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楼天临急得两眼发黑,匆匆由玉脉所在的玉岚山快马加鞭赶回来。

即便他的速度再快还是用了半个时辰,抵达县衙已不见银衫芳踪,他要见李歆瑶问她究竟跟银衫说了什么,没想到李歆瑶却装睡,让绮儿挡着。绮儿也一口咬定主子没有见过银衫,早早歇下了,若是他要硬闯闺房问个明白便要对长公主负责,他自然不会硬闯。

他到孟家找不到人,心急如焚,派出去的路明和徐壮也说找不到人,没有在银杏村的何小乔那里,也没有在巧绣庄岳老板那儿,找了个人仰马翻,不想最后却是在他的书房发现了她。

她趴在桌上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他把她抱起来,抱到屏风后里间的软榻上,他的动作无比轻柔,却还是让她醒了过来。

「你真的吓死我了,以为你失踪了。」当高知海派去的人告诉他,长公主召见银衫时,他的脑子「轰!」的一下,十分懊恼自己没有事先预防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他应该早想到任性妄为的李歆瑶会做这样的事……不,要怪他,他应该先把关于自己的事告诉银衫,若他早点坦白,李歆瑶说什么话都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了,如今他只怕银衫被李歆瑶的话给动摇,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他骗了她,她该有多生气,他怕自己挽不回她的心。

「这是哪?」银衫愣愣的看着悬在上方的他,屋里烛火微弱,陈设陌生,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半梦半醒,如梦一般。

「书房的里间。」楼天临用拇指拭她的泪。「长公主跟你胡说什么了?让你哭成这样?」

银衫任他动作,但双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但愿长公主是胡说。」

楼天临在心中暗暗喊糟,他飞快握住了她的手。「都是我的错,她说了什么?」

「县令不过是你奉皇上之命来查事的身分,实际上你是御史台令史,你爹是户部尚书,你祖父是内阁首辅,你还是皇后的兄长……这么说来,当今圣上还是你妹夫了。」

他急道:「衫儿,没能先告诉你是我不对,我找不到适合机会,这些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说出口。」她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是长公主胡诌的,如今希望破灭了。「所以,这些都是真的?」

他点了点头,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沮丧。「是真的。」

他不应该让她从别人口中知道他的事,尤其是从李歆瑶口中,那丫头会用什么口气可想而知,那丫头素来野蛮,不把银衫踩得低低的又怎会甘心。

「我就问你一件事。」银衫的语气颇有些壮士断腕。

楼天临眼里更是急切。「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她还肯与他说话,那就还有救。

银衫不由得想,若她与郭启轩对质,郭启轩会是如何态度?会像楼天临这般急切的想要求得她的原谅吗?她看得出来楼天临怕她不理他,他不知道的是,她更怕他会因为她知道了而来个破罐子破摔,索性坦承他就是准驸马,若是如此,她真的会无以为继……

「你快问吧。」楼天临一脸煎熬,蹙眉痛苦地道:「你这样看着我不说话,可知我一颗心卡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让我很是不安。」

银衫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虽然她不懂得琢磨人心,可是他此刻这样的表现,如此心焦,如此难熬,是真心爱她才会有的表现吧……

她突然觉得好疲倦,缓了一下,找回声音道:「我只想知道你将我带回京城,原本打算如何对长公主交代?说我是你的小妾吗?还是,将我安置在外头做你的外室?」

楼天临皱眉。「等等,我为何要对长公主交代?我们不是需要交代彼此的关系,她说了什么?」银衫语气幽幽,「你们不是要成亲吗?」

楼天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目光。「成亲?」

「长公主说,你是她的驸马。」

「我不是!」该死!那丫头居然敢如此造谣!他满脸怒气,气急败坏道:「你可以问路明、问徐壮,回京后你可以问你遇到的每一个人,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是,我跟长公主除了姻亲,没有别的关系。」

银衫望着他气愤的俊脸,总觉得不对劲。「那么,长公主为何会来此地找你?又为何要给我难看?」

楼天临眉头蹙得死紧,有了前车之鉴,他最好把该说的一次说明白,免得日后她又得知长公主原是他家里的中意对象,到时心里又会不舒服了。

「长公主确实是我家里很满意的媳妇人选,不过我不满意也没点过头,更没有对她示好过,至于她为何会来,她要一厢情愿、要任性妄为那是她的事,我的立场没必要去管她。」

银衫愣然。

他的意思是,长公主是……花痴?一厢情愿的缠着一个男人就是花痴没错吧?见她还在迟疑,楼天临加重了语气,「若我说的有半句谎言,叫我受天打雷劈。」

他这是起毒誓了吗?银衫恍如梦中地怔了好一会儿才轻吐了一口气。「我可以相信你吗?」

楼天临紧紧执握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坚定无比,「你可以,百分之百可以。现在可以,未来可以,一辈子都可以。」

银衫心头郁闷难消,深深叹息。「可是我后悔了,你的身分……长公主说的没错,你家人不会同意我。」

「我知道。」楼天临语气急切地道:「所以我已经做了万全准备,我的家人纵然不满意也非得接受你不可,你只要不退缩,跟着我就对了。」

银衫心头还没有半点底。「那么长公主……」

他是县令与他是皇亲国戚,代表着她日后要过的日子截然不同。他是县令,他们还能过两人的浓情小日子;他是皇亲国戚,还被长公主痴缠着,她想在京城过平静日子是万万不可能实现的。

楼天临想也不想地道:「无视她!」

银衫有些失笑,但却比任何时候还要认真地道:「你说的,我真的会无视她,很无视很无视……」

虽然长公主是她两世为人加起来见过最了不起的人物,可她不想浪费情绪在花痴长公主身上,也不想被长公主欺负,更不想因为阶级之分而无法还手。

前世就算是总统也不能强迫人民对他下跪,可在这里,就因为对方的身分是长公主,她这个平民老百姓就得无条件的对长公主下跪,承受长公主对她耍刁蛮,她心里真有各种不平啊!

银衫看起来像是要与李歆瑶正面对决,楼天临放心了,只要她不是一径的退缩就好,只要她不是撂下一句到此为止就好。

她虽然不会去强求,但遇事也不会一径的退让,这点从她当日敢收留他们几人又敢与孟家抗衡便可得知,只要她厘清了思绪,分清了事理,她便自有定见,旁人也难以动摇。

如此甚好,就是要如此性子,回京之后才不会三言两语叫他祖父或他娘给吓跑。他微微笑起来。「她不敢真拿你如何,你就尽管无视,我做你的靠山。」

楼天临为了勘察玉脉有几日都不在城里办公,银衫从他口中得知那玉脉不可估量,几乎望不到头,是座上等的玉矿,可比几座金矿加起来都值钱,对国库将是一大助益。

于是他日日贪黑起早的往玉岚山去,吴东裕与高知海知这是大事,朝廷肯定会论功行赏,因此都争先恐后的随伺在侧,李歆瑶也天天跟去玉岚山,倒叫银衫清心许多,她一边看紧了生产曲辕犁的进度,一边与岳十娘商量她要举家搬到京城一事。

「既然你已下了决心要去京城与你爹团圆,必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姊姊就不挽留你了,只是这生意你可不能不做,你得要继续跟姊姊合作才行,谁让姊姊我如今没有你就不行。」岳十娘笑吟吟地说道。

前阵子银衫又画了几件名为比基尼的肚兜给她,让她发展女子温泉生意,说那五彩缤纷的比基尼就是专门要卖给温泉客人的,她看了又是一阵狂喜,仿佛看到银子从天上掉下来了。

「我就是想问问姊姊,我到了京城之后咱们要怎么继续合作?」银衫也不保留,直白道:「虽然大人让我依靠他,可我带着一大家子远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还是得要有自己的财源才踏实。」

岳十娘豪气地道:「那是自然的,得有银子才有底气,才不会受制于人。」

「姊姊就是如此与众不同。」她是打从心里佩服岳十娘和这时代女子的思维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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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姊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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