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韩瑾瑞缓缓勾起唇角,打开扇子扇了起来,「夫人有命,为夫岂敢不遵从。」徐琇莹又看了他一眼,最后决定不深究,迳自出了抱厦,领着侍女回房去了。
韩瑾瑞又坐了一会儿,最后脸上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笑,扇着扇子起身,转往外书房去了。他到书房的时候,王府的大管家已经恭恭敬敬地候在那里。
「老奴给王爷请安。」
韩瑾瑞摆了摆手,让他起身,然后自己坐下,合起手中的扇子,轻轻敲打着左手,扫了对方一眼,「说吧。」
大管家张放垂头肃立小心翼翼地开口,「已经查清楚了,话是从鲁国公府传出来的。」
「哦。」
听似若无其事的一个语气词,却硬生生让张放惊出一身冷汗。王爷这是动了杀气了啊!
说起来刘三姑娘也真是的,怎么偏偏跟他家王妃过不去呢?传他们家王妃的流言蜚语,想坏他们家王妃的名声。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王府老人哪个不知道王爷对王妃有多看重,简直都跟看待眼珠子一般小心翼翼了。
「刘三姑娘不小了吧。」
张放赶紧回话道:「二十有二了。」刘三姑娘也是京城出了名的老姑娘。看不出韩瑾瑞的喜怒,他只丢出三个字,「该嫁了。」
张放心中一凛。
韩瑾瑞嘴角勾起,眼神却一片冰冷肃杀,「找个人让她嫁了吧。」张放越发收敛气息,「是,老奴这就去办。」
就在张放一只脚迈出书房门、另一只脚还没跟上的时候,有人从回廊下快步奔来,两个人险险错过。
「王爷,奴才失礼。」韩瑾瑞抬眼看他。
进来的是王府的二管家田明,他手上捧着一只锦盒。
「启禀王爷,有人给王妃送了贺礼来。」
韩瑾瑞看着那只盒子,扇子点了点,「打开。」
锦盒打开,里面有两只白玉瓷瓶,盒底还有一张素笺。田明将素笺拿出来,呈上。
韩瑾瑞抬了抬下巴,「打开。」
素笺上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字,一股张狂不羁立即透过字迹扑面而来——小师妹,送你保命的,不谢。三师兄。
「拿来。」
田明赶紧上前几步,将素笺同锦盒一起交到主子手中。
韩瑾瑞将一只玉瓶拿出,打开塞子,一股清新的药味扑入鼻翼。三师兄?
某王爷嘴角微掀,他家阿欢的师兄还真多,不期然地就又想起了先前那位不讨喜的杨大师兄。而这位三师兄,似乎也不是很让人喜欢。
他家阿欢刚嫁他为妻,对方就巴巴地送来保命的药丸,这脸打的……韩瑾瑞觉得自己脸有些疼。然后,韩瑾瑞就捧着那只锦盒找自家王妃去了。
红通通的新房内,静寂无声,所有的侍女都候在屋外安静地待着。一看到王爷缓步而来,所有人都蹲身行礼。
韩瑾瑞脚步不停径直入了屋。
他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床边,伸手掀开红罗帷,看着卧躺在红罗锦褥间如同雪玉一般的人。徐琇莹突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韩瑾瑞忍不住笑了,「在我们的屋里,你还这样警戒啊。」她伸手捂眼,咕哝道:「真是阴魂不散……」
韩瑾瑞嘴角微抽,忍不住咳了一声,「你师兄有贺礼送来。」
「师兄?」徐琇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将锦盒递了过去。
一看到那只盒子,徐琇莹眼角就是一跳,快手快脚地掀开盖子,果然就看到里面有张素笺。默默地看完笺上的字,她的表情都有些青了,一只手用力地握紧了一只白玉瓷瓶。
韩瑾瑞一撩袍子在床边坐下,若无其事地问道:「不看看是什么药吗?」
她嘴角抿紧,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百毒丹,可以解百毒。」光看瓶子就知道了,即使因此三师兄荷包大出血,也不能抹煞他挤兑她的事实。
韩瑾瑞的目光不知不觉移到妻子散开的领口,那性感的锁骨上还清晰地印着他留下的吻痕。
「送你一瓶,拿去防身吧。」
正心猿意马的韩瑾瑾,冷不防一只白玉瓷瓶直接砸进他怀里。
「赶紧走,我还要继续睡。」徐琇莹扔完了玉瓶,将锦盒往床内一扔,重新又躺了回去。韩瑾瑞顺势也倒了下去。
「出去。」
「本王也有些困了,」他凑到她耳边,「毕竟出力的可是本王啊。」
「咚」的一声,从帷帐里摔出一条人影。
韩瑾瑞慢吞吞地从地上起身,心情很好地掸掸衣袍,一点也没有生气,冲着床道:「那行,我就不打扰娘子休息了。」
珂王妃不爱出门应酬,几乎足不出户。
有人说,珂王妃根本就不是原本的定远侯嫡女,不过是珂亲王为了独占当年由他代管的定远侯府家产而找来的替身。所以,他娶了她之后就软禁她,不许她见其他外人。
有人对此嗤之以鼻,就凭珂亲王的身分地位,他想要的话,根本就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但很多人却对此传言津津乐道,能说说珂亲王这样的小道消息,让他们有种变态的满足感。高冷且目下无尘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一张用来欺骗世人的皮子罢了。
对于外界的这个传闻,徐琇莹是知道的。为什么?
因为她每日下午申时都会在王府内院的「听雨轩」里听两个婆子说长道短一回。
没错,就是将京城里的一些传闻八卦、小道消息、各种权贵阴私,如说故事一样全说给她听。她这也算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徐琇莹一边焐着手里的茶杯,一边撇了下嘴,珠帘外两个婆子正在说有关鲁国公府刘三姑娘的事。听说,最近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
所有事情总结起来,或许应该叫做刘三姑娘桃色事件簿——刘明珠多年春心未动,如今却红鸾星动,而且是接二连三跟男人传出暧昧。
湖边小榭并肩私语、花墙背光密谈、当街遭挑逗……呃,徐琇莹觉得刘三姑娘这桃花开得真是太频繁了。拿起倒好的茶凑到鼻下闻了闻,茶的清香让她微微眯了眼。
这样闲来无事听听八卦,品品茶,日子其实过得满惬意的。
「王爷。」
外面突然有请安声传来,然后是珠帘轻响,有人走了进来。徐锈莹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韩瑾瑞在她身边坐下,拿起那杯茶抿了一口,「阿欢过得真是惬意。」徐琇莹瞥了他一眼,「我若过得不惬意,你不是才要担心吗?」
他笑,赞同地点头,「说的极是,那样的话,我确实应该检讨自己是哪里没做好才让娘子过得不惬意。」徐琇莹朝外面看了一眼,「你们都下去吧。」
等伺候的人都下去了,韩瑾瑞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阿欢这是有话要跟我私下说?」
她转着手里的茶杯,微抬了眼看他,口气很是微妙,「刘三姑娘是怎么回事?」别跟她说跟他没关系,她绝不相信。
韩瑾瑞若无其事地回道:「礼尚往来罢了。」
她笑了声,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拿到嘴边轻抿,「你这是要把她嫁出去的意思?」
韩瑾瑞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拽到自己怀里,用手牢牢地箍住,低头先亲了她一口,才道:「不好吗?」徐琇莹淡定地嗅着自己的茶,不无嘲讽地道:「你这样搞下去,她会嫁不出去的,反倒适得其反。」
「那又如何?」
「不如何,」她一脸平静,「就是忽然挺同情她的。」
韩瑾瑞一把将她抱在腿上放平,吓得徐琇莹急忙将拿着茶杯的手移远了些,瞪着他。
「做什么?」
「你有同情别人的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我。」
徐琇莹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略带嫌弃地道:「你有什么好想的。」他突然一脸坏笑,「你说有什么好想的?」
徐琇莹的脸红了,夫妻床笫间的画面不期然从脑中闪过,大白天说这事,她微恼地握拳捶他,啐道:「快闭嘴!」
男人却偏偏不肯这样放过她,犹自一脸回味地道:「我记得阿欢那时可是说想的,想得要紧,还求我快些……」
「韩瑾——」他哈哈大笑。
等他笑完了,心情大好之下将她揽坐起身,徐琇莹的脸仍是烧红一片,泄愤地在他胸口捶了两下,然后将茶杯放回桌上。
韩瑾瑞将她拥在怀里,满足地眯眼道:「阿欢,别同情她,她不配。」
「有什么内幕?」徐琇莹嗅到了八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