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得不说,谭继夫人来了一趟,谭佳如的心情也差了不少,可是谭继夫人有一点没说错,她如今都十七岁了,她是该嫁人了,再不嫁都要连累自己的妹妹不好嫁了,为了保护妹妹,防备谭继夫人,她一不小心便将自己拖成了老姑娘。
想到嫁人的事情,谭佳如咬了咬牙,不是她不想嫁,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她要嫁人,可她没有忘记虎视眈眈的谭继夫人,所以要嫁,她就要嫁一个有权有势的男子。但偏偏有权有势的男子不是成婚早,便是妻妾成群,她可不想从谭府出去,又掉进了一个狼窝里,在小小的後宅里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也是够烦人的。
她也想过低嫁,可低户的人家在谭继夫人面前就矮了一个头。谭佳如忍不住地揉着头,茴香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揉头的动作,「大小姐,可是头疼了?」
「无碍。」谭佳如摇摇头。
茴香怜惜地说:「大小姐不要慌,定然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谭佳如脸皮薄地红了脸,恼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谁说我是为这件事情烦心呢。」
「是、是,大小姐不是为这事烦恼。」茴香偷笑,随即又说道:「奴婢听说京城的北门要关掉修葺呢。」
「我没记错的话,我记得谭继夫人的嫁妆有不少的铺子开在北门,哈哈。」谭佳如痛快地笑着,「怪不得寻我晦气,想必是嫁妆盈利少了不少吧。」
茴香见她开心,继续说道:「是啊,因为北门那里陈旧失修,宰相便说要将那里整顿一番,一些不合法的铺子都要关掉。」
谭佳如睁大了眼睛,若有所思,「不合法的铺子……」
茴香不确定地说:「奴婢想继夫人应该不会有不合法的铺子吧?」
「这可说不准。」谭佳如笑呵呵地说,她吩咐道:「让人去查查看。」
「是。」
谭佳如的心情又好了不少,还多亏了多管闲事的宰相大人,否则她怎么找谭继夫人的麻烦呢。不过为了不让谭继夫人继续盯着她,她无论如何今年也要将亲事订下才成,否则不是给了谭继夫人藉口管她的事情嘛。
「大人,在下不明白,北门虽然陈旧失修,可那里有一个集市,平日里也挺热闹的,若是关了那集市,只怕怨声载道。」
宰相府书房里,一道颀长的背影正伫立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海棠花开,听了心腹的话,男人缓缓地转过身,一双黑如黑夜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心腹,「自有我的用意,那集市便移到南门去,不是说南门偏僻少人烟吗,就将人往那里赶。」
心腹文彪一想,也不觉得问题太大了,於是又跟宰相文庆林说了最近朝廷的风向,到了最後,辛劳的心腹又说了一句:「大人也该关心自己的终生大事。」
「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文彪知道文庆林心思深,也不敢说太多劝阻的话,上回文书不懂事,居然问相爷为什么不娶了束河郡主,如今文书还在利州做事还没回,那里天寒地冻,可真是惨兮兮。
束河郡主可是对相爷痴心一片,相爷却是极其厌恶束河郡主,一看到她,俊脸便冷若冰霜。
但文彪也放心,因为相爷这回说的是有打算,而不是赏了他一记冷眼,看来相爷确实想娶妻了,但也不知道相爷想娶谁。不管是谁,那未来的宰相夫人可不好当啊。
夜色渐渐地浓了,文庆林没有如往常般留下文彪一同用膳,而是背着手往外走。文彪一脸的不解,「大人去哪?」
「看夫人。」
望着相爷的背影,文彪用力地想了想,相爷的娘已经去世了,忌日还未到,这夫人是哪一门子的夫人呢?
京城的东门边有一条有名的护城河,每到海棠花开满枝头的时候,不少男男女女都会相约出游。白日赏花,夜晚赏灯,热闹不已。
谭佳如趁着夜色出了门,与自小就认识的好友李夏至相约在护城河边,李夏至还未来,她便欣赏着夜色中的海棠花,一旁的茴香挑着灯。
「晚上的景色不错,下回定要拉妹妹一同出府。」谭佳如恨铁不成钢地说。自家的妹妹因为小时候受过惊吓而不能说话,性格内向,不爱出门,许是自卑作怪,妹妹越是如此,谭佳如越是心疼。除了担心她自个的婚事,身为长姊,她也担心着妹妹的婚事,绝对不能让谭继夫人控制她们姊妹俩。
正想着,耳边听到茴香低低地说一声:「大小姐小心。」
谭佳如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还未有什么感觉,腰肢随即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了一下,她扭过头,对上一双波澜不兴的黑眸,莫名地不敢盯着看,很快地移开了眼。
茴香生气地看着那莽撞的小孩快速地跑走了,紧张地看着谭佳如,「大小姐,你没事吧?」
谭佳如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後侧方的男人,她有礼地屈膝,「多谢公子。」
「不必。」文庆林温和地说。
茴香也忙着说道:「多亏了公子。」
文庆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突然自不远处,李夏至跑了过来,「佳如。」
谭佳如唇角微弯,「夏至。」
「让你久等了,都是我家哥哥,出个门也要讲究,结果迟了。」李夏至内疚地说。
谭佳如知道李家哥哥的品性,听得也不由得笑了,「是吗?」
「这位公子是……」李夏至注意到谭佳如身边站着一名气质温润的男子。
「哦,刚刚多亏了这位公子,不然我就要摔倒了。」谭佳如解释道。
李夏至颔首,转头见李嘉格跑了过来,她正要罗嗦几句,却见李嘉格往那男子走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相爷。」
一个相爷,听得谭佳如和李夏至都愣住了。谭佳如没想到这个温和的男子居然是当朝宰相,看着着实不像,太年轻了。
「李公子。」文庆林淡淡地看了李嘉格一眼。
李嘉格笑容热情地说:「难得偶遇相爷,不知道相爷愿意与在下一同游船否?」
李夏至不想看自家哥哥那谄媚的样子,转头对着谭佳如轻轻地说:「当今宰相居然这么年轻。」
谭佳如正偷偷地打量文庆林,没想到正好对上了文庆林看过来的黑眸,她的俏脸一红,没想到正好被文庆林给抓了个正着。
她不自在地移开了脸,朝李夏至点点头,「是啊。」还真是年轻得不像话。她是听说过当今宰相文庆林很年轻,可她以为是道听途说,就算文庆林真的很年轻,可年纪轻轻能当上宰相的,一定会是一个面容惆怅、白发几缕的男子。哪想,文庆林年轻不说,气质儒雅,跟宰相根本挂不上钩,要不是李嘉格说他是宰相,谭佳如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她听到李嘉格邀请文庆林一起游船,心中暗忖,堂堂宰相,哪有时间游船。可那头的文庆林缓缓地颔首,「好。」
李嘉格面露喜色,要知道这京城可没有人不想跟文庆林打好关系,可打好关系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那文庆林看着一个儒雅书生,可软硬不吃,却又偏偏拿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谭佳如讶异地看了看文庆林。文庆林侧着脸,对她点了点头,「在下文庆林。」
谭佳如见他自报家门,知礼地说:「谭府谭佳如。」
李嘉格笑呵呵地指着李夏至,「这位是我的妹妹,李夏至。」
如此,几人也算认识了一番。
李嘉格是一个人精,隐约能感觉文庆林对谭佳如的态度格外的温和,忍不住地瞅了瞅谭佳如和李夏至。李嘉格纳闷地想,自家的妹子虽然顽劣,可容貌也不差,怎么文庆林更关注谭佳如呢?比起身家、背景,谭佳如和李夏至差不多,可要是说在朝政中的影响,显然他们李家更加适合文庆林。
而且,文庆林不知道吗?谭佳如是京城里有名的老姑娘了,男人娶妻要娶贤,自然也喜欢娶嫩的,李夏至比谭佳如还要小上两岁。
李嘉格忽然觉得身子莫名的冷,他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对上了文庆林冰冷的眼,他後知後觉地收回了在谭佳如身上的目光,那股冷意也悄然地退去。文庆林,果然是名不虚传,那眼神令李嘉格明白,有些心思不能有,有些主意也不可以打。
四人上了画舫,夜色中的护城河岸挂满了五彩缤纷的彩灯,远看极为绚烂、好看。李夏至挨着谭佳如,「佳如,你继母可还有给你找些不长眼的东西?」
听了李夏至的话,谭佳如忍俊不禁地一笑,「说什么话呢。」
月色朦胧,彩灯摇曳,海棠花也比不上谭佳如的嫣然一笑。李夏至忍不住地说:「佳如,你要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别整日虎着脸,跟个母老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