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姚爹姚娘互看一眼,这女婿好,会疼人。
吃了茶,沈灏问起姚晏的学业。
因为之前圣人的旨意,姚晏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姐夫。
又或者说,之前死了的那个姐夫他也不喜欢。姐姐嫁了,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这样,但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他有点怕沈灏。
沈灏细细问了几句,姚晏倒是对答如流。
沈灏满意地点点头,又跟姚晏道:「有一年我曾参与秋考的试题出卷,你拣了个时间,过几日到我府上来,我亲自为你补补功课。」
这个小舅子,虽然年纪小,但是头脑聪明,思路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是个当官的好料子。
他又问姚晏:「以后入朝为官,想往哪方面发展?吏部,兵部?」
姚晏摇头,语气严肃:「我想入内阁,做个流芳百世的名相。」
志向倒是远大。沈灏沉默片刻,并未发表意见,只说了句:「上进。」
沈灏转身的瞬间,姚爹一巴掌拍在姚晏后脑勺,低声道:「瞎说什么大话,王爷答话,你好好说话!」
姚晏不服气,回头一句:「我说的是实话!」
沈灏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身一看,见姚爹在训姚晏,笑:「岳丈,小舅子有胸怀是好事,我很欣赏。」
姚晏得意一笑,看了看姚爹。
姚爹啧啧两句。
屋里,姚娘拉着禾生说话,问:「出去大半月,算算日子,你该来葵水了。」
禾生点头,「确实该到日子了。」
姚娘细心交待:「这几天不要吃辣的不要吃寒的,多盖点被遮肚子,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禾生笑:「阿娘,这些王爷已经同我说过一遍了,以前我落水沾了寒气,他特意请了宫里太医为我调养,每个月的葵水来之前,他都不准我吃辣的吃寒的,可难熬了。」
姚娘感叹:「他是为你好,就你嘴馋,天天无辣不欢。」
禾生吐吐舌,往她怀里钻。
姚娘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倒是没嫁错人。」
禾生点点头,一想起他,心里就甜滋滋的。
姚娘想起姚晏的事情,同禾生说了一遍。
禾生一听,慌大于惊。
「她找小晏作甚?」东阳郡主,光这四个字念出来,就让人烦心。
姚娘也是觉得奇怪,摇头:「不知道啊,天天上门缠,小晏不见她,她就不肯罢休。见了面,尽干些奇怪的事,好一阵歹一阵的,这不,前两天还携了琴,说要弹曲子。」
姚娘想起那日情景,不是她对东阳有偏见,从未听过那么难听的曲音,竟然还一连弹了好几曲。
简直一言难尽。
禾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问:「那小晏怎么说?」
「小晏没说什么,许是怕给你惹麻烦,一直都忍着。」姚娘牵起她的手,道:「他就要考试了,东阳郡主天天这么来,着实不是个好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既不得罪她,又能让她不要再来了。」实在是,怕了她啊。
禾生点点头,自然是要想个法子的。
她对东阳郡主的印象不太好,这样刁蛮的人,缠上了她家里人,万一不讲理,哪天伤了姚晏怎么办?
她只有这一个弟弟,得好好爱护。
回门三天,倒是没见东阳上门来,许是沈灏在,她不敢过来。
晚上同沈灏说姚晏的事,沈灏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道:「有个事,一直未跟你说,今日既然说到了东阳,我就一并告诉你。」
禾生服侍他更衣躺下,「什么事?」
「小舅子,和六皇弟少年时,长得很是相像。」
禾生皱眉,在脑海里仔细将沈阔的相貌和姚晏的相貌相比较,好像是有那么点像。
嘟囔一句:「我弟是我爹娘亲生的,同圣人可没有什么干系。」
沈灏拉开锦被,在枕边拍了拍,示意她躺过来。「小傻瓜。许是东阳看你弟长得同六皇弟像,所以才天天往姚府跑的。」
禾生不太高兴,「难不成她想赖我弟么,我弟过了年,才十四岁,还没到娶亲的年纪呢。」
沈灏逗她:「太子十三岁就娶了两个良娣。」
禾生撑起手,「那是你们皇家,需要开枝散叶,所以娶得早。我们小晏,还是个小孩呢。」
沈灏一双手抚上她的脸,「不小了,今日我问他有何志向,他说他要做个丞相。」
禾生没说话了,过会道:「不管怎样,东阳郡主天天这么跑,也不是个事。」她翻个身,往沈灏胸前蹭,「夫君,你想想办法,好不好?」
她撒起娇来,听得人酥酥麻麻。沈灏一把捞起她的身子,让她坐在身上。
「把夫君伺候好了,什么都答应你。」
禾生捂脸笑:「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沈灏双手抱在脑后,看她酡红娇容,一口应下:「君子一出,驷马难追。」
第二日,沈灏亲自找了襄阳王。
将来意一说,襄阳王窘迫至极,当即找了东阳训话。
平日这个女儿再怎么任性调皮,只要不惹出大麻烦,他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
可是今天平陵王都亲自找上门了,当真是丢死人了。
东阳找襄阳王妃说情,襄阳王妃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没了心上人,想找另一个人代替。
虽然荒唐,却也能体谅。襄阳王妃虽然疼女儿,却也是有心无力。
东阳被罚一个月的禁闭。
没了东阳的打搅,姚家人身心舒畅。姚晏近日越发努力,势要考出个状元。
大婚已经结束,从宫里来的人也该回去复命了。
禾生依照规矩,宫里姑姑和婢子太监各有赏赐。私下里,又另给德清宫的宫人多加了一份。
绿瓶带着赏赐,回了皇后宫中。
一回宫,刚想着告状,却撞见太子也在。
皇后满脸不高兴,并不忌讳有宫人在场,站着训斥太子:「好端端地,你为何邀他一起同行?你是太子,是本宫生的嫡子,而他不过是德清宫那个假正经女人生的庶子,嫡庶有别,按礼制,你无论如何,也不该这般做。」
说的是沈灏。
太子埋着头,没有一句辩驳,连连称是。
又骂了几句,心中的气撒完了,皇后交待:「太子妃尚在东宫等你,你一出去就是两三个月,此次回来,要多疼疼她,不要总是避着她,不去见她。要不是东宫的奴才口风紧,外面的流言只怕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你将来是要做圣人的,一言一行都得十分注意,莫让人抓住把柄。」
太子眸中一沉,离开时,身影微佝偻,似是有千斤重压在身上。
皇后叹气,甩袖:「不成器的东西。」
坐了一会,这才注意到绿瓶回来了,朝她招了招手。
绿瓶上前行礼,将这些日子在平陵王府的所见所闻,如实相告。
皇后有些生气,没想到德妃这么不给她面子,她安插的人,竟然一点都派不上用场。
一生气,就摔了手头的水晶杯。
绿瓶吓得趴地,连忙道:「那平陵侧王妃倒像是个好拿捏的,平时说话温温细细的,不曾和谁红过脸。」意思是建议皇后从禾生下手。
皇后派人此次去平陵王府,更多的,是想进一步了解平陵王府的情况,为以后将人安——府做准备。
皇后想起那夜的怯生娇容,心头不快。
但纵是再不喜欢禾生,她也得为太子的前程做打算。
如今平陵王也成亲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若能有那位侧妃吹吹枕头风,以后办起事情来倒也方便。
拿住了沈姚氏,就算是掐住了平陵王的软肋。
皇后深思片刻,决定先见见禾生。
不过一个平民女子,定比不得她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里长大的。
她这一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难道还拿捏不住一个小姑娘么?
绿瓶趁势道,「德清宫递了牌子,明日平陵王侧妃要进宫探望德妃,娘娘要见她,可以等她进宫了,去德清宫直接把她请过来。」
皇后往榻上一躺,「就按你说的办。」
德清宫的宫人,看到禾生都很高兴。
德清宫与平陵王府是一家,除了德妃,禾生便差不多是他们的第二个女主子,以后德清宫的前程还系在平陵王身上。
这位备受宠爱的侧妃娘娘,得好生捧着。
禾生从云州带了小礼物,一路分发下去,众人很是受用。
重要的不是礼物,是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