?你站得起来不?”
听着身边的人唤她,释心努力让双眼聚焦,看清面前女弟子的面容:“你……是……啊,绮陌!”
这正是当初释心混进清岳九鼎山时,帮助过她的女弟子。
“……驽兽?你是驽兽对吧,我没认错人!远远瞧着像你,但又不敢确定。你不是青剑山的小弟子吗?怎么成了掌门三弟子了?大半年不见,你个子窜得真快。”
“我,嗝,一不小心,嗝,就,嗝,认了个,嗝,师傅。”释心毫无预照地开始打嗝。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扶你出去。”
绮陌扶着释心出去。释心瞧着门外杆子般立着的师傅,又看了一眼身娇体软的绮陌,往绮陌怀里一扑:“嗝,要你抱,嗝,不要师傅,嗝。”
绮陌瞧了一眼应央的表情,惶恐道:“掌门。”
应央本也不想理会这酒醉无状的徒弟:“你是九鼎门的弟子吧。你帮我照看着她,别让她发酒疯。”
“是,掌门。”
应央回了席位,醒酒去的丁虹居士也在斧钺真人的搀扶下回了座席,这下酒是真醒了,绝口不提刚才之事,只满脸堆着笑附和众人。
绮陌把释心扶到她的座席上,倒了清水给她灌下去。今天齐上年过来赴宴,一共带了六个弟子来,本来以绮陌的资历,不够格参加此宴。偏偏临行之时,一名弟子突然身体不适不能前往,齐上年随手一点,便把奉物经过的她叫上了。
绮陌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开心极了。只她万万没想到,出现在应央和齐上年身边的掌门三弟子,竟然是穿走她衣服的青剑山小弟子!
绮陌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青剑山的小弟子怎么会突然成为掌门三弟子了?
不多一会,祈崆寻了过来。瞧着枕在绮陌腿上睡得正香的释心,轻声唤到:“释心?你怎么在这里?”
释心明显是被吵着了,把头埋进绮陌的怀里,不肯出来。
绮陌远远见过这个传言中严肃冷漠的掌门首徒很多次,却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说过话,顿时紧张道:“祈,祈崆师兄好。”
“她怎么了?”
“她醉了,掌门让我照顾她。”
“把她交给我吧。”祈崆俯身去抱释心,释心本来拽着绮陌不松手,歪头瞧着来抱她的是祈崆不是应央,便松了手投进他的怀里:“小仙大人,你来啦。”
祈崆语气无奈:“是师兄,不是小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